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夏芹萱失魂落魄的去上班,坐在座位的她不言不語,別說自動自發的幫同事準備茶水了,就連同事出聲叫她,要她幫忙做事,她都恍若未聞,視而不見的未加以搭理。
她就像根木頭似的動也不動的坐在椅子上,目無焦距的凝視著前方,她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稍微有好奇心的人在連吃了幾次閉門羹後也放棄了,一整個早上,就在她發呆中快速的流逝。
午休鈴聲一響起,同事們三三兩兩結伴的走出辦公室出外吃飯,她卻依然動也不動的坐在原位。
老天!她花了將近一天一夜的時間,還是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可以繼續待在程氏、他的附近,卻又可以令他放棄要她當他情婦的想法,到底她該怎麼辦?為什麼她能為了同一件事而擁有憂喜交織的矛盾心情?
被程昊昀知道她剪報的秘密是她從未料想過的事,但不可否認的,她很高興他終于知道了自己積壓多年的愛意,可是卻又恨他理所當然的態度,尤其恨他以此感情為價碼威脅她成為他情婦的事實。
老天,難道她這生注定是他花心中的一個過客,一件被他丟棄的衣服?不!她不要這樣,可是她該怎麼做,才不至于讓自己淪落到萬劫不復之地,她該怎麼做?
「夏芹萱。」
就像電影停格般的慢動作,夏芹萱好半晌後才心不在焉的慢慢抬頭望向聲音的主人。
「對不起,前天晚上我並不想……我喝了酒,我不知道……」
黃仁慨一臉懊惱與後悔的站在她前方,吞吐不全的言詞說明他的緊張與不安,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星期六晚上約會的事,他該盡到為人男友的本分,在約完會之後安全的將她送回家才是,結果他卻喝得酩酊大醉,連自己怎麼回到家的都不清楚。
老天,他真想將自己狠狠的打一頓,竟然會做出這麼愚蠢的蠢事來,害得她今天整天心神不寧,連他剛剛找機會想跟她說話,她都不理他,他真是該死!
「你……別生氣了好嗎?」他語氣討好的對她說︰「我保證下次約會一定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我會安全的將你送到家,見你安全的進門,甚至等你上樓開了燈後,我才離開。我不會再隨便喝酒,即使有喝也只是輕啜一口,絕不會多喝,或許你要我發誓滴酒不沾,我也不會有一句怨言,我……」
「別說了,黃仁慨。」看著他良久的夏芹萱終于有了反應,她搖頭打斷他。
「你是不是原諒我了?」他滿懷希望的看著她。
「沒有下次了。」她平靜看著他說。
「我發誓沒有下次了。」他立時松了一口氣,笑顏逐開的對她說︰「走,我們去吃飯。你知道為了擔心這件事,我連早餐都吃不下,一且餓到現在,我……」
「黃仁慨你還不懂嗎?沒有下次了。」她快速的打斷他,以前所未有的生氣口吻叫道。
「你不肯原諒我?」黃仁慨臉上的笑容頓時瓦解。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怪你……」
「那你說沒有下次了是什麼意思?」他慌張的出口追問,「夏芹萱,原諒我,我對你發誓真的不會再有上次那種情形了。」
「黃仁慨,你不知道……」夏芹萱停頓了一下,然後在看他一眼後決定以快刀來斬亂麻,「其實星期六和你出去時,我就一直在找機會想告訴你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不能和你交往的事,但是程昊……總經理突然的介入讓我無法開口……」她停頓了一下,「對不起,黃仁概,我沒有辦法答應與你交往。」
「你……」黃仁慨面帶驚愕,表情僵硬。
