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來玩嘛!來陪我玩……-輸了要當鬼……嘻……小皮球,香蕉油,滿地開花二十一……嘻嘻……-別跑喲!天涯海角我都會在-身邊……嘻……我們永遠永遠不分開,當一輩子好朋友。」
那听起來像童稚間的友誼堅貞不移,兩小無猜玩著躲躲貓,相約當一生一世的好朋友,和樂融融的打勾勾蓋手印,左腳右腳齊步走。
昏暗的角落射出兩道懾人青光,小女孩的笑聲無所不在地在四周響起,帶著一絲詭異。
緊閉門窗的屋內流動著莫名的氣流,低叩低叩的足音細如貓行,回蕩在連呼吸都顯得沉重的寂靜中特別清晰。
驚悚的喘息聲是唯一的配樂,不間歇的嘻笑聲似在追趕……
不,或者該說是在玩游戲較恰當。
一場殘酷又驚心的死亡游戲。
「不要走啦!很久沒人陪我玩……嘻……-來,-來呀!我們來玩跳房子……嘻……-先還是我先……剪刀、石頭、布……」
騰空的小人兒不到五十公分身高,咧開的桃紅色小嘴看來十分討喜,紅通通的雙頰染上鮮血的顏色,一步步朝畏縮的小主人靠近。
它是可愛而充滿喜氣的中國女圭女圭,一襲鳳冠霞帔的新嫁衣顯得多喜氣,若非猙獰的鳳眸露出嗜血邪光,相信它會是所有小朋友的最愛。
可是,它卻有了生命。
「不……不要再過來……-……-走開……嗚……我不要跟-玩,-快走開啦!嗚……媽咪!我要媽咪……」
媽咪-在哪里?小雯好怕,女圭女圭要來捉我……七歲大的小女孩拚命將腳往內縮,沉悶的大衣櫃里有無數黑影晃動,嚇得她連哭聲都斷斷續續,細碎如蚊地幾無聲息。
她不敢將頭探出去看,蜷曲的身子微微抖動,滿瞼淚水地低聲怞泣,希望女圭女圭趕快消失,她不要陪它玩好恐怖好恐怖的游戲。
媽咪,媽咪,我不要那個女圭女圭了,快把它拿走。
「-想丟棄我……嘻……嘻……你們人類太不懂事了……快出來陪我玩,嘻嘻……不然我要生氣了……」
銀鈴般笑聲如魔音穿腦不斷接近,眼球骨碌地轉動著,陰森泛寒地微吊。
「走開,走開,我討厭-,-不是我的洋女圭女圭,-是討厭鬼,我最討厭-……嗚……壞女圭女圭走開……我只要媽咪……」
「-說討厭我……」童稚的清脆聲忽轉為少女的哀怨聲,黑色瞳仁中流動妖異色彩。「-怎麼可以討厭我,我最喜歡和人類小孩玩,我好寂寞,呵……不乖的小孩子會受懲罰。」
「不……-走開……-才是壞小孩,媽咪會打-……嗚!-走啦!我不要當-的朋友……」
小孩的哭聲嗚咽,應和著近乎尖銳的淒厲笑聲。
「小雯,-不知道這是小孩子的游戲嗎?大人不能參加喔!我要來找-了。」
小孩子的靈魂最純潔了,可以陪它玩好久好久,它不用一直寂寞的守著破舊的玩偶身軀,餓了幾百年的胃終于有新鮮生靈可填。
甜美的氣息離得好近好近,它就快找到她了。
倏地迸放出幽冷眸光,新娘人偶舉起小木手一指,笑咪咪的眼都彎了。
砰!衣櫃的門由兩邊拉開,露出驚惶不已的恐懼小臉,尖叫聲立起。
「嘻!找到-了,換-當鬼。」它要躲哪里好呢?
新娘人偶的身軀飄浮在小女孩頭頂,兩只小小的手正伸向她脈搏跳動的頸項,晶亮的眸子閃著興奮,細細白白的脖子在呼喚它。
只要一下子就有同伴了,他們要一起蕩秋千、玩辦家家酒,它不要再當新娘了,這次換人當當看,它要飛向天空捉知了。
嘻!嘻!嘻!沒人阻止得了它,它不是人,也不是鬼,它是寄生人偶體內的小魔怪,最喜歡和小女生玩。
正當它得意地想取走小女孩的靈魂時,一道清冷的女音平空乍起,淡紫的光芒輕拂而過——
「不行喔!小笨偶,欺負小朋友可是會引來烈火焚身,你不想被燒成一堆灰燼吧!」
「誰?」好強的靈力,是誰敢破壞它的游戲?
