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了大半年,「兄弟」的第一張專輯終于要在明天正式發行?老實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因為那賭上的不只是自己和介恆的前途,最重要的還是和你的未來。如果三個月內突破不了六十萬張的話該怎麼辦?獨裁的臭老爸,什麼爛條件嘛!不管了,就算真要斷絕父子關系的話,我也不可能會跟他去澳洲定居的,我發誓!
晨曦,你要替我祈禱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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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柯的堅決陪同下,潘妍曦帶著倉皇的神色循來路開車回家,然而即使車速再慢,他們在沿路上並未見到任何一起交通事故,因此兩人的心情頓時稍緩了一些,可是當他們到家,開門看到披散在沙發上破爛並帶著血絲的衣物時,血色頓時刷下她的臉頰。
「雋恩、雋恩!」潘妍曦倉皇失措,想也不想即扯開喉嚨大叫著傅雋恩的名字。
「潘姊?」只見樓中樓的二樓突然探出了一個頭,是傅雋恩,她一臉驚訝的看著樓下的兩人,「你怎麼回來了?潘姊,啊,對了,是我們沒到電視公司……」她的聲音被迅雷不及掩耳沖上樓來到她身旁的潘妍曦打斷。
「你沒事吧?沒有受傷吧?」潘妍曦張大雙眼在她身上拚命梭巡,神色緊張的問道。
「我沒事呀,你怎麼會這樣問?潘姊,呀!」傅雋恩突然間恍然大悟的叫了一聲,「你是不是在路上看到介毅那輛被撞爛的車?警察還在那邊嗎?現場還沒處理完嗎?放心,我沒事,介恆也沒事,倒是介毅受了點傷,不過他說沒大礙,我們正準備替他消毒、上藥,你過來看。」
她說著便拉著潘妍曦跑進殷介毅房間。
房內,殷介毅像是剛從浴室出來一樣,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正赤果的坐在床鋪上察看自己身上的傷口;而殷介恆則正檢視著他手中的急救箱,像是在找什麼藥可以用似的,他看到傅雋恩拉了潘妍曦進來,臉上立時出現一抹歉然。
「對不起,潘小姐,到電視台途中突然發生了一個意外,因為行動電話也壞了,所以一直沒辦法打電話給你,直到回到家中想打電話給你,你的電話又一直在佔線中,對不起,讓你擔心了,電視台那邊還好吧?」他解釋道,
今天早上他們在趕往電視公司上通告時,途中遭受到計劃性的狙擊,對方不知如何破壞了他們的車子,隨後並以路障堵住了單行道人口,再乘機對他們狠下殺手,不過好在他們三個人還算命大,除了老大受了些皮外傷之外,他的雋恩都完好如初,這是不幸中的大幸。
「介恆,你根本不必跟她道歉或問她什麼,老板花大筆錢請來的超級宣傳是要做什麼的?掛名好看的嗎?」殷介毅在潘妍曦來不及開口前便以冷嘲熱諷的口氣緩緩開口道,「如果像這種小小的突發狀況都處理不好的話,她早就該識相的打包行李逃之天天了,還會有臉留在這里,你剛剛說的話實在有點多此一舉,你知道嗎?」
「老大,」他突如其來的插口讓殷介恆有些尷尬的不知道該如何接口,不過潘妍曦卻替他解決了這個煩惱。
「介恆,處理關于工作上的事是我的職責,你可以放心。」她和顏悅色的針對他的問題回答道,然後在微轉身望向殷介毅時,轉以冷漠的表情說:「一分錢一分貨,老板付我多少錢我就做多少事,絕對不會讓他有半句怨言的,所以請行行好殷大少爺,可以麻煩你將衣服穿上,早上錄音間正好有空閑,我們到那里錄制下張專輯的曲子行嗎?」
「你眼楮是不是出了問題?沒看到我受傷了嗎?竟還要我去錄什麼曲子,想力求表現也不是用這種方法。」
殷介毅瞥了她一眼,不甘示弱的冷笑道。
「受傷?唷,原來你這麼嬌生慣養呀,真是失敬了,我待會馬上打電活到公司幫你請一個月的病假,對了,這也是我分內的工作,你可以不必謝我。」潘妍曦回道,瞪著她,殷介毅氣得整張臉都綠了,他突如其來忿然的說道:「介恆、雋恩,你們都去把身上髒亂的衣服換掉,免得待會兒到公司時招來不必要的側目。」
