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蹺家了。」梁竹芯手上提著一只小包包,突然沖進前來開門的男人懷中。
「什麼?」雷冷斐听了她的話,愣得差點連嘴上的煙都掉在地上。
「爸爸說,無論如何都要我們分手,可是我不要……他就叫我滾蛋。」梁竹芯可憐兮兮的丟下手上的包包,雙手緊握在他的腰間,靠在他的胸口傾听他有力的心跳。
她滿足的嘆一口氣。
「斐斐……人家現在變成無家可歸的小貓咪了,你要不要收留我?」十八歲的梁竹芯咬著唇小聲問,心中有著無數無數的不安。
她有一頭烏黑明亮的長發,白皙的鵝蛋臉上,一雙靈活動人的大眼,小巧的鼻子下,
一張沾著淡淡粉色的唇正被她緊張的咬著。
她不高,站在雷冷斐面前頂多到他的胸膛,但縴細的身子給人一種極需人呵護疼愛的嬌小感。
「你該知道,你爸爸是為了你好,我沒有錢,無法供應你好生活。」雷冷斐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語氣中充滿無限的寵溺。
「沒關系、沒關系,我們可以吃泡面過日子,我一點也不想要好生活,只要和你在一塊,一天吃兩餐也沒關系。」梁竹芯用力搖頭,好怕他不要她了。
「你爸知道你會跑來找我,對嗎?」雷冷斐伸手撫著她的頭,語氣輕柔的像嚇著她。
「嗯!他說只要和你一起生活不出十天,我一定會受不了吃苦的日子,自己就會跑回家了。」一說到爸爸,梁竹芯就氣的嘟起嘴。
梁家在這算是有頭有臉的富裕人家,只是梁爸爸非常市儈,窮人家通常入不了他的眼。
從梁竹芯十七歲的時候,和二十一歲的雷冷斐在書店認識,倆人因而交往後,梁爸爸發現他們的事情,還特地找人去調查他。
當他發現雷冷斐是個孤兒,更是瞧不起他的身份,極力反對倆人的交往。
雷冷斐干笑的自嘲︰「呵!我也這麼認為,像你這樣的富家小姐,實在不該和我在一塊。」不但要吃苦,以往的好生活別說沒有,連三餐在哪里都是一個問題。
二十一歲的他,看起來已經相當成熟,刻苦的環境造就他不得不提早看盡人世間的冷暖。
一身古銅色的肌膚,看得出他所做的工作必須日曬雨淋,深邃的雙眼雖然帶著絲絲冷漠,卻在面對梁竹芯時,展露淡淡的柔情。
高挺的鼻,抿緊的薄唇,他有一張如藝術家般雕刻出的陽剛臉孔,孔武有力的硬挺身材,全身上下看來連點贅肉也沒有。
「我可以吃苦的,你相信我,雖然我不是很聰明,也不是個很棒的女人,可是我會很乖,不給你找麻煩,好不好?讓人家留在這里嘛!我已經十八歲,算是成年的女人了,有自我主控權。
爸爸也不可以威脅說要告你誘拐未成年少女,而且……人家可以去打工,我不會花你的錢,我可以去便利商店工作,可以去當小妹,還可以去……」
「停!」雷冷斐含著笑容,伸手捂住她講不停的小嘴。
梁竹芯皺皺眉瞪大眼瞅著他。
「女人?在哪里?就我看來你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小女人。不過……既然你這麼有誠意,看在你對我情濃意重的情份上,我允許你留下來,你也不用去上作,像你這麼可愛的小女人要是跑去外面工作,肯定會有很多可怕的大野狼等著把你吞到肚子里。」
為了我虛弱的心髒著想,我養你吧!事實上,要他放她一個人到外頭去上班,他不心疼死才怪。
「你是說……」梁竹芯眼中晶晶亮亮,嘴角的笑容愈來愈大。
「沒錯,你可以留下來了。」雷冷斐裝作哀怨又苦不堪言的點頭。
「耶!耶!耶!可以留下來了。」梁竹芯大聲喚呼,懸在心中的大石,一下飛上了天,變得輕盈無比。
「好愛、好愛、好愛你,斐斐,最最愛你了。」她跳上他的身,用力在他臉頰上猛啄,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表達她的喜悅。
雷冷斐笑開的用力將她抱著,她像小孩一樣的舉動,自他心頭劃過一抹甜蜜和暖意。
「不過……」雷冷斐發誓,他真的不是想掃她的興,只是有些但書要先說好。
「什麼?」勾著他的脖子,梁竹芯甜甜的笑看著他。
「男主外,我負責賺錢養家,讓我們倆人不會餓死;女主內,你負責照顧家,把家打掃干淨,給我一個溫暖的窩。」他說的好認真,眼中浮現異常的光芒。
