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逝,兩天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轉眼就過。
過去兩天來,喻琦為了能早一刻讓醫生解禁,讓她可以下床離開病房去看楊開敔,所以對任何醫療上的要求她都格外的合作,包括她的雙眼被連續蒙了三天,她也都默默地忍受著沒有任何異議。
可是沒有異議不代表她沒有懷疑。
她知道她的左眼受了傷,因為過去這兩天來護士都會定期來幫她清理和上藥,但是她的右眼並沒有受傷,為什麼每次左眼上完藥之後,連她正常的右眼都要一起被紗布纏繞起來呢?
而且除此之外,還有一點也讓她不得不懷疑的,那就是她的傷勢真有嚴重到要連續三天躺在床上不能下床,連擦澡、如廁都得躺在床讓人服侍嗎?
每天躺在病床上無所事事時,她總是在想這兩個問題。
她覺得大伙好像有事在瞞她,並且拚命的想將她留在病床上似的,只是到底是為什麼?而大伙究竟又隱瞞了她什麼呢?
難道說開敔他……
不,不會的,之前大伙還興奮的在她病房里又跳又叫的告訴她,開敔終于月兌離險境了,雖然她看不見他們的表情,但是從他們興奮與感動的語氣,她還听得出來那並不是在演戲。
可是除了開敔的事之外,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會讓大家想要瞞騙她的。
費盡心思卻仍毫無頭緒的煩躁感,讓她忍不住在病床上翻了個身,卻不慎忘了左臉頰上的傷,而直接壓到傷處。
「嘶--」喻琦因痛而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氣,接下來則自然而然的伸手去護臉。
當她的手踫到左頰上那一層又一層的紗布時,她的動作在一瞬間停頓了下來,感覺就像時間突然靜止了一樣。她的手貼在紗布上,五指伸直卻仍罩不滿包裹在她左臉頰上紗布的範圍。
她的心突然劇烈狂跳,聲音大得就好像會將在一旁已經入睡,並且打著鼾聲的母親吵醒一樣。
會是這個嗎?
她手下的東西會不會就是她一直想要找尋的答案?
會嗎?
一陣涼意突然從她背脊迅速延伸至她全身,讓她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又一個的寒顫。
她的手輕輕地在紗布上移動著,腦袋一片紊亂,心髒緊縮著。
她在掙扎,掙扎著是否要現在就把紗布拆了,到廁所去照鏡子看看自己此刻的模樣。
她在害怕,害怕如果到時候鏡子里出現了一張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臉時,她該怎麼辦?
她在驚恐,驚恐如果她真的變成了科學怪人,開敔還會要她、愛她嗎?
不,她不該懷疑開敔對她的感情,她該懷疑的是,如果她臉上的傷勢比她所想象的還要嚴重的話,她還有勇氣拿這張可怕的臉去面對開敔嗎?
不,她不能自己嚇自己,更何況現在整形的醫術這麼發達,即使她臉上的疤痕再大、再明顯,應該都會有辦法消除才對。她一定要有信心才可以。
深吸一口氣,她讓自己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側耳傾听母親的鼾聲。
很有頻率。這表示說媽媽現在睡得很熟,如果她要下床的話,應該不會將她吵醒才對。
不過在她動身下床之前有件事她必須要先做,那就是必須先拿掉蒙住她眼的紗布才行,否則的話,她要怎麼行動呢?
決定後,她小心翼翼地從病床上坐起身來,然後伸手模索到紗布的封口後,開始動手一圈一圈的將環繞在她雙眼上的紗布給拆了下來。
病房內所點的夜燈光線柔和,讓她久不見天日的眼楮很快的適應了光線,她小心翼翼地將身子移下病床,嘗試的站起來,確定自己的情況良好之後,才伸手將點滴從架上拿下來,提著它緩慢的走向病房內附設的廁所。
走到廁所門前將燈打開,她下放心的又回頭看了熟睡的母親一眼,確定自己沒將她驚醒後,才走進廁所內,輕巧的把門給關上。
她將點滴掛在釘在牆上的鉤子上,然後心跳如擊鼓般的緩緩走到洗手台的鏡子前面,瞪著鏡中半邊臉頰裹滿了紗布,獨眼而且慘不忍睹的自己。
鏡中的女人完全不像是她,除了那只右眼之外,那根本就不是她。
她的臉腫得比平常大兩倍,嘴唇更是腫得猶如兩條香腸一樣可怕。沒擦干淨的藥水殘留在她臉上和脖子四處,伴著瘀傷所帶來的青紫黃色讓她蒼白的臉,有如調色盤般的滑稽難看。
鏡中的自己此她想象中更難看十倍以上,但是這還是她沒受傷的右半張臉,那麼她受了傷被紗布包裹著的左半張臉呢?