「老大。」殷介恆茫然的看著他,不了解他說這話的意思。
殷介毅起身走到衣櫃前,伸手從衣櫃內拿出衣褲換上。
「老大!」殷介恆訝異的叫道,「你要干什麼?你的傷口還沒上藥呀!」他急忙上前阻止殷介毅,雖說那些都是皮肉傷,但是不處理也會留下難看的疤痕,尤其最怕的是細菌,如果不小心感染上破傷風,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放心,這種小傷死不了的,我可不希望因為這一點傷,從此就被冠上‘嬌生慣養’這四個字。」殷介毅冷冷的瞥了潘妍曦一眼,面無表情的對他說道,「去換套衣服吧,免得待會兒動作慢了又被冠上‘養尊處優的慢郎中’等字眼。雋恩,你也一樣,動作快一點。」
「可是老大,你至少要將傷口消毒一下,擦些紅藥水吧!要不然傷口發起炎來,或者……」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介恆?」殷介毅有些怒不可遏的打斷他,卻又不苟言笑正經的說:「快去換衣服吧,若不想換的話我們就直接走。」
看著他,殷介恆嘆了一口氣,經驗告訴他,當老大臉上出現一本正經完全沒有半點笑意的時候,也就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時,聰明人最好照著老大的話去做,否則後果可能只有天知道。
殷介恆轉身拉起傅雋恩的手往外走,潘妍曦隨後跟上,也準備退出殷介毅的房間,怎知身後的他卻突然的開口。
「這樣你滿意了嗎?潘小姐。」殷介毅口氣過分謙恭的說。
「很滿意。」潘妍曦停下腳步,緩緩的回過頭看他,「不過往後你若可以不因傷口發炎、發燒之類的問題借口請假的話,我會更滿意。」她一說完隨即離開了他房間。
瞪著人去門空的房門,殷介毅突如其來的伸手用力將放置在床頭櫃上的急救箱掃落在地,乒乒乓乓的聲音猶如他鼓動的心跳。
該死的臭女人!遲早有一天他會讓她好看的,他發誓,真是氣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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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坐在床上,潘妍曦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麼良辰吉日,竟然所有的驚嚇都集中在今天,而她之所以還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里,完全得感謝父母生了個好心髒給她,讓她得以承受今天一波接一波的刺激,早上車禍的驚嚇、警察到公司傳喚「兄弟」的驚嚇、老板的探問到剛剛他們將一切事實攤在她面前……
老天!潘妍曦真的萬萬沒想到雋恩竟然是個偵探,為保護及揪出想危害「兄弟」幕後惡徒而喬扮成宣傳的偵探,這實在是非常的不可思議,也難怪她會為他們挨了一槍而無怨言,每天還得對他們兩兄弟跟上跟下的,一點都不見厭煩或疲憊,原來這一切全是為了工作,是為保護他們,潘妍曦恍然大悟的呆杵在床上。
第一次在酒吧外的中槍事件,今早堅持不與自己同行以至于遇到蓄意的車禍、挾持與威脅,雋恩她這麼做竟全是為了工作,可是到底是為了什麼?雖說是工作,那也未免太過認真了吧?她竟然拿命來賭。
對雋恩,老實說她沒想過會對雋恩付出真心,她對旁人一向是冷漠以對的,習慣沒有朋友的她實在不應該對雋恩掏心,以至于弄得自己鎮日忐忑不安的,她怎會如此喜歡雋恩呢?
雋恩活潑、坦率、毫無心機、無憂無慮,又鎮日對她潘姊長、潘姊短的,這樣一個俏麗又純真的妹妹教她怎還能以冷漠相對呢?只是為什麼雋恩的職業會是個偵探,工作又偏偏是保護「兄弟」,揪出遞送恐嚇信函給「兄弟」的幕後惡徒?如果雋恩知道所要抓的人就是她,會有什麼反應?