「對不起,那天我因為心情不太好,所以一時賭氣而口快的答應你的要求,真的很對不起。」她老實的向他認錯。
「你是因為和男朋友吵架,所以才賭氣答應我的追求?」
夏芹萱勉為其難的點頭,就讓他這麼認為吧。
「哈,我其實是個傻瓜。」他突然撫額低頭自嘲的笑道。
「對不起。」她不自覺的再次出聲道歉。
「你和男朋友和好了?」他低著頭靜默好一陣子以後,突然抬頭關心的問她。
他出其不意的關心讓夏芹萱呆愕了一下,看著他盡釋前嫌的表情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嗯。」她低頭應聲,不想讓他看出自己的良心不安。
「恭喜你。」他的聲音中有些苦澀,卻听得出來是誠心誠意的祝福。
「謝謝。」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還是朋友?」他將手伸到她面前。
她訝然的抬頭看他,一絲錯覺以為自己眼前站的是羅學長,不過那只是一時的錯覺,眼前站的人依然是黃仁慨,她帶著笑容伸手與他交握,「還是朋友。」就像她和羅列廷一樣。
「那我們走吧。」黃仁慨喜形于色的突然順勢一把拉起她笑道。
夏芹萱措手不及的被他拉起身,小心翼翼的平衡自己的身子然後莫名其妙的望著他問︰「去哪?」
「吃飯。我沒跟你說我快餓死了嗎?」他不由分說的拉著她往外走,卻在走沒幾步路時戛然止步,「總經理?」他瞪著不知道為了什麼而滿面怒容,站立在門前的程昊昀,訝然叫道。
夏芹萱的心跳突地停止了一下,她心慌意亂的看著眼前的男人,在狼狽不知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時,干脆做縮頭烏龜的猛然低下頭去。
程昊昀不發一語的看著眼前的兩人,由夏芹萱慌忙低下的頭到黃仁慨莫名其妙的表情,最後停在他們倆依然緊握的雙手,他的眼神頓時變成危險的利刃,冷酷無情的射向黃仁慨。
就像感覺到刀尖剌到手背的感覺一樣,黃仁慨驟然松開她,他噤若寒蟬的偷瞄了一旁默不作聲的夏芹萱一眼,再看向怒氣沖天的總經理。不會吧!難道那些傳言都是真的,總經理和夏芹萱兩人的關系非比尋常的密切?
「你們要去哪里?」他的聲音控制得很好。
「吃飯。」黃仁慨咽下口水回答。
老天,他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冷峻的總經理,他一向笑臉迎人,即使面對著敵人也是以談笑風生的態度派兵遣將,將對方打得落花流水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然而現在卻……看來,傳言與事實可能真的是八九不離十了。
「是嗎?」程昊昀看了他一眼,「那正好我也還沒吃,不介意多我一個人作伴吧?」
「當然不介意。」黃仁慨急忙搖頭,老實說,他就算向天借了膽也不敢介意。
「那好,我們走吧。」程昊昀似乎很滿意這個結果,因為他冷若冰霜的臉龐微露出一絲笑意,可惜這個笑意卻維持不到一秒鐘。
「我不餓,你們自己去吃吧。」一直默不作聲的夏芹萱突然在這時開口,她冷冷道,並在說完後誰也不看一眼的轉身回座位。
黃仁慨站在原位不敢伸手拉她,更不敢出聲詢問她為什麼,因為身旁冷冽逼人的寒氣已迫得他自顧都不暇了。
程昊昀怒不可遏的瞪視她,不相信她寧願和黃仁慨這個陌生人一起吃飯,也不願和他這個親密愛人一起吃飯,「黃仁慨你自己去吃吧,我有事想和夏芹萱單獨談。」程昊昀冷聲對他說。
「那我先走了。」黃仁慨擔心的看了夏芹萱一眼,卻在接觸到程昊昀冷冽的眼神後急忙點頭。
「不!」夏芹萱在听到他的答案後,不由自主的失聲驚叫,「別留下我一個人。」她對黃仁慨發出驚慌與哀求的面容。
