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折的傷勢讓施子嬋簡直寸步難行,卻也讓她深刻的體會到簡聿權對她的愛有多深。不管是在醫院,或者是在家里,他對她的照顧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無微不至。
他很忙,她知道。雖然他從未跟她說過,但是光從他響個不停的手機,以及不斷從傳真機吐出來的紙張就可以知道了。
可是即使如何,他卻一刻也不曾忽略過她,也從來不曾在她面前顯露疲憊的模樣,即使是她開口問,他也只是微微一笑的親吻她一下,然後以一句「你只管好好休息就夠了」,來堵住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為了照顧她,他絕大多數的時間都待在家里,然後以電話、傳真機和網路來工作。不過偶爾踫到他非出門不可時,他還是會出門,只不過出門前的叮嚀總會特別多就是了。
「來,這是電視遙控器,這是音響的遙控器,這是DVD的遙控器,你想看電視、DVD或听音樂都可以,只要按下這幾個按鈕就行了。如果你覺得口渴,這里有飲料也有白開水。如果你覺得肚子餓或嘴饞,這里有糖果、餅干、面包。
「若沒事就別下床,乖乖的躺在床上好好的休息。我把電話放在這里,如果電話響了你不必下床就可以接得到。對了,你要不要上個廁所?我抱你過去,免得待會兒我不在時,你一個人不方便。」說完,簡聿權靜靜的看著她,等她回應。
「你說完了?」施子嬋微笑的問。
「怎麼了?」他不懂她臉上那抹微笑代表了什麼意思?
「你不覺得剛剛這些話很熟悉嗎?」
簡聿權微微的皺起眉頭,感覺一絲妒意從他心頭閃過。
「還有誰跟你說過這些話?」他問。
難不成在他幾次出門去之後,有人到家里來看過她,又對她說出類似的話嗎?那她為什麼沒有告訴他,而來訪的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你在想什麼呀?」施子嬋忍不住失聲笑道,「我的意思是說,你每次有事要出門前,總會重復這一大段一模一樣的話,你自己難道都不覺得熟悉嗎?」
「我有嗎?」
「下次我準備一支錄音筆把它錄起來給你听,你就知道有沒有了。」她揶揄的笑道。
簡聿權無奈的看著她,伸手將她擁進懷里。
「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想把你一個人丟在家里。」他嘆息的說。
「放心,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的,你別讓我養成太過依賴你的習性。」她靠著他,好喜歡被他重視的感覺。
「我喜歡你依賴我。」
「我怕太過依賴你,會讓你覺得我很煩。」她開玩笑道。
「你是這世界上唯一不會讓我感覺到煩的人。」
「你這麼肯定?」
「當然。」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
再多的言語已是多余,施子嬋伸出沒受傷的那只手將他的頭按了下來,然後給他一個充滿愛意與深情的親吻。
「我愛你。」她說。
這是她出車禍喪失所有關于他的記憶之後,第一次開口向他說出這三個字。而它所換來的收獲是一記比剛剛更加狂猛、熱切、深刻一百倍的熱吻。
他吻得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你是不是該出門了?」她在他終于抬起頭來時,喘息的問道。
「對。」他啞聲回答,一雙充滿熱情的藍眸卻始終盯在她臉上,一點起身準備出門的跡象都沒有。
「那你怎麼還一動也不動的?」她失笑的問。
「我真想帶你一起出門。」他忍不住又靠向她,親了她一記。
「別鬧了。」她笑著將他推開,「快走吧,你不是已經和人約了時間嗎?再不出門,你會遲到。」
「好吧,那我走了。」他掙扎了許久,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你自己一個人在家里,凡事都要小心,知道嗎?」
「是,老爸。」
他無奈又縱容的瞄她一脹,終于出門去。
屋里少了他,連空氣都變得寂寞了起來。
施子嬋百般無聊的按著遙控器,想找一個好看的節目來看,卻始終都找不到。她將電視切換到影音輸入的畫面,改啟動DVD來看。
不知道簡聿權為她準備了哪一部電影?
當熟悉的音樂聲突然從電視里傳出來,施子嬋忍不住在一瞬間爆笑了起來。
「哈哈……」
名偵探柯南!他竟然幫她準備了一部卡通片,他真的是……該說什麼呢?了解她?寵愛她?縱容她?