沒錯,那封恐嚇「兄弟」的信是潘妍曦寫的,花錢請殺手毀「兄弟」的人也是她,但是她真的從來都沒想過要波及無辜的旁人。
殺手第一次的狙擊錯傷雋恩的事真的嚇到了她,不過她一直以為雋恩之所以會為「兄弟」中槍全是意外,她的自責也就沒那麼深了,直到與雋恩同住一個屋檐下,認識雋恩、了解雋恩,並在一次巧撞剛出浴的雋恩,看見雋恩肩上恐怖又丑陋的傷口之後,她這才真正了解到自己的罪惡感有多深,而再加上今晚所听到的一切--雋恩竟是為保護「兄弟」的偵探。
天啊!自己並不是存心想欺騙她,更不曾想過要傷害地,可是她的工作,她們倆的立場……天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潘妍曦簡直不敢相信。
七年前,當分離了將近十年未見面,一向只有書信往來的異父姊姊突然出現在她租屋門口時,她驚喜得幾乎要昏厥,只不過她萬萬沒想到在姊姊身上竟然發生了那樣一個天怒人怨的故事,姊姊被傾心相交的男朋友惡意拋棄,而且還懷了身孕。
以想換個心情的理由與她同住,姊姊堅強的絕口不提過去,卻總是偷偷的在一個人的時候以淚洗面,更斬釘截鐵的命令她,不許她再提一次有關墮胎之事,姊姊很愛那個負心的男人,由這一點她可以深深的感覺到,只是郎心、狼心,對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負心男子,姊姊為何還要這樣傻呢?
因為房東的發現,原本一人住的租金頓時多增了一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她們頓時陷入經濟拮據的狀態,潘妍曦既不能伸手向節衣縮食方供得起她租屋外住的父母拿錢,姊姊又不許身為學生的她身兼數職,打工賺錢負擔多出來的開銷,因受身心兩方面打擊而在一個月內變得羸弱不堪的姊姊只有帶著堅定的表情,安慰的微笑出門工作,賺取她們兩姊妹的生活所需。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生活有了一個重心,姊姊臉上蒼白的氣色逐漸轉好,以淚洗面的次數亦減少到她幾乎以為姊姊已經忘了那個負心漢。直到姊姊懷孕八個月,她們兩姊妹終于有了一點點小積蓄,而在她的堅持下,姊姊終于辭去工作在家以做些小手工待產的時候,一對近年方崛起卻已大放異彩的偶像雙入團體「兄弟」,卻毀了這寧靜而短暫的一切。
「兄弟」,潘妍曦萬萬沒想到那紅透半邊天、耳熟能詳的殷氏兄弟中的哥哥殷介毅竟然就是她口中、心中唾罵過無數次的負心漢,那個惡意拋棄懷有身孕姊姊的負心漢,那個該千刀萬剮、打人二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負心漢,而天啊,最諷刺的還是他竟然是她活了十八年來第一個傾慕的偶像。哈哈哈,這是老天開的什麼樣一個玩笑呀?!
一首膾炙人口的傷心情歌,一首讓無數歌迷為殷介毅心疼不已的歌曲--走了,就別再回來找我,原來這首歌寫的竟就是他和姊姊的故事,只是為何歌詞的詞意所表達出來,錯的一方竟然是她可憐的姊姊呢?
