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一片靜默,蕭茲溫柔的摟著曲蒨的腰,讓她舒服的依偎在他身上,而曲蒨卻只想狠狠地掐他一把,懲罰他的獨斷獨行與隱瞞。
原來這就是她當年被他拋棄,害她差點心碎至死的原因,真是太愚蠢了!
「好了,我已經把實話說出來了,現在換妳說了。」蕭茲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用力將她攬而面向自己,溫存的親吻了她一下之後,深情地微笑道。
「說什麼?」曲蒨一臉平靜的問。
「說妳愛我呀。」他理所當然的回答。
「我不想愛一個笨蛋。」
「嘎?」
「我不想愛一個笨蛋。」曲蒨又說了一次。
他露出一臉像是听見外星人入侵地球似的呆滯表情看著她,完全無法進入狀況。
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她為什麼說不想愛一個笨蛋?他不是笨蛋呀。
相反的,英國財經雜志還多次以「天才」這兩個字來形容他的管理天分,還說他的經營眼光獨到,他怎麼會是一個笨蛋呢?
「我不是一個笨蛋。」他皺眉抗議她。
「就我看來你根本就是一個『大』笨蛋。」她毫不留情的說,還特別加重那個「大」字。
「為什麼?」他一臉委屈的問,完全搞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
「因為你是個大笨蛋!」她大聲的說,氣憤的語氣瞬間變得明顯了起來。
蕭茲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愛人正在對他發怒。
「蒨,妳在生氣嗎?」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我已經告訴妳和妳離婚是不得已的事,我一直都愛著妳,這份深情從來都沒有變淡過。妳不相信我說的話嗎?」
「我相信,因為笨蛋說不出這麼高明的謊言。」曲蒨皮笑肉不笑的說。
「妳……」蕭茲頓時有種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感覺。「妳到底在生什麼氣,可不可以直接告訴我,不要再讓我猜了?最重要的是,不要再說我是笨蛋了,老公是笨蛋,老婆也不光榮吧。」
「誰是你老婆?我記得我們在四年前就已經離婚了。」她挑眉嘲諷道。
「蒨!」
環在她腰間的壓力倏然縮緊,他盯著她的眼神也從溫柔慵懶變得有如老鷹般的銳利凶猛。
他可以接受她冷嘲熱諷說他笨,也可以接受她對他發飆發脾氣,但就是無法接受她的拒絕。她的意思是在告訴他,她今生不會再成為他的老婆了嗎?
「妳就是我老婆,我蕭茲•林賽這輩子就只有一個老婆,她的名字叫做曲蒨。妳听清楚了嗎?需要我再說一次嗎?」他激動而強勢的宣誓,差一點沒用吼的。
曲蒨靜靜地看著他,半晌之後才緩慢地開口道︰「你的脾氣變差了,蕭。」
蕭?
只需一個字就撫平了蕭茲躁動不安的心。這個專屬于她對他的昵稱,不是蕭茲,不是蕭茲•林賽,也不是林賽,就只單獨一個音,帶著她柔媚語調的呼喚--蕭。
這是過去他們在一起時,她對他的習慣呼喚。這回他追到台灣之後,發現她不再用過去那柔媚的語調叫他蕭,而是跟著其他人喚他蕭茲時,他失落得就像掉了最心愛的寶貝,卻怎麼努力也找不回昔日感覺。
蕭,她又這樣叫他了。
感動、愉悅的感覺像道電流般,迅速竄過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撫平了他的不安。他稍微放松了緊箍在她腰間的手臂,然後將頭埋進她肩窩,輕輕地吐了一口氣。
「對不起。」他道歉的說︰「我不是故意要用這麼凶的口氣和妳說話,我只是害怕妳不願意再接受我而已。」他的身體仍因不安而有些緊繃。
「你是應該要跟我說對不起,只不過不是為了你剛剛說話的口氣,而是為了四年前的事。」她說,同時掐了他手臂一下。
蕭茲抬起頭來看她,眼中迅速閃過一抹笑意。小野貓要發威了?
「你知道為了你愚蠢又自以為是的決定,這四年來我過得有多痛苦難捱嗎?」她與他算帳。「你知道我哭掉幾缸眼淚?因為心痛而失眠了多長一段時間?又過了多久居無定所、行尸走肉的日子嗎?」
「對不起,蒨。」他因她的話而心疼。
「你別想用一句對不起就打發我。」她挑著眉,一副她絕對不可能這麼輕易就原諒他的表情,瞪著他說。
蕭茲看得出來她是故意逗著他的,目的只是不想見他自責。這個女人總是那麼善良,從他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就是這樣,一點都沒變。
為搶劫她的小杰掏出腰包;為被親生父母遺棄的先天性心髒病病童小剛費盡心思、散盡積菩;為曾害她傷心難過的他心生不舍與疼惜。這樣一個心地善良的女人,叫他怎能不著迷?
