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窮鄉僻壤的小地方也有這麼標致的美姑娘,小爺我真是有福氣呀!沒白走這一趟。」嘖!嘖!瞧瞧這肌膚女敕得跟豆腐沒兩樣,咬上一口的滋味定是不錯。
「走開,不要擋路。」哪來的登徒子?居然敢調戲她。
「哎呀!凶得很,夠味,小爺我就愛你潑辣的樣子。」呵呵……四下無人,正是下手的好機會。
「下流胚子,你快給我滾開,不然我就喊人了。」風悲畫不信他敢胡來,光天化日之下對她行無禮之舉。
待了十幾年青樓,看遍男人丑態的她仍然單純得很,以為她一聲喝止,對方便會知難而退,不致有冒犯的行徑。
以往在織女坊若有尋芳客想藉酒裝瘋輕薄于她,一旁自有風嬤嬤跳出來一擋,或是橫眉豎眼的保鏢往前一站,自是無人近得了她身。
但她忘了這里不是織女坊,也無風嬤嬤,以她嬌艷的姿容又豈會不引人覬覦,不少佯病的百姓就為看她一眼而來,心猿意馬地想著和她一夜春宵。
要不是醫術過人的大夫俊美得令人自慚形穢,恐怕對她感興趣的男人會更無所顧忌,不到百戶的小村落有此絕色,誰能見美而不起色心呢?
一身錦衣的猥瑣男子便是听人提及清水村有一美人,生得明眸皓齒,膚白勝雪,艷美嬌媚有如牡丹花,他才心癢難耐,特來一瞧。
沒想到傳聞果然是真的,他家中那十來房妾室和她一比,全成了庸脂俗粉,及不上她一半清麗,讓他心口更犯癢。
「好呀!喊大聲點,讓我瞧瞧你有多蚤。」他語帶曖昧的逼近,一臉瀅笑。
「你……你無恥。」杏目圓睜的風悲畫被他一番下流話氣紅了眼,低聲怒斥。
「對,我是無恥,想嘗嘗你沾了蜜的香唇,與你相好……哎喲!打人呀,呵呵,瞧瞧你紅通通的臉蛋更媚人。」沒把她帶回去當十八妾他就不叫張大虎。
流里流氣的張大虎根本無視王法的存在,伸手想模姑娘的下顎反被拍掉,他不怒反樂地呵呵低笑,摩搓著手背打算更進一步。
張家在此地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地方仕紳,其父與官府頗有交情,三節禮數不曾少,因此身為獨子的他被寵得無法無天,橫行鄉里無人敢管,一副他是土皇帝的張狂樣。
百姓畏于他瀅威而敢怒不敢言,暗地里咒言不斷,怨氣沖天,卻沒一個人敢站出來說他一句不是,一再縱容和隱忍之下,他氣焰更是高張,視鄉里為魚肉,予取予求不知分寸。
他最為人垢病的是,凡是姿色佳,容貌不俗的女子他一概不放過,不管是用強、霸王硬上弓,還是擄掠搶奪,只要他看上眼,至今尚無一人能逃得過他的魔掌。
「你離我遠一點,否則我不只打人,還會……還會……」風悲畫瞧見一把切片的藥刀,立即拿在手上揮動。「殺人,你不怕死就試試。」
「哈哈……有趣、有趣,爺兒我什麼都怕,就是不怕死。」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你真不怕……」一見他無視她手中的刀直往前走,她也慌了,竟忘了呼救。
「來來來,讓爺兒香一口,你身上的香氣真好聞,比花朵還香……」白女敕的小手滑得他骨頭都酥了。
張大虎雖不學無術,但也學過幾年功夫,仗著一身蠻力和喊得出的招術,一個擒拿手便奪下刀刃,刀身在左掌心翻了幾圈,比向她吹彈可破的柔女敕粉頰。
「放開我!放開我,不要踫我……放手,你們的髒手拿開……」好大的力氣,她好怕……泫然欲泣的翦瞳盈滿水光,聲音都顫抖了。
「我的手哪會髒,它不只要踫你的粉女敕小臉,還要……」他瀅穢地往下瞧,似已月兌光她的衣服意瀅。
色欲燻心的張大虎迫不及待地想強要她身子,一臉得意地伸出狼爪,朝豐挺的前胸一捉,意圖撕開衣襟好一逞獸欲。
驀地,他撲上前的五指落了空,眼前多了個仙骨颯颯的清俊男子。
「你想對我的妻子做什麼?」
「妻子?!」
張大虎的眉一挑,不悅地瞪視膽敢和他搶女人的……咦,他的妻子?
