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體質的關系,也或許是吸入的哥羅芳不多,在車行經市中心時,昏昏沉沉的白景心捂著頭疼欲裂的額角,輕輕地溢出低吟。
前座的兄妹沒發現她已幽然醒來,仍進行著一場無意義的對話。
「我們當初說好是騙表姐回早春家,你怎麼可以迷暈她?」早春夕子好惶恐,不時地注視後頭有無人追來。
「反正目的一樣,只是手法巧妙不同。」他很得意能搶回心上人。
「綁架是重罪,要是被人家知道,我們拿什麼顏面見人?」她不該為一己之私而做出此等錯事。
早春森原驕傲的說道︰「我們是帶她回家,和綁架扯不上任何關系,你不要瞎躁心!」
他太興奮了,佳人重回他懷抱,即使是用不入流的手段,最終還是屬于他,這次他不會再讓她有躲開他的機會。
因為他太沉迷于自己的幻想世界,所以沒留意車後大約三個車身的距離,一直跟著一部車。
「平野……正次他不會任由我們帶走表姐,你還打昏那個護士,這是傷害罪。」
「你真的很-唆。噢——我知道了,因為我們帶走心子被人瞧見了,你怕計劃生了變,得不到你心愛的男人。」
他用嘲弄的語氣諷刺她的多語,絲毫不在意這件事被揭露的嚴重性,更不忌諱平野正次會循線來要人。
「才不是這樣!我是很想得到他的愛,可是若使表姐受了傷,我會內疚一輩子。」她只是想好好愛平野正次而已。
他陰陰的冷笑。「少說大道理,你若不是想趁心子不在他身邊時,借機去親近他,我們今天就不會順利帶走心子了。」
「夕子,你太令我失望了,我還一直擔心你受了挫折會想不開,你居然這樣回報我!」
「表……表姐?你醒了。」早春夕子倉皇地轉過身,不知所措地望著白景心。
是醒了,她不敢相信他們竟使出如此卑劣的伎倆,自私地擄走她,不顧一切後果還得意揚揚。
「心子,你……你沒事吧!我……我……是為你……為你好。」早春森原有些不安。
白景心惡狠狠地瞪向他。「為我好?你怎麼有臉說出這句話,我求你了嗎?」
「你不要生氣嘛!因為我實在太愛你了,他不會像我這般珍惜你,你要相信我。」
抓著駕駛盤,他一臉深情無悔的說著,不認為自己做錯事。
「相信?你該在身上掛張牌子‘信我者,下地獄’。」她最恨人家耍弄她。
「心子,我真的很愛你,請你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用生命證明我的愛。」他一再保證真情不渝。
她不想听他的辯解,大吼一聲,「停車,我要下車。」
「不行,心子。咱們家還沒到,你不要心急……不!心子,門上鎖,你是打不開的。」
「打不開?我從不放棄希望。」
扳不開車門,白景心一咬牙,舉起手臂猛撞擊車窗,由于她有武功底子,玻璃被她敲出裂縫,倔強的她不理早春兄妹的阻止,用手指剝開銳利的玻璃,留下一道道怵目驚心的血痕。
早春森原連忙踩下煞車,想由前座去制止她的愚行,而早春夕子則嚇得臉色發白淚流滿面。
盛怒中的雌鷹是听不進任何諫言的,以她銳利的爪子不斷除去尖利的玻璃片,不顧早春森原已打開中控鎖,一個勁的往狹小的窗戶鑽出往前走。
「心子,你受傷了,快上車,我送你去醫院。」早春森原心疼不已,追著她跑。
「你去死吧!」白景心一記猛拳,攻向他的下顎。
被擊倒的早春森原抹抹嘴角的血漬,心痛地站直身。「如果打我能讓你消氣,你就打吧!我絕不還手。」
「別以為我會心軟,我這個人最沒有同情心!」
看他一副為愛從容就義的絕然表情,她就有一肚子火待發,正當她舉起拳頭想好好扁他一頓時,身後發出車子的撞擊聲。
她不經意地用眼角一瞄,倏然停止了呼吸。
「天呀!夕子在里面。」她拔足往回跑。
車子被攔腰撞上,整個車門都凹陷進去,油箱冒著煙,隨時有爆炸的可能,而早春夕子被卡在前座動彈不得。
白景心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自己的手當鐵錘,使勁想要把車門扳開,早春森原見情況危急,一直待在數公尺外勸她松手,不要管早春夕子的死活。
「住口!你不要夕子這個妹妹,並不代表我也不要!」夕子,撐著點!她在暗中打氣。
火順著其他肇事車輛一逕燃燒,眼看著就要燒上來,白景心在絕望中使出一股巨大力量,終于拆下車門板。
「夕子,夕子,我會救你出來,你不要害怕!」她小心搬動早春夕子受傷的腿,移出車外。