「那妳要怎樣才願意原諒我?」不讓她的心意白費,蕭茲配合的露出煩惱的神情問道。
曲蒨側著頭想了一會兒,「嗯,把你全部的財產過繼到我名下。」
「胃口這麼大?一成好不好?」他露出猶豫不決的表情與她討價還價。
「一成?那太便宜你了。」她搖頭。
「那兩成?」他加價。
她再度搖頭。
「三成?」他一臉心痛。
「至少也要五成。」她開出底價。
「五成太多了。」他抗議的叫道,然後伸手對她此出一個四的手勢。「最多四成,然後我再多加一個紅利給妳。」他認真的說。
「什麼紅利?」曲蒨輕揚了下秀眉,充滿好奇。
他先是對她咧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接著突然翻身將她整個人壓在自己身下。他臉上表情突然變得專注而認真,眼神熾熱而危險,她發現他的亢奮此時正抵在她的雙腿問,隨時準備蓄勢待發。
「你做什麼?!」她嚷聲叫道,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沉啞,整個人已經迅速的熱了起來。
他將她的雙手扣壓在她頭頂上,然後嘴角緩緩揚起,露出一個寓意深遠的微笑。「紅利。」
「紅--」她話末說完便遏制不住的倒怞了一口氣,因為他竟然挺身深猛的進入她體內。
「對,紅利,未來五十年都這樣愛妳。妳覺得呢?」他一邊在她體內移動著,一邊親吻她的唇啞聲問道。
曲蒨情不自禁用雙腿環扣住他的腰,不由得發出輕喘的聲音。
「成交。」
蕭茲並不是一個急躁的男人,但是他對曲蒨總是會不由自主的透露出他的心急。
第一次對她表白愛意的時候是這樣;第一次向她求婚的時候是這樣;就連現在與她的第二次婚禮都是這樣草率迅速辦完成。
兩個證人,兩張結婚證書,兩個印章,兩支筆,然後書寫,登記,完成。
其實他想過要給她一個最美麗盛大的世紀婚禮,因為她是他在這世上最珍惜也最深愛的人,可就是因為愛得太深,太害怕她會突然反悔,不想冒再次失去她的危險,所以他才不得不以這種快速的方式保障自己對她的所有權,好讓她連反悔的機會都沒有。
唉,雖然對她有點抱歉,但是她總算又是他名副其實、名正言順的妻子了。想到這一點,蕭茲的嘴角便不自覺地往兩旁扯開。
「蒨姊,妳不能想想辦法嗎?」于寒嘆息的說。
「想什麼辦法?」她好心情的微笑問道。
自從和蕭茲和好如初之後,她的心情就一直處在極好的狀態之下。不只是心情好,甚至還可說是一切都順心如意。
小剛心髒手術之後復原狀況良好,日前已經出院了。
為了方便照顧小剛,蕭茲將面店後方的休息室整個翻修成適合他休養的小房間,隔音設備更是完善,讓她不必再擔心他會受到驚嚇。
另外,她也從八樓搬到七樓與他同住,兩人夫唱婦隨,加上小杰、小剛兩人兄友弟恭,讓她幸福到有種像是在作夢的感覺。
幸福,好久不見。
「蒨姊,怎麼連妳也是這種表情?」于寒蹙眉道。
「什麼表情?」曲蒨看向她,一臉好奇的問。
「像是嗑了藥的表情。」
「嗑了藥是什麼表情?」她眨了眨眼,不解的問。
「一臉飄浮在空中,幻想自己正在飛的表情,不過我想妳所幻想的飄浮,應該是在一種激烈運動之後的飄浮吧?」于寒曖昧的用手肘輕撞著她。
曲蒨的臉頰迅速泛紅,惱怒的瞪了她一眼。「妳別亂說話。」
「唔,難道我猜錯了嗎?」
曲蒨又瞪她一眼。
「好,算我說錯話。」于寒迅速的舉起雙手投降道,隨即右手一轉向,指向呆坐在店里的傻大個說︰「不過說真的,那位仁兄可不可以請妳想個辦法呀?」
曲蒨看向坐在店里一角,像個傻蛋般傻笑不停的蕭茲,不由自主的抿唇偷笑了一下。
「隨他吧!」
和他和好之後,她才知道他的工作量有多重,每天從面店回家之後,至少還得在書房里工作六、七個小時,直到凌晨三、四點,有時候甚至還得到五、六點才能睡。難怪他上回感冒就醫時,醫生會說他疲勞過度、睡眠不足了。
