踫到這種打著打籠都找不到的好男人,任何有腦袋的女人都不需要再考慮,只要點頭說我願意就行了。
但褚姍姍不僅有腦袋,還有矜持,所以她一直等到隔天早上才對柴少鋒說出那句我願意,讓他當場給了她一記幾乎要讓兩人全身著火的火辣辣熱吻,然後害她上班遲到。
「姍姍,你早上怎麼遲到了?」中午休息時間,找她一起吃午飯的徐曉漫問她。
「喔,不小心睡過頭了。」她撒謊,沒臉說說話。
徐曉漫輕易地就相信了,因為她下一秒已換上別的話題。
「關于那天說要一起吃飯的事,你有和你男朋友說了嗎?」她問她。
「還沒。」褚姍姍老實說。
「姍姍,你跟我說實話,你根本就沒有男朋友對不對?」徐曉漫沉默的看了她一眼,突然開口說。
「我有。」
徐曉漫不信的搖了搖頭。「你不要騙我了,我知道你是為了幫我才撒這個謊的,但是紙包不住火,如果事後這個謊言被揭穿,他會恨我騙他的。」
「就說了我有男朋友咩,我沒有騙你啦。」
「如果有的話,為什麼這件事都說了好幾天,你卻還沒有告訴你男朋友?除非你根本就沒有男朋友。」
「我再說一次,我真的有男朋友。」褚姍姍無奈道。
「誰有男朋友?」張令琳的聲音突然從後頭冒了出來。
「你們也到這兒來吃午飯呀,一起坐吧。」和張令琳一道的林美緣微笑道,然後自動自發的將剛吃飽離開的人的椅子拉過來,與她們同桌。
「你們剛才在說什麼,誰有男朋友?」坐下後,張令琳好奇的問。林美緣則將點菜單送去櫃台點餐。
「姍姍說她有男朋友。」徐曉漫對她說。
「騙人!」張令琳難以置信的大叫。
褚姍姍忍不住翻了一個大白眼,問︰「我交男朋友有這麼難以令人置信嗎?」
張令琳毫不猶豫的點頭再點頭。
「為什麼?」她質問道。
「因為你從頭到尾都對男生沒興趣呀!每次有人約你,你都是一副沒興趣、不想理的模樣,還有人在私底下猜你的性向,說你喜歡的根本就是女生。」
「屁!如果我喜歡女生,為什麼會這麼迷市政廳,這麼迷趙國?」褚姍姍反問道。
「他們說那可能是煙幕彈。」
「屁!這麼有想像力,叫他們去寫小說啦。」褚姍姍有種無言以對的感覺。
「所以。」張令琳認真的看著她,「你喜歡的真的是男性,而不是女生!」
「老實說,關于這一點我也很好奇。」點完餐,回來加入她們的林美緣也附和。
「你們真的是……」褚姍姍被氣到差點說不出話來,她從來就沒想過竟然會有人懷疑她的性向,這真的是太過分了。
「既然你說你有男朋友,就趁機會把他帶出來介紹給大家認識嘛,這樣謠言不僅能不攻自破,也能讓那些正在追你和想追你的男生死了心,讓沒有男朋友的女同事多點機會啊。」徐曉漫趁機游說她。當然,她會這樣說,有一半以上的成分是為了自己,畢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說的好。」張令琳拍手道。
「不過如果是假的就別這樣做,因為那只會讓整件事愈描愈黑。」林美緣認真的對她說。
褚姍姍用力的吐氣,眉頭緊蹙的思索著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比較好。
其實對于別人懷疑她的性向,她是因為難以置信才覺得有些不能接受,但並不是真的生氣,所以理不理清那空袕來風的謠言並非重點,重要的是曉漫的問題,以及她所喜歡的男人喜歡自己的問題。
可惡,難道真的只有讓她的男友柴少鋒——更正,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未婚夫。
難道真的只有讓他曝光,才能解決問題嗎?真是煩人。
「姍姍,你的男朋友是不是會出乎大家意料之外,所以你才會這麼為難,猶豫到底要不要介紹他給我們認識呀?」張令琳好奇的看著她問。
「答對了。」褚姍姍瞄了她一眼,有氣無力的回答道。
「真的嗎?」張令琳瞬間瞠大雙眼,露出極度感興趣的表情。「他該不會是長得又矮又胖,但很有錢的那一種人吧?」
褚姍姍點的面上來了,但才低頭吃了一口,就因為听到她說的話,差點沒把嘴巴里嚼到一半的面整個噴出來。
「咳……是什麼靈感讓你有這樣的想法的?」她將嘴巴里的那口面吞下去,開口問張令琳。
「美女配帥哥是理所當然,配丑男才叫出乎意料呀!但丑男之所以會讓美女愛慕,Money絕對是必要的條件。」
「意思就是你當我是個愛慕虛榮、會為金錢出賣靈魂的女人啊?可惡!」褚姍姍直接把林美緣手上未拆封的免洗筷搶過來,然後往張令琳頭上敲去,懲罰她。
