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去送瓦斯了。」將瓦斯搬上貨車後,康薔在離去前向林春美打聲招呼。
「薔。」
「怎麼了?是不是要我順道買什麼?」
「呃……」林春美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半晌,最後還是只交代她一聲,「開車小心點。」
「知道了,我走了。」康薔點頭,向母親揮手道別後開車送瓦斯出去。
看著逐漸遠去的車子,林春美長嘆了一口氣。她不知道早上薔和那個叫谷優的男子出門後發生了什麼事,因為她明顯的感覺到薔回家後的不對勁。
首先,她是一個人走回家的,谷優並沒有送她回來;其次是她特意展現的笑臉和說個不停的嘴巴,以往的經驗告訴自己會有這種表現的薔非常的不安,至于不安于什麼,大概是害怕被自己知道她的不安,而怕自己會擔心她吧?真是傻女兒。可是他們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吵架嗎?依薔的個性似乎不容易和人吵架,那麼是谷優欺負她了?可是這也不對,要欺負薔似乎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但是到底是為什麼?
堅強的女兒、逞強的女兒,要薔向她這個母親哭訴心事,不如叫她這個母親向女兒哭訴心事比較容易,就好比當初薔的爸爸出事到過世之間的幾年一樣,薔所扮演的角色簡直比她這個母親更像母親,肩挑一切家業、家務,讓她可以放心的到醫院照顧薔的爸爸;在她快失去信心時給她打氣、在她虛弱時給她依靠、在她哭泣時給她安慰與鼓勵……她的女兒從來不哭,至少在她的面前。
幾次看到薔躲在房里偷偷哭泣、幾次注意到薔對自己哭泣的掩飾、幾次感受到她強顏歡笑的表情,這就是她的女兒,堅強的讓她心疼,也懂事的讓她心疼,卻……唉,這回在薔心中又瞞騙了她什麼事?想哭為什麼不到她懷里哭,難道薔不知道母親的懷抱是薔永遠的依靠嗎?
再次嘆了一口氣,林春美搖搖頭,因屋內的電話聲響起而轉身走回屋內接電話。
此時,外頭的天空正慢慢的飄下了絲絲細雨。
將車上一筒筒的瓦斯送完後,外頭的細雨已成了豆大般的雨勢,康薔飛快的坐進車內,一時之間,耳旁徒留的就是雨水滴滴打落在車頂與玻璃上的聲音,而那好不容易壓抑下來的郁抑心情冷不防的卻被雨聲搗亂,由心底慢慢泛濫成災。
同性戀,谷優竟然把她當成了一個同性戀,一個男性的同性戀,老天,你在開我玩笑嗎?一個男人,她喜歡的男人竟然把她當成一個男人看,難道她的長相、她的氣質真的沒有一點女人的樣子嗎?他竟然會把她錯認為一個男人,最可恨的還是在她親口告訴他她是個女人時,卻被他嘲笑成她在說笑話,一個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
天!她真的是太可悲了!最愚蠢的是她還特地為他修了眉毛……哈!哈哈!這世界上還有比她更愚蠢的傻瓜嗎?
所有認識她的朋友,從來沒有一個人質疑過她的性別,或許有人會認為她的手腳功夫了得的不像個女孩,她的工作也不適合一個女孩做,還有她的個性比男孩更像男孩,但卻從來沒有人懷疑過她不是個女人,只有他……偏偏只有他,一個讓她動了情,想要交心的男人。
為什麼是他?老天一定是在和她開玩笑,為什麼只有他錯認她是個男人,而且還執迷不悔,老天真是和她開了好大一個玩笑!
前方左右搖擺的雨刷成功的刷掉打在擋風玻璃上的雨水,清明了車前的視線,康薔眼眶中的淚水卻又模糊了她的視線。倔強的她不肯眨眼讓淚水滴落,只好伸手抹去它,一次、兩次、三次……負責排檔的右手差一點因而延誤換檔時機而讓後頭的車子追撞上來。
「叭——」
後頭的車子響起一連串的喇叭聲,警告她的開車技術,康薔的淚水就在那一刻蜿蜒而下的沾濕了她臉頰,也滴濕了她的衣領。
女人,為什麼谷優不將她當成女人看?為什麼他先入為主的觀念這麼強,在她明白告訴他她是個女人之後還不相信?為什麼她頭發不留長些,為什麼她不試著「幼秀」像個女人些,為什麼她不學著穿裙子,為什麼她……可惡!為什麼她會按捺不住的伸手打他,為什麼?