重拾以淚洗面的姊姊不言不語,迷戀偶像到像中了毒的她更願不相信「兄弟」的殷介毅會是她以前不明事理時歸類出來的大混蛋,同居半年的她們終于有了首次的芥蒂,而所有的悲劇似乎便已注定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那天听及「兄弟」在傍晚時分會到市區的玫瑰唱片行舉辦簽名會,她興奮不已的在中午下課後便直奔回家,心里暗暗的打算著,不管殷介毅和姊姊的戀情誰是誰非,她一定要借著今天的機會促使他們倆盡釋前嫌,這樣不僅可以讓姊姊重拾幸福,她更可以多一個人人稱羨的姊夫,這樣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一路上,潘妍曦就是抱著這樣的希望飛奔回家,怎知打開房門的那一剎那,臉上的笑容有如風干的油漆般剝落,留下蒼白毫無血色的臉龐。只見臉色與她同樣蒼白無血色的姊姊曲著身體臥倒在門邊,而由她腿間、裙擺下流出來沾濕了一地的紅色液體則與她們臉上的白成了刺目的對比。
她這一生中從來沒有這麼驚慌也沒有這麼鎮定過,壓下想歇斯底里尖叫的沖動,她沖出房門敲打離她家最近一間家中有車的住戶,請求他們幫忙救她姊姊!然而即使所有參與救援工作的人動作再迅速,仍再也救不回姊姊肚里因缺氧而早已窒息死亡的那名嬰孩。
那天傍晚潘妍曦還是去了「兄弟」的簽名會場,但不是為了要一睹巨星風采或者是請「兄弟」簽名、握手,為的是想叫殷介毅去看她姊姊最後一面,因為從手術室出來的醫生面色哀戚的告訴她,她姊姊因失血過多又身子虛弱,恐怕再多也拖不過一天了。
眼淚由眼角悄悄滑落,她卻哭不出聲,看姊姊被人由手術室推出來,她的雙腳卻顫抖得無法移動前去看望。然後,突然之間她想到了殷介毅,接著便不知道自己是靠了什麼力量,擠過水泄不通的人潮來到至少喊話可以讓殷介毅听得一清二楚的地方。
「介毅,我姊姊想見你,她叫林晨曦,介毅--」
四面八方尖叫著介毅、介恆名字的聲音不絕于耳,潘妍曦卻知道殷介毅一定清楚的听到她的叫喊了,因為當他听到「林晨曦」三個宇時,整個人明顯的顫動了一下,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她這樣的舉動換來的卻只有自取其辱,殷介毅不僅沒有過來與她說話,竟還派一個男人來恐嚇她。
不許她再來找「兄弟」麻煩,說什麼林晨曦已經是過去式了,他早巳忘了她長得是圓、是扁,若想攀什麼親、帶什麼故,或藉此威脅、恐嚇的話都不會有用,勸她最好放聰明一點,最後還硬塞了張支票到她手中當作遮口費。他在怕什麼、擔心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舉動與作法她根本不用想,所有的答案就已清楚的浮現出來。
可憐的姊姊到死都見不到她傾身、傾心、傾一生去愛的男子,而且還得背負離棄巨星殷介毅的罪過,受所有不明事情真相的人唾罵,哼,好一首永遠的安可曲--走了,就別再回來找我。
殷介毅的無情害死了她最敬愛的姊姊,竟還不要臉的以歌曲表達自己的深情與傷懷,而最令她不可赦的還是他竟以「走了,就別再回來找我」這首歌當「兄弟」的招牌歌,不管走到哪里便唱到哪里。
潘妍曦好恨,真的好恨他,她絕對不原諒他玩弄姊姊的感情,還大肆以歌曲來嘲諷姊姊的無心,她一定要為姊姊報仇,她發誓。
所以在高中畢業之後,她便有計劃的接近演藝圈,藏起容易引人妒羨的姣好外貌,她從小小的宣傳助理做起,目標自然是為了接近「兄弟」而努力,花了將近六年的時間,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于成為「兄弟」身邊不可或缺的超級宣傳。
