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居酒屋外的鈴鐺聲響起,客人走進來,老板熱絡的招呼,「兩位嗎?請這邊坐。」
面向門口的駱迪凱順勢看過去,驀然震住了!
他看見竹野崗口電的「異類」就在眼前……
「老板,把你們的招牌菜都端上來,我們好餓喔!想好好打打牙祭。」安裴霓用流利又標準的日文說道,接著用中文對潘希燕說︰「要不要來瓶燒酒?」
「迪凱,她說中文,日文也很棒,到底是哪一國人呀?」竹野崗看她長得眉清目秀,忍不住關注。
「台灣來的。」駱迪凱拿起清酒又喝了杯,目光不曾從她臉上移開。
「台灣!你怎麼知道?」
「別說了,繼續喝你的酒。」由于他們坐在最角落的暗處,安裴霓並沒察覺到他們,而他也不希望被發現。
「到底在搞什麼神秘?」竹野崗撇撇嘴。
就這麼,駱迪凱一直暗中觀察著安裴霓,想想還真是可笑,活了三十年,他還是頭一次對個女人做這樣的窺視。
「老板,老板娘不在嗎?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呢?」用餐時,安裴霓隨口問道。
「這……小姐,你以前來過?」老板很驚訝。
「三、四年前吧!我當時就住在東京,偶爾會來這里用餐,老扳娘很親切呢!」她露齒一笑。
「我老伴兩年前去世了。」老板嘆口氣。
她捂著唇,「怎麼會這樣?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關系,三、四年來沒見人提及我妻子,如今竟然是從一位客人口中听見,表示我妻子還活在你心底,我感到很欣慰,這盤壽司算我請客。」
「老板……謝謝你。」她滿是歉意的望著老板微笑的臉龐,當確定他真是沒什麼才安下心來。
「這次是來旅游嗎?」老板又問。
「對,跟朋友一起,我一直忘不了你們店里的美食,特地帶她過來嘗嘗。」她看著潘希燕吃得律律有味的樣子,「看她吃得忘記要怎麼說話了。」
「哈……你真可愛,就會逗我開心。」老板開心的笑了。
潘希燕瞧她和老板有說有笑的,忍不住問︰「你們在聊些什麼呀?也不說給我听听,只會自己笑。」
「老板說你很可愛。」安裴霓朝她眨眨眼。
「真的嗎?」潘希燕這下吃得更起勁了。
而安裴霓所有的表情動作,不管是開懷大笑或是擠眉弄眼,甚至是梢皮的噘嘴全看在駱迪凱的眼中,連竹野崗在他耳旁說些什麼,他完全沒听進耳里。「迪凱,你在看什麼?」竹野崗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咦,你在看她們,哪一位?短發的還是長發披肩的?」
他睨了竹野崗一眼,「別胡說了。」
拿起清酒壺,他又為自己倒上一杯,「內山的新公司開幕宴何時舉行?」
「這個周末晚上六點半。」
「好,我會準時赴約,隔日一早就回紐約。」將酒一飲而下,他心底正考慮著該不該過去與她打聲招呼,或許待他回到美國要再見面就不容易了。
突然,手機響起,駱迪凱接起後發現是位重要客戶。
他走到後面接听電話,過了好久當他回到前面,卻已不見安裴霓的身影!
駱迪凱眉一蹙,走出居酒屋,左右看看巷子里沒有半條人影,確定她們已走遠。
竹野崗跟著追出來,睨著他那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嘴角畫開一絲笑影,「還說不是看上人家,看你急的。」
「回去吧!送我回去。」他煩郁的皺緊雙眉。
「是。」竹野崗不解地望著他,想他認識駱迪凱少說也十年了,多少美女對他投懷送抱,可他從沒放在眼里,而剛才那位小姐雖然漂亮,但並非最美的,為何他會如此注意呢?