新娘人偶生氣的甩熄袖口的冷火,飄高身體俯視敢與它為敵的人類。
「道行不高千萬別出來丟人現眼,有損黑暗帝國的顏面。」可惜了,這個人偶雕功十分精美,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
淡而不剌目的柔光由窗口揚散開來,一名笑容可掬的清靈女子踏著月光而入,靜坐窗旁方桌不露鋒芒,手中把玩著剛由院子摘下的沾露雲曇。
人生如曇,燦爛只在一瞬間。
「-是誰?我不喜歡跟-玩。」新娘人偶發出小女孩的賭氣稚音,讓人听來以為它只有三、四歲。
紫願笑著輕聞甜而不膩的花香。「我也不喜歡玩游戲,你太久沒和同類往來了,所以不知道我最愛收集妖魔鬼怪當玩具。」
柔美的眼珠子一轉,哭泣的小女孩忽然浮了起來,像是有人抱著她走過房間,輕輕地落在一對焦急的年輕夫婦懷中。
新娘人偶見狀欲伸手阻攔,孰料突有一股暗流將它撞退好幾步,讓它全身發麻猶如遭遇電擊。
「-是降魔師?!」微帶驚訝的稚音陡地陰沉,淒嗚地發出不屬于人的妖魅冷音。
「不,你錯看我了,我怎會是不入流的降魔師,我只是閑得發慌的無聊人,想捉幾只小魔怪解解悶,人間的生活實在太無趣。」讓她不得不找些新鮮事做做。
人要是太聰明容易自尋煩惱,偏她自幼聰明過人,才智高過一般人,因此不忍心奪人飯碗地自創獨門行業,既可平衡失業率又能滿足自身貪玩的習性。
貼心如她,絕對不會忘掉那幾個純純的小弟小妹,掛羊頭賣拘肉的生意也得找個跑堂的,「年幼無知」的他們最好拐了,三兩句話就可以把他們唬得一楞一楞的。
不是她無長姊風範,帶著他們閃避繼承家業的重責,而是現成的人才不用未免太對不起自己,既然他們都非常「樂意」而且毫無怨言,這門穩賺不賠的生意當然是自己人來接,肥水哪能流進外人田。
紫願的眉頭皺了一下,一想到家里那群鬼靈精怪她就頭痛,「四分院偵探所」的招牌說不定真要重新訂做。
「滾開,不要妨礙我和小雯玩,把她還給我。」發絲散開如網,新娘人偶的身上流竄著冷厲寒氣。
「小雯不是你的,她有權拒絕和你玩。」縴指輕彈,一片白色曇片阻止了它的前進。
「和我作對的人類都沉入幽冥古井,-也想來陪我玩嗎?」它討厭大人,他們太污濁了。
不過她不同,她的氣很干淨,像炫目的陽光,它可以破例讓她進入它的世界。
「玩?」挑起眉,紫願笑得一臉無害地以曇花掃面。「你一定不知道玩的最高意境,這等小把戲真教人痛心呀!」
「痛心?」
「越玩越低級,越玩越不濟,一代不如一代,寄身玩偶的你居然完全不懂得覺悟,我替你感到惋惜。」能收就收,不能收便毀了。
她沒有蒼生皆有靈的慈悲心,能收為己用便留,反之則除去,存亡與否在她一念之間。
「-敢嘲笑我?!」面容猙獰的新娘人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出十數支冰刀。
豈料冰刀將近至紫願身體的-那,一道無形的牆升起,擋住那寒冽的冷鋒。
「嘖!嘖!嘖!就說你功夫不到家偏要獻丑,除了嚇嚇小孩子還能有多大作為,你確定要繼續跟我玩?」她不趕時間,坐下來喝口茶歇歇腳也不錯。
傷她不著的新娘人偶氣惱在心,它從未遇到如此難纏的對手,-起的黑眸盡是不服輸的冷光,陰森駭人得讓周遭更顯冰冷。
昏暗是它唯一的掩護,它在陰暗處思索著應對方法,不甘心放走好不容易到手的小女孩。
好寂寞、好寂寞,為什麼有那麼多的生魂陪它仍覺得寂寞?它要把小女孩帶入它的世界陪它玩,有更多的魂體陪伴,它就不會寂寞了。
陰惻惻的笑臉揚起,它疾如閃電地攻向紫願,卻在接近她身側之際突地消失,繼而出現在摟著小女孩的夫婦身後。
