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羅客雪臭著一張臉,站在從藍冷月在公司員工資料上登記的地址前,死命地按著可憐的電鈴,清楚明白地讓里頭的人知道他現在的不高興。
「該死的女人!還不來開門!」他邊按邊喃喃咒罵道。
就在這時,大門緩緩打開,一位有著俏麗短發的女孩站在敞開的大門前,一臉納悶不解地直盯著他看。
「哈——」陳晶晶踮高腳,用力地在他面前揮著小手。
羅客雪被突然出現的人怔了一下,忘了自己的食指尚停留在門鈴上。
陳晶晶見他依然故我地死按著門鈴不放,不由得皺起眉頭,朝他大叫︰「哈——──」
羅客雪被她的「問候聲」震了一下,登時回過神來。
「你是冷月的妹妹?」剛才他之所以會因她而怔住的原因不外乎是以冷月的個性居然會同他人同住。其次,在她的個人資料上,除了她自己的基本資料外,其它家人親友欄的資料全是空白的。
陳晶晶莫名其妙地瞪著他,「你是誰?」他怎麼會認識冷月姊姊?
羅客雪對她微微一笑,「我是藍冷月的上司。」想到她可能是藍冷月的妹妹後,對她的態度馬上熱絡了起來。有道是射將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你騙人!」陳晶晶對他熱絡的表情視而不見,嗤之以鼻地冷哼道︰「我媽才是冷月姊姊的上司,你想騙誰啊?」
「你母親是冷月的上司?」羅客雲見她驕傲地用力點頭後,隨即想通了事情的連貫之處。「你是企畫部經理陳江玉娥的女兒?」
「沒錯!」陳晶晶用力點頭。「你到底是誰?」這人不會是冷月姊姊的仇家,上門來尋仇的吧?
「我是你母親和冷月的上司。」羅客雪雖然依舊面帶笑容,但心里卻已來回思索了好幾回——究竟冷月和陳經理有什麼關系?為什麼她的聯絡地址填的是陳經理的住所?
「敝姓羅,羅客雪。」他從西裝內側掏出名片夾,從里頭取了張遞給她。
陳晶晶垂眼看了下手中的名片,依舊防備地盯著他看。「羅氏企業總裁,羅客雪。」
她抬起頭,詫異地瞪向他,「你真的是老媽和冷月姊姊的頂頭上司?!」他不就是老媽說的最佳男人——最適合冷月姊姊的男人。
聯想至此,陳晶晶的態度隨即一變,熱絡地朝著羅客雪直笑著。「羅大哥,你好。」
「你好。」羅客雪被她突如其來的笑臉給愣了下,直覺地朝她點頭問候。先前會懷疑她是冷月的妹妹還有另一個原因——她和冷月一樣對他視若無睹,不受他的魅力影響。
「羅大哥,你找冷月姊姊有事嗎?」
「她不在家嗎?」他往屋里頭看,暗示她請他進去坐坐。
陳晶晶不是沒注意到他的暗示,只是在請他進去坐之前,她最好把話說清楚,免得他乘興而入,敗興而歸。
「冷月姊姊不住在這兒。」
羅客雪用力眨了下眼,詫異道︰「她不住在這兒?」既然如此,她的聯絡地址為什麼填這兒?公司條規明明寫得清清楚楚——員工不可謊報個人資料。
「嗯。」陳晶晶微笑地點頭。越看他越滿意,這男人配冷月姊就對了!「她住在別的地方。」
「她住哪兒?」羅客雪和顏悅色地問,心里卻盤算著明天一早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所有的經理,搞清楚公司內部到底還有多少他不知道的內幕。
「她住在——」陳晶晶突然噗哧笑了一聲,曖昧地盯著他直笑著,「你不會想知道。」
羅客雪被她笑得一頭霧水,「為什麼?」陳經理的女兒是怎麼一回事?功課壓力太大了嗎?怎麼說起話來顛三倒四,毫無邏輯順序可言。
她笑得眼都-了,直喘氣她笑問︰「你真的想知道?」
「沒錯。」他很肯定地點頭,還拿出紙筆準備抄下藍冷月的地址。
陳晶晶終于勉強止住了笑,朝他看了好一會兒,「冷月姊姊住在——」故意吊他胃口地頓了下。
羅客雪拿著筆,自然而然地接口問道︰「她住在哪?」
陳晶晶又神秘地沉默了幾秒,倏然,朝他露出了一抹比國慶煙火還燦爛的笑容。
「她住在……」
他直覺地點頭,「嗯?」
「‘風月場所’!」她微笑地望著他。
「什麼?」
羅客雪呆愣地瞪大眼,張口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
羅客雪步出車子,仰頭看著大門上的原木門匾——「風月場所」。
他輕皺著俊眉,難以了解會有人替自己的屋子取這種怪異的名字?
