事情比原先預想的還要嚴重許多,過了兩個星期,凌雲又悄悄失去了多筆內部機密,除了研發部以外的許多部門也都遭殃,已經到了難以收拾的地步了。
絕對有內賊,而且很高明。
究竟是誰?
「協理,听說大小姐不理你了,是不是真的啊?」
「你們對于我的八卦新聞顯然比對公事的研究更有興趣嘛。」翟英杰的聲音懶洋洋的,听得出來心情不怎麼樣。
「別這麼說,人家還不是關心你。」負責茶水的公關部助理小姐挨到他身邊,暗示地擠眉弄眼。「她不理你,還有別人理你呀,是不是?」
「喔。」翟英杰一手插在褲袋,夾著會議用的案夾,敷衍地漫應,腳步一邊不停地往會議室前進。
「你听不出來我的意思啊?」
「什麼意思?」
「討厭!」以為他在裝,她嬌嗲地頂他,尖細的橘色指甲刮著翟英杰的衣袖。「我對你的人比對你的八卦更有興趣,你明知道的。」
「噢,喔。」他還是有些遲鈍的反應。
「我早就覺得你們不適合了,看吧。她不理你就算了嘛,你還怕找不到更可愛的女人嗎?」她一臉毛遂自薦的表情。
其實翟英杰也不是變笨了,看不懂這麼明白的暗示,不過他真的沒心情,何況現在的他也和過去不一樣。
「哪,今天下班後,你說好不好……」她拉他手臂,讓他低下了頭,朱紅的嬌唇就貼在他鬢邊,看起來親昵又曖昧。翟英杰脖子正要抬起來,一陣不舒服的低咳就在這時響起。
是黃春培,和他們一樣走到會議室前,她低著頭,顯然是不忍面對眼前的情景,韋梨竹就站在她旁邊。
很好,不良紀錄再添一筆,他大概跳到哪一條河去都洗不清了。翟英杰在心里無力地申吟,最近怎麼這麼倒霉,韋梨竹一定又要誤會了!
「真悠哉呀,翟協理。」她平板冷淡地說,轉身進門,好象並不當一回事。
才怪!他十分清楚她愛記恨的性子。
「你啊,自掘墳墓。」黃春培把公關助理趕去倒茶,對他搖搖頭。
「黃姨,是誤會。」
「你偏要給人誤會的機會,這下我也幫不了你啦。」她又搖了搖頭,表示她的無能為力。
接下來的會議簡直是一場災難,許多計畫因為機密的外泄被迫中止,不能實行,韋梨竹發了好大一頓脾氣轟得幾個主管抱頭鼠竄;而霍權泰卻還有心情幸災樂禍、落阱下石,看在翟英杰眼里實在很想把拳頭送出去。
「我早說了,年輕人就是不可靠-看這該怎麼解決才好啊,總裁?」會開完了,霍權泰還故意擋在韋梨竹面前酸她,從她上任至今,第一次見他有這麼愉快的表情。
「霍總有何高見?」韋梨竹冷問,並不受激,反正不看他那張老臉,她的心情也不會好到哪兒去。
「問我!?」他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裝模作樣到爽快之後才又接著損她︰「不會吧,-現在就亂了方寸,那可怎麼得了。」
「霍總經理!」黃春培提醒他別太過分。
「當然我也不意外,我對-本來就沒存什麼期待。」
韋梨竹凝氣,不回他的話。
「不知所措是嗎?回去問問爸爸該怎麼辦啊,呵呵。」
「她沒亂了方寸,倒是你是不是得意忘形了?」翟英杰出現在韋梨竹身後。
一看到他,霍權泰的臉就沉了一半,全公司上下最讓他感冒的就是伶牙俐齒的翟英杰!「你說話最好放尊重一點,翟協理。」
「這句話我回送給你。」
霍權泰瞪眼,但這次他的不悅只維持了一會兒,他看著韋梨竹,不懷好意地笑了,等著看好戲的表情。「哼,年輕人嘴再利也沒用,真遇到狀況就掩飾不住了,不管怎麼樣,凌雲從未出過這麼大的紕漏。」
「我知道。」
「呵,很好,我等著看-能不能收拾。」
「如果可以,你就會服氣了?」
「哈哈哈,只怕-沒有表現的機會!」霍權泰根本篤定青女敕的韋梨竹一定沒轍,他是等著把她拉下來!