黃仁慨頓時停下腳步看她,再看程昊昀,然後毅然抬起腳步向外走去。他終于領悟他們之間的架並未如夏芹萱告訴他已然風平浪靜,相反的卻有愈來愈惡劣的趨勢,而且原因之一還可能因他而起,因為總經理對他的敵視實在太明顯了,活像要生剝了他的皮似的。所以為了不再惡化他們之間的關系,也為了自己的生命與大好前途著想,更因為清官難斷家務事,他決定不蹚這渾水。
「黃仁慨等我!」夏芹萱一見他往外走,便迅雷不及掩耳的跳起身打算隨後跟進,怎知走沒兩步就被程昊昀攔腰抱住,緊緊將她箝制在自己懷中。
「你就這麼喜歡他,想和他在一起?」程昊昀一臉風雨欲來的表情盯著她。
「放開我。」她掙扎。
「放開你,你要去哪里?」他的語氣變得更加嚴厲。
「吃飯。」
「你剛剛不是說不餓?」
「我現在餓了不行嗎?」夏芹萱漲紅著臉說。與其一個人面對他,不如找個伴陪她面對他,相信多一個人在場,他就會少一分對她的霸道與強勢。
程昊昀心照不宣的抿著嘴看她一眼,心知肚明她心裹在打什麼鬼主意。只見他突然一改冷峻怒然的表情,揚眉露齒對她一笑,「你餓了是嗎?那我們倆就先去吃飯吧。」他擁著她向外走。
「我們倆?」夏芹萱以為自己听錯了。
「你想吃什麼?合菜?簡餐?還是面食?我知道一家味道十足的面館,你有沒有興趣去嘗嘗看?」程昊昀興致勃勃的說著,根本沒理她錯愕的尖叫。
「我們倆?」夏芹萱依然沉浸在剛剛的震驚之中。
「或者你不喜歡吃面也沒關系,我還知道許多不錯的餐館,日本、法國、意大利,只要是你想要吃的,不管是什麼都可以。你想吃什麼呢?還是干脆由我作主,我吃什麼你就跟我吃什麼?」他溫柔的低頭凝視著她問。
我們倆去吃什麼?他的意思不會是只有他們倆一起去吃飯吧?那黃仁慨呢?剛剛不是說好三個人一起去的嗎?怎麼現在……不,她不要和他單獨在一起。
「放開我,程昊昀,我不要和你去吃飯,你放開我!」
「你那麼急著想召告大家你的新身分的話,你可以再叫大聲一點。」他注視著周遭三五成群留在公司內吃飯的職員,挪揄的在她耳邊低語。
倏地,夏芹萱整個人都靜下來了,感謝他的多嘴,現在的她明顯的感受到從四周辦公室射出來的犀利目光,和竊竊私語。老天,她竟傻的在這里自掘墳墓,這下子她真的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怎麼不叫了?」他繼續在她耳邊戲謔的問︰「你若繼續掙扎不休的話,說不定我強迫你的消息就會馬上傳開,你要知道我程昊昀從來不曾強迫過女人與我交往,你可是史無前例第一人哦,我保證不出一天全公司上上下下的人一定對你刮目相看。」
這個卑鄙小人!夏芹萱避開他看似親密的動作,抬頭狠狠的瞪他一眼。
「學長,我答應你告訴你這幾年T大的變化和趣事就是了,你不要再這麼對我‘動手動腳’的,我會被人誤會的,你狠心看你可愛的學妹成為全天下女人的公敵嗎?英俊的學長加總經理。」她提高音量大聲的對他說,事實上則是要說給那些隔牆耳听的。
「聰明的學妹。」程昊昀揚眉贊賞的看她一眼,忍不住傾身想親她,結果卻被她一巴掌擋開。
「放開我吧,學長。」夏芹萱冷聲道︰「我真的不想成為世界一半人口的公敵,更何況我已經答應你的事就不會反悔,你用不著抓著我怕我跑掉。」她稍微掙扎著,不敢做得太明顯。
「你答應我什麼事?是不是願意當我的情……」他「人」字未出口,就被她大聲的打斷。
「哎呀!算了,你既然已經習慣身邊勾一個女人,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冒充一下你的女伴好了,但是下不為例哦!」夏芹萱急急忙忙的打斷他,高聲說道︰「快點快點,要吃飯就得快點,我下午還要上班呀,可不像總經理那麼自由,想休到幾點就休到幾點。」她硬將他拖進電梯內,阻隔了待在辦公室內所有人的目光與隔牆耳。
「原來你這麼等不及與我共進愛的午餐呀。」電梯門未關上,程昊昀調侃的聲音就已等不及的沖出口,他對她眨眨眼,臉上的表情曖昧到了極點。
「你到底想怎麼樣?」夏芹萱用力甩開他已松的箝制,怒氣沖沖的瞪著他問。
