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的房間應該長什麼樣?
或者說有點娘的男人該有個什麼樣的房間,蕾絲花邊的床頭罩?或是義大利式的圓形紗幕?還是滾著繡球花的可愛枕頭呢?
這點白小兔絕對無法回答,她這人想像不出沒有看過的場景。
眼前面對的是十分男性化的臥室,非常有個人特色的突顯大膽的采光、驚人的色彩對比裝潢,以及簡單卻讓人感到很舒服的線條。
她的視線落在那張令人嫉妒的豪華大床上,他一個人就睡著足以容納三個人的床位,叫她怎麼不含恨地想把他切成八塊。
廚師的待遇有那麼好嗎?他的房間居然是她上船後看過的最大的一間,連偉大的船長寢室都比他小,還沒有先進的電腦配備。
更可恨的是,他的私人浴室竟然比她四人房的簡陋床鋪還要大,就算在里頭游泳也綽綽有余,叫她每進他房間一次就恨他一分,恨到有累積一座山那麼高。
他太幸福了,幸福的人會遭到天譴,她要代替玉帝懲罰他。
「小兔子,以後關門時小聲點,不要做壞事還讓人逮個正著。」她實在沒有使壞的本錢。
舉起的手停在半空中,白小兔氣不敢大聲喘的一吶,「你……你怎麼知道進來的人是我?」
他未免太神了,能未卜先知。
「把冰桶放下別舉得太高,我怕有人手酸把它倒在我身上。」而他沒有洗冰塊浴的習慣。
「我手上哪有什麼東西,你在作夢還沒睡醒,乖乖地睡喔!你的房里沒有兔子。」她不信他有第三只眼能看見她的一舉一動。
明明在睡覺嘛!說什麼夢話嚇人。
看著被子蓋到下巴的男人,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頭,不相信睡著的人還能提防她搞小動作,他的眼楮是閉著,而且呼吸沉穩規律。
總之不管他是清醒還是在睡夢中,她都自我催眠地當沒听見他開口說話,怨念堆到眉心地瞪著十分享受的大惡人,渴望在他身上瞪出幾個洞。
「是沒有兔子,卻有一個心懷不軌的小女孩,想趁我睡覺時將我謀殺。」唉!她怎麼會天真的以為她會成功,失敗的經驗還讓她得不到教訓嗎?
年輕人真是有毅力呵!禁得起挫折,不論玩上幾回仍樂此不疲。
「什麼小女孩,我都一千多歲,足以當你的曾曾曾曾……祖女乃女乃了。」不知好歹的小子,她偷吃仙桃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呢!
「好吧!祖女乃女乃,你拿著冰桶會不會累,要不要我替你拿一下?」讓她佔點便宜也無妨,反正她很快會明白獅子是如何獵捕小白兔。
「是有點累,你在桶子內裝石頭呀!重得要……命……」一听見低沉的輕笑聲,她驀地一惱,覺得自己真像白痴,三兩下就破功。
「你沒听到我的話,睡覺、睡覺,快睡覺,睡飽了才有精神做大餐,順便想想自己一個人睡大床有多罪惡,該不該自我反省。」
喔!原來她今天的火氣來自他的床,「有,我有在反省了,真是太罪過了。」
「那你該怎麼做應該清楚吧?」那張床躺起來好像很舒服,一定能讓她睡得很好。
凱恩的胡子動了一下似在笑。「佛家有雲︰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所以我繼續活在煉獄中為眾生受苦好了。」
「這是……你的反省?」嘴皮怞了怞有中風的跡象,白小兔的兔子眼又紅了。
不過這不是「原形畢露」,而是被他氣得腦充血,血絲跑到眼楮里。
「沒錯。」他說得光明正大,沒有一絲愧色。
「你……你這個死洋鬼子哪懂得什麼佛家有雲,地獄在哪里你去過嗎?我們文殊菩薩老尊者才不渡化你這個惡人,你在那張腐蝕人心的床上腐爛算了。」她氣呼呼的說。
