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沉的暮光籠罩著整個躁場,紅月采瓴靜靜的坐在窗邊看著足球校隊在躁場上頂著薄暮練球。
教室內靜悄悄地,所有的同學在放學後先後離去,唯獨剩下她一個人以某個她已遺忘的理由留了下來,懶懶地望著球場上跑過來跑過去的人影。她在想,到底是什麼力量讓那群人永保活力,為什麼擁有相仿年齡的她卻有老態龍鐘之感?
一個月前的她也跟他們一樣不識愁滋味,除了擔心月考之外,惟一擔心的就是這樣穿跟不跟得上流行,這樣打扮他會不會喜歡等無聊小事,可是現在……
一想到他,紅月采瓴不由自主的長嘆了一口氣。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忘記他呢?
一個月沒和他講話了,除了每星期的四堂電腦課之外,今天在教職員辦公室的踫面與對話可以算是最接近他的一次,可是他卻正與三個女老師糾纏不清。他不是說他已經有女朋友了,而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所以要她離他遠一點的嗎?為什麼他就容許那三個女老師對他又攀又附的,為什麼?
從不認為自己會是一個死纏爛打的女人,因為每當朋友拿類似的感情問題問她時,她總是說得頭頭是道,什麼既然他都已經不愛你自己了,死纏爛打只有讓對方更討厭自己的份,不如堅強起來交個比他更棒的男生將他狠狠的比下去。或者說什麼活得更美麗、更有自信,好讓他後悔回過頭來找自己。
哈!說得比做的容易,現在的她終于知道身不由己是什麼滋味了。
日暮完全落入地平線,大地為黑暗與靜寂所籠罩。紅月采瓴不知道足球隊的人是什麼時候退出她視線的,然而再次將注意力移向放眼所及之地時,除了沉重的黑暗之外再無其他。她深呼了一口氣後疲累的起身,靠著早已適應黑暗的雙眼走出教室。
可是忽然之間,一個很小的聲音,好像某種東西沙沙作響的聲音,由走廊的另一頭傳來。她停下來,側著頭傾听那怪異的雜音是否會再出現,然而听到的聲音卻換成某個人小心翼翼的步履聲,她的頭皮開始發麻了起來,驚疑的顫抖大得幾乎令她的心髒停止跳動。她想跑,可是雙腿卻完全不听使喚,最後她只能全身顫抖的站在那里听著腳步聲慢慢朝自己走來。
也許是將注意力太過集中在那個腳步聲上,她完全沒有听到周遭還有其他別的聲音,所以當突如其來的一只巨掌捂住她的嘴巴,另一只強而有力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拖進教室中時,她驚愕得幾乎要被嚇死了,直到那個細微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別動,也別出聲,是我。」
片桐雅之很生氣,不,事實上生氣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感受,現在的他根本是狂怒的。
他真不敢相信她竟然會出現在這里,在他好不容易放下一顆心之後,她竟然還是被牽扯進來。明察暗訪了一個月的辛勞他絕不能讓它因私情而功虧一簣,但是他更不願意,也不能讓她因他而有所損傷。
真是該死的可惡!這麼晚了她不回家,一個人杵在學校里到底是在做什麼?真是氣死他了!可是現在再生氣也是于事無補,最重要的是他必須快想個能保證她毫發無傷的辦法出來才行。
「采瓴,我要你仔細听好,只要听,不要問。」听到那步履聲由門前走過,愈離愈遠之後,他小聲的在她耳邊低語道︰「我要你安安靜靜的待在這間教室里,不管听到任何聲響都別去理它,待我走後一個小時再離開這里,並且要直接回家去,知道嗎?」
紅月采瓴試圖拿開他捂在自己嘴巴上的手,卻引來他更堅持的束縛。
「只要點頭就好,什麼都別說。」
她反倒搖頭,轉過頭來以一臉的疑問無聲的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剛剛那人是誰,你知道是不是?還有,你待會要去哪兒,要做什麼,為什麼要我安安靜靜的待在這里,還要等一個小時後才能回家?她的疑問寫滿了晶亮的雙眼,即使在漆暗的教室里亦輕易的就能讓人一覽無遺。
「什麼都別問,只要照我的話做就好了。」
紅月采瓴毫不猶豫的再次搖頭,臉上充滿了堅定不移的神情。
「既然這樣,只剩下打昏你一途了,但不可否認,那會讓你痛上好幾天。」
她在一瞬間瞠大了雙眼,看清楚他臉上並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味,她激動得既是搖頭又是點頭的。
「不要把你打昏,你決定照我的話做了?」
她猛點頭。
「我能相信你會說到做到嗎?」
她睜著一只大眼楮看著他,再次點頭。
「好,記得要安安靜靜的。」他慢慢松開他的手,在確定她會信守承諾後,片桐雅之像只黑豹般迅捷且無聲的閃出教室門,奔向他早已探知的犯罪現場。
倚傍在大躁場左後方的社團辦公室,足球社辦在一片暗沉中獨排聚議的亮著燈光,這對全校師生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因為「池內」高校的足球隊可是京都中首屈一指的隊伍,所以他們會在放學後留校練習也是無可厚非的,只不過沒人知道在光彩背後的陰影早已在不知不覺間籠罩了整所學校。
片桐雅之無聲無息的來到足球社辦門外,眉頭深鎖的听著門內所發出來的各種興奮聲音。
幾經明察暗訪之後,他終于確認了足球社員早已全被毒品所控制,無一幸免。而令人最憤怒的是,供應毒品讓學生吸食的人竟然是球隊的教練與顧問老師,這實在令人不得不深思,教育界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國家未來的主人翁難道真要讓這些人渣教育嗎?
