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你有沒有事,頭還會不會暈,要不要請大夫來瞧一瞧?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
楚仙仙關心的問候猶言在耳,令司徒悔起了滿身疙瘩。有沒有,會不會,要不要,再來個瞧一瞧,他沒事也會有事,食補、藥補加上獨家秘方,他能不補出個臉色發青嗎?
他不禁想念起燻兒的單純,她的心思不夠細膩,也不懂察言觀色,更不會自以為賢淑的弄些湯湯水水來荼毒他,看似強身實則傷身,他懷疑仙仙是楚懷德派來毒害他的殺手。
口中的雞湯味尚未消退,上好的人參已準備下鍋和其他藥材一起熬煮,一天三餐仍嫌不足,入了夜不忘擺上一盅好當夜宵。
燻兒呀燻兒,你真的害人匪淺,為什麼為他冠上一個和燒餅私奔的罪名,讓他一時氣岔地滑下屋檐,直想把手中的燒餅丟棄。
「玉女神腿」虧她掰得出來,他真替教導她的夫子慚愧,幾招花拳繡腿也敢拿出來現寶,真讓她一腳踢暈了他也用不著作戲。
「更生呀!受傷的是你家少爺,你干麼苦著一張臉像來吊喪。」看著東方耀那張臉,司徒悔的病情似乎越來越重了。
他寧可來吊喪也好過受人「奴役」。
「少爺,你該吃藥了。」這次他抵死不從,絕不懾于瀅威。
「是該吃藥了,我好替你心疼。」良藥苦口,良藥苦口呀!
不。「少爺要自己喝呢!還是要小的請表小姐來伺候湯藥。」
賞心悅目的美人兒怎麼看怎麼順眼,有福不享的少爺實在太暴殄天物了,美女在懷才好得快,他的「病」無藥可醫。
換作是他早連骨帶皮給吞了,枕畔留香好不快意。
可是卻有人放過大好機會鐘情個賣豬肉的,讓人捶胸頓足好不痛心,少爺的眼楮到底長到哪去,難道他看不出誰才是最適合他的良緣嗎?
「更生,你越來越放肆了,少爺對你還不夠好嗎?」利眸一現,司徒悔若無其事的玩著黑玉鎮石。
他咬牙切齒的說道︰「少爺對小的萬般的好,好到令小的沒、齒、難、忘。」
「好好好,瞧你激動的,好象我惡主虐奴似的不給你飯吃,你瘦了吧!」唉!沒口福的奴子。
「如果少爺像小的一樣吃了吐、吐了吃,相信你也長不了兩兩肉。」他今天已經跑了五次茅房,不瘦也難。
呵……他在抱怨嗎?「臉色暗黃昏晦,浮腫憔悴,你要好好保重身子,少爺我可是非常需要你。」
「謝謝少爺的關心,請容小的先告退。」跟在惡主身邊多年,他不會看不出他正在打什麼主意。
據說摔斷腰骨的司徒悔飛快的下床,一把拎住不義的家丁往回拖,嘴角的笑意陰沉又可恨,完全不像行動不便的人。
「你想往哪去呀!想-棄你的主子嗎?」這陣子忙著逗弄小燻兒倒冷落了他,他得盡點心補償他。
「小的不敢,少爺請別再勒奴才的脖子。」他還要活著砍他七、八段。
該死的,他一定要想辦法擺月兌,不然準讓他整死。
「我是在疼你呀!看你面黃肌瘦于心不忍,來喝點湯補補身吧!」大口喝才不會梗住,趁熱呀!
「我不……咕嚕……喝……燙……咕嚕……」眠泛淚光的東方耀滿口苦汁,第一千零五十一次詛咒他不得好死。
「記得再把桌上那半只雞塞到肚子里,別讓體力不濟的我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好累喔!他要休息。
身形一移,強逼家丁替他喝藥的司徒悔一臉病容的躺在床上,看似無力的斜倚床頭,一張童叟無欺的俊臉似笑非笑。
他是病人沒錯,可不代表他一定得接受表妹的好意,她的一片深情確實動人,可是卻適得其反,他最討厭自以為是的女人。
尤其是仰仗美貌,枉顧他人意願,自作主張的為他打理飲食起居,以為他會回報萬分情份。
「師叔,你不要太過分了。」他也不想想他已經替他吃下多少食物,他想活活撐死他不成?!