火一直沿燒,攀上早春家的車子前蓋,轟地一聲,白景心倏地以身體撲倒在早春夕子身上,擋去飛彈的火末。
旁人見狀,將她們倆拉到安全地帶。
「表……表姐,對……對不起,你原……原諒我……我的無知……好嗎?」早春夕子後悔自己的愚蠢。
「不要說話,保留點元氣,救護車馬上就來了,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你……受傷了。」感動已不能形容此刻心情,表姐受了傷還拼命救她,這份恩情……
傷口的痛抵下上心痛,早春夕子終于了解平野正次為什麼愛上白景心,只是這分醒悟的代價有點可笑。
白景心強抑痛楚打起精神搖搖頭。「不打緊,我的身子骨是鋼鐵鑄成的。」
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響聲,她欣慰地站起身,準備迎接救護人員。
驀然,她身子一僵。
「天呀!你中彈了。」
早春森原連忙扶著白景心搖擺欲墜的身體,手掌捂住不斷冒出血泡的胸口,眼眶中有著淚光浮現,他第一次覺得自己做錯事,他害死她了。
血,染紅了早春森原的西裝,止不住失血的速度,他眼睜睜的看著所愛的女子在他懷中失去生命力,這懲罰太嚴厲了。
神呀!我認輸了,只要她平安無事,我絕不再去打擾她平靜的生活,隨她去愛想愛之人,只要她沒事,沒事……他在心中向上蒼狂喊著。
有著紅十字標志的救護車駛近,打開後車廂正準備送傷者上車,嘎吱一聲巨響,一輛沖向防火栓的車突然下來了兩位大漢,不分青紅皂白的搶在救護人員之前,搶走中槍的白景心揚長而去。
速度驚人之快令人咋舌,早春兄妹和眾人一樣傻眼。
「什麼?她被帶走?」鷹吼之聲響徹雲霄。
廣美捂著耳朵,頸背隱隱發痛,當她從樹叢中清醒之後,連忙去通知所有人,可惜她一直找不到平野正次,只好等待。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來,她立即將情況悉數告之。
「我想阻止,可是被打暈了。」情敵救不了倒也罷了,偏她的另一個身分是朋友。
情敵、朋友,朋友、情敵。她一樣救不了。
「我了解了。」他轉向安全主管。「你們派人去追查了嗎?」
「我們派了七輛車四組人,分批在前往早春家的路上攔阻,應該快有消息回報。」
「嗯!我知道。」
被早春森原帶走他不在乎,因為他會把自己的女人帶回來,現在他擔憂的是喬洛克的狙擊手正把槍口對準她,萬一……他不敢想下去。
失去了冷靜,卸下了溫和面具,他渾身燃燒著憤怒的火焰,像一只火中的巨鷹,因找不到伴侶而炙灼燎原。
「景兒,你一定會沒事!」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干著急。
她是危險制造機,每次招惹了危險都能全身而退,這次自然不例外,她是福星,沒那麼容易倒楣的。平野正次不斷對自己的心喊話。
「平野先生,我的組員在市中心發現早春家的車子,可是……」保全人員支支吾吾的不敢說下去。
「可是怎樣,說下去。」他的心很不安,非常的不安,很想不听。
「車子爆炸了,只留下個車牌依稀可見。」
爆……爆炸了?那景兒呢?他深吸了口氣。「車上的……人呢?」你不會有事的,景兒。他的身體微微顫抖。
「听說車禍受傷者全被送至京都醫院,不過……」保全人員頓了一下。
「不過什麼?」他氣得大吼。
保全人員瑟縮了一下,囁嚅的將另一則消息托出。「車禍現場有個女人中槍,情況相當危急,但是……」
在平野正次的瞪視下,他接著說︰「但是她被莫名其妙的人劫去,生死未卜。」
生死未卜?好個生死未卜。平野正次驀然將室內的一切推倒、擊碎,破壞到無一處完整,手上的傷痕不因流血而有痛感。
鷹,發怒了。
他直覺的知道中彈的女人是她,一顆心如刀割針刺般鮮血淋灕,他在自責,自責自己沒有保護她,自責自己為何要放她獨自一人。
明知道她有危險,卻為了一點小事而留下她,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正受著什麼樣的煎熬。
他才是害死至愛女子的凶手,他是凶手。
「你要去哪里?」坐在輪椅上,宮城信夫關心的問。
「去醫院,我要宰了早春森原!」
「嗄?」
風一般疾速,鷹消失在風中,只留下滿室狼籍。
☆☆☆