知道這件事之後,她曾要他別再到面店來幫忙,可是他卻壓根兒不理她說的話,照常對她跟前跟後的,所以在面店里,不管他要發呆、打瞌睡或是傻笑,只要能讓他休息,她都會盡量讓他休息的。
「我知道妳是想讓他休息,這一點我也不介意。」于寒也知道大富豪晚上還得工作,但是--
「問題在于他臉上的表情呀,那副嗑藥嗑過頭的模樣很嚇人耶,妳沒發現客人都不敢坐到後頭那幾個座位嗎?還有人進來看到他之後就被嚇跑,這樣下去店里還用做生意嗎?」她指著他的臉叫道。
曲蒨忍不住輕笑出聲。
「沒這麼夸張吧?」
「怎會沒有。」她還想說什麼時,店里的風鈴卻在此時響了起來。
「叮叮叮--」客人上門了。
「歡迎光臨。」于寒立刻迎上前去,沒注意到曲蒨在看清來人時,臉色遽變的模樣。
「先生一個人嗎?請坐。請問要吃點什麼?」她拿起菜單上前招呼客人。
「給我一碗老板娘的招牌面。」四十余歲、身材瘦小的男子看著曲蒨說道,
「老板娘的招牌面?」于寒呆愣了一下,菜單上並沒有老板娘的招牌面這一項,過去也從未有客人這樣點餐過。她茫然的轉頭看向曲蒨想求救,怎知她卻早已走到她身邊。
「于寒,這位客人我來招呼。妳幫我到後頭看看小剛醒了沒。」她說。
于寒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雖然心中充滿好奇,但仍點了點頭,轉身走向店後方,有蕭茲在店里,應該沒什麼好擔心的才對,她這麼忖度著。
已經超過中午的用餐時間,面店里除了剛進來的這名中年男人之外,就只剩下兩桌吃完面正準備離去的客人。
于寒離開後,曲蒨並沒有與那男人交談,而是轉身回到廚房里煮面,直到店里
那兩桌客人都結帳離去後,才端著一碗面走到他面前,將面碗放到他桌上。
「你又想要做什麼?」她面無表情的問。
「妳煮的面還是那麼好吃。」中年男子先吃了幾口面之後,抬起頭來對她露出一抹獰笑。
曲蒨目不轉楮的瞪著他,臉上表情充滿了隱忍的憤怒。
這個男人就是當初替小剛接生的醫生。當年小剛發病送醫後,她為了找尋他的親生父母,便循線找到小剛出生的醫院,也找到這名黑心醫生陳萬至。
剛開始她並不知道他如此惡質,只知道在遍尋不著小剛的父母之後,為了幫助小剛,為了可以合法擁有他的監護權,以及從健保那里得到他的醫療補助,她只能請求這個黑心醫生替她制造假的出生證明,讓小剛登記成為她晚報出生的兒子。
這一切做起來比她想象中還要簡單得多,但是結果卻比惡夢更可怕。因為這個缺德醫生從此便不斷地拿這件事來勒索她。
當然,她可以不用理會他的勒索,可以跟他同歸于盡,因為這件事一旦爆發,他的醫生執照也不保了。
但在不知不覺間,小剛早已成為了她的一切;她又怎麼可能為了這一點錢,放棄她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家人呢?
所以,這幾年來她被勒索的惡夢便不斷地反復上演,直到現在為止。
沒錯,直到現在為「止」。
她轉頭看向坐在店里的蕭茲,緊縮憤怒的心因此而緩慢地放松,今後她不再是孤伶伶的一個人了,從此有他在她身邊。
陳萬至隨著她的目光看向坐在店里後方的那個男人,但是他的嘴角卻輕輕地揚起,露出一個嘲諷不屑的冷笑。
「妳想用那個傻大個威嚇我嗎?省省吧,我在這附近觀察了好幾天,那個傻大個除了身材高大得嚇人之外,根本就是一個只會傻笑的傻子。」
曲蒨愕然的瞠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他會這麼愚蠢。他當初到底是怎麼拿到醫生執照的?或者那張執照也是造假的?