「畫兒,你沒事吧?!」紫袍一落,披住顫抖不已的身子,異常憤怒的紫竹將懷中女子摟緊,柔聲問道。
「我……我……紫竹哥,我好怕,好怕,他力氣好大,捉著我的手不放……」一听見他的聲音,風悲畫眼眶的淚才撲簌簌落下。
「不怕、不怕,我在你身邊。」托起縴縴玉手一瞧,腕間的紅瘀讓他眼泛凶光。
「我已經不是織女坊的姑娘,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待我?難道我天生是受人凌辱的命嗎?」她打扮得和村姑一般樸素,為何還會招來羞辱?
「織女坊?」張大虎耳尖的听到這一句。
「畫兒……」紫竹心疼地撫了撫淚雨直落的芙蓉面,怒火更熾。「別想太多,不是你的錯,你的面相是有福之人,絕非我欺以虛言。」
「可是……」她若真有福氣,又怎會一再遇到不堪的際遇?
「噓,你要相信我,相信菩薩對眾生的慈悲,祂讓我遇見你就是祂對你的憐惜,藉我的手將你拉出無邊苦海。」他知道了,原來這才是菩薩對他的考驗,看他能否過得了情關。
淚眼婆挲的風悲畫顫著唇,輕問︰「你說我是你的妻子,此言可當真?」
「你不願意?」大士,原諒童子,我怕過不了禰用心良苦的考驗。
一陣敬神用的檀香味徐徐拂來,很輕很淡,幾不可聞,像是清悅的笑聲,回應他──盡管去吧!童子,用你的情洗去她的苦難。
「我……我是你的妻子,一生一世……」淚水沾濕蝶般羽睫,閃耀著明亮光彩。
喜極而泣的風悲畫將羞花容顏往紫竹懷里藏,一生的情托付眼前的男子,她不求大富大貴,奢迷虛華,只求他真心相待,于願便已了。
女人要的不就是執子之手,與子白首,她不敢貪心,怕上天收回對她的恩賜,雖然她戴不起金釵銀簪,珠玥玉墜,但是素發一攏與君結發,卻更動人。
「你們說夠了沒?一點也不把小爺放在眼里,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竟敢把他晾在一旁,小倆口旁若無人的談情說愛。
蠻橫無禮的張大虎一使蠻力,將整座曬藥材的架子給推倒,還猖狂地踩上兩腳,讓它又亂又髒,無法再拿來救人。
「我不曉得你是誰,但你不該把老天賜給百姓的恩惠給踩爛,你不積功德反損陰德,日後必受責罰。」人死六道輪回,他將打入餓鬼道。
「少說廢話,什麼功德、陰德,小爺可是東村的張老虎,誰不讓我三分,我就要踩踩踩,砸砸砸,把這一堆爛花爛草給踩個稀巴爛。」他算老幾呀!敢對他說教。
自稱張老虎的張大虎唯恐百姓不怕他,故意說自己是老虎,專門吃人,大家若不乖乖地听從他的話,他就把所有人都吃掉。
而且他出門常帶一群隨從,前呼後擁地助紂為虐,他才使了個眼神,醫廬外的家丁便一擁而上,見什麼砸什麼,痛快得很。
很快地,地面一片凌亂,充斥著各種藥草味,驚動了在屋後玩耍的元寶和仙鶴,一人一鶴飛奔至前院,瞧瞧發生什麼事。
元寶憨直,一見藥材亂了也沒罵人,彎下腰便想收拾好,心想著這要給人治病的,要是弄髒了怎麼辦。若非一股力量直接拉走她,她恐怕會被張大虎的手下一腳踹飛出去。
「毀了藥材還想傷人?」向來溫和的眸子染上一層霾色。