她咽著恐懼與鏡中丑陋嚇人的那張臉對望著,然後顫抖的舉起手來一塊一塊的剝除黏貼在紗布與她臉上的透氣膠布,一塊一塊的。
這樣的動作為她的傷口帶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點滴管內也因她高舉著手使勁的動作而讓血液逆流,觸目驚心的充滿了整條滴管。但是她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停頓的意思,仍然堅定而顫抖的剝著那些透氣膠布。
一塊兩塊三塊四塊五塊……她終于剝完全部的透氣膠布,但是貼在她臉上和左眼上的紗布卻並沒有因此而掉落下來。
她知道這是因為擦在她傷口上的藥有黏著性的關系,因為每次護士或醫生來替她換藥或看診時,她總是痛得必須握緊拳頭、咬緊牙關才有辦法忍受過那一切。可是現在她卻一點也不害怕待會兒所要承受的疼痛,因為緊張感早已凌駕所有表皮上的感受。
瞪著鏡中的自己,她忽然深吸一口氣,然後閉上眼楮,再抬起手來緩緩地將紗布從她左臉和左眼上剝下來。
她的心狂跳,呼吸急促,整個人顫抖得有如風中的落葉,完全不能自己。
她的手放在身體的兩側,握緊了又放松,放松了又握緊不下十數次,但是卻仍提不起勇氣來睜開雙眼看向鏡中的自己。
勇敢一點,喻琦,逃避並不能改變事實,妳應該知道這一點不是嗎?她無聲的告訴自己,然後再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睜開眼楮。
時間似乎在她睜開眼楮的那一瞬間完全的凍結了起來,空調的聲音不見了,連她剛剛聲如擊鼓的劇烈心跳聲也不見了,但她最希望消失不見的,卻是鏡中那張比鬼怪更嚇人可怕的臉。
那是她嗎?鏡里的怪物真的是她嗎?
她顫抖的伸出手來,鏡中的怪物也伸出了手。她將手輕輕的撫上臉,怪物也將手貼上臉頰。她將手放在右眼前方,遮住她右眼的視線,然後讓她冷上加冷,甚至于渾身開始劇烈顫抖的事發生了,她竟然看不見前方的鏡面!
她只用手遮住了右眼不是嗎,為什麼這樣就什麼都看下見了?那她的左眼呢,她的左眼難道是裝飾品嗎?難道她的左眼……
瞎了?
震驚讓她的腦袋瞬間變成了一片空白,打擊讓她失去平衡感,踉膾的連退了好幾步,連點滴的針頭被強扯了下來,血液在一瞬間流滿了她的手臂,也滴了滿地,她仍不知不覺。
她的背重重地撞上了牆壁,整個人滑落地板,然後崩潰,尖叫。
「啊--啊--」
喻琦徹底的崩潰了。
喻母在睡夢中被突如其來的尖叫聲驚醒,她驚慌失措的從沙發床上一古腦兒的坐起來,一時之間根本就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在作夢還是怎麼的,直到她發現病床上的女兒下見了,直到那驚恐絕望的尖叫聲撼動了整個病房,她這才面無血色迅速的沖向尖叫的發聲處--廁所。
猛然推開廁所的門,她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忘了要反應。
只見血觸目驚心的滴滿地面,點滴的滴管、針頭,沾血的紗布、膠帶紊亂的散落一地,但是這些畫面卻還不及縮在牆角邊,抱著頭崩潰尖叫的身影更讓人心悸十分之一。
天啊,她把左半邊臉上的紗布拆開來了!