強忍著對那兩個人渣揮拳相向,他冷靜地與他們共處一室月余,目的是想放長線釣大魚,然而牽扯出來的更多事實卻讓他如坐針氈,時間愈是長愈是坐不住。下到學生,上到教練、顧問,甚至于他所知道的訓導主任,他懷疑這所學校除了足球社之外,還有多人少暗地里被毒品控制著,光想到這里,他就再也無法心平氣和的坐視不管,任那些人渣繼續荼毒更多的青年學子。
想找出幕後那些混帳以後時間多得是,現在的他只知道自己再也無法容許那些所謂的「為人師表」為中飽私囊所做的事,所以他決定在今晚行動。
毫無預警的,他推開足球社辦大門,室內或坐或躺的學生們因剛吸毒而呈恍惚狀態沒注意到他,但是三浦教練卻驚駭得瞠目結舌,迅速將手中膠囊狀的毒品與大把鈔票塞入口袋中。
「呃,呀,片……片桐老師。」
片桐雅之靠站在門框邊,不動聲色的將室內的一切盡收入眼中。
「呃,你有什麼事嗎?怎麼這麼晚還沒回家?」三浦教練迫使自己冷靜的問。他還以為校內的師生都走光了,畢竟剛剛到教職員室拿東西時,他已經將校區巡視過一遍了,沒想到……
片桐雅之挑高眉反問︰「三浦教練呢?這麼晚了還在練習呀?」
「呃,是呀,地區大賽就快到了,不加緊練習不行。」
「那真是辛苦了。不過既然地區大賽就快到了,他們怎麼每個人看起來都像醉生夢死一樣的癱在這社團教室呢?」
「那……那是因為太累了,從下課就練習到剛剛,難免累壞了。」
「是這樣呀。」片桐雅之冷笑道,然後直起背脊緩緩地走向殘留著白色粉末的桌邊,伸手沾了一下拿到嘴邊輕舐,「與其說是累壞了,不如說是吸壞了。三浦教練,你都是用這種方法提升他們的精力嗎?」他目光銳利的射向三浦教練。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片桐老師。」三浦教練不安的說,「還有,這里是足球社,不是你的電腦教室,請你出去好嗎?」
「如果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的話,也許我該打電話請個警察過來,他們說的話可能會比我清楚些。」
三浦教練勃然大怒的大叫道︰「你到底想做什麼?片桐雅之!」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向誰借了膽子敢賣毒品讓學生吸而已。」
「你……你不要血口噴人!」
「人證、物證都已經確證俱鑿,你狡辯也沒用。」片桐雅之看了狼藉的四周一眼,冷峻的說道。
「沒有人會相信你的,你只是個代課老師,甚至于才來一個多月……」
「你說的沒有人指的不會是球隊的顧問和訓導主任吧?」片桐雅之不慍不火的截斷他說。
三浦教練的臉色頓時蒼若白紙。
「我並不覬覷那些人……渣會相信我,只要警方知道我說的是實話這就夠了。」
三浦教練抖聲問︰「你……你到底是誰?」
「片桐雅之,一個代課老師,你知道的。」片桐雅之諷刺的說。
「你,這件事公開對你沒有任何好處,如果你要錢的話,我可以……」
「給我錢?」片桐雅之揚起眉毛,「多少,夠我吃喝一輩子嗎?如果不夠,你不如省點力氣等著坐牢。」
坐牢的字眼讓三蒲教練明顯的瑟縮了一下。「別這樣,片桐老師,如果你想要一輩子不愁吃喝的話,或許你也可以加入我們,當老師一年的錢都抵不過他們吸一個月所付的錢,也許……」
「你等不及想住進牢房嗎?」片桐雅之低聲說,聲音透露著令人顫抖的冷酷無情。