「更生,你剛喚我什麼呀?」他的聲音非常冷,幾乎使人凍僵。
為之一栗的東方耀發寒的縮縮身子,四肢血脈停緩窒流。
「少……少爺,你饒過小的一回,下次小的一定不敢再頂撞你。」甚至扯你後腿。
「你的意思是,撐死我好過撐死你是不是?」他看起來像善人嗎?真是太無知了。
是,沒錯。但是礙于形勢所逼,他只好驚慌的猛搖頭。「小的哪敢讓少爺撐死,你誤會小的的用心。」
「那就動手吧!別等我吩咐了。」他不會忘了是誰在屋頂抹油,讓毫不知情的他失了防心。
不然以他的武功不致一滑下地,讓人逮個正著。
「這……」天哪!他快吐了。
在司徒悔和顏悅色的斜睨下,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舉箸難定的猶豫再三,仙菜神肴吃多了也會膩胃,何況是一堆過油的藥膳。
吃或不吃?那兩道「關愛」的目光著實扎人,他要屈辱的任人擺布嗎?
就在東方耀怞出短劍想攻向惡劣的主子時,挾帶萬丈光芒的救星出現了。
「司徒悔,你死了沒,我來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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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人瞧見他身影移動得有多快,除了訝異的東方耀,他不信地柔柔眼楮再三確定,那個等人伺候的少爺真的健步如飛,打後花園抱進一位衣著樸實的……
呃!該如何形容呢?
他沒見過有人這麼狼狽的,一身泥土不說還沾滿枯葉,發辮松開插上一朵快掉的小黃花,鼻頭粘著飯粒微帶焦黑。
若非是少爺自個帶進房的「佳客」誰會相信她是正常人,不當乞丐婆或瘋婆子驅趕才有鬼。
不過……他還是得去井水打桶水洗洗眼楮,他一定生了眼疾看花了,少爺怎麼會不避嫌的恬掉那粒惡心的飯粒,他還沒饑餓到這種程度吧!
看看桌上的美味佳肴,再瞧瞧少爺的一臉饑渴,他無法理解瘋子的想法。
「小燻兒好無情呀!一走無消息也不會來看看我死了沒,害我相思成疾,茶飯不思,整個人都消瘦了。」
喝!好冷,今年的冬天提早到了嗎?他又想反胃了。
「瘦你的大頭鬼啦!我看你氣色好得可以跟我賽跑,你還給我裝模作樣,以為我很好騙是不是。」她才不會上當。
被騙多了也會成精。
「唉呀呀!別擰我耳朵,疼呀!」哇!她來報哪門子仇,當真擰了下去。
「不疼我干麼擰你耳朵,你這該千刀萬剮的家伙,我今天一定要替天行道……」啊!她怎麼又跌倒了。
幸好有暖裘……嗯!人肉暖裘?
身一移,司徒悔巧妙的避開馬唯燻的蹂躪摟她入懷。「我在養病沒出過府邸一步,請問我做了什麼天理不容惹得你上門興師問罪。」
「你還敢說,我氣得想拿刀砍人,你們家那個什麼業的好過分,居然說我寡廉鮮恥,不知低賤為何物,拿了面鏡子要我照照自己的德行……」
他什麼東西呀!要不是阿爹要她探探司徒悔的傷勢如何,她何必踫一鼻子灰替他們家擦門板,三番兩次被人趕出去。
她這人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不讓她來她偏偏要和他唱反調,三天兩頭登門拜托,外帶家里賣剩的豬心、豬肝、豬大腸上門。
他們不吃沒關系,反正擺著喂狗也好,低賤的人家臉皮特厚,什麼廉呀恥的她沒學過,五娘師父只教過她練鏢、射箭和-矛。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好幾天才發現你家有個狗洞,我邊爬邊挖才鑽進來,差點撞到後花園的大石頭。」好險-!