依他看來,冷月不像是這種怪人才是。不過,若以她挑選的住宅區來看,他又不敢肯定了。
這整個社區他只能用四個字形容——「陰森恐怖」,除了一條羊腸小徑通往這個住宅區外,整個社區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剛好被三座山從左、右、後三處環繞住。
雖然陳經理的女兒事先畫了張地圖給他,但他還是足足繞了一、兩個小時才找到這個地方。
羅客雪站在「風月場所」門前,回頭又往後頭看了幾眼,除了他眼前這棟大宅外,另外在附近零星還有七、八棟跟這座大宅差不多大小的屋子。
再環視四周一遍,他現在相信為什麼沒有送報童肯送報的原因了。
他收回視線,伸手在門鈴上按了幾下。
「有事嗎?」一陣低沈嚴謹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了出來。
羅客雪為這陌生的男音皺起眉頭,「請問藍冷月小姐在嗎?」
「有事嗎?」對講機傳出來的聲音帶有明顯的防備和警告口吻。
羅客雪冷哼一聲,不高興地瞪著對講機,「我想直接和她談。」
「抱歉,不行!」
「卡」的一聲,對講機另一端的聯機明顯被人切斷。C
羅客雪又驚又詫地瞪著嘎然終止的對講機,詫異地說不出話來。除了藍冷月外,他作夢也沒想到跟她同一屋檐下的人地無禮到這種程度。
他憤怒地重哼一聲,把所有的怒氣發泄在可憐的電鈴上,食指泄憤地猛按它。
「有事?」嘎的一聲,同樣低沉的聲音又從對講機傳了出來。
「我找藍冷月。」羅客雪憤然地壓低音,-起眼瞪著對講機。
「有事?」對講機傳出的聲音含有明顯的不耐。
羅客雪口氣不善地問︰「你是誰?」憑什麼在這兒大小聲,不讓他見冷月。
對講機後的人對他的質問置之不理。「麻煩請你離開。不交代清楚前,小姐不會見你。」
「小姐?」羅克雪低吟了聲,對于藍冷月的真實身分更好奇了,除去她住的地方怪異,平常人家里哪會有警衛看守大門。
「先生,麻煩請你離開。」冷淡的聲音又從對講機里傳出來。
羅客雪突然仰起臉,雙眼銳利地直盯著對講機上方某個定點看。
「等我見到冷月後,我自然會離開。」難怪他老有種被人監視的感覺,原來真的有攝影機在上頭。
「抱歉,如果你……」
「閉嘴!」羅客雪-起眼,朝他重聲吼道,「你告訴她我姓羅,她會自動出來見我。」
對講機後的人顯然被他的怒氣給怔住了,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道︰「請你等一下,我先打通電話問問看。」
不一會兒,厚重的大門被人緩緩開啟。藍冷月站在門後,微皺眉地看著他。
「有事?」她從開啟的大門緩緩走出,在羅客雪身前停住腳步。「陳經理告訴你我的地址?」除了陳家人之外,沒人知道她住的地方。
「不是。」他搖頭。「她女兒告訴我的。」
「晶晶還是瑩瑩?」
「我不知道。」他聳了下眉,「她頭發很短,像個小男生一樣。」
「那是晶晶。」
「大概是吧。」羅客雪不甚在意地回道。
突然,他拉下臉,惡狠狠地瞪住她︰「我有話問你。」
「什麼事?」藍冷月走到門旁側的大石頭上坐下,仰著臉,閑散地看著他。
他瞪著她,許久未曾出聲,只是眉頭越皺越緊。