三浦教練頓時僵直的閉嘴,第六感告訴他這個長相幾可媲美時下偶像明星的代課老師並不簡單,因為光是氣勢方面他就從未見過比片桐雅之更強的人,即使是與他見過的那幾個毒梟相比,恐怕他們也不得不略遜一籌。看著片桐雅之,他不自覺的因害怕而咽了咽口水。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片桐雅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說。「你應該知道有所謂的惡有惡報。」
「拜托!」三浦教練忽地雙膝一曲,跪了下去。「片桐老師,我求求你,我有一家大小都在等著我供養,我不能去坐牢,我求你不要叫警察來,我保證、我發誓再也不會這麼做了,我求求你,求你……」
「三浦,你這樣的姿勢實在太難看了。」一個陌生的嗓音響起,一個男人站在足球社辦門口,身後跟了一臉與三浦一樣畏縮的顧問老師和訓導主任。為首的男人是個壯年人,無賴的表情一看便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他手上的槍正對準著片桐雅之的頭部。「站起來,三浦,別讓我後悔叫你加入我們。」
「是、是,冰川先生。」三浦教練忙不迭的抹去眼眶中的淚水,爬起身,跌跌撞撞的沖到了那冰川先生的身旁。
看著他,片桐雅之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三浦教練,你變節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難道你忘了我剛剛說過的惡有惡報——」
「你給我閉嘴!」三浦教練怒不可遏的打斷他,「你別死到臨頭還不知道!」
「我倒不認為今天是自己的死期。」片桐雅之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的說,他望向那名喚冰川的陌生男人。「你就是在這整件事中穿針引線的主謀人?或者你也只是個小嘍羅而已?」
冰川瞬間僵住,怒火閃過他陰沉的雙眼,但他卻不怒反笑了起來。「好,你這個人真有趣,我喜歡!」
片桐雅之以一副「我才沒那麼倒霉被你喜歡」的表情冷哼了一聲。
「你膽子夠大,就不知道命夠不夠大?」冰川冷笑道,手中的槍口隨著他的視線由片桐雅之頭部到頸部、胸部、月復部、大腿,再一路滑回片桐雅之頭部。「給你一個選擇,你是打算加入我們呢,還是準備吃顆子彈?」
「冰川先生,這里是學校,更何況還有學生在……」訓導主任震驚的開口道。
「別擔心,你以為真有人會笨得寧願選擇子彈,而不要鈔票嗎?」冰川越過手槍直視著片桐雅之的雙眼。
「你說得對,沒有人會笨得寧願選擇子彈的,」片桐雅之回視他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所以我實在想不透,你們怎會選上這條以後鐵定以槍斃作為結束一生的路來走,你們誰願意好心為我解惑?」
冰川狂吼道︰「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很抱歉,我向來不太愛喝酒。」
冰川突如其來的笑起來,笑聲陰狠無情。「很好,反正我也已經不打算請你喝酒了。」他說著,緩緩的扣下扳機。
隨著片桐雅之離開不久之後,便按捺不住好奇的跟了出來的紅月采瓴一直躲藏在社團教室外緣大樹後,驚見的一切使她的胃部糾結成一團。看著陌生男人拿槍指著片桐雅之,她害怕得差點沒放聲尖叫,幸好他鎮定的神情安撫了她。
可是他為什麼就是不懂稍微收斂一下?面對著真槍實彈的威脅,他竟然還能談笑風生,根本不把對方當回事的耍嘴皮子。他可知道自己正在逞匹夫之勇,除了枉送性命之外,對事情根本就沒有一點幫助嗎?