不發一語的司徒悔掀開她的衣袖,眼神一黯地取出藥膏為她涂抹,缺少笑意的嘴角抿緊似在發怒,沒人猜得到他此刻在想什麼。
他頭一次為了女子手上的傷而動怒,雖然只是一些不起眼的小刮傷,她本人也毫不在意的夸耀一番,可是看在他眼里卻是心疼不已。
難怪他左等右等等不到她的人影,該來的不來,不該來的天天在眼前晃動,他幾乎快裝不下去地想去學院逮人,看她是否真的不在乎他的死活。
原來是有人從中作梗,刻意要撮合他和仙仙不讓他「墮落」,業弟的用心良苦他絕對會好好的回報。
「哎呀!你不要一直撥我的頭發,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很像瘋婆子,我剛剛在水池那邊照了一下,自己都笑了。」用來嚇人最適合。
馬唯燻得意的揚起下巴,不為外表的凌亂而感到羞愧,反而認為這是一種勝利,她終于順利地達成目的,沒被掃地出門。
「非常見不得人的瘋婆子,你想滿頭葉子走回家嗎?」她肯,他還不允。
「你瘋了呀!滿頭葉子……」啊!真的有葉子,她怎麼沒瞧見。
「以後別爬狗洞了,光明正大的走進來,我會吩咐家丁去接你。」他不會讓她再受這種屈辱。
「是的,我會去接你。」少爺的話哪敢不從,他一向只有听命的份。
沒血沒淚的家伙也會有感情呀!真是報應不爽,老天有眼,他解月兌的日子不遠了。只差沒手舞足蹈的東方耀暗自竊喜。
「不要,這樣少了很多樂趣,我決定下一次要攀牆。」偷偷模模比較好玩。
嘎!攀牆?!可憐的小家丁有不祥的預感,往後的日子可能不再平靜。
果然是他的燻兒,想法獨特。「不行。」
「喂!你這人未免太小氣,連牆也不讓人家攀。」哼!誰理他,她照攀不誤。
「叫我悔哥哥。」也許他得開始養狗守牆。
馬唯燻嫌惡的吐吐舌頭。「你病還沒好呀!還是摔壞了腦子……」
唔!他又來了,老用嘴巴堵住她的嘴巴。
「咳!咳!」節制點,少爺,我還在這里。
司徒悔看也不看東方耀一眼,徑自地為一身髒亂的小泥人拭污,神情認真的不帶謔笑。
「司徒……悔,你今天好象不太一樣。」怪怪地說不上哪里反常,話變少了。
「因為你被虧待了。」而他惱火,自然沒心情耍心機逗她。
「嘎!我……沒有……」她不認為自己被虧待了,大戶人家本來就眼高于頂,目空一切嘛!小戶人家的她當然會被趕。
「你是我的人,沒有人可以欺負你,包括我的手足。」隨興並非隨便,他會為她討回公道。
整個人傻住的馬唯燻闔不了口,腦子鬧烘烘的直打鼓,頰染薄暈的睜大雙眼盯著他瞧,好象他說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話。
她八成在作夢,夢見一件非常好笑的事,她的死對頭居然對她說出她是他的人之類的傻話。
「過幾日我會差媒去提親,你安心等著披嫁裳。」不等她開竅了,先訂下名分免她受辱。
「提親?!」他……他在開什麼玩笑。
不只她驚訝得想尖叫,連家丁身分的東方耀都認為他玩得太過火了,簡直失去常理。
「不妥呀!少爺,小的以為表小姐才是你的良緣。」門當戶對。
司徒悔斜瞟了他一眼語帶譏誚。「我喜歡誰由得你做主嗎?看錯門的看門犬是沒大用處。」
「你喜歡……她?!」東方耀驚嚇不已,下顎低垂至胸前。
「有何不可,你不是樂見我遭受報應。」咦,他的報應呢?
突然間,一向唯唯諾諾的東方耀爆出大笑聲,無所顧忌地捧月復狂笑,像是染上一種無可救藥的怪癥笑個不停,臉上的人皮面具差點往下掉。
他笑得發抖的手指指向一角,不可自抑的一再咧開嘴角,露出兩排白牙。
「燻兒,你在干什麼呢?」沒听見他說喜歡她嗎?居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喔!我想這雞放涼了可惜,所以趁熱解決它。」嗯!有人參的味道,真是太好吃了。
司徒悔眉毛怞動地瞪著她後腦勺。「我剛才說了什麼?」
「你有說什麼嗎?我只听見報應兩字。」至于誰會受報應與她無關。
轟地,烏雲密布。
臉色全黑的司徒悔不敢相信他真得了報應,讓個沒開竅的丫頭壞了他的修為,他很想將那只雞塞到她喉嚨里,看她還笑不笑得出來。
「更生,我忽然發覺你那張臉太干淨了。」如果留下兩個拳印會順眼些。
天變了,他還不躲雨嗎?東方耀精明地挪了兩步,態度恭敬地幫未來的少女乃女乃盛湯。有了這面擋箭牌,再大的怒火也燒不到他。
「過來。」
他指的是東方耀,但馬唯燻以為他在叫她,所以捧著盅走過去,手中的筷子沒停過。
「唉!你不怕湯里下了毒嗎?」表情一柔,他好笑地抹掉她唇角湯汁。
「我餓了嘛!」她說得一臉可憐兮兮,仿佛三天沒飯吃的災民。
輕嘆口氣,司徒悔認栽地抬起她滿嘴油的小臉。「我說我喜歡你。」
「唔!唔!」她點點頭表示听見了。
「我要娶。」他肯定的說道。
「嗯!」然後呢?