「不用這麼吃驚,即使妳愚蠢的計謀被我看穿了,我也不會對妳怎樣的。」陳萬至好笑著將視線移回她臉上,嘲弄的開口。
曲蒨對他自以為是的推論感到無言。
「我看妳最近好像賺了不少錢嘛,竟然有能力請幫手,還有能力多養一個傻大個。正好,我最近手頭有一點緊,妳既然這麼有錢,就順便幫幫我吧!」他一邊吃面一邊說,語氣自然平順得就像是在與她聊天,而不是勒索。
「我不會再讓你得逞、給你任何錢的。」曲蒨斬釘截鐵的說。
「是嗎?妳的意思是說,妳終于決定拋棄那個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小孩了嗎?也難怪了,既不是親生、又這麼花錢的小孩,誰受得了呀?」他低著頭邊吃面邊說。
「不過。」他忽然抬起頭賊兮兮的看著她,「如果妳要拋棄他早就拋棄了,不會堅持了這麼多年,才在這個時候選擇放棄,妳還是乖乖地準備二十萬給我,我的戶頭帳號應該不用我再說一遍吧?」
說完,陳萬更好整以暇的拿了張紙巾擦拭嘴巴,起身準備離開。
因為太過篤定,也太過自信的關系,他壓根兒就沒注意到那個被他稱之為傻大個的男人,已經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向他們,他的肩膀突然被一股力量按住,讓他頓時動彈不得。
「誰?」他迅速轉身叫道,同時甩開肩上那莫名其妙讓他渾身顫栗的壓力。
才一轉身他就看見那個男人,那個被他誤以為是傻大個,事實上卻嚴峻危險的男人。他的藍眸像兩道冰刀似的射向他。
他驚嚇的倒退了一大步,雙腿瞬間發軟得像是撐不住自己的體重一樣。
天啊,他該不會要死在這里了吧?
「你、你是誰?」他喉嚨發緊,幾乎無法言語。
「我嗎?」
蕭茲才一開口,他便渾身一顫,因恐懼與害怕而全身抖個不停,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他什麼都沒做,自己卻不由自主的害怕成這副德行呢?
「我是曲蒨的丈夫。」蕭茲慢條斯理的說。
「剛剛的話,你、你都听到了?」他雙眼圓瞠,以輕顫的語氣問。
「听到了。」
他的語氣平靜,但看著他的眼神卻凶猛銳利得讓人心驚,更別提他渾身散發出來令人懾服的氣勢,
「我、我不是……那只是一個玩笑,一個玩笑而已。」陳萬至再也忍不住的住後直退。
「玩笑?」蕭茲雙眼微瞇,從齒間迸出這兩個字。
陳萬至渾身發僵,雙腿禁不住發軟的跪跌了下來,他手腳並用的迅速往後方爬退。
蕭茲長腿一跨,手一伸,一使力,便將他像包垃圾般從地板上提了起來。
「你給我听好了,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玩笑,還有你這個人。」他逐字強調的說︰「你听清楚了嗎?」
陳萬至雖面無血色,但是立刻點頭如搗蒜。
蕭茲突然松手,他狼狽的跌落地板上。
「滾!」
他只說了一個字,陳萬至立時如擭大赦,飛也似的爬著逃離這個令人畏懼的可怕男人。他這輩子再也不要遇見這個恐怖的男人了!
看著連續糾纏了她好幾年的惡夢,以見了鬼似的驚恐面貌逃離,曲蒨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這個惡夢終于結束了嗎?
「為什麼妳從來沒跟我提過有這件事?」蕭莢神情肅穆的轉身面對著她。
「我忘了。」曲蒨對他傻傻一笑。
「這種事能忘得了嗎?」他才不信?
看著他,曲蒨驀然攤了攤手。
「好吧,我沒忘記。只是告訴你又能怎麼樣呢?已經發生過的事是改變不了的,至于剛才那個家伙,為了小剛的身分問題來勒索我,我也不能拿他怎樣呀,畢竟是我先知法犯法,要他替我偽造小剛的出生證明的。」她說著,同時又無奈的長嘆了一口氣。
1這種事妳應該早點跟我說的。」蕭茲伸手將她拉進懷里,心疼的責備。
曲蒨抬頭看他。
「妳別忘了妳老公是什麼人。」
「什麼人?」她重復他的話,不解的眨了眨眼。
「一個身價兩千億,連英國政府都不得不巴結的男人,妳覺得台灣政府會拒絕幫助這個男人一點小小、微不足道的忙,以換取一些意想不到的好處嗎?」
曲蒨瞬間驚喜得瞠大雙眼。
「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可以真正合法擁有小剛的撫養權,不必擔心任何法律問題嗎?」
蕭茲微笑點頭。
曲蒨怔怔的看著他,似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但下一秒鐘,她卻瞬間跳起來緊緊地抱住他,激動的吻著他。
「蕭,我愛你!我愛你!」她邊吻邊叫道,只要他說有辦法、沒問題,他就一定能夠辦得到。她相信他。
蕭茲嘴角上揚,愉快的接受她主動投懷送抱的獻吻。
好幸福,他最喜歡這種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