懊惱他的死腦筋,與自己的無能為力,她讓恐懼緊緊的籠罩住自己,卻不敢做出任何掙扎的舉動,直到她最害怕的事終于要發生。
望著陌生男人的手指扣緊扳機,紅月采瓴不假思索的大喊出聲,「不!」她從樹後頭沖了出來。
在場眾人沒想到附近竟還藏有人,因而紛紛被她突如其來的聲音給震懾住了,其中包括開槍射擊的冰川。片桐雅之也被嚇了一跳,不過身為PSA的他早已對任何突發狀況有了免疫,所以僅在眨眼間,他不止躲過了射向自己的子彈,同時右手一揮,一個閃爍的東西立即釘在冰川的手背上,引來冰川一陣痛苦地喊叫聲。
迅捷的抓起掉落地上的槍,片桐雅之看也不看的便伸直手臂指向企圖上前奪槍的冰川,然後不理對方怔然的恐懼朝紅月采瓴狂吼。「你該死的跑到這里來干什麼?!」
「我……」紅月采瓴被他的怒吼聲嚇得瑟縮了一下,在確定危機解除後,她依然心有余悸的顫抖問︰「你沒事吧?」
就在此時,看著片桐雅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紅月采瓴身上,冰川伺機而動的想奪回手槍,卻沒料到片桐雅之竟像背後長了眼似的忽然朝他射了一槍,子彈在他離腳尖前一公分的地上擦出火花,嚇得他僵站在原地,再也不敢輕舉妄動一下。
片桐雅之的雙眼繼續盯在紅月采瓴的臉上,冰冷的表情有著令人膽怯的危險。「你該死的究竟在這里做什麼,我不是叫你直接回家嗎?」他怒不可遏的質問道。
「我看台邊有燈光,所以……」
「所以就不知死活的跑過來湊熱鬧?你是白痴嗎?」他已經氣到口不擇言了,光想到剛剛她突然沖出來的情形,他的心就抑制不住恐懼的差點停止跳動,如果那混蛋稍微有點職業水準的話,她早就中槍躺在地上了,真是該死的!
「說我是白痴,你自己才是世界第一的大白痴呢!」紅月采瓴怔然一愣,隨即臉紅脖子粗的吼了回去。「你以為你是神仙有法術,還是超人刀槍不入呀,自以為是的在槍口下大放厥辭,要不是我的尖叫引開他的注意力,你早已經是槍下亡魂了,你還敢對我大小聲!」
片桐雅之咬牙切齒的盯著她,「你還敢說。」
「為什麼我不敢說?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還不謝謝我?」
「等事情處理完後,你看我怎麼謝你。」忿忿不平的怒視她半晌後,他冷聲道,「現在,到警衛室打電話報警。」
雖然不想听從他的命令,但紅月采瓴依然在狠狠地瞪他一眼後哼聲離去。她一離開,訓導主任、顧問老師同時咚的一聲跪到地上。
「片桐老師,我求求你別這樣,放了我們好嗎?我們也是逼不得已的呀。」顧問老師求道。
「逼不得已?我倒沒看到有人拿槍架在你們脖子上逼你們做那種事。」片桐雅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們說。
「求求你,無論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你,求你別把我們交給警察。」
片桐雅之冷漠的道︰「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我們求求你,就算是同事一場。」
「抱歉,我高攀不上你們這種同事。」
「片桐……」
「用不著再求他了,我們這就叫做惡有惡報。」一臉哀莫大于心死的三浦教練突然開口說。
「看來你終于想通了。」片桐雅之看了他一眼。
「片桐老師……」拼命的搖頭,不想放棄希望的顧問老師還想說什麼,卻見一向冷漠,只有剛才面對紅月采瓴時才略微失控的片桐雅之霍然露出肅殺之氣,雙眼筆直的盯在他後方的某一點上。他不由自主的回頭張望,只見學校的警衛先生竟拿了把槍抵在紅月采瓴頭上,拉著她一步步的向這邊走來。
「沒想到連警衛先生竟也是你們的同伙,真是意外呀。」片桐雅之撇唇道,語氣輕快得讓人頭皮發麻。他不動聲色的冷盯著眼前的一切,內心中的震驚卻是前所未有的。
紅月采瓴凝視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恐懼與抱歉,臉色蒼白如紙。
「很抱歉,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你應該听過這句話吧?」冰川緩慢的將槍由片桐雅之手中拿走,然後突然用力一揮,立刻在片桐雅之的右邊臉頰上留下一塊淤血,片桐雅之的嘴角亦溢出了血。「你來得正是時候,吉村。」他對吉村笑道。