一個像他這樣高大、英俊、冷冽,一看就知道是個社會菁英、事業有成的成熟男人,竟然為了因為她愛看卡通,而跑去幫她租卡通片。
他真的是……叫她想不再次愛上他都難。
這部「瞳孔中的暗殺者」,她老早以前就在第四台看過了,不過反正她閑蓍也是閑著,不介意再看一次。
況且即使她真介意的話,看在他不在乎破壞自己成熟穩重的社會菁英形象,幫她租來這部卡通片的犧牲下,她也必須將它看完。
看電影一定要有零嘴吃,否則就不像在看電影了。
施子嬋伸手抓來一包簡聿權事先為她準備的零嘴--多利多茲一包,然後用嘴巴輔助沒受傷的那只手將袋口打開,開始享受她悠閑的下午。
「鈴--」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嚇了她一跳。她先是伸手輕拍了自己的胸部兩下,這才接起簡聿權特別將它放到她床頭邊的電話。
「喂?」
「喂,妳好。請問簡聿權先生在嗎?」
是個女人,施子嬋忍不住楞了一下,這才開口回答對方。
「對不起,他現在不在家。請問有什麼事嗎?你哪里找?」
「你是莫小姐嗎?」對方試探的問。
「不,我不是。」施子嬋輕輕的皺起眉頭。這里哪來的莫小姐呀?她是不是打錯電話了?不過她剛剛最初開口說要找的人是簡聿權,這便說明了她並沒有打錯電話不是嗎?
這個莫小姐到底是誰呀?
「你是簡先生的家人?」對方頓了一下又問。
家人?雖然他們倆尚未結婚,但是他們的關系……
「嗯。」她輕應了一聲,他們是家人沒錯。
「簡小姐你好……」
「嗄?」施子嬋一楞。她姓施不姓簡呀,為什麼對方叫她簡小姐叫得這麼理所當然?
「我這里是美麗九九金飾店,想麻煩你幫我轉告簡先生一聲,他上回訂的金飾已經空運到來,請他帶著未婚妻莫小姐一起來試戴,麻煩你了,還有謝謝。」
未婚妻莫小姐六個字猶如一顆炸彈般的在施子彈體內爆炸,炸得她腦袋一片空白、一片紊亂,整個人猶如要支離破碎般的疼痛。
金飾?
未婚妻?
莫小姐?
試戴?
她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血色迅速的從她臉上怞離,紊亂的腦袋突然傳來一陣針刺般的怞痛,讓她忍不住抱緊頭顱痛苦的聲吟出聲。
未婚妻、莫小姐、金飾、未婚妻、莫小姐、金飾……
「不要,」她痛苦的抱頭聲吟,感覺腦袋里有面牆就要龜裂傾倒,她死命逃避而不想面對的殘酷回憶就要破繭而出,「不要、不要……不要!」
麗柔她好象出去了耶。
和那個有著藍色眼楮的大帥哥。
那個最近常來找麗柔的混血帥哥……
在右邊街的轉角剛好看到麗柔坐上那個帥哥的白色轎車。
上回還看到他們倆一起出現在銀樓里在試戒指。
他們倆該不會是要結婚了吧?
八成是……她最近總是紅光滿面,心情好得不得了
難怪她最近幾乎每天都和她男朋友往外跑,畢竟結婚前要準備的事,實在是太多了
一句句阻擋不住的對話從那龜裂牆面後頭響起,逼她面對她之所以會選擇失憶的殘酷事實。她終于想起了一切,想起關于他們倆的過去,更想起他和喻琦的朋友莫麗柔那曖昧不清的關系。
在銀樓里試戒指……未婚妻莫小姐……
不,他和麗柔的關系一點也不曖昧不清,曖昧不清的是她和他,是她這個名叫施子嬋的女人!
「哈哈……嗚嗚……」
她到底在干什麼,不是一直想要恢復記憶嗎?現在記憶回來了,她應該高興的大聲笑才對呀,干麼還哭呢?