「你沒話要說嗎?」忍住氣,他輕撫她動個不停的臉。
「嗯!唔……」她忙著動嘴,沒法開口。
「更生,把她手上的東西拿走。」她真是太愜意了,令人嫉妒。
「是,少爺。」東方耀悶著頭笑,必須用搶奪的方式才能達成使命。
壞事做絕的人果然會有報應,放著主動示意的天仙美女不要反而喜歡大剌剌的愍姑娘,少爺的眼光真的非比尋常,叫人可佩可敬。
他只是個小奴才而已,絕對不能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嘲笑主子,即使他快忍不住了。
「燻兒,我要你看著我。」
「可是我的雞……」她還沒吃完,等一下涼了就不滑口。
可惡,他發誓半年內不讓她踫到半只雞。「不許轉頭,你只準看著我。」
「你有什麼好看……啊!你怎麼咬人,很痛耶!」他真的有病。
「我的心更痛,你沒听見我說要娶你嗎?」沒那麼痛吧?他只是輕輕-了一口。
「听是听見了,但是你玩夠了沒呀!又想騙人了是不是,我才不會上了你的當,你最奸詐了。」
嘎!當場怔住的司徒悔啞口無語,腦子里一片空白,擅于算計人的他怎麼也沒料到他會踩到自己挖的坑,撲通一聲跌得灰頭土臉。
難得他卸下心防和她交心,卻因為他過往的劣行導致她誤解是一時的玩笑話,這是不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的最佳例證。
她不相信他。
她居然不相信他。
一抹幽光深藏黑瞳中慢慢擴大,怔然的唇角多了道清冷笑紋,她不相信是吧!他會讓她不得不信,驚喜得抱著他尖叫。
「燻兒,你讓我好想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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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認真的嗎?
堂堂司徒家的大少爺幫著賣豬肉,這是不是有點大材小用,看得她心驚膽戰地擔心他沒把豬肉剁成兩半,反而將自己的手當豬蹄膀給剁了。
阿爹阿娘嚇得眼翻白,顧左顧右地煩惱他會毀了五代祖傳的豬肉攤,一下子燒香拜佛,一下子合掌祈禱,看災難能不能早日離去。
好說歹說才勉強將人請走,阿爹阿娘才安心開張做生意,不怕有人一斤豬肉切成三斤五兩重。
這會兒孫媒婆上門來本該欣喜若狂,敲鑼打鼓宣告街坊鄰居,馬家妞兒終于有人要了,不用煩惱一天拖過一天嫁不出去。
可是一見庚帖上的名字全家傻眼,當場笑臉轉為愁眉苦臉,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先前阿爹還喜孜孜的以為她能嫁入大戶人家,但鬧了一場大笑話後他已經不敢指望了,只求有人不訐較她愛管閑事的個性就好。
沒料到此事有轉圜的余地,一堆聘禮牲畜多得無處可擺,害阿娘開始發愁了,門不當戶不對的懸殊怎高攀得起,這親家結得燙手。
「唉!今天的栗子糕怎麼特別難吃。」
因為不是他親自送來的嗎?
都是那個死家丁害的,沒事干麼多嘴地說了一句︰「少爺陪表小姐上香去。」讓她心口發酸地直兜著,坐立難安想殺上萬安寺。
阿爹阿娘把她生得夠好了,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走在街上不怕嚇壞了人,她也活得心安理得,稟當自己是豬肉西施呢!
但是看過楚家小姐的容貌後,她相信只要是男人都會迷上她,連阿爹都瞧得兩眼發直,口水直淌地要她別奢望了,人家光是談吐優雅就贏她一大截,她拿什麼去捧大戶人家的飯碗?