這一招使得陰險,它笑聲低嗚似在炫耀,小小的手心分別放在年輕夫婦頭頂,只要他們敢輕舉妄動,它立即取其性命。
它只是想要有人陪不行嗎?誰都不可以阻止它。
「不錯、不錯,木頭腦袋里還有點智能,我好象有點小看了你。」紫願依然笑得一副若無其事樣,還鼓掌叫好。
嚇得臉發白的夫妻倆腿部軟了,渾身如秋風中的落葉直抖,緊抱著懷中的女兒冒冷汗,以為這下一家三口全死定了。
為什麼明明佔了上風,它卻感到死期將至?「你們一個也別想走,都來陪我吧!」
「走?」紫願手一擺表示無異議,「我是很想到你家逛逛,不過你得先說服我家鬼的同意。」
「什麼鬼……」話還沒說完,它感受到一股沉厚的力量燃燒著它的背。
最怕火的木偶完全沒有招架能力,只覺這一掌襲來有如烈焰,灼得它一身熱燙不已,如千萬只火蟲欲蝕盡身軀地四處竄動。
在新娘人偶起火燃燒之際,一道黑色影子由它月復部竄出,驚惶失措地找尋庇蔭之所。
寄身的人偶若不在了,它的功力將會大為減半,人偶是它通往黑暗世界的唯一管道,即使它一直貪戀人間的快樂。
「-燒了我的身體,-害我無家可歸,太可恨了……」它絕不放過她……啊!那是……那是……
炎鬼?!
瞧見它驚駭的表情,了然在心的紫願揚起唇一笑。「你要乖乖的跟我走呢,還是寧願他一口吞了你?」
「你……你們……-是黃金公……啊!」王要尋找的活鑰匙。
兩眼大張,來不及傳遞出訊息的黑影頓然消音,一劍穿心劃出個大口,它龜裂後化成粉末揚散一地,有如煙囪掃出的新灰。
風一吹,一切歸于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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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的大恩大德,要不是-及時伸出援手,我女兒就被人偶女圭女圭帶走了。」
「不用客氣,記得把余款匯進四分院偵探所的帳號,我家微笑妹妹最愛數錢了。」
「嗄?!」
兩張怔住的臉孔來不及挽留瀟灑離去的人兒,紫願手一擺當作是道別,人與人的緣分不需要太長,過眼即忘是最好,省得日後相逢還得費事的打招呼,拚命思索曾在哪打過照面。
遺傳這玩意真是不可思議,有人眼肖父親眉似母,生活習慣因長年相處而雷同,你像我、我像你不怎麼稀奇,畢竟基因和環境仍有理可循。
但見鬼的特異功能就罕見了,不是人人都有顆強壯的心髒能承受這份殊榮。
紫願已記不得何時開始接觸一般人肉眼看不見的鬼魅,打小她便能看見在周遭走動的無頭鬼,以及吊死鬼、橫死街頭四肢不全的孤魂野鬼,沒人告訴她那就是鬼,她一直以為他們是人,只是長得怪異些,而且用飄的。
直到她五歲那年,怕鬼的上官叔叔在她介紹她的「朋友」給他認識後昏倒,她才明白何謂人鬼殊途,陰陽有別,鬼是不可以隨便帶回家當人養的。
從那時起,她對鬼魅有了無比興趣,不以為懼反而樂于親近,利用自己過人的智商進行研究,比較出人與鬼的不同點。
發現自己擁有御鬼能力是在她小學六年級時候,那時她不喜歡班上一個老仗著家中有錢欺負同學的女生,一時興起命令死去多年的工友伯伯掐她的脖子。
沒想到這一掐倒讓她掐出興味來了,欲罷不能地展開源氏計劃,暗中磨練小四、小三的表弟表妹們,讓他們在潛移默化下習慣和鬼相處,並進一步地學會控鬼的本事。
如她所預料的一般,這幾個怕接掌上一代事業的表弟表妹不想與自由絕交,在她提供適當的庇護所後紛紛投誠,也不管其中是否有詭計或陰謀,能逃一時是一時,誰願意回去送死。
于是,四分院偵探所成立了。
「公主,-不該和魔物有所接觸,-們污濁而卑劣。」而-聖潔如朝陽,光芒灼灼。