「雷叔,你說什麼?哦!我知道了。」
飯店里,潘希燕接到雷叔的電話,然後對安裴霓說︰「看來這次出游還得順道見見客戶了。」
「什麼意思?」才剛沐浴過,正在靠窗的小沙發上喝著香濃咖啡的安裴霓撩眉問。
「你還記得內山高紀吧?」
「內山……」安裴霓想了想,「我記得,去年我們曾經幫他打過官司,還是劉律師介紹的。」劉律師可說是她律師路上的恩人,一開始她是在他底下學習,當她想出來自立門戶,他非但不生氣,還把大半客人介紹給她,理由是他年歲已大,本就有退休的打算,而她可以做他最好的接班人。
「他寄了封邀請函到事務所,好像是內山的父親有了新事業,這個周末要舉行公司的開幕宴,雷叔說我們既然人在日本就順道去一趟。」
「一定得去嗎?」安裴霓最討厭應酬了。
「雷叔問過劉律師,他說內山這種人就算不想理會也要虛與委蛇一下。」潘希燕說道。她倒是想去看看,不但可以穿得美美的,應該還有好吃的甜酒和點心,反正是來玩的,就當是余興節目好了。
「你想去?」安裴霓勾起唇,一眼就瞧出她的想法。
「嗯思。」潘希燕縮著脖子,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既然劉律師那麼說,那就去吧!」嘆口氣,安裴霓的視線又轉向窗外,跳望遠方燈影。
說也奇怪,這麼多年沒來日本,這次前來應該會有種雀躍的心情,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好像會發生什麼事或遇到什麼人,心底異常不安,偶爾還有股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對了,我們本來預計周六上午搭機回台灣,這麼一來不就要延一天了?」潘希燕抹著保養品時突然想到。
「沒錯,明天記得打電話去航空公司改日期。」
「是,我知道。還有裴霓,我們並沒有準備禮服耶!」她偷瞄著安裴霓。
「你這丫頭,擔心的還真多呢!」安裴霓一听就知道她在煩惱些什麼。
「哎喲!人家真的沒參加過這種正式晚宴,不去好可惜喔!」潘希燕噘起嘴。
「我有說不讓你去嗎?真是的。」安裴霓撇嘴一笑,「明天就去租禮服吧!」
「真的?」潘希燕開心得從化妝台前跳了起來。
安裴霓垵唇一笑,「今晚好好睡吧!不要開心得失眠喔!」
「放心,我絕不會,而且這幾天我還要早點睡,這樣皮膚才會好呀!」才說完她便溜上床,呼呼大睡著。
她向來一沾枕就睡著,不管在家或出門在外,可見是個沒有煩惱與心眼的女孩,讓安裴霓羨慕不已。
不過,等她還清所有的債務,結清一切,就跟那個人不再有任何瓜葛,也可以得到真正的解月兌了。
這麼想之後,她不禁稍稍松口氣,進入浴室刷牙漱口後便上床躺下。
翻來覆去好一會兒,卻依舊睡不著,她索性起身規劃明天的行程。
果真用腦是個不錯的助眠方法,想著想著她便沉沉睡去,這一晚的確好眠,不再作那一出出受辱的惡夢。
很快的,周末已經到來。
當天晚上安裴霓帶著潘希燕到達晚宴的地點。
開幕宴就在新公司的頂樓舉行,經專人設計後燈光優美、四面牆上全點綴著花草樹木,美麗無比又氣派非凡。
「哇……真的好美好美喔!」潘希燕睜大眸子,望著眼前一片金碧輝煌。
「是呀!今晚你就好好享受吧!能吃就多吃點兒。」既然來了,她也該找到內山本人親口說聲祝賀的話。
在場內繞了圈,她終于看到內山高紀,于是走上前,「內山先生。」
「你……你不是安律師嗎?我寄了邀請函給你。沒想到你真的來了。」內山高紀雙眼微紅,可見已經半醉了,一見她來了笑得合不攏嘴。「剛好來日本旅游,所以……」
「既然來日本就該通知我一聲嘛!我可以找時間帶你到處走走。」內山高紀嗓門愈來愈大,「你就再住一陣子,我可以——」
「不用了,令尊的公司才剛成立,一定非常忙碌,不好讓你浪費時間在我們身上。」她露出笑容,婉轉的拒絕了。
「你這是做什麼?明明喜歡、明明高興就說嘛,何必見外?」內山高紀用力將她拉近自己,邪笑地說道。
「呃!我看你是誤會了。」周邊這麼多人在走動,他居然對她做出這種無禮的舉動!