「小琦……」才一開口,喻母的眼淚便已奪眶而出,她迅速的沖到女兒身邊,雙手一張迅速的將她擁進懷中,心痛得無法自己。「別這樣,嗚……別這樣……」
「啊--啊--」
喻琦崩潰的持續尖叫著,一聲比一聲淒厲、絕望。
「發生了什麼事?」值班護士被尖叫聲吸引而來,迅速的沖進病房問道,卻被廁所內的景象嚇得倒怞了一口氣。「天啊,發生了什麼事?」
「啊--啊--」
「不要這樣……求求妳不要這樣,小琦……嗚……小琦……」喻母泣不成聲的緊抱著女兒哭泣。
可是已經完全崩潰的喻琦根本什麼也听不見,依舊不停的發出淒厲而絕望的尖叫。
「啊--啊--」
「我去叫醫生來。」護士終于發現大事不妙,丟下這句話之後便匆匆的轉身去求救。
喻琦不斷的尖叫,而喻母除了緊抱著她哭泣之外,根本沒辦法阻止她或幫助她。
不知過了多久,醫生和護士匆匆趕來,他們嘗試各種方法想讓喻琦冷靜下來,但結果都無效。所以在無技可施之下,醫生只能吩咐護士為她強行注射鎮定劑,等她逐漸放松的昏睡過去之後,再合力的將她抱回病床上去。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醫生眉頭緊蹙的問道。
喻母泣不成聲的搖頭。
醫生吩咐護士先為她手腕上被注射針拉扯的傷口止血,然後自己動手清理她左臉頰上和左眼上的傷口,同時為她的傷口上藥。之後他讓護士包扎傷口,卻特別吩咐以後不必包扎她的右眼了。
「醫生?」喻母啞聲的開口,不懂他為何有此改變。
「之前包住她的右眼和限制她的行動,目的只是為了想要循循善誘的讓她慢慢了解,和接受這次車禍在她臉上所造成的巨大傷害,但是她現在都已經看過了,您還要我將她的右眼包住嗎?」醫生問。
喻母突然啞口無言的說不出話來,她低下頭忍不住又低泣了起來。她到底造了什麼孽,讓老天這樣折磨對待她的女兒啊?
「不管如何,剛剛那針鎮定劑應該可以讓她平穩的睡到明天早上,至于明天她醒來之後會有什麼反應,會不會又像剛剛那樣失控,我們也只能順其自然,到時候再說了。那麼您休息吧,我不打擾您了。」
說完,醫生護土同時退出病房,而喻母呢,卻望著病床上的女兒,一夜未睡,獨自垂淚到天明。
一早喻琦的病房內外便擠滿了一堆人,每一個人都是眉頭緊蹙一臉沉重的表情。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羅致旋不解的沉聲問道,「昨晚之前,喻琦不是對醫生和護士的交代都一一的遵守著嗎?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就是因為她的合作,所以我們大家才會放松了戒心,讓她昨晚有機可趁。我們捫心自問,有誰料想到她會有這樣突如其來的舉動呢?」梁矢璣皺著眉頭,深深地嘆息道。
「你們想好了待會兒喻琦醒了之後,要怎麼開口安慰她嗎?」沉默了一會兒,梁矢璣打破沉默問。
「什麼都不要說吧,我想就交給那些女人去說,她們應該有很多話想說吧。」
麥峪衡道。
「听說她昨晚完全崩潰了。」梁矢璣再度開口。
「任何一個女人遇到這種事應該都會受不了吧?」羅致旋眉頭緊皺。
「別說女人了,就算是男人也不見得承受得了。」梁矢璣接口。
「臉上的傷可以用整形的方式消除掉,但問題是注定失明的左眼。」麥峪衡說著,搖了搖頭。
「左眼失明了還有右眼。」簡聿權終于開口了。
「意外不是發生在你身上,你才能說得這麼輕松。」梁矢璣迅速的看向他道。
「即使意外是發生在我身上,我也會這麼說。」
「可惜意外不是發生在你身上。」梁矢璣語氣中沒有任何一點嘲諷的味道,有的只有不得不找話說的無奈感,因為他真的很討厭沉悶的氣氛,那會讓他有窒息的感覺。
「天璣,你別亂說話。」羅致旋倏然嚴厲的提醒。