「哈哈……嗚嗚……」
可是她笑不出來,真的笑不出來。
「嗚嗚……」
她的心好痛,好痛呀。
聿權……嗚嗚……聿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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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先生,你覺得怎麼樣?還有什麼地方需要修改或加裝什麼的,你盡管說沒關系,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做到的。」設計師一臉誠懇的說道。
簡聿權朝他輕點了個頭,慢慢的繞著屋內走一圈,從一樓、二樓再走到三樓。
這間樓高三層的花園洋房並不是一間全新的房子,屋齡大概有五年了,不過因為屋主早移民國外的關系,原本是想留下來當回台的休息處,誰知道在國外待上了三、四年後再回台灣,便已無法習慣台灣這種急迫匆忙的生活環境,所以才會決定賣掉這間住沒幾次的房子,以省下那些林林總總,例如管理費、房屋稅、地價稅、電費、水費之類的開支。
其實一開始他本來是想買棟新建的房子的,不過礙于交屋時間太慢的關系,遂听從表妹麗柔的建議看了些二手屋,然後一眼便愛上了這里。
這間房子並不大,連同花園的部分,地坪只有五十坪,而建坪三層樓加起來也只有八十幾坪的空間,不過卻已足夠他和子嬋,甚至于以後他們有了孩子,抑或是她媽媽將來想搬來與他們一起共享天輪之樂都沒問題。
因為是二手屋的關系,屋價出乎他預料之外的便宜,所以他二話不說便將這間屋子買了下來,然後在三天之內辦完一切移轉手續,並且與設計師討論決定出屋內翻新改造的模樣,開始動工。
一邊是公司的事,一邊是房子的事,一邊又要照顧因車禍而住院的子嬋,前陣子的他簡直是忙到焦頭爛額,差點沒宣告陣亡。不過幸好,最讓他放心不下與擔心的子嬋,有他那群死黨連番上陣為他看護著,所以他才能放心的外出處理公事或私事。
大伙都知道他想利用這間房子做為向子嬋求婚的驚喜禮物之一,至于之二,當然就是那套令她愛不釋手,卻也買不下手的真愛金飾。
死黨們在得知他想做什麼之後,全都嘲笑他去了義大利四年,被義大利人傳染了浪漫這種病,而且還病入膏盲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他們都忘了,他本來就有一半的義大利人血統,浪漫早已存在他血液之中,只不過他比較晚發病而已。
放眼望去,簡聿權看著重新裝潢後的屋子。充足的光線、流動的空氣、穿透性的設計規畫,以及合宜的家具配置與擺設,這個設計師果然不負麗柔的特別推薦,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他所要求的一切,真是不錯。
「我很滿意。」他回頭對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面的設計師說。
「謝謝你的贊美。雖然這是我們趕工出來的成果,但是不瞞你說,它絕對是我引以為傲的一個作品。所以簡先生,我可不可以有個不情之請?」
「請說。」
「可以讓我將這間房子的照片發表在雜志上嗎?」
「如果我說可以,你是不是願意照當初估價單上的金額打九折給我呢?」
「嗄?」設計師明顯的一楞。
九折?這間房子的裝潢設計費總共要兩百多萬元,打個九折的話,他不就馬上損失二十多萬嗎?這個代價會不會太高了?
「跟你開個小玩笑。」簡聿權忽又說︰「這是你的作品,你當然可以擁有發表權,不過可以請你不要將我的名字,以及這間房子的所在地也發表出來嗎?」
「當然當然。」設計師立刻喜出望外的猛點頭,「謝謝你的許可,簡先生。」
他微笑的問︰「付款方式,可以開票嗎?」
「當然可以。」
「那你什麼時候可以給我報價單?」
「事實上報價單現在就在我身上。」設計師將報價單從口袋里拿出來交給他,有些擔心他在看到上頭的數字時會不會翻臉,因為那數字比當初他報價給他的數字多了將近二十萬。
接過報價單,簡聿權只看了一眼,便從口袋里拿出支票本。
「需要我開即期支票嗎?」他沒有異議的問。
設計師楞了一下。沒想到他沒任何問題也就算了,竟然還想開即期支票給他,這人也未免太好了吧?