想了不到一秒鐘,梁竹芯點頭答應了。
「我知道自己不會做家事,但是我會學,從今天開始我學煮飯、學洗衣服、學掃地拖地。」過去的她是茶來張口、飯來伸手的有錢小姐。
但現在,她不再是了,凡事自己來,對她來說也許很困難,但她會克服,無論如何也要讓爸爸把說她‘吃不了苦’這種話收回去。
想不到她會這麼說,表現的又如此認真又執著,雷冷斐有點敗給她的決心。
這樣就夠了,他只是說來嚇唬她,等著她哀苦連天求饒,沒想到她給他的答案這麼肯定。
「沒關系,就算不會也無所謂,不要太刻責自己,知道嗎?」他將她放下,深情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
「嗯。」她知道他疼她,但是……她無論如何也拒絕成為一個沒用的女人,更不想讓他覺得負擔。
更重要的是……男主外、女主內這說詞……就像夫妻。
他,是老公;而她,是老婆。
是老婆耶!
她看著他的臉,持續傻笑著,心像軟軟的棉花糖,吃進口中一下就散開了,整個人也跟著變的好甜好甜。
「快進來吧!」雷冷斐在她的臉上輕輕一吻,替她接手小包包,跟著領她一塊走進屋內。
單薄破舊的屋門被關起。
在這僅僅十五坪大的小房子內,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共處生活,即將甜蜜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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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的夜晚,狼聲低鳴,雷電劃過天際,形成一幅可怕的畫面。
呃……不,更正。
月黑風高?是的,現在是清晨時分,屋外靜悄悄連半點聲音也沒有。
狼聲低鳴?不,這里並沒有狼會出沒,即使有,也只是一只缺少利爪的小小貓。
天空劃過雷電?這更不可能了,因為外頭的天空,在黑暗中隱約能看到暗白的雲層,天氣也好的不得了,許許多多的昆蟲,正聚在一塊譜出美妙的樂章。
只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仍舊睡不著覺的小貓女,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啊眨的,怎麼就是睡不著。
「唉!這樣根本就不像夫妻嘛!」拉下蓋緊頭的被子,她一臉郁悶的轉頭看向一旁的地面。
一個被喚為好心腸的男人,竟然舍得丟棄她這美味可口的美食,獨自一人打地鋪。
唉!梁竹芯又是不甘心的吐出一口氣,她轉過身看向身旁。
空蕩蕩的雙人床上,只有她一個瘦弱的小女人獨自躺著,怎麼都覺得哪里不對勁。
然後,她只思考了兩秒鐘,做出人生中最大的一項決定。
她悄悄的翻下床,以著緩慢的龜速匍匐前進,朝前方男人的方向爬去。
再五步就到了。她在心中用力給自己打氣加油。
慢慢地,她終于來到了他的身旁。
「哦!看你睡的這麼舒服,為什麼只有我一個人痛苦睡不著。」她小心的撐起頭看著沉睡中的雷冷斐,心中的小惡魔跟著浮現。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打算捏住他的鼻子,讓他痛苦不能睡。
誰知下一秒,她的天空跟著旋轉起來。
「小小貓,你在干什麼?晚上不睡覺,還跳上我的床來?」雷冷斐不知是早就清醒,還是根本沒睡,只兄他動作快的讓人措手不及。
梁竹芯回過神,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嘴角帶著性感笑容的男人,他有一雙迷人又深邃的眼眸,望進他的眼中,隨即掉入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中。
「你、你怎麼……」沒睡?梁竹芯尷尬的紅了臉,不知所措的嘟起嘴。