至于請殺手一事,其實全是陰錯陽差,在潘妍曦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兄弟」的老板會在「兄弟」原先的宣傳辭職後找上她的,卻突然殺出另一名宣傳毀了她所有的計劃,以至于她才會一時亂了心智步人那種歧途。
不過倘若殺人集團真毀了「兄弟」或者直接殺了殷介毅,她也不會有所遺憾或後悔,只可惜殺手集團急于求成,連番兩次狙擊「兄弟」都沒有成功,而最後這回狙擊除了在任務上栽跟頭之外,竟然連老巢都泄漏出來,讓警察不惜傾巢而出的加以圍剿,想必那個集團過了今晚之後也將變為歷史名詞之一了。
也罷,反正像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且還是這麼肉腳的殺手集團本來就沒有理由再繼續生存下去,在滅亡之前讓辛苦的警察們留一記英名,加一些獎金又何妨呢?至于她為姊姊復仇這事,現在身為最接近「兄弟」的宣傳,她根本可以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毀了殷介毅替姊姊報仇,只是對雋恩可能會感到抱歉罷了。
算了,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因為不管怎麼樣,姊姊的仇她發誓一定要報的,她絕不原諒殷介毅這個無情無義、沒心沒肺的惡魔,她是絕對不會原諒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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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擊「兄弟」的殺手集團在警方的圍剿之下,幾乎可以說完全殲滅其總部與其分部,但依然有些零星余孽在逃。
唱片公司老板得此消息,因為害怕那些余孽可能會牽怒于「兄弟」,而對他們施行報復,遂下令停止「兄弟」絕大多數的工作以降低意外的發生,不過在經過風乎浪靜的兩個月之後,差點沒被悶死的「兄弟」、傅雋恩和潘妍曦四人,終于按捺不住的置老板的命令為耳邊風,恢復他們正常的生活了。
當然,剛開始反叛時他們有點偷偷模模的行動,時間一久了之後,再加上根本就沒有發生任何意外,他們也就變得明目張膽了。
殷介毅恢復他多彩多姿的夜生活;殷介恆和傅雋恩雙雙墜人情網大談戀愛;而潘妍曦則開始像個人--這是殷介毅的說法,她變得會外出、會發呆,偶爾還會行蹤成迷,外宿沒回家,針對最後外宿這一項,殷介毅想法下流的猜測她一定是去會情郎,因夜間運動欲罷不能所以才會外宿,因為每次前一天外宿回家的她總會腫著一雙眼,活像累極、整晚沒睡似的。
當然,盡管如此,潘妍曦超級宣傳的工作能力無損一分一毫,依然犀利得讓殷介毅厭惡,好在老板有令,為「兄弟」的安全著想,暫停一切需要「兄弟」親力親為的宣傳活動,除非必要的通告其余的一律不接,所以能力卓越的超級宣傳也無能為力再對他日也躁、夜也躁,非把他躁死否則誓不罷休,真是謝天謝地。
披了件秋夜里所需的薄外套,殷介毅再次審視鏡中的自己一眼之後,拿起櫃子上的車鑰匙下樓。
「老大,你又要出去啦?」坐在客廳中陪同傅雋恩看電視的殷介恆說道。
「你希望我留下來當燈泡嗎?」他挑眉揶揄的笑道,「如果是的話,我今晚就留下來不出門好了。」
「再見,慢走。」殷介恆立刻改口說道,並偷偷看了一眼正融人電視劇情中,對他們不聞不見的傅雋恩一眼。
「新媳婦進了房,媒人就丟過牆,介恆,你也別這麼現實嘛!」殷介毅忍不住搖頭笑道,「更何況就算我今晚真的賴在家里不出門的話,對你們來說應該也沒多大的差別吧?畢竟家里不早另有一盞大燈泡了嗎?」他指的是潘妍曦。
殷介恆聞言將桌面上的紙條拿起來遞給殷介毅,那是潘妍曦在他和傅雋恩出門買零嘴,準備好好窩在電視前看一夜長片時,出門前留下來的紙條。