「他開心個什麼勁!」翟英杰不耐煩地看他離開的得意背影。
「誰曉得。那麼高興,我看這次事件他的嫌疑最大。」黃春培忍不住說出心里看法。
霍權泰確實有動機。
「但沒有證據的話,一切都是瞎猜而已。」韋梨竹說,不願意妄下斷語——雖然她也實在很懷疑。
回辦公室的路上,翟英杰跟在她身後,韋梨竹停下,見他有話要說的樣子,她搶先開口︰
「你該下樓了。」第一會議室在二十九樓,她往上,他向下。
「-想通了沒?」他問,她知道他指的。
就知道他要問這個。「我現在……心情很亂,最近又這麼多事,你知道。」
「-是不是又誤會了?」
「誤會什麼?」
「呃……沒什麼。」
「你是說方才那一幕?不錯呀,向小姐今天的唇膏顏色很漂亮。」
一听便知道不妙,他就說吧,這個醋壇子不可能不介意的。
「是嗎?我沒注意。倒是-的嘴唇,我覺得不用擦口紅就很美麗。」他打哈哈,嘴甜地奉承。
她橫他一眼,無所謂的語氣︰「你愛和哪個女人打情罵俏、卿卿我我都跟我沒關系。」
她無所謂,翟英杰有所謂。
「誰說的?大大的有關系!-應該生氣的。」
「你又想我甩你一巴掌?」韋梨竹揚眉。
「不,我沒跟她怎麼樣,連一根寒毛也沒動到,所以-大可不必發火。」他才不找打。「但是也別故作大方,-有權利管我規不規矩的。」
「那多累!」她一偏頭。
翟英杰傾首靠到她頸邊。「-其實在意的,對不對?」
她抬頭看他,不說話,他蜻蜓點水親了她嘴唇一下。
她驀地楞住,臉色微紅。
「我沒有說要和好。」
他又親一下。
韋梨竹又沒防到。「我、我也還沒有想通。」
他拉下臉,似乎是有點不滿意,但很快地,再親一下。
「翟英杰!」
「這可以給-幫助。」
「你少來。」她嘴硬地說,反應很不可愛,但眼中的柔情已經給了他期待。感情豈會只有一面,他愛上她,不是一廂情願。
「總裁!」黃春培忽然過來,神色慌張,還有曹展榮。
「怎麼了?」
「-看這個,是曹副總向一樓調來的,不太對勁,-看。」
韋梨竹接過藍皮本子翻閱,臉色刷白。「這……」
曹展榮問︰「要不要告訴韋先生?」
「不行!」她迅速否決,瞪著上面的紀錄。「不要告訴我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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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太逸實業的大當家歡度六十大壽,宴請至親好友,酒會就設在姜家大宅。沖著兩家的交情,韋梨竹代父出席。
她化了明亮的妝,換上黑色V領削肩褲裝,再搭配一只白鑽和紅寶瓖制的玫瑰胸針,璀璨的光芒映著素色,簡單又得體。
「小竹,愈大愈標致嘍!」
「姜伯伯,生日快樂。」
姜董笑彎了眼,樂呵呵。「好!好!咦?這麼漂亮的大姑娘,沒有護花使者嗎?」他見她只身一人,只伴了賀禮。
「不就在這兒。」姜俊邑從父親身後冒出來,微笑接口。
沒防到兒子從後面出現,姜父斜眼看他。「剛回來?」
「趕回來。」
壽星露出滿意的笑,讓他把韋梨竹帶開。
「這下可好,咱們之間又『不清不楚』了。」韋梨竹睨了一眼姜俊邑放在她肩上的手,又忙著對幾張注視他們的熟面孔微笑,壓低聲音說。
「-覺得委屈啊?」他摟得更緊,很惡作劇地。
管別人怎麼看、怎麼傳、怎麼猜測渲染,一概當馬耳東風不就得了。姜俊邑從來不掛意。
「是為你擔心,今天這場面,堂堂姜大公子居然連個漂亮女伴也帶不回來讓姜伯伯開心開心,還得抓我充數,你最近行情跌停了?」她取笑。
「一路長紅!」姜俊邑反駁。「只不過讓我爸開心,我可就難過了,不能讓他期待太多,我還想過幾年逍遙日子呢。倒是-,形單影只的,我才納悶。」