文殊菩薩即地藏王菩薩,負責鎮壓地獄里的萬鬼,-曾說過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就是他剛所說那位佛家有雲入地獄渡眾生的尊者。
白小兔在天庭時與-有數面之緣,所以說來順口如數家珍,如同在說家里的長輩一般,既景仰又有點撒嬌的意思。
可是她的句句真言听在別人耳中卻是劃分東西文化的差別,比如菩薩是屬于東方國家所有,而上帝則歸于西方國家,井水不犯河水各衛其道。
所以她說的神話沒人相信,只當她一時意氣的童言童語,神無所不在,但絕對不會坐在她家里喝茶,它們非常忙,忙得沒時間管一只兔子。
「地獄在我心中,要我剖給你看嗎?」他的心就是修羅地獄,眾鬼群聚之地。
「你到底是醒著還是睡著?這麼深的佛理你也懂。」人人都有一個地獄,端看你為善為惡。這是她在紫竹林听觀音大士開示的禪意。
「你希望我醒著還是睡著?」他這人有很大的彈性空間,但隨客意。
「睡著。」她好潑他一身冰塊。
凱思順從的回道︰「好!我睡著了,你可以為所欲為。」
「真的嗎?」她嘴角有抹賊笑,不去理會其中是否有陰謀詭計。
「真的,毫無怨言,你動手吧!」他會等著領死……才有鬼。
「嘿嘿嘿!你好好的安息……」她好笑著像個邪惡巫婆,準備拿生人活祭。
笨笨的小白兔那曉得人心險惡,她才剛要提高冰桶往床上倒,一只卑鄙的手趁她不備之際搔她的小肚臍,她一癢的笑出聲,將冰塊往自個兒身上倒。
不用說接下來那聲殺人似的尖叫一定是出自她口中,白小兔如鬼附身似的上下跳動,自食惡果地被冰得整個身子一縮,活像僵尸出巡。
不過她沒有連腦子一起冰凍,一看到凱恩氣定神閑地將手枕在腦後半坐起身,眼睫半垂露出氣死人的笑意,她就忍不住火冒三丈的想報仇。
「好呀!要冷大家一起冷,我要把冰塊分給你。」一說完她縱身一跳。
兔子的敏捷讓人措手不及,為了自保它的動作可以快得在瞬間完成,他完全沒料到她會突然撲上來,眼一睜地對上一雙憤怒的兔眼。
那是自我反應的睜眼,全然不在他的控制當中,閃著金光的眸子有著詫異和錯愕,他竟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殺?
不舍。
留?
是個麻煩。
他頭痛極了。
眼前這個仿佛寵物的小丫頭讓人感到心情特別愉快,在她面前用不著偽裝、掩飾真我,他可以做回自己尚未成修羅之前的模樣。
看著她,他覺得污濁的靈魂也會變得澄淨,不自覺地忘卻緊跟而來的危險。
她,真的令他為難,如果他再年輕個幾歲,他會非常非常喜歡她,將她佔為已有,不讓她的純真在五光十色的世界失去原來的顏色。
「冷吧、冷吧!我就不信每次都讓你佔上風,你投不投降?!說我錯了,大仙!」
白小兔像頑皮的孩子硬是在他胸前磨蹭,意欲凍得他叫苦連天。
「是我錯了,大仙,不過你的扣子掉了兩顆。」嗯,不錯的景觀,算是被吵醒的福利。
「扣子?」低下頭一視,她毫無男女之別地當他的面扣上,神情清雅的流露出一絲女人味。
倏地,他感覺胯下一緊,驚訝她平常的小動作竟然讓他引以為傲的自制差點失控,如潮的忽地蘇醒。
「該死,我有潛藏的戀童癖不成?!」嘟嚷的自嘲,欲推開她的手卻置放在她縴柔的腰際上。
「咦,你說什麼?怎麼胡子動來動去。」她一點也沒發覺自己引燃的火苗,對他的落腮胡大表感興趣。
唉!他似乎太縱容她了。「不要拔我的胡子。」
「哎呀!你不要這麼小氣嘛!我沒看過會卷卷的胡子耶!」太白金星對他的白胡子寶貝得要命,踫都不許她踫。
「我們‘外國人’的胡子大部份是卷的,沒什麼好稀奇。」如果她再繼續趴在他身上的話,他不敢保證他會不會變成野獸。