「不,只需要開一個月之內的票就行了。另外,零頭的部分就不用了,你只要開兩百壹拾萬元整給我就行了。」剩下的四萬七干三就當作是他的謝禮了,謝謝他這麼大方,不僅沒跟他議價,還打算要開即期支票給他的謝禮。
「謝謝。」簡聿權將面額兩百壹拾萬的支票交給他。
「該說謝謝的人是我,希望以後有機會能再度為你服務。」設計師在確定支票無誤後,微笑的朝他伸出手。
「如果有機會的話。」簡聿權握住他的手,微笑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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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的事情搞定後,就只剩下那套必須由法國師傅親自打造,再空運來台的那套真愛金飾了。
想到這點,簡聿權將原本往回家路上的車子轉了個方向,朝離這兒不遠的那家美麗九九金飾店而去。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上回店家給他的期限好象就是在這一、兩天,可惜他把他們的名片弄丟了,要不然打通電話去問就行了,也用不著專程跑一趟。
不過話說回來,即使他有他們的名片,他的手機也剛好沒電,所以這一趟就像注定似的免不了。
因為只是過去問一下而已,簡聿權大膽的將車子停在店門前的黃線上,按下臨時停車鍵後,便迅速的下車走進店內。
「歡迎光臨。」一見有客人上門,店內服務小姐口徑一致的喊道。
「咦,簡先生,你來啦,怎麼不見您的未婚妻莫小姐呢?」銷售小姐甲立刻認出眼前這個貴客,笑容可掏的從櫃台內走了出來,迎向他。
「我是來問上回我訂的那套金飾來了嗎?」懶得向不相干的人解釋他與莫麗柔的關系並非未婚夫妻,簡聿權直接說明他的來意。
「咦,令妹沒有告訴你嗎?」
簡聿權楞了一下。他並沒有妹妹,哪來的令妹呀?難道說,她指的是麗柔?不對,她剛剛明明還以為麗柔是他的未婚妻,這回又怎麼會突然改口說,她是他妹妹呢?有問題。
「我並沒有妹妹。」他說。
「咦,可是不久前我才打電話到您家,是位小姐接的電話,她不是你妹嗎?」
簡聿權瞬間蹙緊眉頭,臉上表情也在一瞬間變得冷冽嚇人。
銷售小姐甲不自覺的向後退了一大步。
「你跟她說了什麼?」
「我只是跟她說,您訂的飾品已經空運來了,麻煩她代為轉告您而已。」銷售小姐甲咽著口水害怕的說。她從未見過一個人的臉色可以變得這麼快又嚇人的。
「除此之外,你還跟她說了什麼?」
「沒有,我真的只有請她轉告您,您訂的金飾已經來了,請您帶著您的未婚妻莫小姐一起來……」
「該死!」簡聿權倏然咒罵一聲,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轉身,像道急驚風似的奔出金飾店,上車後狂飆而去。
未婚妻莫小姐?
那個白痴女人怎敢自以為是的亂點鴛鴦譜?她真以為每一對一起走進金飾店的男女,就一定是對未婚夫妻或者是男女朋友嗎?
真是自以為是的大笨蛋!
該死的,子嬋听到這六個字時,會有什麼想法或反應?
也許她因為選擇失憶癥的關系,並不記得莫小姐是誰,但是未婚妻這三個字可跟記憶一點關系也沒有,她該不會真的相信那個自以為是的笨女人所說的話,以為他除了她之外,還有一個已經論及婚嫁的女朋友莫小姐吧?
該死的!該死的!那個笨女人最好祈禱子嬋沒事,如果子嬋因為她所說的話而誤會他,或者是難過得傷心落淚,更或者做出或發生什麼令他意想不到的事的話,他絕對會要她付出代價!
以平均時速八十公里的速度狂飆回家,簡聿權毫不在乎一路上自己被拍了幾張超速的照片,一心只想在最短的時間內回到家,確定她沒事。
以一個完美的路邊停車姿態將車停在沒人敢停的窄小位置上,他迅速的下車沖回家,以三步並作兩步的方式直沖上他們位在四樓的租屋。
掏出鑰匙將門打開,眼前寂靜的一切差點沒凍結了他全身的血液,讓他停止心跳。
人呢?
子嬋人呢?
為什麼沒有躺在床上乖乖的休息呢?
她人呢?
是在廁所里吧?
腳步幾乎沒有停止,他沖向屋內唯一的隔間廁所,但是里頭卻跟外頭一樣空無一人。
她人呢?
「子嬋?」
身上有著多處骨折受傷未愈的她會去哪里?
「子嬋?子嬋!」
像失了魂般,他瞬間跌跌撞撞、頭也不回的又迅速沖出家門去。
受著傷的她會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