「她可真忙呀。」看完紙條上三言兩語的交代,殷介毅撇嘴說道。
「最近幾乎每天晚上都外出,而且三天中有兩天外宿,老大,你想潘小姐究竟在忙些什麼?」殷介恆有些好奇的說道。
「誰知道?」他肩一聳,一臉不關他的事的表情說,「好啦,我要走了,這間愛的小窩就留給你們倆啦。」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老大,小心點。」雖說殺手集團被剿之後,便沒有任何意外再發生,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殷介恆還是習慣的提醒他道。
他回頭一笑,隨即甩著食指上的鑰匙圈出了大門,走到地下室開車,朝他常光顧的那幾間舞廳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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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麗都」不管是星期一,還是星期二、三、四、五、六、日中的任何一日都一樣熱鬧,彌漫的煙塵、喧嘩的笑鬧聲與音樂聲,從不冷場的「麗都」不愧是夜貓族們的天堂,殷介毅就是在成名之後,卻沒人與他分享一切快樂,于是成為夜貓族的一員。
走進從上回槍擊事故之後,便久未再踏人的「麗都」,殷介毅才露面便立刻引來夜貓族之友的圍繞,眾人七嘴八舌的,問的不免是怎麼那麼久沒來、最近好嗎、怎麼好像很久沒「兄弟」的消息、你最近都在忙什麼等,而其中最特別的一個問題引起了他極度的興趣。
「介毅,你知道店里面那本記有上回你遭到那兩個男人狙擊的賭局嗎?贏的竟然是一個女人,她賭那兩個男人是來殺你的,哈哈,你不會又負了那個女人,讓她恨你入骨咒你死吧?」老朋友克林笑呵呵的揶揄他問道。
「有這回事?我還以為世上的女人都喜歡我,即使我負了她她也不可能會恨我,真有趣,不知道她有沒有留下芳名呢?」殷介毅一臉訝異與玩味的揚眉道,說話的口氣是絕對的吊兒郎當。
「林晨曦。」
「什麼?!你說什麼,再說一次!」殷介毅霍然抓住他激動的叫道。
「林晨曦呀,怎麼了?介毅,你真的認識她?」克林驚疑的問道。
認識殷介毅這麼多年,克林從來不曾看到他露出像現在這種震驚、不信與激動的表情,他總是吊兒郎當、毫無拘束的與大家玩在一起、笑在一起,就像個少年得志卻又不驕傲不蠻橫的朋友,所以大家都很喜歡他,也從未將他當成大明星看待,只不過相識七年,他真有如自己對他了解的那麼多嗎?為什麼一個女人的名字就能引爆出自己從未見過的他的另一張臉?他們真的相識七年了嗎?林晨曦是誰?
林晨曦……是她嗎?會是她嗎?殷介毅顫抖的放開克林,然後一臉蒼白的排開圍繞在他四周的人群,朝吧台走去。「彼得,那本子借我看一下。」他對吧台內的酒保說,
殷介毅是「麗都」的常客,又是賭局的發明人之一,在「麗都」待了五年多的彼得當然毫無異議的將鮮少示于人,除非有賭局才會拿出來的簿本拿出來遞給他、
「介毅,你應該知道這簿本的賭局雖有記名,但那只不過是種形式,我們一向都是認人不認名的,你該不會是想找那個林晨曦吧?」隨後追上來的克林在看他迅速翻看簿本時忍不住皺眉問道。
殷介毅沒有說話,圓瞠的雙眼緊緊盯著手中記得密密麻麻的簿本,怦怦然的心跳等待的是她那一手別人模仿不來的漂亮筆跡,是她嗎:真的是她嗎?她為何會押那兩人是來殺他的?她恨他嗎?為什麼?因為他寫的那首「走了,就別再回來找我」嗎?她該知道那只是他的自尊心在作祟,他一直都在等她回來,難道她不知道嗎?倘若他真要忘了她,又怎會不斷的唱著那首歌來欺騙自己、試圖引她出現呢?她難道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他嗎?