「喲!想對爺兒我發火不成,也不秤秤自己的斤兩,我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你捏碎。」和他作對的人,墳草早高過膝。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你再不懸崖勒馬,為非作歹地干盡惡事,天都不饒你。一即使有怒,紫竹仍希望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人誰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可惜他遇到的是一頭牛,沒拿出鞭子不會怕,任人苦口婆心的相勸,他依然不為所動,還變本加厲地認為自己和天一樣大。
「是小爺我先不饒你吧!快把小美人兒交給我,少你一頓皮肉痛,否則……」他好笑的把茄子捏出汁,極其威嚇之意。
朽木難雕佛,無可救藥。「人無傷虎意,虎有食人心,你讓佛祖都痛心。」
紫竹擺明了不將人交到他手中,此舉激怒了向來不可一世的張大虎,強取豪奪的嘴臉又露了出來。
「哼!佛祖還擺在我家的供桌上,早晚三炷香,訑不保佑我還庇護誰,人不給我我就搶,你睜大眼楮看老虎怎麼吃人。」
敢不給他才是真的跟天借膽。
「你敢──」
沒什麼不敢的張大虎咧開大嘴嘲笑,「來人呀!給我上,別傷了美姑娘,其他你們自個看著辦……」
驀地,他兩眼睜得眼珠子快往外掉,見鬼似的猛咽涎液。
眾人圍攻之下的紫竹文風不動,連袖子也沒抬地直立原地,打人的家丁卻怎麼也踫不到他一絲一毫,仿佛有道軟牆擋在前面,力氣出得越大,人往後彈的力道也越強,詭異得令人發毛。
一會兒,一群人便氣喘吁吁地癱坐一地,猛甩手臂直喊酸,沒氣力再動了,哀叫聲連連,似受了很重的內傷。
張大虎見狀還是不信邪,掄起拳頭便往他看不順眼的俊顏揮去,他一雙鐵拳可硬得很,沒幾人招架得住,對方不死也傷。
「我就不信你有通天本領,能躲過我一拳……啊!啊!啊──快……快接住我……」
砰地!
塵上飛揚。
七手八腳的家丁很想接住朝他們飛去的主子,無奈氣力使盡,誰也爬不起來,剛一舉起手臂便听見重物落地聲,眼睜睜地看著他落在腳旁,還硬生生地滾了幾圈撞到木頭才停。
一定很痛。家丁們同情地看向他腰部以下,微縮了縮頸子。
「你……你是什麼妖怪,敢……嘶!疼……敢傷了小爺我……」天呀!痛死了,他傳宗接代的子孫根八成快完了。
「諸惡莫為,諸善行之,舉頭三尺有神明,為惡之人終將有報,你該好自為之。」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姑且饒他一回。
紫竹藏在衣袖下的指尖漸收紫光,沒人瞧見他如何出手。
「你……你別太得意,我找道士收你,看你還能使什麼妖法。」根本是妖人作祟,他定要找道法高深的大師將他打得魂飛魄散。
「不是妖法……」是仙術。
「你給小爺我等著,這筆帳我必定來討……」他惡狠狠地一瞪,捂著像螃蟹走路,橫著倒退。「一群窩囊廢,還不快走,想丟人現眼到幾時……」
張大虎一行人狼狽不堪的落荒而逃,步履顛簸恍若喝醉酒似,搖搖晃晃互相推擠,應聲倒地又勉強爬起,如同泥人一般無法站直身子。
「你們真的要走了嗎?」
依依不舍的村長夫人一再挽留,村民們的淚眼相對,離意甚堅的紫竹鐵了心,不再心軟百姓的苦難,堅決離開讓他痛心的地方。
不是他無慈悲心,不憐憫百姓的痛苦,而是他們的行為著實令人心寒,他即使有心也使不上力,覺得一番心意被辜負了。
「年大夫,你就再考慮一下,我們幫你把房子整修大一點,幫你養雞種草藥……」
抱著大公雞的徐老爹兩眼淚汪汪,舍不得這麼好的大夫棄他們而去。
「諸位的好意,紫竹領受了,這屋子的東西你們若瞧了中意便取去,不用為我留著。」他不會再回來了。
「可是……嗚……我們需要你呀!大夫。」他一走,以後要找誰看病?