「你現在打算怎麼辦」看著片桐雅之,吉村皺眉問冰川。
「你覺得呢?」
「他不肯歸順?」
「你要不要試試看?」
吉村沉思了一會兒,將紅月采瓴丟給冰川,轉而望向片桐雅之。「你當真不願加入我們?」他皺眉問。
片桐雅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你知道嗎?雖然時常有把槍在身上,可是我卻從沒用它殺過人。」看了他一會兒,吉村忽然研究起手中的手槍說,「不過你應該知道,做什麼事都有第一次。」
「那麼何不試試第一次向警方自首?」片桐雅之毫不退縮的看著他說。
吉村搖頭。「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欣賞你的勇氣。」
「我想你才是他們的頭頭對嗎?」片桐雅之突如其來的說。
吉村明顯的愣了一下,然後笑了起來,「還有頭腦,你這顆腦袋我也挺欣賞的。」他補充道,「沒錯,我才是他們的頭頭。」
「我想你指的他們應該不只在場這幾個人,你這個頭頭壟斷的校園應該不止只有‘池內’高校這麼一間而已吧?」
「太聰明並不是件好事,難道沒人對你說過嗎,片桐老師。」吉村嘆了口氣。「看來我想不殺你,似乎都不太可能了。」他慢慢的舉起手槍瞄準片桐雅之。
「不,不要!」紅月采瓴掙扎著大叫,令吉村轉頭看她。
他安撫的說︰「別緊張,會輪到你的。」
「不,吉村,小心!」驚見吉村突然轉頭的冰川忽然震驚的大吼出聲,無奈他想阻止吉村重蹈他的覆轍已太慢,片桐雅之有如發動攻擊的蛇,身體彈跳而出,手中的飛刀則像長了眼楮似的直射向吉村與冰川,冰川基于前車之鑒在千鈞一發之際躲了過去,然而吉村卻沒這麼好命了。
二對一,對方不僅擁有兩把手槍,還有一個人質,在這種處于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出手,片桐雅之當然不可能會手下留情。所以凌空射向吉村的那把小刀,它準確無誤的刺中目標——吉村的喉嚨,對方發出一陣最恐怖的聲音,就像是尖叫和嗚咽的混合。
片桐雅之奪走他的槍,順勢拔下他喉間的小刀,血立時噴了出來。
「別過來!」冰川驚恐的大叫,手中的槍用力壓向紅月采瓴的太陽袕。「如果你敢動一下,她就沒命。」
「冰川先生……」畢竟是為人師表,訓導主任一見冰川竟然拿學生來作威脅,一時忘了自己的立場叫出來。
「你給我閉嘴!」他狂怒的說,雙眼一刻也沒離開過片桐雅之。「把槍丟掉。」他命令道。
片桐雅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好半晌沒有出聲,亦沒有把手中的槍丟掉。
「把槍丟掉!」冰川再次使力的用槍往紅月采瓴的頭上抵去,要脅著吼道。他以為這就能驅使猶豫不決的片桐雅之棄械投降,殊不知這樣做只有更惹火他。
「我為什麼要听你的?」片桐雅之霍然開口道,聲音冷峻得令人打顫。
「你不想要她活命嗎?把槍丟掉,不然我開槍嘍!」
「你要敢開的話,你就試試看。」片桐雅之一字一句的對他說,然後緩緩地舉起手上的槍瞄準他。
「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的,我是真的會開槍!」
片桐雅之一步一步的朝他走去。「沒關系,有膽你就試試。」
「不要過來,我……我開槍了哦!」眼見片桐雅之無視于人質的性命,一步步的朝自己逼近,冰川的氣焰再也囂張不起來,臉上漸漸顯露出慌張與害怕的神色。「不……不,不要過來!」霍然將槍口轉向,他大叫著向片桐雅之開槍。
不避不退的片桐雅之因中槍而往後退了一下,但在下一秒鐘重新保持平衡後,他已往前沖,瞬間撞到冰川的胸部,將冰川整個人推倒在地上,並踢掉了冰川手中的槍。
「有種你再開槍呀,混帳!」片桐雅之拿槍指著他雙眼間,活像從地獄來的復仇天使般,帶著地獄的烈焰,居高臨下的朝他狂吼道。
「不,別殺我、別殺我!」
「現在害怕已經來不及了。」片桐雅之露出惡魔般的冷笑,然後放開他,扣下扳機——
在槍響後,四周令人窒息般的靜默持續了好一段時間。
「他嚇昏了耶,而且還尿濕了褲子。」看著平躺在地,昏迷不醒的冰川好一會兒,癱坐在地上的紅月采瓴抬起頭對片桐雅之微笑道。
從開槍後便一直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呆若木雞的站在原地上的片桐雅之,緩緩的轉過身看她。