她覺得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因為谷優會誤認她是個男孩,可能是由于她的工作配上她的短發,和每回見到她時的褲裝穿著所誤導,所以才會先入為主的將她誤認為是個男孩,並在她說出她是個女人時,一時之間無法接受而否認她,但是她卻氣急敗壞的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再也沒有機會了,他絕對不可能接受一個伸手掌刮他的女人,即使她現在當面去向他道歉,他也絕對不會喜歡上她的,沒有機會了,她真的好不甘心呀!
女人,她為什麼不能早點覺悟自己的突兀,改變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不管是內在還是外在,直到現在才在這兒苦償後悔莫及的滋味,她真的好後悔,好不甘心!
用力的抹去臉頰上與眼眶中的淚水,康薔突然將車子轉個方向,往熱鬧的市區駛去,並將車子停靠在商店街附近的停車場內,冒雨下車的跑到專賣精品服飾的街道上。
五彩繽紛的霓裳艷影,哪一件適合她,哪一件她穿起來可以端正谷優先入為主,視她為一個男人的誤認?康薔徘徊在一件件精美女性服飾的櫥窗外,掙扎的看著它們,她真的適合穿這些衣服嗎?
柔和的色調、秀雅的剪裁、飄逸的布料,和那名媛淑女才配得上的氣質,這些美麗的衣服跟她一點都不適合,而且就算她真勉為其難的將它們穿上身後,她那其短無比的頭發和她那平日一清二白,連個口紅都不會抹的臉龐根本一點也不配。
看來她似乎真的只適合穿些運動服、休閑服和牛仔裝之類的衣服,而想要成為一個真真正正讓男人側目而受吸引的女人,她這輩子可能不太有這個機會了。可是身為一個女人,她真的好想試試眼前這些美麗的衣服,即使它們真的不適合她。
站在一個與她有著同樣高度與細瘦身材,最重要一點是和她有著同樣是短發的櫥窗模特兒前,康薔雙眼眼巴巴的盯著套在模特兒身上好看到了極點的隻果綠的方領連身裙,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櫥窗內這件衣服她好像可以穿,而且穿起來不會難看,甚至可以滿不錯的……她好想試穿看看哦!
「很漂亮的衣服對不對?到里面來看如何?」店門內的店員大概是注意到康薔站在櫥窗外盯著那件衣服多時,遂走出店門微笑向她招呼道。
「我……」
「來,進來,我可以把它拿下來讓你看,你也可以拿來試穿。」
康薔稍微掙扎了一下,終于忍不住心動的走進店內。試試看吧,再糟糕也不過讓人笑一笑而已,她悲觀的忖度。
「這件衣服很吸引人吧?它是我們店主一個好朋友親手做的,听說全世界就只有這一件。」店員打開櫥窗,一邊小心翼翼的將連身裙由模特兒身上月兌下來,一邊不忘招呼康薔的說著,「這件衣服放在櫥窗內一個月了,許多人看到這衣服都忍不住駐足看它,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可惜到現在為止所有進店來說要買這件衣服的小姐們在試穿起這件衣服時,卻因感覺不如想像中的好而不得不放棄它,很奇怪對不對?我總覺得這件衣服有靈性,它會自己選擇有緣的買主一樣,並不是隨便一個人喜歡它就能擁有它。來,更衣室在那邊,你去試試。」店員將衣服遞給她。
「我……我想它可能也不會適合我,我……」康薔的心情還是有些不確定。
「穿穿看才知道呀,快,去換換看,說不定小姐你正是這件衣服的有緣人呢!別猶豫了,如果你擔心價錢問題,我可以向你保證它的價格絕對便宜的出乎你意料,你先進去穿穿嘛。」店員連哄帶騙的將她送至更衣室前,並順利的將她推進里頭。
既然都已經進入更衣室了,再堅持不肯試穿就太扯了,尤其在她內心想穿這件連身裙的心動,想得連心都痛了,所以站在更衣室內呆滯了兩秒後,康薔便開始動手換上那一襲隻果綠的連身裙。
五分鐘後她別別扭扭的走出更衣室。
站在外頭等待她的店員在見到她走出更衣室的第一眼後,便開始以瞠目結舌的表情將她從頭到尾的看了一遍又一遍,好久以後才慢慢的回神,「好……」
「好難看是不是?」見她一臉說不出話的表情,康薔苦澀的幫她說。