「你不舒服嗎?」他蹲在她身前,-起眼看著她。「你臉色很難看。」
「我沒事。」藍冷月避開他探向她額際的大手。「你來有事嗎?」
羅客雪有些挫敗地嘆口氣,看來今天早上要不是她有意的話,他壓根兒踫不到她。
「今天上午你是故意的。」他氣悶地指控。
「故意什麼?」她支手撐在膝上,托腮地看著他。
「在逃生梯發生的事。」
「什麼事?」
「你——」羅客雪深吸口氣,試著壓下新涌上來的怒氣。「你設計我的事。別故意裝作不知道,你清楚我在說些什麼。」
「你怎麼知道的?」藍冷月口氣闌珊地問,壓根兒沒有半分被識破時該有的愧色。
「我怎麼知道不是重點,」羅客雪重咒一聲,怒道︰「重點是你不應該騙我!」
「你可以開除我。」她將視線從他臉上收了回來,兩眼無神地直瞪著前方看。
「你——」羅客雪才想破口大罵,卻在看到她一臉蒼白後,怎麼也罵不出口。「怎麼了?」他柔聲問,改坐到她身邊的空位上。
藍冷月突然輕笑出聲,搖頭笑道︰「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東西唾手可得的時候棄之如敝屣,等到真的失去之後,卻又想彌補,找回失去的東西。」
「冷月?」
她突然轉過臉,帶著一臉空洞笑意地說︰「世上有兩種人,一種是穿鞋的人,一種是當鞋的人。穿鞋的人可以一次擁有好幾只鞋,尤其是當他有了雙漂亮合腳的鞋,他絕不會記得自己還有雙不合腳的破鞋。可是等到有一天,他突然心血來潮,想拿出自己那雙破鞋出來看一看,卻赫然發現那雙破鞋早在不知不覺中被自己當垃圾給扔了,再也找不回來了。」
羅客雪眨眨眼,一頭霧水地看著她,「你說什麼?」
藍冷月像是沒听到他的問話,眼神依舊空洞,嘴里輕聲喃喃自語,與其說是說給他听,反倒像是說給自己听——
「穿鞋的人找不到破鞋,聳聳肩,回頭可以再買雙新鞋穿。久而久之,他又會忘了破鞋的存在。可是當破鞋的人,一旦被人扔了,就什麼都不是,充其量不過是件被人遺忘的垃圾。就算有一天破鞋的主人回頭找它,破鞋依舊是破鞋,隨時都有可能再被主人遺忘。穿鞋的人可以三心二意,當破鞋的人卻不能。也許,破鞋不會再想當別人的破鞋,它寧可當它的垃圾;當垃圾不怕再被人遺忘,可以保留它最後一點微乎其微的尊嚴。」
羅客雪擔心地盯著她,不懂她突然冒出口的「破鞋理論」。
「冷月,你怎麼了?」雖然她一臉笑容,可是看著他的眼睜卻是空洞又哀傷。
藍冷月整個人屈身窩在石頭上,下顎頂著膝蓋,雙眼無神地直視前方,「你還記得你父母嗎?」
羅客雪因她突如其來的問題愣了下,直覺道︰「記得,只是印象不深。」
「是嗎?」
「他們去世的時候我才十歲,在再加上我從小就一個人住在瑞士,對他們的印象實在是深不起來。」
看她失落蒼白地像個棄兒一樣,羅客雪很想伸手輕撫她的小臉,但轉念一想還是算了。
他雙手交握在膝上,防止自己忘情地伸出手。
「爸媽他們兩人分別是自家企業的繼承人,也是家里唯一的小孩。正因為如此,在爺爺和外公的要求下,我從小就被送到國外念書,長大了好繼承兩家合並後的公司。」他看著她說。
藍冷月側著臉看向他,「你怨你父母嗎?」不懂他為什麼可以用這種輕松又無所謂的口吻談論這個話題。