「我的天!」發出一聲驚叫,她自己都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跳起身,筆直的沖向他。「你受傷了!」
她一直以為他躲過剛剛那一槍了,畢竟險象環生的前一槍他都躲過了,最後冰川閉著眼楮胡亂射的一槍又怎會射中他,然而……
「喔,我的天。」雖然來到他身邊,但是面對前胸浸滿鮮血的他,她完全亂了方寸、不知所措。
片桐雅之突然伸手拉住她。「走!」
「去哪?」紅月采瓴一臉蒼白,精神恍惚的抬頭看他,好像中槍的人是她一樣。「對了,到醫院,你必須馬上到醫院去,你的血,你的傷……」她霍然清醒的說道,眼淚卻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
見到她的淚水,片桐雅之臉上冷酷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些。「我沒事,別哭。」
「是的,你一定會沒事的。」透過模糊的雙眼看他,她喃喃地對自己也對他說,然而虛弱的語氣卻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片桐雅之原本被血染紅的上衣因濕度的飽和,已開始隨著上衣下緣的擺動而滴落怵目驚心的鮮血。
喔,老天,他怎麼可能會沒事?光是失血過多就足以致死了,紅月采瓴擔憂的暗忖。
「計程車。」
片桐雅之出了校門攔了一台計程車,浴血的上身因夜晚,以及被血染得太過均勻而未引起任何的注目。
「上車。」他命令道。
紅月采瓴不疑有他的立刻坐進車內,本以為他會隨後跟進,怎知他竟反手將車門關了起來。
「不——」她驚惶失措的大叫,伸手要開門。
「告訴司機家里的住址。」
「不!」她拼命的拉著門內的把手,一勁的想推開車門,「你要去哪里,為什麼不上車?你必須馬上到醫院……」
「听我的話,回家去,采瓴。」
「不!我……」
「難道你非要害死我,你才甘心嗎?」片桐雅之霍然朝她吼道,「如果當初你听我的話直接回家,我會因為你而受制、受傷嗎?難道不愛你的我就得死嗎?你真那麼恨我嗎?」
紅月采瓴被他無情的指控震得啞口無言。「不,我不是、我沒有……」
「不是、沒有就回去,不要再留下來連累我了!」
「我……」
「回去!」
看著他逐漸消失的背影,紅月采瓴再也忍不住的嗚咽出聲。
「司機先生,麻煩你,市谷……」
第二天,毒品侵入校園事件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報紙、新聞媒體雖未明言指出學校名稱,但披露出來的照片與VCR卻輕易的讓「池內」高校成了眾矢之的。不過即使如此,許許多多內幕消息依然保持完封,例如片桐雅之這個名字在整個事件中就未曾被人提及。
紅月采瓴一直無法諒解他對她的疾言厲色,然而在面對眾多媒體包圍校園時,她終于了解到他的苦心,他趕走她只為不要讓她被扯進這樣的風波之內,可是她不了解的是,他為何有能力將自己完全排除在外,而他身上的槍傷又是如何能瞞天過海?
總總疑問不斷的困擾著她,然而最令她憂心忡忡的卻是他的傷勢。他渾身浴血的樣子歷歷在目,她真的好怕、好怕他就這樣消失、不見了。然而事實證明他真的不見了,不僅辭掉了學校的工作,連到他父親的公司她都找不到他。
辭職了、辭職了,他的消息除了這三個字之外,她什麼也找不到、得不到了!
毒品風波蔓延了月余,蕩漾的余波終于終止于熱鬧滾滾的校慶園游會。可是面對這樣歡欣鼓舞的場面,除了突顯她心中的憂懼與寂寥之外,再無其他。
紅月采瓴變了,一向活潑無憂無慮的她變得安靜與憂愁,沒人知道在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問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所以紅月夫婦在幾經商量後,決定在她放暑假時三人出游,帶她出國走走、散散心。
那是一個改變紅月家所有人的決定,而且還是個錯誤的決定,因為當飛機即將飛抵目的地時,卻在空中爆炸,乘客一百二十六位,包括機長、副機長、空服員十二名,共一百三十八人全部罹難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