「你在一旁哀聲嘆氣,再加上這地面這麼硬,要我怎麼睡?」雷冷斐拉起她的手用力咬了一下。
「是你自己不要睡在我旁邊的。」她以為只要和他住在一塊,就能感受他的體溫,誰知道他把她一人丟在床上。
「跳上床的話,你會被我吃了。」他是個男人,身體也十分健康,而她才剛成年,他並不覺得自己該趁機對她下手。
「你不睡我旁邊,那張床太大,我會怕。我听人家說,如果雙人床上只睡一個人,那就會有其他的鬼影陪你睡一塊。」這種話的真實可信度有多少,梁竹芯並不知道。她只知道,無論如何讓自己的男人睡在地上,好像她一點吸引力也沒有。
「和你睡一塊,你要付出代價哦!」他的警告意味很濃厚,眼中冒出的熊熊也不容忽視。
天曉得他是費了多大的心力,才逼得自己去睡地上。
而這小女人,偏要逼得他讓自己的良心喂狗吃,對她做出惡狼撲羊的舉動。
「你才沒機會,等一會只要你一躺在我身邊,不用幾分鐘我包準夢周公去了。」梁竹芯信誓旦旦的說,對他的威脅一點也不感到害怕。
要是說,倆人間真的發生了親密關系,這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她才不會故意對這種事拿喬,或者一副害怕受傷的模樣。
因為她會和他在一塊一輩子。
對,因為他們會永遠在一塊,不分離。
「好吧!那咱們上床睡覺去吧!」看出她眼中的疲憊,雷冷斐不打算再逗她了。
他溫柔的抱起她躺在床上。
果然!梁竹芯的信誓旦旦成真了。
當兩個人躺上大床,梁竹芯二話不說窩進他的懷中。
她先是滿足的嘆了一口氣,接著不到五分鐘,周公先生來敲門。
雷冷斐無奈的翻著白眼,有點好笑的搖頭。
這女人,真是一點危機意識也沒有……
而後,在倆人同床共枕的三個月後,雷冷斐果真把她給吃的一干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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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芯。」男子低沉的聲音自後屋外回蕩。
不一會,小女人像孩子一樣,蹦蹦跳跳的跑出來。「斐斐,怎麼了?」
雷冷斐無奈的轉身看著她。「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嗎?」他的手上正拿著幾件……看起來大概是衣服的咸菜干。
「那個是你的T恤,我早上才洗好的。」梁竹芯一看,得意的展露笑顏,似乎正等著他的贊美。
「哦,這是我的T恤,我怎麼看都覺得它不像一件衣服。」
虧她還說得出來!
看看這衣服,洗是洗好了,但在月兌水後沒有拿起來甩一甩就直接掛在曬衣架上,等它干了後,衣服上多了好幾條像被車輾過的可怕痕跡,要是他把它穿在身上,肯定被眾人誤以為是流浪漢。
「為什麼不像?明明就是一件衣服嘛!」梁竹芯左看右看,懷疑雷冷斐的眼楮有問題。
「洗完衣服要曬的時候,記得要先這樣。」雷冷斐嘆了一口氣,接著用力甩動手上的衣服。
「然後再把它曬起來,等它干了,衣服就會平整一些,知道……竹芯,為什麼衣服有白色的屑屑?」他突然又發現T恤上沾有一點一點的白屑。
「咦?我不知道啊!人家有听你的話,在洗衣服前,檢查每一個口袋有沒有東西。」那個白屑是什麼?梁竹芯也是一臉困惑。
雷冷斐低頭聞了聞T恤上的白屑。
「你的洗衣粉放多少?」唉,這女人,對于家事就是少根筋,非得一項一項慢慢教才會懂。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畢竟她去過從來沒做過家事。
「放了三匙。」她伸出手比了三的數字。
「兩件衣服放了三匙?」雷冷斐拍額搖頭,這女人……
「對啊!是你自己說放三匙的嘛!又錯了?」她一臉的無辜,明明是他特別交待的,為什麼他要一副被她打敗的表情呢?
「兩件衣服就不要先洗,可以堆積一定的量後再洗。」好吧,就當是他的錯好了。
他該知道這女人不會舉一反三,原諒她吧!
「哦!那現在要重洗嗎?」
「不用了,要是再給你洗下去,我大概一個月都沒有衣服穿了。」他還是自己來吧!