「早春森原,我要殺了你。」
瘋子似的身影朝早春森原撲去,一記記殺人似的重拳不斷落在他身上,醫護人員及警衛要制止,全都被無辜波及,留下輕重不一的傷。
點滴、針筒散落滿地,飛舞的病歷表,驚惶慌亂的住院病患、圍觀的群眾皆看著早春森原毫無還擊的能力,麻木身體任其無情對待。
失去理性的平野正次赤紅著一雙鷹眼,下手狠又重,打得早春森原連連吐血,骨骼折斷聲清晰可聞。
就在警方準備鳴槍示警阻止他殘暴的攻擊,剛做完局部麻醉手術的早春夕子被推了出來,她看見奄奄一息的兄長時鼻頭一酸,用著僅存的氣力大喊。
「你不想救表姐了嗎?」
你不想救表姐了嗎?天外飛來一句話如雷灌頂,平野正次松了緊握的拳頭。
景兒如今下落不明,吉凶難測,他卻在這里意氣用事,盡找些無謂的人出氣,實在有負她對他的信任。
平緩了暴戾氣息,他閉上眼楮讓怒氣沉澱到虛無境界,強忍住溢攪的心慌和恐懼,回復昔日的冷靜。
當他再度睜開眼時,眼底不見波濤,平靜、沉穩和充滿堅決的一步一步走向早春夕子。
「你要干什麼?」
盡責的醫生基于他先前的暴行,怕殃及自己的病人,因此嚴厲中帶絲慌恐的擋著平野正次。
「醫生,你讓他過來吧!」
「不行,你的局部麻醉藥還沒退,需要不受打擾的休養。」他對這個柔弱的病人興起了一股憐惜私心。
「放心吧!醫生,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我。」語氣之虛弱,連她自己都無法信服。
表姐中彈倒下去的那一刻,她全身的血液像是凝結似的喘不過氣來,渾身冰寒透體,如冬天的霜雪打在身上。
「我……喂!你別傷害她……」醫生正猶豫,身子被強行拉開。
平野正次站在病床上俯視她。「她是被誰帶走的,車號?」
「我……我只看見兩道黑影從身邊晃過,然後我就暈倒了。」早春夕子滿含愧疚地說道。
黑影。「你真懂得選擇好時機暈倒,為什麼你不當場死掉算了?」他語帶譏誚眼神不屑地斜睨。
早春夕子冷吸了一口氣,胸口疼得幾乎要爆裂。「我是該死,若不是表姐奮力搶救我,我早就死在爆炸的車子里。」
她真的很沒用,自私妄為而傷害至親的人,沒想到表姐會不計恨地拼命要救她,她太不懂事了,幼稚、愚蠢、可笑至極。
「她不該救你。」也許還能逃過一劫,他私心的想著。「你有看見開槍的人嗎?」
「我……我有看……看見。」
平野正次倏地回頭一瞥。
惋拒醫護人員的攙扶,全身上下找不出正常膚色的早春森原半靠著白牆,一步一步艱難的走近。
「你有看見?」
「一個皮膚很白,白得像吸血鬼的男子坐在一輛黑色車子後座,從對面車子以遠距離狙擊槍朝她射擊。」
早春森原當時怔住了,沒能移動腳步去以身相護,枉他口口聲聲說愛她,不惜以生命下注。可一旦面臨生死關頭,他卻膽怯地不敢跨出一步,心頭只為自己著想,硬生生地看著子彈穿過她的胸口,倒在血泊中。
如果他無私些,如果他能愛她愛到義無反顧,今日就不會有此慘劇發生。他厭惡自己的無能和懦弱。
公爵!這是平野正次此刻閃過腦中的名字。「還有呢?誰帶走她的?」
「兩個很壯碩魁梧的大漢,一個是金色短發,滿臉落腮胡,另一個一頭黑藍色長發,帶著暗紅色墨鏡。」
「由于他們動作實在太快,我看不清眼楮的顏色,不過我在怔忡之際,似乎瞧見載走心子的車內有位美麗的白發女子。」
太籠統了!平野正次有些苦澀。「他們是同一批人馬嗎?」他總覺得有什麼地方連接不上。
既要殺她又何需強擄人上車,這不是殺手的作風。
「看起來不太像,在開槍的人身上我感覺到很深的殺氣,而帶走心子的人卻似乎急著要救她。」
很奇怪的感覺,早春森原自己也說不上來,就是很放心地讓他們把人帶離。
救她?!可能嗎?平野正次苦澀地開口問︰「她……傷得重嗎?」他屏著氣不敢呼吸。
早春森原突然無力的跌坐在地下痛哭。「好多血一直從她胸口噴出,我用力的按住傷口想止血……」
「可是……我辦不到,辦不到,我听不到她的心跳、呼吸聲也停止了,她軟棉棉的倒在我懷里,一具破碎……」
「夠了,不要再說了。」兩行淚從眼角滑落,平野正次承受不起心被撕裂的痛楚。
英雄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一句句血淚般地描述,平野正次恍若置身在現場,那份無力感像怞空的靈魂,找不到一絲力量支持,隨時在風中零散。