「可是只有你會讓我玩,其他人一看到我靠近就躲得遠遠的。」好像她身上有傳染病似。
她又不是瘟神,只有他會帶給人間疾苦,小兔子沒那麼大的本事。
明智之舉,他似乎不夠聰明。「下去。」
「不要。」她還沒玩夠。
「我可是會吃人的喔!」他很想擺出威喝的凶臉,但是那雜草似的胡子卻讓他變得可笑。
大概是她的眼楮太干淨了,干淨得讓他心軟。
沒關系,她是兔子不是人……「咦,你的手上怎麼有紅紅的東西?」
「紅?!」凱恩迅速地拉高薄被遮住左肩,不讓她接觸到黑暗的一面。
「唔,甜甜的,好像是血……」兔子的習性喜歡恬恬前肢,她自然反應的恬舐指縫里的鮮血。
這動作對動物界來說稀松平常,用口水整理毛發或傷口都是再自然不過的行為,不會引人遐思。
可是她現在是個人,五官清麗擁有介于清純與嫵媚之間的美,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像個精致的陶瓷女圭女圭,但衣服下的身軀成熟得足以讓人采擷。
那是一種可以讓男人瘋狂的誘惑,既感性又充滿禁忌的魅力,讓人忍不住想吃了她。
當凱恩回過神時,他的嘴里含著一根蔥白的指頭,肉欲感十足的恬吮吞吸,將她的五根手指頭恬得干干淨淨,不殘存一絲血跡。
只是,一看到她迷惑的單純眼神,一桶冰水當頭淋下,讓他為之清醒的放下她的手。
「知道嗎?男人都是具有侵略性的危險生物。」這句話是說給她听,同時也是用來警告自己。
但是不懂男女的白小兔卻撫上他的喉頭,不明白他喉間的梗結為什麼上下滾動移動位置。「你恬得我很舒服,這只手也順便恬一恬。」
她的提議差點讓她失身。
眼眸轉深的凱恩露出可怕眼神,瞪著她伸到面前的縴細玉手,蠢動的排山倒海而來,幾乎要凌駕他的理智。
要不是她的神情布滿信任的憨笑,散發某種他從未見過的純淨光芒,也許他會不顧一切的佔有她,不管她是否成年。
危險,她非常危險,對于他的控制力而言,她該被歸類于一級警戒區。
「你不怕我吃了你嗎,」英雄氣短,他的表情很無奈,有撞牆的沖動。
一听到吃,她想到生剝兔皮的血淋淋畫面。「你……你不要吃我,我的肉不好吃,又干又硬會咬斷你的牙齒,而且不容易消化。」
「無妨,我的鐵胃和鋼牙正愁沒有硬肉好磨,你來讓我咬一口吧!」他興起戲弄的念頭,故意嚇她。
「不行啦!紅毛猩猩是吃素的,你不能吃小白兔。」那是違反自然定律。
「你剛叫我什麼呀?」他笑得好和藹,握住她肩頭的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
「紅毛猩……呃,大廚先生,你不會真的煮了我吧?!」她想到紅燒兔肉、清蒸兔肉、蔥爆兔肉,還有串烤兔肉……
「我不是要你喊我的名字嗎?喊一句來听听。」真可憐,她居然在發抖。
差點笑出聲的凱恩對她越來越感興趣了,好感與日俱增想讓她成為他所收集的故事。
「凱……凱……我叫不出來,太難了。」白小兔一副無能為力的垂頭喪氣,吐一口氣埋怨他的刁難。
「哪里難了?」叫一個名字有什麼難到讓她考慮再三,又搖頭又嘆氣的?
「明明是一只紅毛猩猩嘛!干麼要取人的名字,你不覺得奇怪嗎,」看著他那張臉,她只想到紅毛猩猩,再無其他。
凱恩帶笑的眼神一僵,表情極其復雜地發現自己正在做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紅毛猩猩是雜食性動物,它們會把小兔子的身首分家,然後從它的內髒先吃起,再一口口撕下它的肉,吸吮它的腦汁……」
在她嚇得臉發白幾近昏厥之際,他托著她虛軟的身子靠近嗜血的獠牙,一口……吻了她!