「那倒不會。」他聳了下眉,微笑道︰「這本來就是我的責任,誰教我生在羅家,這點我從小就看得很開,更何況爸媽也沒虧待過我,讓我在外國過得輕松又自在。」
「那……你會不會想他們?」
羅客雪偏頭想了下,搖頭道︰「還好吧。畢竟我們見過面的次數,數都數得出來。不過,他們在日本出事的時候,我很難過。」
他嘆了口氣,仰望著星羅棋布的天空,「對我來說,他們不像父母,倒比較像是朋友,至少在記憶中,他們不曾給過我什麼壓力。」大概也沒機會給吧,他自嘲地想著。「以前我老見他們兩個為一個無聊的笑話笑上老半天,那時候我覺得他們無聊極了,壓根兒不想理會他們,後來才知道那是他們倆舒解壓力的方法。現在回想起來,他們夫妻倆感情挺好的,雖然他們是因為企業聯姻才結的婚。」
說完話,他轉頭見到她專注地听著他的故事,于是好奇地開口問︰「為什麼突然想到問我這個?」
藍冷月調開眼,輕聲同道︰「沒什麼。」
羅客雪盯著她蒼白的小臉,忍不住開口說道︰「你今天有些怪。」
「大概有些感冒吧。」她避開他深邃探究的目光,隨口回道。
羅客雪閉上眼輕嘆口氣,為她的回避有些傷懷。
他睜開眼,看著她落寞的小臉,管不住自己地伸出手輕撫她的頰邊。
藍冷月輕震了下,驚惶地轉頭看向他——
「怎麼了?」他忍不住開口,柔情地問。
「我……」她下意識地不想揮開他的手,但卻在他溫柔的目光下怔然地停住手,傻愣愣地望住他。
羅客雪從她猝然改變的眼神看出她的軟化,于是張開雙臂,對她微笑道︰「雖然我還生你的氣,可是不介意借你靠一下。」
她遽然回過神,「不用了,你自己留著用。」用力搖搖頭,想把滿腦的胡思亂想甩出去。
羅客雪為她的嘲弄輕笑出聲。「別這樣,免費的耶!」她也真夠難得了,在這樣的心情下,依舊保持一貫的冷嘲熱諷。
「你倒貼也沒用。」她推開他的手,試著振作起來。
他又朝她張開手臂,咧嘴笑道︰「來吧,我知道你想要的。」
藍冷月搖頭看向他,「不用了。」雖然她對眼前的提議有些心動,卻沒有保握自己可以忍受他的踫觸。
「放心,這次我不會亂模。」他朝她戲謔地眨眨眼,「我以童子軍的名譽保證,我的雙手會守規矩。」
「‘童子軍’?」藍冷月挑眉看他,「你會不會太年輕了些?」
「是啊。」羅客雪佯裝認真地用力點頭,可憐兮兮地抱怨道︰「其它的小朋友看我年輕,都欺負我耶。」
藍冷月被他臉上慘兮兮的可憐表情逗笑了,不知不覺她笑倒在他懷里。
羅客雪擁住她的細腰,大手輕拍她的背,柔聲道︰「想哭就哭吧!我多帶了件襯衫。」
藍冷月雙手環過他的腰,不以為然地輕聲笑著;從她離家流落街頭後,即使幾次險些在鬼門關打轉,她也沒再掉過一滴眼淚。
可是,卻在不知不覺中,她開始轉笑為泣,小臉埋在他懷里,雙手環過他的腰間緊揪著他的襯衫,輕聲抽噎低泣。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終于停止哭泣。
她仰起小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羅客雪半濕的胸口,「我……」
「想談談嗎?」他溫柔地微笑著,從口袋里拿出手帕輕拭她臉上殘留的淚水。
