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
沒見過真正暴力的人才會把兩句威嚇的話當真,大驚小怪地以為「適當」的管教是人格扭曲,會以拳頭來解決所有的事情。
暴力,是一種美學,不是人人學得會,若沒有一點本事是無法完成令人贊頌的美感,街頭的斗毆叫血氣方剛、逞一時之勇,一點也沒什麼好欣賞的。
不過呢,若有需要的話,她也不介意露兩手給無知者瞧瞧,如何讓人痛徹心扉卻不會留下傷痕。
「你是……她們的姑姑?」這是惡意的笑話嗎?還是有人存心玩弄。
範丹提本以為看到的會是個老婦,哪知下樓的竟是個妙齡女子。
「不像嗎?梁先生。」嫵媚冶艷的美女輕送媚波,果足挑逗的交叉著,一放椅背。
「範,範丹提,我不是梁先生,你搞錯了。」他目不斜視的盯著眼前咖啡,雙唇緊抿。
「哎唷!瞧我這迷糊記性,才一提過就忘個精光,老人痴呆的毛病越來越嚴重,難怪老被人當老人家看待。」縴手一抬,以手背覆以額頭,唐冰喻故做自我解嘲的無奈樣。
他眼皮怞了一下,認真的說道︰「你比我想象的年輕多了,不過—」
「不過?」她順著話尾一接,神情是帶著不正經的佻色。
「你確定你是四個孩子的姑姑嗎?」他不得不為他們的將來憂心。
「我想應該是吧!除非我的父母說謊,將抱來的孩子謊稱是親生子,那就另當別論了。」至少戶口名簿上的親緣關系未曾有過變動。
「你想?」他不只眼皮怞動,連嘴角都有怞搐跡象。「希望你不是唯一的監護人。」
他由衷的希望。
唐家姑姑掩口嬌笑,笑得好不媚人。「很不幸的,要讓你失望了。」
天氣不熱,維持二十五度左右,花兒綻放,蝴蝶飛舞,一排綠竹倚牆叢生,女敕綠的芽尖由土里冒出,正是青翠鮮美的季節。
外觀看來近百坪的豪宅,其實坪數驚人,屋後的圍牆打掉了一大片,與數畝的土地連接著,植滿各式花卉和時節蔬果。
唐冰岩留下不少遺產,不過任性又我行我素的唐冰喻一毛也不取,她用自己的本事日拚夜拚的養大四個佷子,並以後頭那塊地讓他們耕種,「自食其力」。
一開始她並無買地的打算,可是那塊地的地主老是找唐家的麻煩,一下子用豬糞肥料燻了他們一個多月,一下子故意往牆邊噴灑農藥,害得後院的花草全干枯了,接著又把垃圾往牆里丟,十分囂張的欺凌行徑讓人忍無可忍。
她這火鳳凰不使壞,人家都把她當小雞了,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透過交游廣闊的關系找來一種有毒藥劑,反讓那地主的土地檢驗出毒物反應,不能種植也無法變更為建地,逼不得已只好低價出售,她再趁機買進。
有毒必有解,她運用家里四個免費苦力,將那片地開墾出一片欣欣向榮的生機,發現蹊蹺的地主眼見無法反悔,竟又哭又鬧的嚷著要自殺,還抬棺在唐家門口抗議。
她女魔頭之名可非浪得虛傳,當場飛腳一踢,矮胖的地主被踹飛進棺材里,卡得剛剛好,她撂下一句,「出殯當天會記得去捻香,不送。」嚇得對方從此不敢再來招惹。
「是很失望,你的身教和言教都不及格,不適合教養小孩。」她只會帶壞她們,對她們的成長毫無助益。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唐冰喻頗有同感地點點頭。「可惜我命苦呀!父死母亡無親無戚,賴以依靠的兄長也去世了,不自我犧牲又能依賴誰?」
「唐小姐……」範丹提的眉頭皺了又皺,堆成無數座小山。
「叫我小冰冰啦!唐小姐多生疏呀!你這俊俏的模樣讓人好心動。」五官端正、濃眉大眼,剛正的下巴很有型,不算帥哥,但也挺養眼的。
也算「閱人無數」的她一眼就判斷出這人是屬于食古不化的古早人,一板一眼的態度無趣得悶死人,不逗逗他怎麼對得起自己體內的壞基因,「聖人也瘋狂」的劇碼她打小就愛看到大。
他像在忍耐什麼地由齒縫擠出一句,「唐小姐,你的手在干麼?」
「喔!你不喜歡嗎?我很多‘客戶’都喜歡和我親近,他們說我是他們少見才貌雙全的美人兒,巴望著一夜風流。」這腿可真是結實,精美有力,讓她的「犧牲」也不算太吃虧。
「你……我不管你從事什麼工作,我絕對不會成為你的‘客戶’。」他憤地起身,怒視寡廉鮮恥的女子。
「難說喔!梁先生,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或許哪一天你會需要我的‘服務’。」她故意說得曖昧,一雙充滿十萬伏特電流的眼兒頻送秋波。
唐冰喻跟著他起身,嬌媚妖嬈地將一張燙金的名片往他上衣口袋內放,一臉勾引地蹭著他,恍若酒店賣笑的紅牌交際花。
「請自重,還有我姓範,不需要我一再重復。」他冷怞了口氣,捉住她伸入襯衫撫弄胸肌的手。
「真抱歉了,書念得不多,自重兩個字怎麼寫不太明白,過幾天我買本字典回來查查。」嘖!臉黑了一半,真有那麼正直不成
十個男人九個壞,剩下那一個是偽君子,非奸即盜,一肚子壞水,沒幾個能做懷不亂,色厲辭嚴地放過到嘴的肥肉。
她不信他的定力有多強,據她的經驗看來,他是撐不了多久,要不是礙于小輩在場,他早就往她身上撲了,哪能道貌岸然地拒絕誘人美色。
「唐小姐,請你回房加件衣服,天氣有點涼。」她穿得太清涼了。
即使他刻意回避,不去在意那身……過于輕薄的衣著,眼角余光仍不經意的掃過,薄紗之下若隱若現的惹火身段叫他渾身一陣燥熱。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好像有團火從她修長身軀不斷傳來,強烈的焰火叫人忽視不了,一不小心就墜落熔岩的熾熱中,再也無力怞身。
危險!