「安裴霓,你真以為自己是大律師,拒絕我的好意,還真是——」借著酒意發酒瘋的內山高紀用力抓住她的手臂。
「住手!」突然,一道沉冷的聲音從他們背後響起。
內山高紀回過頭,看向那位站在人群中,外表既醒目又迷人的男人。
同時間轉身的安裴霓表情更為驚訝,眼前的男人……不就是……不就是她的傲慢前夫駱迪凱!
她呆愣的站在原地,當發現他緩緩朝他們走近,兩條腿居然虛軟的就快要站不住了。
「我是駱迪凱。」他站在內山高紀面前,「我想你身為主人,這種行徑不太好吧!」
「我只是和我的女客人聊聊天而已。」內山高紀扯唇一笑。
「顯然她並不想與你聊天,尤其是像你這種毫無酒品的男人。」駱迪凱當著所有客人的面,不客氣地說道。
「你……你是什麼玩意兒,敢這麼說我,是誰請你來的?」內山高紀氣得朝他吼。
「是我。」內山高紀的父親內山七宇適時走了過來,抱歉地對駱迪凱行個禮,「駱先生,真不好意思,他是小兒,可能是喝多了。」
「爸,我哪有醉!」內山高紀不服氣地說。
「既然沒醉,意思是你剛剛只是在借酒裝瘋嗎?」他駱迪凱最不屑這種男人。
「你……你……」
「別說了。」內山七宇對兒子斥喝了聲,「在眾多客人面前失態成何體統?」
接著他又轉向駱迪凱,「我一定會好好教導他,駱先生千萬不要因為這點小事壞了興致,請喝點紅酒或用些餐點。」
內山七宇心底清楚駱迪凱的財勢與商業地位,如果他的新公司要正常運行,可絕不能得罪他。
駱迪凱冷冽的眸又朝內山高紀望了眼,「看在您的面子上,我就不計較了。」
「太好了,我先帶他下去再回來。」內山七宇立刻將鬧笑話的兒子給拉了下去。
這時,駱迪凱走向用錯愕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安裴霓,「好久不見了。」
「呃……是,好久不見。」她趕緊抽回視線。老天,沒想到三年不見,他俊魅依舊,當然那副高高在上的氣勢也依舊。
怎麼會在這里踫見他,是老天爺在跟她開玩笑嗎?由于從沒料到他們還會再見面,她連該說什麼都不知道。
「和內山認識?」他眯起一雙銳眸。
「對,去年為他辯護過。」眼神左右飄移了會兒,最後知道逃不過,還是將目光鎖定他厚銳的眸子。
「那種人你還為他辯護?」他不苟同地皺眉,望著她的眼神深邃如沉海,令安裴霓根本看不出他的想法。
「那個案子他的確是無辜的。」
駱迪凱還想說什麼,听她這麼說之後,只好說︰「心術不正之人,還談得上無辜嗎?」
「三年不見,才見面就要與我辯論誰是誰非?」他怎麼老樣子不改,還真是讓人氣結。不過,現在她已不是那個被他甩在家里自艾自憐的前妻,不會再被他的氣勢給壓住。「當然不是,我——」
「裴霓,原來你在這里,我找你找好久。」潘希燕的聲音傳來。
駱迪凱眉心一蹙,隨即道︰「晚點我有話對你說,就你一個。」說完,他便如來時般不動聲色的離開了。
潘希燕正好看見他的背影,疑惑道︰「他是誰?好像是見我來才走掉的。」
「不是這樣,你別想太多,好不好玩?」看潘希燕手中的盤子放滿點心,她忍不住笑問。
「當然好玩了,東西又好吃,就是不知道等一下有沒有舞會?」這是她最期待的節目。
「舞會?」安裴霓轉首看了看一旁有樂隊,現場還有舞池,「應該有吧!你就再等等!」
「意思是我們還可以再待會兒?」潘希燕眼楮一亮。
「嗯。」安裴霓點點頭,其實她是因為駱迪凱有話對她說,才不得不留下,否則剛剛被內山這一鬧,她已覺得厭煩,甚至連一分鐘都待不住。
只是……他究竟要對她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