藍冷月搖搖頭,「不想。」垂下臉,意外地發現自己正坐在他大腿上。「我怎麼‘能’坐到這兒來?」早上她對他明明還……
羅客雪朝她扁了下嘴,沒听清楚她話中的意思,一臉抱怨又可憐地說︰「剛才的姿勢我抱你抱得腰都酸了,看你哭得那麼盡興,一時半刻不想停的樣子,我只好自動替你換個位置。」
「為難你了。」她虛偽地朝他咧嘴一笑,「酬勞記得從我的薪水里扣。」
羅客雪一臉心滿意足地點頭,開心地笑道︰「明天我會記得交代會計部。」
藍冷月伸出衣袖下意識地擦著自己臉上早已干涸的淚水,試著從他腿上站起身。
羅客雪大手扣在她腰間,乘機又把她拉回原位坐好。「別動。」
她挑釁地看著他,「為什麼?」雙手搭在他的肩上,試著又要站起身。
羅客雪拉下她的手,微笑道︰「既然你不打算把心情不好的原因說清楚,我們沒事做只好來算帳。為了怕你跑了,我只好犧牲自己,勉強當你的椅子箝住你。」
她奇怪地輕皺眉頭,試驗性往他懷里靠了下,「算什麼帳?」意外地發現即使再接近他,自己也不會再產生任何作惡感。
「今天早上在逃生門前發生的事。」羅客雪拉下臉,雙眼惱怒地瞪著她。當然還有另一個男人的事,不過他有的是時間,可以跟她一筆一筆來,慢慢地算。
「什麼事?」
「藍冷月,你再裝胡涂看看?」他重聲警告。
藍冷月無所謂地聳聳肩,對他的怒目視而不見。「我沒做錯。」
「你還死不認錯!」羅客雪為她的執拗驚訝極了,忍不住發怒道︰「我一片真心對你,你拿什麼回報我?」
藍冷月納悶他顯而易見的怒氣,偏頭道︰「你不覺得以我們倆現在的姿勢,你這樣對我大聲嘶吼很可笑?更別提你竟然還吵得起來?」
「我……」羅客雪語塞地說不出話,為什麼每次再無理的事,一遇到她就十分、非常的理所當然。
她拍拍他環在她腰間的大手,「放開,我想站起來。」
羅客雪傻愣地點點頭,乖乖放開手。對事情的急轉直下真的是一頭霧水。
藍冷月走到他身前俯視他,「為了你好,你還是快走吧。」免得待會兒遇上岳朋、何白或是其它人。
「為什麼?」他跟著站起身,奇道︰「我什麼都沒做,你干嘛趕我走?」
「不為什麼,如果你想活命的話,就快走吧。」
羅客雪納悶地看著她,倏然,他臉色一變,顫聲道︰「你……」
「我什麼?」
「你該不會……」
「不會什麼?」藍冷月奇怪地拉拉他顫抖的手。「你還好吧?」
羅客雪沉下聲,「你……結婚了?」已經在心里對事情做了最壞的打算。畢竟她的員工資料上什麼都沒填,再加上她所居住的環境,和她剛才的警告,讓他心下一驚,臆測她早已嫁為人婦,而丈夫人選極有可能是道上兄弟。
「還沒。」藍冷月放下他的手,直覺得他的猜測莫名其妙得很。「要是我早結婚了,你剛才的行為已經讓你橫尸當場。」
听她這麼說後,羅客雪這才放下懸在半空中的心。
「你還不走嗎?」見他仍像座銅像一樣立在她身前,藍冷月忍不住皺眉道︰「你真的那麼不怕死?」
「你為什麼一直趕我走?」羅客雪倏地拉長臉,狐疑道︰「你怕什麼人回來看到我嗎?」他今天中午在街上看到的那個家伙?
「沒錯。」她毫不隱瞞地點頭。
據鐵狠風說過的話!在他們社區出現的不是自己人,就是仇人!為了不讓他莫名其妙死于非命,她只好勸他離開。天知道他的死活干她什麼事,她干嘛擔心他?