「抱歉。」梁矢璣毫不猶豫的道歉,正想解釋並非故意要這麼說的時候,一直站在病房門口觀察著病房內情形的高碩卻忽然開了口。
「喻琦好像醒了。」他說。
眾人聞言連一秒鐘的時間也沒有耽擱,立刻舉步魚貫的走進病房內。
病房內的氣氛相當的怪異,雖然擠滿了一群女人,但卻異常的安靜沉默,在場的除了躺在病床上的喻琦之外,其它六個女人全都驚愕的瞠大了雙眼。
「怎麼了?」無法忍受沉悶氣氛的梁矢璣立刻走到老婆身邊低聲的問艾媺。
她沒理他,一雙圓瞠的眼楮仍和其它幾個女人一樣,目不轉楮一動也不動的瞪著病床上的喻琦。
「喻琦妳不要跟我們開玩笑了,妳剛剛說什麼?」艾媺以害怕的語氣抖聲的問道。
「怎麼了?」
其它男人們也都紛紛的發覺到不對勁,忍不住低聲詢問自己的老婆,但是沒有任何一個女人開口回答男人們的問題。
季芛瑤臉色有些蒼白的走到病床邊,然後伸手在喻琦眼前揮了又揮,只見她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喻琦,告訴我這是多少?」她伸出食指在她面前比著一問道。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還要蒙住我的右眼,如果只是想防止我被自己現在丑陋的樣子嚇到,那大可不必了,因為昨晚我就已經看過了。」喻琦沉默了一會兒,才以有些自嘲與悲哀的語氣低聲開口說。
現在病房內瞠大雙眼的不只有女人而已,連男人們也在一瞬間一個個的睜大了震驚的雙眼,瞪著病床上的喻琦。
她的右眼並沒有被任何東西蒙住呀,她怎麼會說他們蒙住了她的右眼呢?
「妳昨晚就已經看過了嗎,用妳的右眼?」季芛瑤認真的問。
「不是用右眼,難不成用左眼嗎?」喻琦自我嘲弄的說。
她的左眼一片灰白,感覺就好像死魚的眼楮一樣的可怕,所以即使沒有人跟她說明,她也心里有數的知道自己的左眼瞎了。
季芛瑤面無血色的抬起頭來,難得的露出不知所措與驚慌失措的神情,無肋的看向病房內的其它人。
「我去叫醫生。」不忍愛妻露出如此無助又驚慌的神情,高碩立刻開口道,然後迅速的轉身離去。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艾媺再也克制不了的摀住嘴巴,落下淚來。
梁矢璣伸手將她擁進懷里,感覺她在一瞬間緊緊地揪住了他的上衣,悲傷欲絕的哭泣。
她一哭其它女人們也跟著哭起來,而男人們除了將愛妻擁進懷中之外,全都以一臉沉重、眉頭深鎖的表情無言的望著病床上的喻琦。
怎麼會這樣,喻琦怎麼會連右眼都看不見了?這是大家一致的心聲。
「妳們怎麼了,為什麼哭?」病床上的她開口問。
季芛瑤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卻哽咽得連開口說話都沒辦法。
「喻琦,即使不為妳自己,為了開陽,妳也一定要勇敢的站起來。」麥峪衡柔聲的道。
這句話是當初小璞在受癌細胞折磨,差一點便要放棄自己時她對小璞說的話。而今,他將這幾句金玉良言送還給她,希望她也能戰勝命運與病痛,然後勇敢的站起來和開陽一起攜手走向未來。
「喻琦,妳的右眼並沒有被蒙住。」季芛瑤握著她的手輕輕地將她的手舉到她右眼上,瘖啞的對她說。
喻琦像是突然被嚇呆了一樣,剛開始時只是呆愣著,沒有任何動作或反應。但是慢慢地,季芛瑤看見她的手輕輕地在右眼上移動了一下,然後再一下,動作愈來愈快、愈來愈用力,在她驚覺的要動手阻止她傷害自己的右眼時,她已放聲尖叫。
「啊--啊--」
季芛瑤在一瞬間立刻撲向她,緊緊地將她抱住。
「別這樣,喻琦,求妳別這樣。」她淚流滿面的求道,「還不到絕望的時刻,求求妳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為什麼?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事,為什麼?」喻琦大聲的哭喊。