想想心就虛,除了賣豬肉外真的一無長處,總不能要她拿著鏢亂射,威脅人家非娶她不可。
「可惡的司徒悔,我打你的小人頭,我打你的小人腳,我打得你一輩子抬不起頭,我打得你變豬頭……」
可惡,敢陪你的天仙表妹去上香,我先給你三柱清香,拜你個早登極樂。
、之徒,看我還要不要理你,非把你踹到湖里喂魚蝦,讓你這輩子都笑不出來,等著投胎當我家的豬,我一定照三餐用餿水喂你。
哼!養得肥肥地好宰來賣,論斤論兩讓你尸骨無存。
「扎草人出氣呀,看來你真的嫁不出去咯!」挺狠的,草人都被打扁了。
「哪個混蛋敢說我嫁不出去,我一拳讓你飛上天……呃!山長,你今天氣色真好,呵……」
方素心一伸蓮花指往她額上一點。「沒、出、息。」
「山長,我沒偷懶,我有做……功課……」馬唯燻心虛地將畫滿豬頭的紙捏成團,偷偷往草叢里丟。
「女孩家畏畏縮縮成何體統,你不想打敗白鹿書院好賺個相公嗎?」瞧她咳聲嘆氣直打小人,害她也想跟著嘆氣。
爭氣呀!她絕對不能輸給隔壁的糟老頭,虧她不好心借涵鴛給他當廚娘,他竟還食古不化地又把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掛在嘴邊,壓根瞧不起女人家,她非討回這口氣不可。
什麼女子只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只要持理家務不可,她偏偏要讓他知道男子會的事女子也不含糊,他迂腐的死腦筋是錯的。
到時看誰顏面無光,她一定會大肆的嘲笑,把他貶得比爛泥坑還不如。
「想是想,可是他好象挺厲害的,我沒把握……」她每次都被他吃得死死的,沒一回佔上風。
「嗟!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一個沒用的書生有何長進,我看好你的實力。」跟他拚了,她一定會贏。
「不一定呀!山長,以貌取人犯了兵家大忌,他既稱之十項全能的運動健兒必有可取之處,輕敵是失敗的第一步。」
蒙著面紗的聶五娘取笑地出現眼前,為著兩山長的意氣之爭而莞爾。
「五娘,怎麼你也投敵了,對一手教出來的學生沒有信心,我就不信健壯如牛的馬同學會嬴不了隔壁的司徒病鬼。」怎麼看她都是贏的一方,沒理由輸。
「司徒?」眸光一閃,她笑得有些苦澀。
方素心不屑的發出嗤聲。「你瞧隔壁的有多卑鄙,明知道贏不了咱們無敵女子學院就使出下流手段,利用美男計將小燻迷得失魂落魄。」
「嗯?」有這回事,她和悔兒?
「人……人家才沒有失魂落魄,我只是、只是在想辦法對付他……」漲紅了臉,馬唯燻慌亂的想辯解。
「得了,得了,瞧你一臉思春樣還不明白嗎?山長是過來人,一看就曉得你愛上隔璧的死對頭。」真是太不長進了。
不過不打緊,任思賢有美男計,她就以美人計還擊,馬同學的長相還算不錯,稍微打扮打扮準會驚人。
「我愛上司徒悔?!」馬唯燻睜大眼,像見鬼似地跳了起來。
「听!這是誰教出來的笨學生,連自己愛上人家都不知情,你不會等入了洞房生了娃兒還傻呼呼的吧?」瞧她這模樣她快沒信心了。
女人一沾上情就先輸了一半,再讓愛纏身肯定完蛋,她當年就是讓愛沖昏了頭才下嫁老古板,現在後悔都來不及了。
「我……」她愛上司徒悔?
心口酸酸甜甜的馬唯燻錯愕不已,難以置信自己居然對個病鬼有意思,而且想他想得慌,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真泊旭被其他女人搶走。
原來這種怪怪的感覺叫愛呀!為什麼沒人教過她。
「五娘慚愧,是我沒教好。」口中說著抱歉,可是聶五娘的神情卻是相當愉悅。
「唉!這種事和先生無關,女人一踫到感情事就犯傻,咱們不都當過一回傻子。」想想有點不值得。
她但笑不語。
「馬同學,你一定要為學院爭氣,千萬別輸給隔壁的,山長我保證會為你找到一名乘龍快婿。」她認識的皇親國戚可多得很,不怕沒人選。
「可是……」馬唯燻微微一訕的干笑。「司……司徒悔已經到我家提親了。」
脖子一縮,她等著挨罵。
但是──
方素心反而哈哈大笑的贊她能干,有本事,而後急急忙忙的離開,像要向何人炫耀似地滿臉光彩。
「五娘師父,山長是不是驚嚇過度,你看她走路有點浮耶!」希望別像她一樣常跌跤,好死不死的跌在男人身上。
一想到那個天殺的家伙,馬唯燻的臉莫名的紅了。
慈光漾漾,聶五娘笑著輕拍她的頭。「山長是高興你得配良緣。」
「是嗎?」為什麼她覺得山長和師父的笑都有點古怪,像黑鍋終于有個烏蓋。
「別想太多,去找你心中的牽掛,我相信他會是你未來的依靠。」想得多,容易卻步。
她的兒呀!也到了該成家立業的年紀了,她這見不得人的娘親該欣慰了。
昔日的聶玉娘已墜崖身亡,如今的聶五娘只是學院的女夫子,她很滿足今日的際遇不想強求,過去的風風雨雨如夢一場,沉睡在萬丈谷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