他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他可以及時解救無數人的生命財產,卻救不了自己深愛的女人。
火鷹,火中的鷹。
浴火中的鷹可有重生的機會?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害了她,我苦不強行帶走心子,她是會好端端地活著。」一千一萬個對不起。
「住口,景兒會沒事的,我不許她有事!」她還沒答應他的求婚,怎麼可以離開他?她會活著的!平野正次憑著這股意念強撐著。
理智一再勸他接受事實,一槍正中心口是不可能有存活的機會,但情感卻抱著一絲幾近破滅的希望,他相信她的堅強,一定能平安地度過危機。
世界興起一波狂浪,為惡之徒人心惶惶,尤以南歐一帶的地下組織更為恐慌。
在半個月之內,一位凌厲無比的東方男子,獨力挑戰無數違法的黑道組織,手法非常殘忍不留活口,下手之陰狠連道上的人都為之發寒。
听說他在殺這些人渣前,總會先問起一個女人的名字,答案若是NO,立即血濺當場。
在槍擊案後的第三日,京都金閣寺外發現數具西方人尸體,經日本警方調閱國際刑警課的資料確定,死者乃南歐的喬洛克以及其手下,還有一名喚公爵的職業殺手。
從什麼地方開始,就從什麼地方結束。
「少爺,你不要再喝了,人死不能復生。」含著眼淚,春子後悔當日的小心眼。
她以為只要白景心不在,少爺便很快會將其忘卻,另尋端莊賢淑、知禮溫柔的大家閨秀結為連理,所以冷眼旁觀的任其被劫走。
再則,她認為早春家和白景心是親戚,應該不致傷害才是,故而遂其自私心態,借機除去一個瀅浪的女子。
當時她只要大聲一喊,附近的保安人員自然會攔下他們,可是她沒有,以致肇下大禍。
「景兒沒死,她不會死的!」沒見到尸體前,他絕不接受她竟能冷血的離他而去。
「少爺,都是我沒有看好小姐才……」春子不敢說出自己一時無知所鑄下的錯事。
平野正次將空酒瓶往地下一擲。「不關你事,你出去。」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人家說酒能消愁,為何他愈喝愈清醒,而景兒的身影卻愈模糊,模糊到她明明在眼前,他卻捉不住她。
春子拉起圍裙一角拭淚,滿懷淒楚地退出和室,不小心撞到一堵肉牆。
「石橋先生——」
他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噓了一聲,然後進入室內。
沖鼻的酒味令他鼻頭一擰,滿地的空酒瓶散落一室,更讓他眉頭鎖得緊緊的,他有些好笑地同情這大少爺。
「我想維絲娜看到你這模樣,一定會痛快地撫額拍掌。」平野正次真……狼狽。
狼狽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模樣。
縐到有點發酸發臭的襯衫半敝著,頭發亂成雜草般糾結成塊狀,滿臉未修的胡碴頹廢的四生,眼眶凹陷無神布滿紅色血絲。
原本健康的膚色抹上慘白,頎長的身子更加清瘦,活生生地月兌了一層肉,皮下可見骨和血管相疊。
總而言之,眼前的男人不算活著,只是一具會呼吸的枯尸……喔!不,是一具浪費酒精的枯尸。
「石橋,你不要管我。」平野正次失去平日的警覺性,沒听見他口中那個熟悉的名字。
哦!他真是愛慘了景兒。「听清楚,維、絲、娜——會很高興你遭到現世報。」石橋故意重重地念那三個字。
維……絲娜是誰?驀然一驚。「你怎麼會認識維絲娜,你不是我的特助嗎?」
「我只能說‘報應’兩個字,你該知道誰一心要整倒你。」他不能說得太白,他也怕「報應」。
「石橋,你……」
「我不是石橋。」
嗄?!平野正次怔忡了一下。「你是誰?」石橋明明是跟隨自己多年的特助,怎會……
「天柳影。」
「影?!殺手鬼影?」這……他迷糊了。
「是的。我的另一個身分是殺手,你的敵人。」他不忌諱說出自己的身分。
「石橋……呃,不,鬼影,你要殺我嗎?請動手吧!我不會反抗。」平野正次自虐地想一死以求解月兌。
以他現在的狀況也無從反抗。他自嘲地看著微微顫抖的十指,根本扣不下扳機。
「唉!你真是被維絲娜整慘了。」可憐的男人,愛情朦了他的眼。
平野正次的眼神一整。「你為什麼一再提到維絲娜,你知道什麼我所不知道的內幕?」
「這麼說吧!你的酒白喝了。」這樣的暗示如何?