眾人默默無語,病房內除了一聲又一聲的怞噎聲外,沒有聲音回答她。
「哈哈……」突然之間,她不再大聲哭喊,反而淒厲的大笑出聲。
抱著她的季芛瑤被嚇了一跳,懷疑的松手低頭凝望向她。
「哈哈……」她仍然大聲的笑著,但交織在她臉上的淚痕,卻只讓人看了更覺心痛。
「喻琦,妳不要這樣。」艾媺再也受不了了,她推開老公迅速的跑到病床邊抓住她的手,哭聲求道。
「哈哈……」
喻琦又連續大笑了好幾聲,然後笑聲卻像剛剛那樣突然發出,又突然的停了下來。
她突如其來的沉默讓病房內的眾人惴惴不安,不知所措。
「喻--」艾媺嘗試的開口想對她說什麼,卻被她的嘎啞的聲音打斷。
「艾媺徹?小瑤?」她突然開口喚道。
「我們在這里。」她們不約而同的出聲響應,然後伸手緊緊地握住她的,好像想藉由這方法給她力量,也讓她知道她們會永遠的陪在她身邊一樣。
「大家都在嗎?」喻琦瘖啞的問。
「除了高碩去找醫生之外,大家都在。」季芛瑤轉頭看了一下病房答道,「妳想要找誰?」
「我想要你們大家答應我一件事。」她說。
「什麼事?」艾媺啞聲問。
「告訴開敔,我死了。」
「妳說什麼?!」病房內的怞氣聲和驚叫聲頓時此起彼落,大家都以為自己听錯了。
「告訴開敔說,我死了。」喻琦平靜又清楚的再說一次。
這下子再也沒有人會以為自己听錯,他們震驚的瞪著她,臉色蒼白而且凝重。病房內沉重的氣氛讓人喘不過氣。
「妳知道妳在說什麼嗎,喻琦?」羅致旋率先打破沉靜,問道。
「妳明明就還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我們告訴開陽說妳死了?」梁矢璣接著厲聲問。
「妳以為開陽能夠平靜的接受妳死亡的消息嗎?」麥峪衡則如此的問她。
「我是不會答應妳這件事的。」簡聿權直接拒絕。
「妳以為開陽會嫌棄失明又毀容的妳,所以連嘗試或給他機會的勇氣都沒有,就先選擇了放棄與退縮嗎?」倪天樞一針見血的說。
「如果你們不答應我的話,我會讓它變成事實。」喻琦冷絕的回答。
「喻琦!」艾媺難以置信的朝她大聲叫道,感覺痛心疾首。她怎麼可以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他們呢?
「妳在害怕什麼?」季芛瑤突然冷靜的開口。
喻琦一動也不動的沒有應聲。
「如果妳是擔心毀容的事,現在的整形手術是那麼的發達妳大可不必擔心。如果是為了看不見這件事,記得嗎?昨晚妳明明還可以看見的不是嗎?現在突然變得看不見有可能是心理因素所造成的,在醫生來替妳檢查之前,沒有任何人有權利評斷妳是否失明了,包括妳自己也一樣。」
「那麼我的左眼呢?」喻琦突如其來的質問。
季芛瑤忽然愣住。
「左眼看不見,妳還有右眼呀,喻琦。」艾媺說。
「但我現在連右眼也看不見了。」她慘笑。
「喻琦……」
「其實失明對現在的我來說,也許還是件好事,因為至少以後我不必擔心看到鏡子就像會見到鬼。」
「喻琦,我不準妳這樣說自己!」艾媺既傷心又生氣的低吼,
「我的左半邊臉不像鬼嗎?」她自嘲的低笑道,「還是你們根本就沒看過,沒關系,我可以借妳看一看。」她說完就要伸手去撕掉左臉上的紗布,卻被艾媺用力的制止。
「妳不要這樣,喻琦。」她心痛的求道。
「不然妳要我怎樣?」喻琦倏地歇斯底里的大叫,「拜托你們,求求你們不要再逼我了,就當我已經死了好不好?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
「喻琦……」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