「誰?」羅客雪口氣酸溜溜地說︰「你的男朋友?」
「不是。」話一說出口,藍冷月頓時懷疑自己吃錯藥——不但擔心他的死活,還對他的問題有問必答。
「這杜區的人不喜歡陌生人。」她就是管不住自己,還是開口解釋。
「不喜歡又如何?」他不以為然地輕哼道︰「難道他們會一槍解決我嗎?」
藍冷月挑高眉,似笑非笑地說︰「也許。」
羅客雪壓根兒不信她的話,反倒是挑眉笑道︰「若真如此,我也只有認了。」
「你到底走不走?」藍冷月見他依舊不動如山,輕蹙眉道︰「待會兒你被棄尸在山腳下,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羅客雪狀似無奈地兩手往外攤,輕嘆道︰「不是我不肯走,剛才我來的時候就花了一、兩個小時找路,你現在硬要我離開,說不定我到天亮都找不到路回市區。」
「你找得到路進來,就應該找得到路離開。」她不以為然地說。
「誰說的!」羅客雪大聲反駁。「你大概不知道自己住在什麼樣‘鳥不生蛋、狗不拉屎的世外桃源’吧?」
藍冷月對他的嘲諷不痛不癢,聳肩道︰「你照原路找回去,天亮前絕對找得到路回市區。」
「冷月——」羅客雪臉色一變,決定改用哀兵政策。「別這樣啦,你就收留我一晚嘛。拜托!」
藍冷月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好一會兒,才搖頭道︰「你還是……」真留他下來過夜,明天她的耳根就別想清靜,光是她家那個管家公——鐵狠風那關她就難過了。
羅客雪听到她又要開口拒絕,連忙搶口道︰「你真的狠心讓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山區打轉?」
「你……」、她才想開口拒絕他,在看到佯裝可憐的俊臉時,竟心一軟,拒絕的話登時含在嘴里,怎麼也說不出口。
「怎麼樣?」察覺到她有些心軟,羅客雪連忙加把勁,勸誘道︰「只要今天一晚就好了。」
「呃……」
看了他許久,她才十分勉強地點了下頭,「好吧。」
「一晚。」他伸出食指比了個一,「真的只要今晚就好了。」
★★★
鐵狠風眉開眼笑地喝了口酒,滿臉笑意地看著身旁的好友們。
「喂,你又在笑什麼?」熊平站在吧台後,手持調酒器問道。這家伙自從宣布要結婚後,一個多月來每天盡笑個不停。
「心情爽。」鐵狠風笑意滿眼地回道,嘴咧得大大的。
「白痴!」坐在鐵狠風旁邊的岳朋一臉冷意地嘲道。
「唉呀,小朋你又在嫉妒我啦!」勾著好友的肩,鐵狠風對他的評語不以滿意,畢竟他每天都听,壓根兒就不覺得怎樣。
岳朋听完他的話,只是冷冷白他一眼,徑自拿起酒喝,壓根兒就不想理會他。
調好酒將之遞給旁邊默不作聲的何白,熊平像是忽然想到一件事,用冰涼的調酒器頂頂鐵狠風擱在吧台上的大手。
「干嘛?」鐵狠風看向他問道,臉上笑意依舊。
「你該不會愛上你那個未婚妻了吧?」他一臉好奇地說,「我們大伙認識你這麼多年,還沒見過你為了個女人心情好成這樣過。」
其它人听見他的問話,也看向鐵狠風等著他的回答。
鐵狠風白了他一眼,一點也不害羞地說︰「廢話!要不是看上她,你以為我干嘛要娶她!」
「我不是說看上,我是問你是不是愛上她?」熊平沒好氣地解釋。
「還不是一樣。」鐵狠風聲聲眉,對他來說兩者皆同。
熊平正想反駁他的話時,鐵狠風的行動電話突然響了。
鐵狠風拿起電話,道︰「誰?」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麼,只見鐵狠風倏地大吼一聲,「人呢?」
電話那頭又說了幾句話後,就見鐵狠風摔下電話,神色不安地大吼︰「-花出車禍,現在人在市立醫院!」
語畢,他也不等其它人反應,三步並成一步地往外沖。
何白見鐵狠風一臉慌亂,為了怕他開車出事,于是跟著站起身往外走,森冷道︰「我開車送他去。」
看著鐵狠風離去時慌張的模樣,熊平輕笑一聲,在兩個酒杯里注滿酒,將一杯遞給岳朋,自己拿起另一杯,舉杯朝岳朋挑眉道︰「那小子陷下去了。」
岳朋也執起酒杯,「他活該!」
兩人有默契地相視一笑,互踫了下對方的杯緣,異口同聲道︰「干杯!」
★★★
到了醫院大門口,鐵狠風也不等何白停好車,拉開車門就往外跳了出去,直奔醫院,直沖談-花的病房。
沖進病房後,他一雙焦慮搜尋的厲眼對上了半坐在床上的小女人,神色不安地急道︰「-花——你怎麼樣了?」
「狠風,你怎麼來了?」談-花詫異地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里?」
「-花,是我打電話通知他來。」鐵雄男出聲說道。「他是你的未婚夫,你出車禍,他這渾小子怎麼可以不來!」
「說的沒錯,雄男。」一旁的談遠傳地出聲附和。
「爸,鐵叔……」談-花無奈地喊了一聲,她明明跟他們說不要通知狠風的。
「-花,你傷到哪了?媽的!是哪個不長眼的家伙竟敢開車撞到你?」鐵狠風咬牙切齒地怒罵道。眼里壓根兒就沒有兩位長輩的存在,一雙厲眼直勾勾地看著談-花蒼白的小臉和用石膏包住的左腳。
「我沒事,你別擔心,是我自己走路不小心。」她邊說邊拍拍他的大手。
「傷到哪了?很嚴重嗎?」鐵狠風沖到床沿,憂心忡忡地彎身掃視她。
「只有左腳而已。」她虛弱她笑道。
「那這是什麼?」鐵狠風執起她縴細的手臂,對上頭一大片的瘀青皺緊了眉頭。他不喜歡見到她受傷,非常非常不喜歡!