「你考慮的如何了,是不是答應當我專有的情人了?」他溫柔的凝視著她問,忽然發現她是那種耐看型的女人,愈看愈有味,愈看愈漂亮,愈看愈想愛她,將她佔為己有。
「不!」夏芹萱肯定回道。
「不?」他的眉頭一瞬間皺了起來,「你是不是有什麼條件?想要香水、華服、寶石、鑽戒,還是貪心的想要一間房子?房子應該就是你想要的東西吧?你現在住的地方的確不好,別說房間小,屋齡也滿久的,更別說那差勁的隔音設備,還有那龍蛇混雜的鄰居,你早該搬家才對。」他思忖的說,「好吧,既然我是要金屋藏嬌,那就買層公寓讓你住好了……」
「你這個沙文豬!」夏芹萱怒發沖冠的打斷他的吼叫,「你不要狗眼看人低,以為金錢是萬能的什麼都得的到,我不希罕你的任何東西,你離我遠一點,別再來煩我!」
「夏芹萱,你為什麼要這麼與眾不同,這麼難搞?」程昊昀忍不住的沉下臉怒視她。
夏芹萱沒有回答。電梯卻在此時「叮」一聲,她毫不猶豫的沖了出去。
「你要去哪里?」他兩個大步伐抓到她,將她緊緊的箍在手臂間。
「請你放尊重點,程、總、經、理。」在公開場合,眾目睽暌之下,夏芹萱有恃無恐的板起臉對他冷聲說道。
「你到底有什麼條件?難道是要我娶你嗎?」早已習慣被人注目程昊昀一點也不在意眾目睽睽之下的目光,他咬牙切齒的逼視她問。
「你肯嗎?」
「你作夢。」他毫不遲疑的回答。
「那麼是的。」她出人意料的突然靠近他說︰「要我當你的情人,你在作夢!」
再也忍不住波濤洶涌的怒氣,程昊昀在大庭廣眾下吻住她,粗暴、發泄怒意似的,盡情的蹂躪她柔軟的雙唇,並在她卸下抗拒的心志開始響應他時突然抬起頭來,不理她如痴如醉的神情與眾人訝然的目光,粗魯的強拉她入電梯,一路將她拖到地下室的停車場,再將她摔進車內後,加緊油門絕塵而去。
★★★
程昊昀靠在床頭上,一支煙接著一支煙不停的燃著,然而真正吸進胸腔的卻不及煙灰缸上煙頭的十分之一,這表示他正被某件事煩惱著,而這個煩惱大到他連怞煙的興致都沒有,可見他現在的內心有多麼掙扎。
女人對他來說是柔弱的,天生就是用來引發男性溫柔面,調和過于陽剛冷硬的世界,就像一把鋒利的寶劍,需要有個契合它的劍鞘一樣。女人之于男人就像劍鞘之于劍刃一樣,即使再鋒利也不會傷害到自己的劍鞘,而這就像他對待女人的態度一樣,絕對不會傷害到她們,可是這個女人卻打破了他對自己的期許與規範,讓他顯露出只有對待敵人才會有的冷硬與無情。
老天,他不了解身旁的這個女人,更不了解自己為什麼會被一個女人牽動,他不喜歡這種情形。
他知道她的心系在自己身上,也知道自己不管是軟、硬或者軟硬兼施,隨時都可以得到她的身,但是他卻得不到她的精神、她的心,到底她在堅持什麼?想要什麼?
他答應會眷寵她,給她一切他所想要的,包括他從未對女人開口要求的尊嚴,而她卻嗤之以鼻、不屑一顧將它當面砸了回來。他要他,他知道她也要他,但她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挑釁他,以至于讓他怒不可遏的做出霸王硬上弓這種泯滅人性的蠢事來,他真是該死,而她則更該死,竟然將他逼到這種忍無可忍的境地,去他的!
他用力按熄手中的香煙,怒沖沖的起身進入浴室,將自己置身在冰冷的蓮蓬頭下,任冷水打在自己的身上,消除了愈來愈強烈的怒火,暴戾與無情。
床因少了他的重量而上升了少許,夏芹萱像是感覺不到它似的依然呆呆的望著前方,心如槁灰的她動也不動的躺在床上,空白的腦袋中只有一個念頭,她被強暴了!怎麼也料想不到他會有這種粗暴的舉動,夏芹萱以為經過那一次之後,她就不會再感覺到被撕裂般的痛楚,然而這一切卻是歷歷在目……
淚水無聲的滑落臉頰,她並未伸手拭去,只是任其在冰冷的臉上流竄出錯綜復雜的哀淒圖案,展現出內心的痛苦、掙扎與無奈。老天,她是如此的愛他,為什麼他要這樣傷害她?難道這就是男人對女人訴說自己無情的方式──傷害她?