教她的事,就慢慢來。
「你狗眼看人低,我現在洗,就不信這衣服洗不好。」這男人,一點也不相信她的技術。
梁竹芯一把搶過他手上的咸菜干,把它們重新丟回洗衣機內。
「不用了,我再洗就好。」雷冷斐又將它們拿出來。
「我要洗啦!」她又把它們搶回來,這一次還不忘要放洗衣粉。
「不用了,我說……竹芯,你是要洗衣服,不是洗我的頭。」太好了,他的動作太快,她來不及反應,連洗衣粉都灑在他的頭上。
輕靈悅耳的笑聲自她口中發出,梁竹芯的眼中散發晶亮的頑皮光芒。
「可惡,你完蛋了。」雷冷斐故作猙獰朝她的方向撲去。
「救、救命,對不起啦,人家不是……」話沒說完,她緊張的逃進屋內。
「別想逃,受死吧!」甩下手上的衣服,雷冷斐跟著沖進屋內。
「斐斐!不要追人家啦!」
屋內,女子的尖叫笑聲,男人的怒吼聲,一次次回蕩。
雖然,倆人所居住的家既簡陋又破舊,但在他們心中,這里是他們幸福的小天地。
雖然,靠著雷冶冷斐所賺的錢無法補足倆人的生活所需,但他們懂得共體時艱,一切簡單隨性。
沒有華麗的生活、三餐簡便無法享受,但對倆人而言,能在一塊最重要,人生——知足就好。
克難的日子很可怕。
尤其是對于一個從來沒經歷吃苦的梁竹芯而言,這是更可怕又難熬的生活。
梁竹芯的爸爸說對了一點,從小生長在溫室內的小花,當她自以為是的離開溫室後,所需面對的苦難,實在非常吃重。
「抱歉,今天只有泡面能吃。」雷冷斐捧著兩個碗放在桌前。
「嗯。」梁竹芯用力的點頭,她拿起桌上的竹筷二話不說低下頭準備享用今天的第一餐。
「竹芯。」雷冷斐的眼中充滿復雜的情緒,他不舍的看著身子逐漸消瘦的梁竹芯。
「嗯?」呼著氣,梁竹芯將一口面放進口中後抬起頭。
雷冷斐用力吸了一口氣勉強出聲。「你……你要不要回家去了?」
碗內攪拌的筷子僵止,梁竹芯震驚的小臉上浮現不安。
「你、你剛才說什麼?」她勉強的揚起唇,懷疑自己听錯了。
雷冷斐嘆了一口氣後,他的目光緊緊鎖著她。「你回家去吧!」
「為什麼?」手上的筷子落于地面,梁竹芯難過的紅了眼。
「因為……」雷冷斐說不出口,他抿著唇垂下眼。
「因為你嫌我太笨了嗎?」梁竹芯眼中泛著淚水,無辜受傷的小臉上充滿失落。
「我不會洗衣服,地也拖不干淨,洗個碗還把它們都弄破了,連個泡面都不知道要用熱水煮開,所以你嫌我麻煩,要趕我走了?」她緊緊揪著身上的衣服,無助的話語帶著哽咽。
听見她強忍著哀傷,雷冷斐閉上眼,心感到陣陣刺痛。
「我可以學的,真的,我知道自己很笨,什麼都不會,但我很用心在學,雖然還是惹了好多的麻煩,給你帶來很多不必要的困擾,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斐斐,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這麼不小心了,以後也不會讓你煩心了,對不起,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努力眨去眼中的淚水,梁竹芯小聲的哀求。
雷冷斐咬緊牙拒絕看她。
「竹芯,我無法給你好的生活,看看我們現在,我每個月只有二萬元的薪水,兩個人一天只能吃兩餐,餐餐幾乎以泡面解決,更別說每到月底時,我們只能拿土司裹月復,你從來沒有吃過苦,這些艱困的生活,你根本無法習慣。看看你現在瘦成這模樣,是我的無能讓你無法擁有好的生活。」
壓仰心中的酸楚,雷冷斐只是不斷怨自己。
她的爸爸說的沒錯,他沒有好學歷,更找不到什麼好工作。現在的工作只能算是臨時的,一個月少少的二萬元,扣除房租費和一切基本所需,他手頭上僅僅剩下三干元能應付兩個人一個月的伙食,這要他怎麼不內疚。
「不、不,我一點也不在乎。」梁竹芯用力搖著頭,她抬起頭凝視著雷冷斐。
「我一點也不覺得生活很痛苦,你說的沒錯,雖然我們沒有錢,每天想的只是如何縮衣節食,但是……但是只要有你在身我邊,我無所謂。我一點也沒有覺得日子難過,我一點也不在乎生活過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