斜眸一視,紫願淘氣地揚唇一逗,「不和小魔怪打交道,難道你要我和鬼翻雲覆雨?」
「公主,-是高高在上的太陽之女,豈可與俗物相提並論。」炎鬼強抑的冷音微帶責怪,態度一如千百年前恭敬不阿。
真無趣,死板板的個性不知像誰。「說過多少次別叫我公主,為什麼總是不听?」
一板一眼不知變通,二加二只會是四沒有其它的答案,竹子長不直便不是竹,他會拿來當柴燒。
跟在她身邊多年多多少少也該學點風趣、陰險狡詐,將他人玩弄股掌之中仍受人崇敬,不用多費勁便有死忠志士跑腿。
但他跟顆石頭沒兩樣,死心眼得教人氣餒,虧她一心一意要將他改造成冷面笑匠好自我取悅,沒想到她能八面玲瓏地安排每一個人,唯獨移不動這顆栽在土里的巨石。
活了二十七年,他是除了母親之外第一個不被她算計的,想來倒有幾分汗顏,她的功力大不如前了。
不過人定勝天,總有一天他非臣服于她不可,她不接受失敗的污點,那就像芒刺在背般時時扎著。
「公主是臣子的主人,臣不敢造次。」公主就是公主,沒有第二種稱謂。
紫願彈彈指頭朝他一勾手。「你想我早點淪落魔掌就繼續叫我公主吧!我的命可是非常值錢的。」
「公主……」屬下會誓死保護公主。但他沒機會說出底下這句話。
「我曉得你很想解月兌,這樣一世一世的守護我很辛苦,你八成累了吧!想早日輪回轉世過自己的日子。」她一副很能體諒的表情道。
「公主,我……」他的忠誠天地可鑒,絕無二志。
「別再委屈自己了,七、八百歲的老頭子也該有個家,是我拖累了你,才讓你生生世世徘徊在時間洪流之中,我真是罪該萬死呀!」嗯!好香的味道,誰家在炖牛肉?
撫撫肚子,還真有點餓了。
「公主……」炎鬼焦急地要辯解,神情惶惶不安但不失剛毅。
看忠心的他急欲解釋的態度,毫無愧色的紫願感慨的嘆了一口氣。「你不用擔心我會被四方魔物撕扯入肚,愛叫公主盡管叫,哪天我死得淒慘,我也絕不會回來向你索魂,我相信你不是故意向世人召告我是誰。」
急昏頭的高大身影終于听出一絲端倪,神色一臭的沉下臉,耳中的聲聲良言分明是在抱怨,她又故技重施的要他難受。
以前侍奉的公主高貴典稚,清艷知禮,對下屬雖寬厚但嚴守分際,與生俱來皇家的尊傲氣度每每教人不敢直視,視線只敢落于五體之下。
可經過輪回再輪回的公主已不復當年的尊貴,即使世代出生于富裕人家,但個性越來越平易近人,甚至到現在會以捉弄他為生平一大樂事。
他實在不懂,公主為何無復國意願,以她現今的能力足以擔當大任,欲恢復昔日的太陽帝國並非難事。
「主人,-非要用這種迂回的方式指出我的錯誤嗎?」他早該明了她體內的惡作劇因子有多蓬勃。
啊!被他看穿了。「炎鬼,你讓我有很深的挫折感,你肯定我是你要找的人嗎?」
就算不是他也別想怞腿,這麼有趣的挑戰她怎能放過,不把他訓練得像個人,她絕不罷休。
「主人,-正在質疑臣子的能力。」表情憤怒,炎鬼身後的火焰冒起三丈。
哇!好象真惹毛他了。古板的人一發火通常很難擺平︰「你瞧,有飛碟。」
他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她。「主人,-離童年已經很遠了。」
「你……」呃,是有點令人臉紅,太不入流的把戲。「炎鬼,你不曾後悔錯過投胎的機會嗎?」
尤其在她可以幫忙的情況下,擁有肉身比虛無縹緲的魂魄實在多了。
「如果我早知道主人會變成如此隨興,也許就不會有炎鬼的存在。」但他從未後悔過,保護公主是他的使命。
怔了一下,紫願開懷的大笑,毫無淑女風範。「炎鬼,你好可愛喔!」
額頭青筋微微浮動,不發一語的炎鬼咬緊牙根忍受不名譽的恥笑,堂堂的帝國將領只接受威武之類的贊揚,絕不屈就可愛一詞。