她就知道自己不適合穿這類女性的衣服,即使這件衣服穿在與她外型有八分相似的假模特兒身上好看的過分,但也不可能會適合她的,之前她到底被什麼鬼附身了,竟然……算了,她也不必找鏡子看現在的自己有多難看了,還是快把身上這不合宜的衣服換下來,免得繼續站在這里貽笑大方。她轉身走回更衣室。
「等一下,小姐,你要干嘛?」店員被她莫名其妙的舉動弄得一愣,忙不迭的拉住她問道。
「我要把衣服換回來。」
「為什麼?」
「為什麼?已經知道它不適合我了,我為什麼不……」
「誰說它不適合你的?」店員驚愕的看她。
「你剛剛不是說我穿很難看嗎?我看我還是快點把它換下好了,免得有人看到我穿這件衣服,而破壞了它給人的美麗感覺。」康薔伸手準備關更衣室的門,卻被店員伸手擋住。
「等一下!」店員激動萬分的對她叫道,「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難看這個字眼呀。相反的,老實說我覺得這件衣服根本就是為你訂作的,你穿起來真的好好看哦,我剛剛差點都看呆了!」
康薔呆愕了一下,以懷疑的眼光看她。
「你不信?來,你自己照鏡子看看,它是不是很適合你,你穿起來是不是好看極了?」店員將她輕拉到店里的連身鏡前,以羨慕的口吻指著鏡中的她說。
瞪著鏡中的綠影麗人,康薔忍不住伸手柔柔雙眼,那——是她嗎?
剪裁合身的衣服像第二層皮膚般的包裹在她身上,將她婀娜多姿的身段完全顯現出來。隻果綠的柔合色彩不僅襯托出她粉女敕的膚色,更成功的擴張她瘦長的身體,讓她看起來豐腴了不少;還有那包裹住她婰部與三分之二大腿的窄裙,除了將她漂漂的婰形顯露出來外,更讓她那雙人人稱羨的美腿重見天日,這套連身裙在她身上造成的效果是絕對的嚇人。
「很好看對不對?就像是為你訂作的對不對?如果小姐你再輕抹些口紅粉彩,再配上一雙淺色高跟皮鞋的話,我保證絕對有些人會將你誤認為是哪里來的影視紅星——」店員羨慕的嘆息道,「小姐,這件衣服真的好適合你唷!」
是呀,真的好適合她,可是看看她脂粉不施的臉龐,再看看她腳上所穿的運動鞋,光由這兩點來看她就不再適合這套美麗衣服了,因為她既不會化妝更不會穿高跟鞋,擁有這件衣服簡直就是糟蹋它。可是,她真的好喜歡這套衣服,但是她卻不能這樣糟蹋它。看來……或許……她還是將它留待它的有緣人吧!
「決定了嗎?小姐是不是打算要買下它?」
康薔留戀的多看鏡中的自己幾眼,然後不置一言的輕嘆了一口氣,轉身回到更衣室內將身上的衣服換下來。
「這件衣服是純手工做的,而且全世界就只有這麼一件,價格卻不會太高,只要五千五百元而已,小姐你是要用刷卡呢,還是付現?」店員接過康薔遞給她的衣服,熟練的折著衣服問道。
「對不起,我不買。」
「什麼?」店員訝然的抬頭盯著她。
「對不起……謝謝你肯拿這件衣服讓我試穿,但是我恐怕不能買它……」
「為什麼?」店員激動的打斷她問道,「是價錢的問題嗎?這件衣服賣五千五百元並不算貴,如果你覺得太貴的話,我可以給你打個折扣。」
「不是價錢的問題。」康薔戀戀的看著她手中的衣服,苦澀的對她搖頭。
「不是價錢的問題?」店員的表情更加茫然不懂了,「那是什麼問題?」
「我……對不起。」康薔欲言又止的搖頭,轉身離開。
「等一下,小姐,你不再考慮一下嗎?」店員忍不住的攔住她問道,「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的很好看,它就像特別為你訂作的一樣,你真的不買它嗎?我說過價錢不是問題,我可以打九折、八五折,甚至于你要八折也可以,你再考慮一下好不好?」
「對不起。」
「為什麼?你總要講個理由吧?」店員一點也不肯放棄的追問著。
康薔看向她。
「呃,也許你會覺得我這樣強迫中獎的態度不對,也許你會以為我在為我的業績拼命,但是我真的覺得這件衣服很適合你,我等了一個月,好不容易才等到你適合這件衣服,教我眼睜睜的看你錯過它,我真的沒有辦法。」店員在她的注視下有些許不安的解釋道,態度卻依然執著,「你再考慮一下好不好?有什麼問題你都可以提出來,沒關系的。」
康薔默不作聲的看著她好半晌,然後突如其來的問︰「你覺得我適合穿裙子嗎?」
「當然。」店員愣了一下,雖不知道她怎會突然問出這種問題來,卻毫不考慮的點頭回答她的問題。
「你不覺得我像個男生嗎?」康薔沉靜了一下又問。
「怎麼會?」店員不可思議的看著她說,「也許你現在的中性打扮、短發和身高會讓人一時之間有所誤認,但只要稍微注意看一下,就能很明顯的看出你是個女生呀。」