傷心?是的。失望?是的。但她心碎了嗎?好象還沒有,光從她淚流不止來看,她就知道自己對他依然無法死心,因為人若斷了情,再也無所謂傷心,而她現在卻傷心到幾乎心碎的地步,可見她對他的愛有多深,而她恨自己這種倔強的個性。
從小凡是認識她的人無不說她倔強,但她從來不曾認同過,因為倔強與好強永遠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而她卻一點也不好強,至少她可以任憑自己的成績吊車尾而置之不理,但是直到她堅持要考上T大開始,她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倔強,那種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倔強,那種即使到了黃河會淚滿眶的不悔,她是倔強的,為了她心目中的那條黃河──程昊昀。
思念成河,相思成災,她對他的感情在這五年多間凝聚成江成海,波瀾壯闊的由心里散到四肢百骸,就連微小的細胞都在吶喊著愛他,這種可怕的深情一直到剛剛發生那事之後,她才首次感覺到,這讓她自己都覺得可怕。
隨著浴室水聲的戛然止住,夏芹萱的反應是閉上眼楮,她不想看他的表情,也不敢看他的表情,因為她害怕看到他冷酷無情的樣子,尤其他那個憎惡的面目只對自己展露。
淚水隨著她開眼的動作由眼眶全然傾瀉而出,程昊昀跨出浴室看到的就是這個畫面,他不了解心中已平復的心湖為何再次波濤起伏了起來,也無力阻止自己伸手輕柔的替她拭淚,直到月兌口而出的歉語驚醒了自己。
「對不起。」
夏芹萱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會听到這句話,她驟然睜開眼,然後見到他眼中溫柔的心疼,淚水一瞬間再度溢出了她的眼眶,她以為他對她的耐性早已用光,所以剛剛才會有如此粗暴的舉動;她以為今後除了冷峻無情的表情,他再也不會對她展現溫柔;她以為在那之後,他會對她冷嘲熱諷,再將她狠狠的轟出門,趕出公司,那麼也許在面對他殘酷的對待之後,她可以釋放自己虛擲的感情重獲自由。可是他不僅向她道歉,還對她露出像會珍愛她一輩子的溫柔表情,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為什麼?」她在哽咽中逸出破碎的聲音問。
看著她,程昊昀一句話也沒說。她問的為什麼是他為什麼說對不起?還是他為什麼要粗暴的對她?更或者他為什麼要替她拭淚?然而不管是哪個問題他都回答不出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向她道歉,或許是因為她的眼淚,但沒有一個女人的眼淚有那種讓他說出那三個字的實力;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發神經的粗暴對她,幾乎像是強暴她似的,但這事也是史無前例;至于為什麼要替她拭淚,老實說他從未幫過女人拭淚,頂多只是送上一張面紙而已,然而面對她時卻是那麼自然而然的,就像他現在伸手抱起她一樣。
「不要。」夏芹萱緊緊的拉住被單,水汪汪的眼楮中透露出恐慌與懼怕。
看著她,程昊昀此刻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掐死自己,然而他卻用此生最溫柔的語氣對她說︰「我只是想帶你去洗澡而已。」
「洗澡?」她的表情就像不懂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的樣子。
程昊昀趁著她茫然松懈之際,一把抱起她走進浴室,在她尖叫出聲前將她置放在早已蓄滿熱水的浴缸中,讓世間所有的溫暖與舒適包圍住她,也讓她忍不住的閉上眼楮,發出一聲性感的輕吟。他溫柔的臉龐不覺間揚起了一絲眷戀的疼惜。
「需要我幫忙嗎?」他非常紳士的問,雖然他的問題很下流。
溫暖舒適的感覺讓夏芹萱幾乎忘了周遭的一切,直到他似笑非笑的聲音在耳邊輕佻的響起,她這才驟然睜開雙眼,她眨了眨眼,身子立刻往水里縮了縮,讓泡沫完全遮掩住自己的身體,這才僵硬的瞪著他回答,「不。」
然而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他竟然只是聳聳肩,然後告訴她那件浴袍是給她用的,就這樣乖乖的退出浴室,讓她保有一點自尊與隱私。
之後,他霸道卻溫柔的替她吹發,輕松的說些三流的笑話給她听,隨即帶她到一問中產階級會去,食物卻一級棒的餐館吃飯,這段期間他表現得溫文儒雅,像個體貼的朋友似的,他沒有再向她提起「情人」這檔事,一個字也沒有,他沒有任何越雷池的舉動,就連牽個手都沒有,更別說攬她、抱她或者是吻她了。
吃完晚餐,事實上這餐算是補午餐,時間已近六點,他直接送她回家。
「夏芹萱。」他在她跨出車門的前一秒叫住她。
她遲疑的看著他。
「再見。」他深不見底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線中變得蒙,呢喃的輕語則透露出過多的溫柔與多情。
夏芹萱覺得自己的臉頰突然熱了起來,她不敢多作停留,只是喃喃的向他道聲再見後,狼狽的跳下車逃進鐵門內。然而怦然絕響的心跳聲卻一且尾隨著她直到月上東山,倦鳥歸巢,夜幕籠罩整個大地之後,依然不肯稍作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