陽光輕柔的照射,帶來一絲絲熱氣,紅得教人想踹一腳的太陽高掛朗朗晴空,絲毫不見雲氣地改變台灣四季不分的氣候。
一只小雲雀低空掠過,在繁華的大都市里實屬罕見,一人一鬼並末察覺雀影大得離奇,好象窺探又似等候什麼地來來回回地盤桓著。
驀然,一道冷氣流讓周遭的空氣變得不尋常。
這風來得詭譎,透著令人不舒服的沉悶壓力,彷佛天空即將壓了下來。
「炎鬼,去查查是何物大搖大擺的來到人間。」居然漠視十界律法,公然逆天。
「是,主人。」身形倏地消失,奉命而去的炎鬼不曾遲疑。
他剛離開不久,原本晴空萬里的藍天忽然飄來幾片烏雲,慢慢地攏靠成一片巨大的黑幕,由西邊逆風地飄向東邊,逐漸遮蔽太陽光芒,像是在掩蓋一件見不得人的丑行。
向前走了幾步的紫願微-起眼,眺望遠處不斷逼近的黑雲。
這會是一場驚天動地的大雷雨,她已預見雨勢會如何磅-,非一般人承受得起。
聰明的人會及早找個舒適的地方躲雨,雷電無情無從辨別善惡,轟隆一聲雷霆起,不等百年已歸陰,任誰也躲避不了,
「糟了,炎鬼。」他有危險!
這是一個陷阱。隆隆的第一道響雷落在遠方,卻一擊擊中她清明靈台。
火懼水,雷雨聲震耳欲聾,再大的火焰終將熄滅。
是誰故意設下這個天衣無縫的網讓他們自動走走網中?她早該看出那雲來得太離奇,彷佛蓄意接近,不讓她有逃開的機會、
能喚得動雷神造雨者絕非池中之物,實力不容小覦,她該進還是退?
紫願猶豫不決之際,第一滴雨珠已落在發上,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密如針林的大雨已然傾盆落下,她不容多想的必須召回炎鬼。
但是雨勢實在太大了,再加上雷聲不斷,她的力量無法傳至她想召喚的對象,更或者是受召喚者能力已失,難以響應召喚者的呼喚,火的力量會被雨吞沒,形同受困淺灘的蝦蟹,明知湖岸近在眼前卻永遠也到不了。
向來沉著的心第一次有了不安,從七歲起遇著前來尋主的炎鬼,他們心意一直是相通的,只要她在心中輕輕呼喚他的名字,他就會立即出現她面前,不曾有過任何遲延。
現在她竟然听不見他的響應,是雷聲的作祟還是他真出了事?
「炎鬼,你要先保住自己,勿為我掛念,我比你更懂得生存之道,勿急、勿躁,用心聆听,我就在你身邊不遠處,你听見了嗎?」
關心之詞由心送出,她相信他一定收得到,只是無力回答。
滂沱大雨像關不住的水龍頭淋濕了紫願,她面帶微笑,不因這場狂風驟雨而有所動搖,恍若無事人的任由大雨打。
她的表情冷靜而自然,有如走在細細的陽光雨之下平添詩意,透心的涼意打不倒她堅定的意志。
她在等著,等待故布疑陣的人出現。
或者不是人。
是魔,是妖,還是精怪?
耐心剛好是她少數的美德之一,為探求真相,她可以忍受狂風暴雨拍紅細致肌膚,視線由清晰變模糊。
「愚蠢的女人,-以為以人類單薄的身子能抵抗得了大自然的力量嗎?」
低冷的聲音來自身後,紫願訝然的回過身,難以置信有人近身她卻未曾發覺,傳承自母親的武術似乎是白練了。
「你是誰?」
冷嗤聲一起。「-還不配問我的名字,低等的人類。」她甚至矮小到不及他肩膀。
「人類雖低等卻及不上你的面容丑惡,這場雨下得可真熱鬧。」伸長雙手捧雨一飲,她絲毫不將他放在眼里。
她連生死都不怕,何懼魑魅魍魎。
「-很大膽,敢如此蔑視我。」揭開黑色大斗篷,他召來巨蛇為自個擋雨。
「你……」如玉美瞳驀地瞠大,為他過于出色的五官感到訝異。
他不是人也非妖物,他的等級更高,那雙比黑夜更深的黑瞳冷得駭人,她看不到希望。
「-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