「是嗎?謝謝你。」康薔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隨即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舉步走出「海韻」精品服飾店。
如果谷優也能像這店員這樣注意到她是個女人就好了,她淒楚的在心中想道,孤單的身影在淒清的雨中,緩慢的向她停車的地方走去。
「優,追加兩客黑胡椒和三客腓力。」郇風人未到聲先到廚房,話才剛落下,端著三個空鐵板盤的他已旋風般的進入廚房內,「我剛剛要的三客黑胡椒好了嗎?」他問谷優。
「三客黑胡椒?」
「你沒弄?」郇風檢視空空如也的鍋爐,不可置信的盯著他。
「我……抱歉,我可能忘了。」谷優吸了一口氣,由身旁拿出三塊解凍的牛排。「你要三客黑胡椒是不是?」
「之前的三塊,加上現在的兩塊和三塊腓力,你還欠我五塊黑胡椒三塊腓力。」郇風先算給他听,然後立刻接著擔心的問他︰「優,你沒事吧?」
「我……沒事。」谷優欲言又止的掙扎了一下,然後搖頭說道,動手開始煎牛排。
「如果沒事的話,你就不會連鍋底要放油的事都忘了。」郇風皺眉說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兩天就見你心不在焉的,連熾都受不了你突然的沉默寡言,直向我抱怨好無聊、好無趣,少了個斗嘴的伴,你到底在煩惱什麼?」
「我……」
「你不會是生病了吧?吞吞吐吐的。」
「你知道富安瓦斯行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谷優好整以暇的看著他問。
「不就是我們常叫的那間瓦斯行?怎麼,沒瓦斯了嗎?還是你想換間瓦斯店叫瓦斯?」郇風挑眉問,要不然他好端端的干嘛提到瓦斯行?
「你對他們每次送瓦斯來的人有沒有印象?」沒理會他臉上的疑問,谷優逕自的問。
「你說康薔嗎?」郇風想了一下。
「嗯。」谷優點頭。
「你問我這做什麼?」他再次忍不住的問。
「你對她有什麼感覺?」
「很了不起的一個女孩。」他看著以超能力玩弄水槽內的水,讓水花在水面上跳舞的谷優說道。
「你知道她是個女的?!」谷優不可置信的瞪著郇風大叫。水花如雨滴般「啪」聲,全部由空中跌落水槽內,甚至于激揚起些許的水珠噴射向四周。
「你不知道嗎?」郇風拍拍噴到身上的水珠,以平靜的口吻對谷優說,「熾和軒也都知道呀。」
康薔算是這夜市附近的紅人,只要稍微問一下就會知道她從小到大的豐功偉業,更別提她是個女人這無庸置疑的事實,這該是眾所皆知的事吧!谷優會不知道?
「你們怎麼沒人告訴我?害我……」谷優真不敢相信大家都知道康薔是個女生的事,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他,為什麼……可惡!
「害你怎麼了?你怎麼不說下去了?」郇風看著他臉上既忿怒又懊悔的掙扎神情好奇的問。
谷優吸了一口氣突然決定三緘其口的當啞巴,他像在沉思又像專心致力的煎著眼前的牛排,不一會兒,他將五分熟的牛排放至燒烤過的鐵板上遞給郇風道︰「喏,你要的牛排好了,拿去!」
「別想轉移話題,我才剛進入狀況而已。」郇風連手也不伸一下的緊盯著他說。
「進入什麼狀況?」荋軒由外頭走進廚房,正巧听到郇風那句話而發問。
郇風與谷優兩人都沒回答他。郇風卻歡喜的道︰「軒,你來的正好,幫我把這牛排端出去,二號桌的。」他伸手接過他手中回收的空鐵板並順勢將兩客牛排遞給他,「謝了。」
荋軒看他一眼,也沒有說什麼就聳肩轉身走出去。
「喏,還有。三份黑胡椒,三份腓力,你要的。」谷優在郇風得意忘形的轉身準備繼續審問他時,笑容可掬的將剩下的三份黑胡椒與三份腓力放在他眼前說道。
「你真以為這樣就能讓我放棄對你的‘關心’?」郇風愣了一下,突然狡黠的對他挑眉笑道,「也許是我的‘關心’不夠不足以讓你感動,也許,我該到外頭揪幾個人進來一起‘關心’你,尤其是一天到晚喊無聊的那個人。」
「你什麼時候學會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這項‘優點’了?」谷優臉上的笑容立時崩潰,咬牙切齒的怒視郇風。風若敢將熾扯進廚房內來煩他的話,他一定要用水淹死風!