「我又沒這樣說,是你自己說他會出乎大家意料的呀。」張令琳伸手柔了柔挨打處,為無辜的自己辯駁。
「誰說出乎意料一定是外表的反差?」褚姍姍沒好氣的瞪她一眼。
「可是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你們呢?」張令琳轉頭問徐曉漫和林美緣。
「難不成你的男朋友是我們認識的人?」林美緣若有所思的猜測道。
「雖不中亦不遠矣。」褚姍姍咕噥的回答,低下頭來繼續吃面。
「不遠?意思就是在我們周遭的人嘍?不見得認識,但絕對看過、听過、知道有那個人的存在,對不對?」張令琳突然變得有些激動,然後開始猜測。「是不是十二樓永昌企業的林副總?」
「他是誰?」褚姍姍疑惑的問。
「威達企業的李協理?」張令琳換個人猜。
「我覺得是連橋的張經理,他長得比較帥。」林美緣加入猜謎活動中。
「但職位比副總和協理還要低呀。」張令琳說。
「怕什麼?反正他最年輕,听說今年才三十一歲就已經當上經理了,這樣很了不起啊。還听說他是他們公司里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一堆女職員暗戀他。」林美緣說。
「厚,你知道這麼多,該不會你也是暗戀家族里的一員吧?」張令琳斜睨著她。「他都擺明要追姍姍了,我干麼還要自尋煩惱,自找罪受?」林美緣撇唇道,一臉我才沒那麼笨的表情,沒注意坐在她旁邊的徐曉漫立刻變了臉色。
「好了,別猜了,我告訴你們啦。」褚姍姍迅速的開口,不想讓她們繼續無意間在徐曉漫的傷口上灑鹽。
她此話一出,三個人六只眼楮一瞬間全都對準了她。還異口同聲的說道︰「誰?」
「你們不可以大呼小叫喔。」她先替她們打預防針。
三個女人一致的猛點頭,仍目不轉楮、迫不及待的看著她。
褚姍姍恬了恬唇瓣,眼神左飄右移的又猶豫了一會兒,這才垂下眼,迅速咕噥出三個字。「柴少鋒。」
「什麼?」
「誰?」
「啊?」
雖然三人發出的字詞都不同,但出現在臉上的驚愕神情卻是一模一樣的,全都寫著難以置信,以及我沒听錯吧的表情。
褚姍姍拿起筷子,假裝沒看到般的低頭吃著自己的面。
「姍姍,可不可再說一次,你剛剛說的是誰?」林美緣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們明明都听到了,為什麼還要我再說一次?」她說。
「柴少鋒?」
「勤毅的柴總?」
「那個長得很像韓國明星車勝元的優質型男,柴大總經理?」
「不要大呼小叫的啦,別人都往這邊看了。」她們三個人的聲音一個比一個高亢尖銳,讓褚姍姍不得不皺起眉頭提醒她們。
可是已經興奮激動過了頭的三個女人哪管那麼多,開始此起彼落、劈哩啪啦的用一連串層出不窮的問題攻擊她,讓褚姍姍度過此生有史以來最難捱的一頓午餐。
不該說的,她真是後悔莫及呀……
自從發生車禍,柴少鋒便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發現他花了太多時間在工作上之後,他就開始改變自己。
他慢慢地重新安排自己的工作量和時間,將部分權力下放給部屬,讓他們處理以前一定要經他審核的文件,分攤他過多的工作。
這事說起來簡單,卻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他足足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搞定。
而今天便是他無事一身輕——呃,不是,應該說是重新分配工作量後的第一天,然後發現自己真的變得很閑,才下午三點不到而已,便已無事可做,閑到發慌。
他不想留在公司,怕自己會忍不住找事來做,便提早下了班。
午後一陣雷雨,讓台北市的溫度降了一兩度,也讓懸浮在空氣中的煙塵少了許多,散起步來還挺舒服的。
因為沒事也不趕時間,他一路朝褚姍姍上班的公司方向走去,累了懶了才招來一輛計程車,搭車到她公司樓下等她下班。
他到達時,距離她的下班時間還有十幾分鐘,他覺得很幸運,因為他的肚子突然有點不舒服,得先去趟廁所。
一樓的男廁里原本沒人,在他進去一會兒之後,傳來兩人邊聊天邊走進廁所里的聲音。他們的對話內容讓他不禁豎起了耳朵,因為他听見了褚姍姍的名字。
「十樓盛鄴電的褚姍姍你知道嗎?」甲男說。
「當然,這棟大樓數一數二的氣質美女,听說有一大堆人在追她,隊伍都從十樓排到一樓大門外去了。」乙男道。