她的笑臉收起。
「我以為翟英杰舍不得放-孤單。」
「我今天不需要男伴。」
「-把人家-棄啦?」
「多管閑事!」
姜俊邑識相地閉嘴,笑了笑。「不給問?好吧,哪,-知不知道我剛剛看見誰了?」
「誰?」
他的目光在場內梭巡了會兒,隨後下巴一指,韋梨竹順著方向看去。「她怎麼在這兒!?」
姜俊邑聳肩,不太自然。「我本來以為-們一起來的。」
「不是。」她答,臉色隨著心情沉下。
韋瓊伊的眼光同樣也正尋望,她站在角落,視線掃過每一張臉孔,當看到姜俊邑時,期盼的眼中綻放出光芒,清艷的臉蛋也同時多了一抹紅;然而一切變化,在見他勾著韋梨竹的肩膀後又隨即地凍結了。
「有個長輩來了,我得過去招呼,失陪一下。」姜俊邑忽然告罪離開。
韋梨竹走向韋瓊伊,沒有意外地面對她冷淡的臉。
「我不曉得-會來。」
「我又不必向-報告。」
韋梨竹看著她,平靜地問︰「什麼時候開始的?」
「-說什麼,我听不懂。」
「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有這麼大的嫌隙。」她說。「我很少同-培養感情,這是事實,同樣的-對我也是。但這樣關系只會淡薄一些,並不至于走到對立的程度,可是-……好象跟我結怨,我做什麼事情對不起-了?」
韋瓊伊眼楮一眨。「沒有。」
「那為什麼?」
「我討厭-,就這樣。」她櫻唇一揚,露出一個淡淡約笑,很冷。
韋梨竹感覺比站在毫不相識的人面前還要覺得陌生。「是因為翟英杰的緣故嗎?」
韋瓊伊又笑了,挑起眉。「如果是呢?怎麼,-肯把他讓給我?」她挑釁問道。
她才沒那麼好的風度!但是可以公平競爭。
韋梨竹緩緩皺起眉,完全感受到瓊伊的惡意。「如果-喜歡他的話,那麼……」
「誰喜歡他了!」韋瓊伊突然大聲、果決地否認。「他算什麼,長得再好看充其量也不過是花心蘿卜一個,我才看不上。別把我和-的品味混在一起。」
除了她自己,韋梨竹第一次听到無往不利的翟英杰這樣被另一個女人嫌。
「-不喜歡他,為什麼要抱他吻他,設計我們誤會?」
「因為我高興-喜歡他,我就偏要搶他,破壞你們。」
「-……」
「只要是-喜歡的、屬于-的東西,我都看不順眼!沒什麼理由,我看到-就覺得討厭,這樣-明白了吧?」
這算什麼,天生不對盤?
問題根本不出在她身上。「-好無聊!」
韋瓊伊瞪著她。「本來有-,就不能有我。我恨透和-站在天秤兩端……」
「所以-就竊取公司的資料,搞得凌雲一團糟,害我焦頭爛額,-就稱心快意了!」韋梨竹怒道。
她面容一僵,有些蒼白。「哼,我不知道-說什麼。」
「-當然知道。」她逼近。「從兩星期前算起,也就是第一次發現機密失竊之後,公司對于出入人員便加強過濾和把關,而這兩個星期里卻仍失去近十筆的重要資料,巧合的是,-也悄悄進了公司近十次。」
韋瓊伊的臉色很難看。
「-的身分特殊,不在過濾範圍,但總機處還是留了紀錄,令我困惑的是,紀錄簿上只有進而無出,這表示-每次離開都在下班時間以後。我想問問-,-進公司做什麼,為何留到這麼晚,而且又向總機交代不要驚動我?」
「-懷疑我?」
「倘若-心里沒有鬼,就坦白回答我的問題!」
韋瓊伊沒有回答,她心虛的樣子、閃躲的態度,讓韋梨竹心痛。
「我沒什麼好說。呵,原來-的能耐也不過如此,抓不到人就隨便栽贓給我,這算什麼?連證據都談不上,爸爸才不會相信。」
「-在美國的生身父親,做的不就是販賣商業情報的生意。」
她微愕,像沒料到韋梨竹會清楚自己過去的背景,但接著她又冷笑,輕蔑地看她。「真是我做的,-又能怎樣?」一副她拿她無可奈何的得意。
韋梨竹不怎麼樣,她失望!