「不久前剛剛學會。」郇風不怕死的與谷優打哈哈笑道,眼神卻寫明他為達目的會無所不用其極的決心。
瞪著他半晌,谷優用力的吐出一口氣,認輸的對他說︰「你先把牛排送出去,免得讓人久等。」
「回頭再繼續?」郇風揚看著他,要一個肯定的允諾。
「拿去。」谷優撇唇將兩盤的牛排往他手上放。
看谷優無言的投降,郇風興高采烈的快速將牛排送出去,來來回回走了三趟之後,他回到廚房內像個模範生般的端坐在椅子上,期待的望著谷優。
「康薔,送瓦斯的那個女孩,我從頭到尾都以為她是男的,尤其前幾天又恰巧目睹她大顯身手的幫助那些被地痞流氓欺壓的人,所以我壓根兒沒想過她會是個女孩……」谷優嘆了一口氣後以此為開場白,緩緩的說兩天前所發生的事。
「我的天!你說你除了把她誤認為是男生外,還在她向你告白時譏笑她是同性戀?我的天!哈哈——」听完他荒謬的故事之後,郇風狂笑不止。
「這不能怪我,我一直以為她是男的。」谷優辯解道,卻掩不住臉上悔恨的表情。
他始終忘不了她那含淚的雙眼,更忘不了昨夜站在街上痴望櫥窗內精美女性衣裙的她,還有用那苦不堪言的口氣說著︰「你不覺得我像男生」時的她,那般的苦澀與淒楚……他竟然害她連穿裙子的自信都沒有,天,他該如何補救自己對她的無心傷害?
也許,他可以將昨夜沖動的以她男朋友的身分說服店員而買下那件隻果綠連身裙送她,做為賠罪之禮。但是依她今晚連瓦斯都不肯送,而叫別人代她送來的脾氣,他肯定她絕對不會收下他送的任何東西。他到底該怎麼做,做些什麼事乞求她原諒他呢?
她穿著那件隻果綠連身裙的倩影不斷浮現在他眼前,讓他一次又一次的飲恨自己的有眼無珠,他怎會錯把她看成一個男人呢?那婀娜多姿的身段,修長美麗的雙腿,和那絕美的粉女敕雙肩……不可否認的,他是個白痴,一個大白痴!
「你笑夠了吧?」他心情郁悶的對笑不止的郇風說。
郇風勉為其難的停住笑聲,「你就為了這件事在煩惱?它有什麼值得你好煩惱的?頂多跟她道歉不就得了?」
「你以為這麼簡單嗎?你難道沒有發現今晚富安送瓦斯來的人不是康薔嗎?」
「咦?好像哦,不過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住哪里,或者她家的電話,要說聲抱歉還不簡單。」
「說抱歉是很簡單,問題在于她接不接受。」谷優面色凝重的說。
「你這麼在意她?」
「不是在不在意的問題,而是我……」真的不是在意的問題嗎?他突然發現在他心里好像真的是在意她的,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而是你一向對女人彬彬有禮慣了,突然對不起一個女人讓你很難受?」郇風挑眉替他說完,卻忍不住的以揶揄的口吻笑道,「你少來了,別人或許不了解你的習慣,你肚里有幾只蛔蟲我可比你還清楚。在女人眼中你或許永遠都是那麼平易近人、彬彬有禮,但那只限于對你有情、對你無害、對你無傷的女性同胞而言,其余的你不是避之惟恐不及,就是以四兩撥千金的高明手法排斥成為拒絕往來戶,你和熾兩人對待女人的方法實在有異曲同工之妙。」
谷優丟了一個謝謝你的眼神給他,郁悶的心情有增無減。
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康薔重拾做個女人的信心?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原諒他的不遜言詞?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讓她接受沉放在他車後座的那件衣服?他到底該……唉!快煩死他了,他該怎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