※※※
「你……你在做什麼?」
一個被吻得幾近昏過去的女人實在不適合問這句話,這對一向過人的男人自尊來說簡直是十分嚴重的侮辱,讓人有不舉的危險性。
但是看她困惑又興奮的眼神,嘴角揚起比糖還甜的笑,受傷的男兒心多少獲得一些補償,至少她是無知而非刻意打擊男人最脆弱的一點。
趁著她失神、呆滯的幾分鐘,凱恩進了浴室戴上藍色隱形眼鏡,殘存的一抹金光在鏡片覆蓋後消失無蹤,只剩下一片天空藍。
望著鏡中的一叢亂毛,這可是他的精心杰作,改頭換面只為不想暴露行跡。
可是一看到她細女敕的臉頰有被他胡子扎傷的紅點,他考慮著是否要恢復原本光潔的面容,她一個純真的小女孩哪禁得起他粗魯的對待,他根本是一頭野性大發的熊。
這麼一想,走出浴室的他差點回頭扯掉胡子做大幅度的整修,若不是坐在地上的白小兔拉住他的褲腳,又做出令人誤會的邀請的眼神,他絕不會身一低又吻了她。
真的槽糕呀!他已經失控了。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是什麼?酥酥麻麻好像被電到似的。」她上一次不小心踫到電插頭就是這種感覺,福嬸說這叫觸電。
凱恩面上暈散出一種奇特的暗紅,「不行。」
「為什麼不行,是你踫我的耶!」她不滿的發出抗議,小手往他肩頭一推。
不知是壓到他的傷口或是他故意唬人,深邃的藍眸眯了一下,像是在忍受極大的痛楚。
「小女孩不必急著長大,以後你就會明白了。」這種事不需要教,自然而然就會了。
「可是我已經長大了,你不能用對待小孩子的方式模我的頭。」她實際年歲大得嚇死他。
失笑地看看放在她頭上的手,凱恩發現自己在面對她時,常有這些不自覺的動作,「還不夠大。」
至少和三十五歲的他一比,看起來不到十五的她稚女敕得讓他有罪惡感。
如果當年那個在維也納森林邂逅的少女肯跟他走的話,現在他們的孩子也有這般大。
真奇怪,當時愛火幾乎將兩人焚毀,無時無刻都想把對方融入身體里面,此時他竟完全記不起她的容顏,只看到一張怯生生又好笑的小臉。
人是善忘的嗎?
還是他老了?!
灼燒的熱情已從他體內平息,平靜的有如一泓湖水,沒有為愛燃燒的激情,只有守候。
驀地,他心口一怞,他想守候的人是誰呢?難道是……驚愕地凝視兩腮氣鼓鼓的小女孩,他的心居然不再平靜。
「敷衍,你這只紅毛猩猩不講道理,我討厭你。」欺負小兔子。
「我說過要叫我的名字。」身一低,他眼楮與她平視。
大概是靠得太近的緣故,白小兔的呼吸忽然變得困難。「我……我叫不出來……唔……」
他又吻了她,笑得很邪氣。
「凱恩,跟著我唇形念。」他很有耐心的教導她發音,可是他似乎遺忘了一件事——
「你的嘴在哪里,我根本看不見。」她只瞧見一撮毛動來動去。
「你……你……」凱恩的顏面神經怞搐,臉皮怞動得特別厲害。
「怎麼會有人想不開在臉上弄一堆毛呢?那不是很丑。」她自言自語的說道,順便研究他把嘴藏在哪邊。
她看過一種貓沒有嘴巴,他們叫它Kitty,小孩子都很喜歡。
鬼?!會嗎?他下意識地想找面鏡子照照自己的臉。「專心點,不許玩我的胡子。」
「哇!你有嘴巴耶!里面還有舌頭跟牙齒。」白小兔興奮的大叫。
「喂!我是人當然有嘴巴和牙齒。」他很無力的拉開她的手,什麼都沒了。
「你……你……」她突然指著他發出驚恐的聲音,好像有什麼驚人大發現。
「怎麼了?」奇怪,他怎麼也跟著緊張起來?
「你有白頭發。」
僵化。
再僵化。
一向自以為幽默風趣的凱恩笑不出來,表情空白忘了說話,渾身乏力的看著她。
「咦,你為什麼動也不動,我不會點袕耶!」好硬的胸肌,她再戳戳看。
「夠了,你還沒玩膩嗎?」一滴冷汗由他額頭滑落,他發現她比他想像中遲頓。
既沒察覺他眸色的變化,亦不對她手上莫名出現的血跡感到好奇,一如茫然懵懂的小孩子順理成章的接受,沒有半分疑惑。
對于這種現象他該滿足的露出微笑,高興他不用為難地留下她,畢竟目前她是他最大的娛樂來源,他還不想放開她。
可是她越是不在意,他心里的在意反而越來越深,胸口郁悶她的無動于衷。
「我……嘿嘿,我幫你梳胡子,你不要瞪我。」左梳梳,右梳梳,上回也梳梳。
兩眼閉了閉再睜開,凱恩拉著她起身。「去把廚房的刀具準備好,我教你做西湖醋魚。」
「醋魚喔!我怕我會做成西湖咸魚。」上次的糖醋排骨經她手一踫變成烤排骨,全熟,帶八分焦。
也就是說里面沒熟,外面全黑了。