「那你知道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嗎?」
「什麼時候的事?」
「我也是最近听說的,你知道她的男朋友是誰嗎?」
「誰,不會是你吧?」乙男哈哈笑了幾聲。
「前一陣子有部韓劇叫市政廳,里頭有個男主角很受歡迎,好像叫什麼來的……我一時想不起來——」
「車勝元。」乙男立刻說。
「對,就是這個名字。沒想到你竟然知道?」
「我女朋友迷他迷得要死,我完全看不出來那家伙到底哪里長得帥。」乙男哼聲道,語氣中充滿了不以為然。
「听說褚姍姍也一樣,迷那家伙迷得要死,所以才會交了一個听說和那個家伙長得很像的男朋友。」
「看不出來她是那種沒魚蝦也好的女人。」
「不僅如此,我還听說她和人打賭一定會讓那家伙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賭注就是她最喜歡的那部韓劇DVD。」
「為了一套DVD?我真同情那個家伙,如果是我,知道我女朋友和我交往的目的,只是為了一套值不了多少錢的DVD的話,我一定會吐血。」
「別忘了,還有那張酷似別的男人的臉。」甲男笑道。
「那家伙真可憐,我看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被甩了吧!」乙男跟著笑說。
「應該不會,因為那個男人听說還滿有錢的。」
「哈,更慘,竟是為了錢。」
「利字擺中間呀。」談笑間,兩人的聲音愈來愈遠,終至完全消失。
柴少鋒渾身僵硬的站在隔間的廁所里,腦袋一片空白,心冷到極點。
打賭?
DVD?
她接近他只為了得到一套韓劇DVD?
他想搖頭,拒絕相信剛才所听到的一切,但腦袋里卻不由自主的翻飛過與她相遇的一些片段。
第一次相遇,她便沖著他叫趙議員。之後她多次主動向他示好,有意無意的接近他,還借口道歉想請他吃飯,最後被他拒絕時,她對他說了什麼?
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別以為你長得像我的趙國,我就會喜歡你……
她說,她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還說——「我的」趙國。
她的趙國,她的?
因為對方是個明星,又是個韓國人,所以她說「她的」也只是一廂情願的想法,根本就是不可能成真的美夢,也因此她才會退而求其次的屈就于和那家伙長得有點像又自投羅網的他。這麼一來,她既可以贏得她想要的DVD,又可以擁有一個替身情人聊表她的相思之苦。
好一個一箭雙鵬,一石二鳥之計!
柴少鋒握緊拳頭,咬緊牙關,臉部微微地扭曲著,雙眼因憤怒而慢慢地充血變紅。
他不想相信這一切,但事實早已擺在眼前了,不是嗎?
她利用了他,徹徹底底的利用了他對她的愛?
他大步的離開男廁,在入口處不小心撞到了人,卻沒開口道賺,因為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咆哮。
但對方似乎對他撞到人卻沒開口道歉而不滿,怒氣沖沖的擋住他的去路。
「喂,你撞到人不會說對不——」
對方聲音在他抬起頭,冷峻的看向來人的瞬間戛然而止,還迅速地往後退了一步,再迅速往旁邊一靠,讓路給他。
柴少鋒再度大步往前走,才走了幾步,口袋里的手機卻響了起來,令他的步伐因渾身僵滯而停了下來。
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
是她。
他在坐計程車來的路上曾給過她電話,告訴她他人已經在附近,要她準備下班時給他一通電話,他一定會馬上飛奔而至,瞬間出現在她面前,還將她給逗笑了。
但現在回想起來只剩無盡的諷剌,他簡直就像個小丑。
下巴怞緊,他直接將手機關機丟回口袋里,然後大步往前走,走出她的公司大樓,走到路邊搭上計程車,絕塵而去。
現在的他不想見到她,也不能見到她,因為他怕自己會一時失手將她給活活掐死。
她怎能如此玩弄、欺騙他的感情,怎麼能?
她怎麼能?
電話沒人接,然後突然中斷後就再也打不通了,傳來的都是對方未開機的回應。
這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手機沒電了嗎?