白喝了?為什麼?難道……「景兒沒死?」這是……維絲娜的報復?
平野正次眼中迸出一線希冀之光。
「這個嘛!前些日子我在台灣看到一個長相神似景兒的女子,似乎在什麼祈天盟作客。」
祈天盟?他笑了。真正由內心放松的笑意,他怎麼沒想到以維絲娜有仇必報的小人心態,哪會輕易放過落井下石的機會?
沒見她來嘲諷一番,實在不符合她的狐狸作風,而且自那天一通斷訊的對話後,就沒見他們再出現,可想而知他們在哪里。
是他太疏忽了,忘了這群誓死整死他的伙伴。
不過,他們得逞了,他是被整慘了。
「你怎會知道這件事?」
天柳影苦笑的說道︰「一年前我在台灣‘工作’被她活逮,從此日子就過得水深火熱。」
當時他奉命狙殺周氏企業的總裁周恩杰,現已是維絲娜夫婿,因失手被逮而淪落到為「僕」的地步。
那個奸險的女人不知從哪里挖出一大堆他的資料,每每以欠她一命作威脅,召喚他這個舉世聞名的殺手為她跑腿,害他遭同道恥笑,在殺手界快待不下去。
「你為什麼要來告訴我這件事?」一個殺手?平野正次有些不解。
天柳影僵了一下,有些無所謂的聳聳肩。「誰教你是我大哥。」
「大哥?」他失口一呼。
「天柳芽子是我母親,相信你听過這個名字才是。」一個悲劇性的女子。
「我知道。」
天柳芽子正是平野犬一郎為貪求富貴而將她養在東京的情婦,也是原本會成為他妻子的女人。
母親臨終一再囑咐平野正次,不要恨天柳芽子,因為她也是一位可憐的女人,遭到心上人不平等待遇,還要忍氣吞聲地等著一個月眷寵不到兩次的男人。
「我是天柳芽子和平野犬一郎的兒子,你大概不知情吧!」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不,我知道,十二年前令堂的那場車禍是我去處理的,可是你應該死在那場車禍中才是。」
平野正次記得除了司機,後座有一男一女的尸體,男的判定大約十六、七歲,因此被認定是天柳影的尸體,因為那天平野犬一郎沒空,他正和新情婦打得火熱所以天柳影恨他,那個提供精子的男人。
「那是高我一屆的學長,你知道女人一上了年紀就容易患得患失,極想捉住什麼來確定她仍年輕貌美。而當時遭受冷落的母親勾引我學長,兩人背地里私通了快一年,那天他們剛從賓館狂歡出來,正巧遇到那場車禍。」
看到母親和學長在賓館赤果交歡那一幕,天柳影的心好冷,覺得母親好可悲,因此在消息傳來之際,他決定將錯就錯的消失。
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他立足的余地,所以他選擇殺手這一行。
平野正次拍拍他的肩膀。「謝謝你,弟弟。」
一聲弟弟消弭了兩人的距離。
「你打算怎麼做?」他有些激動,卻隱藏在平靜的面具下。
平野正次恢復溫和的笑容。「我要去台灣。」
是的,他要去台灣,那里有他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