紫竹揚唇一笑,看似溫厚卻一針見血的反問︰「當拙荊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又在哪里?」
「這……」
一張張羞愧的臉低頭不語,內疚不已。
清水村的村民並非沒瞧見張大虎,而是一見到他便趕緊關門上閂,一雙雙眼楮透過小窗冷眼旁觀,因太過害怕而不敢出面搭救風悲畫,任由她慘遭魔掌。
事後居然若無其事的慶幸人畜無傷,齊聲向他道謝,絲毫不覺自己的行徑有何不對,反而微怨他不該招惹張大虎,為村子帶來麻煩。
就算是神听了此番言論也會發火,何況是一心為他們設想的紫竹,他的感觸特別深,也為自己的努力不值,原來人心敵不過現實,他的一番苦心全白費了。
他很心痛村民的見死不救,若他們肯挺身相抗,又豈容惡霸欺凌,雖然他不求回報地付出,但是他們卻讓他看到世態炎涼,一顆濟世為民的慈悲心也因此冷卻,沒法子再回暖。
此事給了他一個教訓,每個人有每個人該去面對的恐懼,他們自己若不振作,旁人的幫助終究有限,他救不了這許多人。
「紫竹哥,你很難過嗎?」風悲畫輕扯著他的衣袖,小聲問道。
心情沉重的紫竹握起她的手,「說不難過是騙人的,畢竟我們將百姓當親人看待,他們卻……唉!是我太天真了。」
他把自己估算得太高了,以為無私的付出能除貪痴嗔怨,到頭來反而傷了自己,貪嗔未除,怨聲迭起,一片好意付諸流水。
「不要難過,我會一直陪著你,絕不讓你失望。」她反握他的手,給予絕對的信賴。
「是呀!我有你,何愁不乏笑語呢!」眼眸轉柔,他帶著濃濃笑意凝睇著她。
是該滿足了,將不如意的過往拋之腦後,他不是一個人,而是有家室的男人了,他們會陪他同甘共苦。
「哎呀!你別一直看著人家,我會難為情的。」被他瞧得出神,風悲畫羞怯地飛紅雙頰。
他笑道︰「你好看,百看不厭。」
越看她越覺得她生得嬌美,比天仙還美上幾分。
「又取笑人了,你這人心眼真小。」她嬌嗔地掄起粉拳輕捶,怪他老把她的怨言掛在嘴上。
「對呀!心眼小只裝得下你一人,你得小心點,別把我的心脹破。」紫竹笑著輕擰她瑤鼻。
「我心如你心,我也……只有你,你不能辜負我喔!」即使他們已互許終身,她仍害怕他會離開她。
一瞧她帶著愛意的惶恐眼神,很想不嘆氣的紫竹忍不住在心里嘆息,如能由他自行選擇,他定不負于她,終其一生陪在她身邊。
可是天意難違,若老天決定他們不能在一起,他再怎麼強求也無濟于事,唯有把握當下,對她更為呵寵有加,以彌補他無法陪她終老的遺憾。
雖然他有過不愛她的想法,但是心不由己,每每想將她推遠,怕她愛意漸深,受不了失去他的打擊,可胸口那顆澎湃的心總是鼓噪不已,不容許他做出傷害她的行為。
因為愛,所以心軟,因為愛,所以順其自然,走一步算一步,直到再也走不下去為止。
只是他一直深感納悶,自己離開紫竹林已十五日,竟無天兵天將下凡追捕,甚至也沒其他仙子的消息,她們是好是壞無從得知,叫人頗為憂心。
「元寶餓了,要吃東西。」憨傻的元寶拍拍扁平的肚子,跳到他跟前直喊餓。
「餓了?」紫竹瞧了瞧她傻氣的樣子,低下頭輕問身側的人兒,「你呢?餓不餓?」
風悲畫原想點頭,但是思之阮囊羞澀,連忙窘困地搖頭,「我……我不餓,等出了城再摘些野菜裹裹月復。」
他們一路行來經過不少鄉鎮,開支的情形她再清楚不過,雖說已盡量省吃儉用,可所剩不多的銀兩還是撐不了多久。
三人一鶴花的是她從織女坊帶出來的銀子,不再施藥助人的紫竹根本毫無進帳,等于是坐吃山空,荷包內的重量日漸輕盈。
幸好他們吃得清淡,以野食為主,尚能支撐一些時日。
「傻畫兒,怎會不餓,瞧你小臉都消瘦了,我看了心疼。」這些日子是委屈她了。
「瘦一點才好看嘛!我也沒那麼……餓……」聞到香噴噴的燒鵝味,一陣難為情的月復鳴聲驟起。
「哈……瞧你心虛的,嘴饞了吧?!」他放聲大笑,推著她走入一間高朋滿座的飯館。
「可是……我們沒銀子了……」這一餐吃下來所費不貲呀!