褚姍姍將電話掛上,疑惑的忖度著,因為過去多沒發生過這樣的事。
等一下再打好了,也許等一會兒他換好電池,手機就打的通了、她告訴自己,然後開始動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五分鐘後,她和同事們說完再見,背著皮包走出公司大門等電梯時,再度用手機撥電話給他,沒料到結果仍是對方未開機的回應。
怎麼會這樣?
她又打了一次,再一次。電梯來了,她走進去,到達一樓走出電梯後,繼續打,結果仍是打不通他的電話。
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打不通呢?之前他打給她時,並沒有跟她說手機快沒電的事。他的手機是真的沒電了,還是他——發生了什麼意外?
不會的,她倏地用力搖頭,甩開這不吉利的想法。
他剛才在電話中說他人已經在附近了,也許他現在就在這大廳中,或者是大門外。
她抬起頭來,目光迅速地在大廳里搜尋著他的身影。第一遍沒看到,她放慢速度再看一遍,仍是沒看到後,便舉步朝大門外走去,到外頭去找他。
也許他正帥氣的坐在前面的花圃邊等她也說不一定。
想到他在等她,她不由自主的加快腳步走到大樓外,然後停下來搜索他的身影。只是花圃邊的確有人,卻不是他。
她拿出手機再次撥給他,一邊打,一邊順著大樓外圍尋找他的身影。
「您撥的手機未開機……」語言回應不斷地傳來,加上不管在大樓里外都找不到他的人,讓褚姍姍愈來愈著急。
會不會真的發生意外了?
不會的,她又迅速推翻這個想法,告訴自己也許他臨時被什麼事耽擱了,手機又在打完電話給她後不小心弄掉了也說不一定。所以,不要胡思亂想,也不要緊張,再等一等好了,他一定會和她聯絡的。
于是她找了一個顯眼的地方站定,緊握著手機等候著。
五分鐘過去了。
沒關系,只是五分鐘而已。她告訴自己。
十分鐘過去了。
也許他正在趕來的途中。她安慰自己。
二十分鐘過去了。
途中塞車。她直接給自己一個理由,然後再度嘗試打電話給他,當然結果仍是未開機。
打電話到他的公司。她突然靈光一閃,立刻從電話簿里找出他公司的電話撥過去,結果秘書跟她說總經理很早就離開公司了。
「很早是多早?」
「大概三點多。」
三點多?現在都六點多了,即使是用走的,都可以從他公司到這里往返了。
他現在人到底在哪兒?為什麼手機沒開,又為什麼沒再和她聯絡?難不成他真的發生了什麼意外?
心髒因擔心害怕而緊縮著,令她頓時面無血色,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
她顛簸了一下才站穩腳步,命令自己深呼吸以及不要胡思亂想。如果,她告訴自己,如果真的有事發生,應該會有人通知她才對,所以還是先回家再說。
回家的路上,她始終將手機緊握在手中,就怕他會突然打電話給她。
回到家時已經過了七點半,屋里一片沉靜黑暗,看不見他回來過的痕跡。客廳的電話顯示螢幕上,也沒有顯示任何的未接來電,所以,他現在人到底在哪里?
褚姍姍待在客廳里坐立難安,心急如焚,卻對現狀完全不知所措,無能為力。
牆上的鐘緩慢地走著,每一分每一秒都中加深她的擔憂與恐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現在到底在哪?
九點,十點,十一點,十二點,就在她快要被恐懼掐得無法呼吸的時候,大門上傳來「喀」的聲響,柴少鋒從外頭推門而入,整個人完好無缺。
她懸吊在半空中的心頓時落了地,隨之而來卻是一股遏制不住的怒氣。
「你跑到哪里去了?為什麼手機沒有開?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她朝他怒聲吼道。
「踫!」
大門突然被他用力的關上,令她瞬間更加憤怒。
「干麼那麼大聲,你想嚇誰呀?還是想用這種方式叫我閉嘴?叫我少管閑事?」她怒不可遏朝他大聲問道。
他沒有說話,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就轉身朝臥房的方向走去。
「站住!」她朝他大聲吼道,不敢相信這就是他失蹤一晚之後回來的反應,竟然連個解釋都沒有?然而更令她難以置信的是,他竟然對她的叫喚置若罔聞,連停頓一下都沒有就直接走進房間里?
怒火中燒的她當然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他,立刻跟進房間。
「我要一個解釋。」她雙手盤胸,冷冷地對他說。
沒想到他的反應竟是轉身面對她,然後以比她冷冽一百倍速的表情與聲音開口——
「很好,我也需要一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