「-不配當我妹妹!」一記清脆的耳光刮過,韋瓊伊長發翻飛,白皙的臉頰隨即泛起狼狽的淺紅。
她緊咬住唇,怨恨地瞪視韋梨竹,而姜俊邑就站在韋梨竹身後,用極不認同,冷漠的眼神看她。
他听到了多少?
「看見別人好就想搶想破壞,未免太低級了。」他的聲音和他的眼楮一樣冷。
從韋瓊伊眼里,滑出了一滴淚。「反正我從來……就不是韋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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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梨竹站在凌雲大樓對街,一直想著瓊伊當時的神情,她像壓抑了許久,最後沖出那句話,那妒、那怨,都針對自己。她心里一陣酸,但就算彼此再不和,恨不得能打擊對方,也沒有理由拿凌雲陪葬。
玩得太過火了!
她抬頭望向對面的公司大樓,舉步過街,在門口前被一只大手捉住。
「這麼晚了,-還回公司?」低沉的聲音,是翟英杰,神出鬼沒地現身在她面前。
「這麼晚,你不回家還待在街上?」她反問。
「我一直跟著。」他說,松開她。「-在附近來來回回兜了好久,一臉凝重,看了就教人擔心。」
「你一直在我後面!?」她完全沒發現。
「是我們。」陶仕元站在翟英杰旁邊,他叉著手出聲宣告自己的存在。
「你們兩個……」
「這事不搞定回家睡不著覺,總裁想必有頭緒了?」
翟英杰仰首看了大樓一眼,又轉過來。「拖拖拉拉的,人都要跑了,快報警。」
「不行!」
「因為她是-妹妹?」他也看到那本紀錄。「怕什麼,也許她只不過心血來潮過來走走,根本是無辜的。」
「她跟我承認了。」韋梨竹說。「她是故意的,她喜歡看我出紕漏,我們兩個有仇。」
他攏起眉。「-那是什麼家庭?」
「你不懂。」事實上,她對瓊伊的心態也尚難理解。
翟英杰拉住她。「我陪-上去。」
「是我們。」陶仕元翻了翻眼,又一次提醒。
韋瓊伊還是來了,撕破了臉她仍是毫無忌憚,想試試她敢不敢真的逮她,而韋梨竹現在正要這麼做。
「十七、十八和三十六樓的計算機被打開了。」
「三十六!」那是她的辦公室!「我上去。」
「那麼我到其它兩層樓,這次非要逮到不可,不然真的別混了!」陶仕元生平最恨卑劣的手段,尤其還犯到他頭上。
他們兵分二路,翟英杰和韋梨竹並未直接撲上三十六樓,而是停在它的下一層。入夜時分一片寧靜,確定沒有任何動靜後,他們隱進其中一間小房間。
「怎麼了?」
「我在自己的辦公室裝了隱藏式攝影機。」她開啟屏幕。「這就是證據。」
「她在那里!」
韋瓊伊的確潛進了韋梨竹的辦公室,從屏幕上可以很清楚地看見她的身影,是她沒錯,一身暗色褲裝,扎了俐落的馬尾。
「給我。」她在說話,現場不只她一個人。
「-!?」另一個聲音,帶著驚嚇,顯然兩人並不是一路。
「驚訝嗎?」
「-怎麼進來的?」
「你能進來我當然也有辦法。我已經等你很久了,夜路走多了總會撞上鬼,只怪你食髓知味收不了手,今天就遇上我了。」她伸出手。「叛徒!拿來!」
那人沉默一瞬,將磁盤收進自己的衣袋。「抱歉。」
「我的天……」那聲音,翟英杰認得。
都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