談-花赧紅了小臉,不好意思地說︰「是我為了閃那台車,跌到地上擦破皮而已你別緊張,我的皮薄,平常不小心撞一下都會瘀青的。」
「還會痛嗎?」他柔聲問,手下也輕柔地幫她推著瘀血。
她輕搖了搖頭,對他話中的關切感到開心。
「怎麼會被車子撞到?」
「呃……是我沒看路。」談憶花低聲說,不好意思告訴他那時她正在想他的事,過馬路時沒有很專心看路。
「是嗎?」鐵狠風皺起眉頭,一張性格的臉孔不悅地板了起來。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出車禍?
「兒子啊,老爸覺得這事有問題。」鐵雄男見兒子臉冷了下來,馬上知道他想到哪去了,也出聲說出自己的想法。
鐵狠風轉頭看向自己的父親,並不答話。
靜默許久後,他冷冷開口道︰「是我的仇家嗎?」
「有可能。」鐵父同意地點頭。
「不是……的……」談-花見鐵狠風誤會了,趕緊要出聲解釋。
「-花你別急。這事狠風會處理,你不用怕。」談遠傳拍拍女兒的小手,安撫地說。
「是啊,-花你別擔心,狠風會捉到那個膽敢開車撞你的小子。」鐵雄南也跟著說。
「可是……」她剛才明明跟爸和鐵叔說了出事的原因,他們為什麼還要誤導狠風?
鐵狠風見談-花一臉驚魂未定的神情,忿鷙地咬了咬牙,上前擁住她,輕聲安撫地道︰「-花,你不用怕,我一定會找到那個該死的家伙,替你好好修理他!」
他邊說,眼底倏地閃過一道陰狠暴戾的恐怖眼神。要真是他的仇家,他會讓那人知道惹怒他鐵狠風的下場!
「不是這樣……我……」談-花正想解釋清楚,卻讓鐵狠風給打斷了。
「醫生對你的傷勢怎麼說?」
「他要我這幾天盡量不要動到傷口,多多休息。」
「很好。」鐵狠風點點頭,忽地一把抱起談-花。轉向談父嚴肅道︰「談叔,為了-花的安全著想,我要帶她回我住的地方。」
「什麼?」談-花驚呼一聲,臉蛋也跟著紅了,雙手連忙揮著拒絕。「不用了,我回家休息就行了,沒什麼危險的。」
「不行!你必須跟我走。」鐵狠風瞪了她一眼,硬是瞪掉了她的反對。
「談叔?」鐵狠風詢問的眼看向一臉沉吟的談遠傳。
「好吧……」談遠傳很勉強地答應,「為了-花的安全。」
「我會好好照顧她。」鐵狠風承諾道。朝兩位長輩點頭後,便抱著談-花離開了。
談遠傳和鐵雄男兩人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一抹詭異的眼神頓時浮現在眼底。
「遠傳兄,你覺得此事可行嗎?」鐵雄男搭著老友的肩出聲問道。
「當然,-花的性子我了解,多給他們一點相處的時間不會錯。」
鐵雄男呵呵一笑,賊道︰「也就是說,我們要開始準備辦喜事。」
「沒錯。」談遠專也眼著回以一笑,賊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