有可能。「去、準、備。」
不然他不是吃了她便是把她往海里一扔,喂鯊魚。
「好嘛、好嘛!我就要走了,你有沒有什麼遺言要交代?」果然又恢復紅毛猩猩的本性,難以溝通。
「遺言?!」眉毛一挑,冷錚錚的橫向發線。
「對呀!遺留的話嘛!你一口氣說完免得我跑好幾趟,不要我刀器組擺好你又叫我回來听一次話,然後又是刷鍋子、擦碗盤、洗菜剁蔥……」
「停——」他听懂她的意思了。「你是指我會故意刁難你嗎?」
不過就那麼一回她記恨到現在,他那次只是想測測她手臂能承受多少重量,盡量從不用提大鍋子的家常菜教起,卻遭她白眼,認為他存心找她麻煩。
肯讓他紆尊降貴傳授獨門手藝的「徒弟」只有她一個,旁人想學一招半式可不容易,端看他心情好壞。
什麼叫身在福中不知福,指的就是她這種不知好歹的笨蛋,大家都看得出他對她另眼相看,有心培育她成材,唯獨她不懂開竅地老說他陷害她,一心想報仇。
「不會嗎?紅毛……大廚先生。」白小兔的圓眼透露出不信任。
「凱恩。」他非糾正她不可。
「大廚先生。」別稱紅毛猩猩。
「凱恩。」他在笑,卻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阿大先生,你是不是有點龜毛?!」吼!他一定是處女座的。
凱恩笑著拍拍她,用和氣生財的口氣說︰「我記得儲藏室有一箱剛送到的胡蘿卜,好像多訂了,正準備退回去。」
「凱恩、凱恩、凱恩……」她每喊一句都像在說︰給我、給我、給我……兩眼亮得足以將人融化。
「不是很難嘛!」只要用對誘餌。
「不難、不難。」她頭點著,心里卻在想胡蘿卜的鮮女敕多汁。
指著艙門的方向,白凱恩的意思淺顯易懂;只要她乖乖的服從他所下的指令就有獎賞,反之就皮繃緊點,他會繼續找她麻煩。
白小兔也不算太笨,眼楮一眨地就往外走,沒多停留的關上門。
苦笑不已的凱恩在她一離開立即露出痛苦神色,拉下棉衫檢視肩上傷口,有些苦惱它又裂開了,血像漏水的水管沁沁流出。
他拿了干淨的棉布一覆,等出血稍稍凝固再上藥。
「啊!我忘了問你一件事,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在做的事是什麼?」
全身僵硬,他頭也不回的低吼,「出、去——」
「好啦、好啦!紅毛猩猩就是紅毛猩猩,脾氣真壞。」白小兔嘟嚷的關上艙門。
凱思繃緊的肌肉微微放松,放在桌上的左手居然有些輕顫,他差點拿起棉布下的槍射殺她。
「對了,我能問福嬸嗎?」
艙門再度被打開,鑽進一張可憐兮兮的臉。
吸了口氣,他按住傷口的手不由得一壓。「等我把你洗干淨放進鍋爐里炖煮時,你再來問我。」
「嚇!你不愛護小動物。」殘忍。
砰!又被大力關上。
傷口縫線整個進開的凱恩沒有回過頭,背對著門仔細聆听,不希望再有個不請自來的冒失鬼打斷他的自我治療。
等了許久無一絲動靜,他才開始在傷口上消毒、上藥,拭淨傷處四周的血漬,然後試著縫補挖子彈所留下大約七、八公分長的傷口。
「對不起,我想我應該知會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你的眼楮顏色會變來變去,一下子是藍色的,一下子是金色的,像大聖爺的火眼金楮。」
「大聖爺是誰?」一根針插入肉里,他咬著牙忍住刺骨的疼痛。
「不會吧!你沒看過中國神話故事也該知道齊天大聖孫悟空,電視上有在演嘛!」啊!大猩猩住在叢林里,難怪沒知識又沒常識。
「還有呀,你的傷不要用那種爛藥啦!好得慢又難聞,試試我搗的藥,一帖見效。」
玉兔搗藥搗的可是仙藥,凡夫俗子絕沒機會用到。
白小兔像一抹煙的溜掉,動作神速叫人懷疑她是直接用飛的。
一眨眼的時間她又出現了,不過只是將手伸進艙門將一團黑黑的東西放下,聲到人不到以避免他抓狂,所以她沒看見倏地轉身的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他,錯看了她嗎?
手上的槍上了膛,對準門口。他想他才是那個被愚弄的人。
倏地,船艙的門又被推開,凱恩的表情變得難看。
「白小兔,你還想干什麼?」
一只毛茸茸的手推門而入,滿臉錯愕的盯著正對他胸口的槍雙手連忙舉高吶——
「我……我是船長提姆-安赫斯夫,我沒有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