「等一等,介毅,在這里,你沒看到嗎?」克林在他再次快速翻下一頁時伸手阻止他,並指著簿本上簽著林晨曦三個字的那一處說道。
殷介毅暫時停止呼吸的盯著那令他朝思暮想的名字,好半晌之後才不知不覺的喘了一口氣,喃念道:「不是她、不是她……」
「不是誰?介毅,你真的認識這個叫做林晨曦的女人?不過我好奇得很,你是不是曾經得罪過她,否則她為什麼要這樣咒你?殺手、殺人,你看她寫得多麼簡潔有力呀。」克林研究著簿本上頭的字跡說道。
四點可能性的押注中,前三點看得出來是出自同一人手筆,至于第四個選擇很明顯是出自那個林晨曦手筆,而且下押的就只有她一人,這實在不得不讓克林好奇的猜測,殷介毅和這個林晨曦到底有什麼關系,為何殷介毅在听到她名字時會有那樣不同的反應?而她又獨持異議的押注有人要殺殷介毅?這一切實在令他好奇不已。
「我是認識一個叫做林晨曦的女人,但是不是她,筆跡不一樣。」
「筆跡可以模仿或者改變呀。」克林不假思索的說,並以好奇的語氣盯著殷介毅問:「你真的得罪過這個女人呀?不會是始亂終棄才讓人家這樣恨你人骨咒你死吧?」他開玩笑的說,
殷介毅卻在听見他那句筆跡可以模仿或者改變呀之後,整個人有如剛被電擊過般呆若木雞。
「克林,你看到她了嗎?記得她長什麼樣子嗎?」殷介毅呆滯了好一會兒之後,突然恢復之前的激動情緒朝他追問道。
「我?沒有。」克林愣了一下搖頭。
「你們那天誰在場有注意到這個女人的?」他立刻轉頭問著四周的人。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的好一陣子,然後彼得率先開口,「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年紀大概二十出頭,長頭發,卷的,身高大概到我耳朵上方,滿高的。」
「嗯,因為她站起來比我還高,所以我特別看了一下她穿的鞋子,但她的高跟鞋並沒有很高,我想她大概有一七公分。」另一人插口道。
「她長得真的很漂亮,是個標準的漂亮寶貝,只可惜氣質太冷了些,不愛理人。」
「而且好像經過那一晚之後她就沒有再出現了,你們有誰再看過她的?」
眾人搖頭,然後一群好奇心過盛的人,便開始繞著那個只現過一次身卻已讓人回味無窮的冰美人打轉。
不過克林的注意力始終放在殷介毅身上。「怎麼樣,是你認識的那個林晨曦嗎?介毅。」他迫不及待的問。
殷介毅搖頭,「沒那麼高,她應該只有一六公分。」
不是她、不是她,筆跡或許可以改變,但外型、身高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變化,那個女人絕對不是他日夜思念的晨曦,一別七年音訊全無,他還以為她終于出現了,即使是要來索他這條命也罷,但是……
晨曦,你究竟在哪里?
伸手人口袋拿支煙餃在嘴邊,然後尋找口袋里的打;火機替自己點了火,他帶著克林從未見過的落寞表情靜靜的坐在吧台邊上,一句話也未再開口說。
「嘿,介毅,你的東西掉了。」一名算是熟識的朋友,突然走到他們身邊彎腰拾起地上的紙條,遞給殷介毅說。
殷介毅有些莫名的看著對方交給他的紙條,原來是之前出門時殷介恆遞給他看的,潘妍曦所留下來的紙條,他一時之間忘了丟掉而把它塞進口袋中,這種東西?
「潘妍曦?」克林伸過頭看著他手中紙條上的署名念道,「誰呀?你新交的女朋友嗎?咦,這個簡潔有力的字跡怎麼跟簿本上的林晨曦這麼像?」他霍然語出驚人的說。
克林無心的話語讓原本想柔掉那張紙條的殷介毅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看著克林再看向手中紙條上的字,他剛剛怎麼沒有發現簿本上的字跡是那麼似曾相識呢?再度向彼得要來那本簿本,他翻開有林晨曦簽名的那一頁,什麼也不看就只盯著那個「曦」字,它的一筆一畫、一橫一豎、一點一勾再再都與他手中紙條上的一模一樣,差別就只在于它們的大小稍有異,要不然猜它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想必也不會有人有異議。
「她一定沒想到即使易了名,最終還是逃不過你的法眼,給你揪了出來。」克林對照的看了以後說道,「介毅,現在你可以滿足我的好奇心了嗎?這個女人到底和你有什麼關系?她到底叫做林晨曦呢,還是潘妍曦?為什麼當初會下注那兩個男人要殺你?你到底是怎麼得罪她的?我真的好好奇。」
好好奇?我比你更好奇,到底潘妍曦那個女人想做什麼?我比你更好奇。殷介毅看著手上的紙條陰郁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