紫竹看了她一眼,笑著輕拍她玉頰。「不用擔心銀子的問題,會有人替我們付帳。」
「有人替我們付帳?」怎麼可能?他是不是讓日頭曬昏了,胡思亂想。
「安心的吃吧!絕不會留你下來打雜。」他也該為她做個打算,鎮日跟著他奔波著實不妥。
看著她日漸清瘦,神色疲乏,紫竹明白她雖非吃不了苦,但體力畢竟有限,養尊處優的日子過慣了,不免對近日來的生活感到吃力。
長年閑游的他可以不以為忤,反而覺得是一種樂趣,但她是嬌滴滴的弱質女子,能陪他走這麼長的一段路也算是難得了,是該為她找個地方安定下來。
反正尋珠也尋了十五年仍無著落,那又何必急于一時,也許寶珠與他無緣,讓有緣的人拾了去,他再心急也沒用,遲早有一天終會出現。
「你又笑我,我是真的怕你付不出銀子,被送進衙門……」她當然也想一飽口月復之欲,但也得量人為出。
「別皺眉了,小心皺成小老太婆,你就不美了。」他故意取笑她,以指撫平她眉間的皺折。
美目外翻,風悲畫橫睇了他一眼。
炒素什錦,翡翠雪豆腐,彩絲金柳,京燻素鵝……一道道素菜齊上,擺滿整整一桌,兩、三道葷食,松子牡丹魚、黃瓜瓖肉和芙蓉燻雞也在其中。
雖說吃素,但也不必跟著他戒口,紫竹口味偏淡,不愛油膩,特意點了幾道魚、雞是為了久不知肉味的元寶和畫兒,她們吃得津津有味。
比較令人側目的是,店家居然貼心地準備一鍋黍麥和大米,以及活躍亂跳的小魚,與人齊高的白鶴仰首一吞,吃得不亦樂乎。
不過不知是他們特別引人注目,或是言行舉止過于古怪,好幾道詭異的視線直往他們身上瞅,一瞧見有人回瞧又趕緊頭一低,假裝正在吃食。
一次、兩次還不覺得怪異,三次、四次後難免啟人疑竇,那些人以為沒人發覺暗中窺視的舉動,其實全落入淺然一笑的仙童眼中。
「紫竹哥,你有沒有發現那個大胡子大廚行跡很古怪?」手拿著魚刀在他們桌邊走來走去,不時投以一瞟。
睨了一眼,他笑笑,「沒事,個人癖好,多吃點魚,臉色才會紅潤。」
「可是他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好像要將我大卸八塊。」讓人瞧了心里害怕。
聞言,他差點噴出一口湯。「咳!咳!畫兒,你看錯了。」
長得一臉凶惡果然不討喜,再加上過于暴戾的雙眼……唉!他能怎麼說呢,總不能怪罪人家長相差,滿臉胡子吧!
「你想他是不是知曉我們銀子不夠,所以準備將刀子磨利些,好把我們……呃,一刀宰了做成包子。」至少那只鶴肉挺多的,刀起刀落也能炖成一鍋肉湯。
似听見她心底的聲音,吞下三條小魚的白鶴回頭一瞪,嘎鳴一聲。
紫竹撫著額低笑,「下回遇到說書的別走近,他們說的內容十之八九是杜撰的。」
她當真被嚇壞了,連人肉包子都想得出來。
「哼!你老愛笑我,他的眼神真的很凶……」活似要吃人一般。
一把魚刀咻地插在桌子邊緣,話說到一半的風悲畫倏地瞠大眼,驚恐地僵著臉,一動也不敢動。
「你叫畫兒?」
胡子大廚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威脅人,讓臉色發白的風悲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的,她是畫兒。」紫竹代為回答,但他得到的是冷冷的瞪視,怪他多嘴。
「姓風?」
「姓風。」沒瞧見白眼似,紫竹又是一應。
「風悲畫?」
他頷首,「老板,你的手抖得太厲害了,是否身患殘疾?」
「你……才有病,你誘拐良家婦女。」大廚握緊刀柄,似在考慮要不要給他一刀。
低聲輕笑的紫竹當著他的面輕握雪漾玉手。「真是可惜,本來我想以診代償飯菜。」
「不用。」他回得頗快,似在磨牙。「本店請客,不用銀子。」
「這麼好……」風悲畫低呼,不敢相信有這等好事。
「那就多謝店家的善心,我們該走了。」吃飽喝足,自該起程上路。
「什麼,你們要走了?」十分驚訝的大廚拔起魚刀,指向紫竹鼻頭。
他一笑,看向忽地往櫃台下一縮的身影。「用美食引誘那個人是卑鄙些,不過確實可行。」
「那個人」無聲地干笑,十分心虛的一手大餅、一手雞腿,小口小口的啃食,怕被人听見一絲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