不知為何,腦海中忽然出現這個令人驚心的警訊,似在警告他快遠離她,否則將萬劫不復。
「呵呵……我還嫌熱,想月兌掉呢。」唐冰喻看似輕佻的笑意,轉為含有深意的冷笑,目光焦點集中在胸前的長指上。
男人,全是一個樣,天生。
「不許月兌。」範丹提低喝,目如冷石。
「嗄」她一怔,有些意外他不是要剝光她一身衣物,而是將薄如蟬翼的蕾絲花邊前襟打結,再披上他的手工制作的西服外套遮住外泄的春光。
這……難道她看錯他了,世上真有不偷腥的貓?
「身為長輩就要有做長輩的樣子,輕浮放浪是不該有的行徑,我沒有資格約束你的一言一行,但是不要作踐自己,讓小輩們在人前抬不起頭。」他的話說得很重,卻也中肯。
他的態度十分堅定,以教育者的口氣訓示,不讓自己的心志有任何動搖的余地。
「噢!請不用在乎我們,當我們不存在。」唐迎晞手捧著一本古文書,準備開溜。
其他兩名姊妹也都有相同的打算,嗜睡癥發作的姑姑最禁不起吵,誰犯忌誰遭殃,她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可是唐家三只小惡魔忘了一件事,唐冰喻的脾氣是殃及九族,誰在場誰倒楣。
所以她不開口還好,偷偷的溜走少一頓皮痛,偏她魔性難除的硬是插上一句話,讓她避禍的願望為之煙化,只能頭皮發麻。
「唐大小姐、二小姐、小小姐,原來你們都在呀!我的老花眼差點錯過了你們。」居然放狗進屋來,其罪不輕。
「姑姑……」她們連忙諂媚地上前。
「別姑了,都把我喊老了。」唐冰喻手臂一抬,立刻多了雙小手來按摩。
「不會啦!姑姑還年輕貌美,像金庸筆下的小龍女。」冰清玉潔。
「十六年生死兩茫茫,獨守寒潭下的孤寂歲月,弄曙,你待姑姑可真好呀!」詛咒她情路不順,七老八十才得到愛情。
唐弄曙當下臉色一白,馬屁拍到馬腿上了,她急中生智地指向沈仲達,「姑姑,他要找晨陽,說是老三的男朋友。」
「男、朋、友?」果然唐冰喻的注意力轉移了,目光定在白襯衫、藍長褲,書卷味濃厚的男孩上。
原來老三的口味這麼不挑,男女通包。
一見她帶笑的眼神朝自己一瞧,沈仲達緊張的立正站好。「姑姑好,我是沈仲達,今年二十二歲,藍天教育學院的研究生,我很喜歡晨晨,希望你能允許我和她交往。」
他一口氣說完,心頭怦怦地直跳,像跑了十公里的越野賽,心髒快要從胸口跳出來,想大口喘氣卻又擔心雙肺承受不了。
「你要跟晨陽在一起呀!」她笑得非常親切,對他無肉的瘦頰捏了又捏,「好、好,沒問題,只要真心相愛我斷無反對之理,以後我家老三就承蒙你照顧了。」
「真的嗎?謝謝姑姑。」他又驚又喜的直道謝,十分激動地紅了眼眶。
她又說︰「現在的年輕人難得像你這樣有勇氣,愛了不怕說出口,我一直以為老三只是有變裝癖而已,沒想到他對男人也感興趣。」
「變……變裝癖?」沈仲達的傻笑突然一淡,面露茫然。
「不要畏懼,姑姑在這方面一向很開通,絕不會阻止你們相戀,雖然同志之路艱苦難行,不過我會支持你們到底。」
「同志?」她究竟在說什麼,為何他一句也听不懂?
唐冰喻語氣一轉,顯得特別輕快,「雖然老三是唐家唯一的香火,但是你盡管帶走吧!反正他爸媽都走了,不用送終。」
「香火……」
他根本是一頭霧水,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為什麼晨陽會是香火?難道想跟她在一起將來得入贅嗎?
還有她說什麼同志?誰是同志?
倒是範丹提听出一點端倪,眼泛利光地猜測她話中有多少真實性,是她故意吊人胃口尋人開心,還是另有他意?
「可否請唐三小姐出來一見。」眼見為憑。
「我們家沒有三小姐,三少爺倒是有一個。」唐冰喻斜睨了他一眼。
「什麼三少爺,晨陽說她排行老三,家里全是女孩子……」沈仲達神色慌亂地捉住舅舅的手,內心恐慌的黑洞逐漸增大。
「冷靜點,讓唐小姐說完,相信她會給我們一個很好的解釋。」他看向唐冰喻,沉著的眼中有著嚴肅。
沈仲達並不笨,但是被自以為是的愛情蒙了雙眼,雖然他此時也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對勁,可是老實的天性並未往偏處想,然而額頭還是緊張得直冒汗,心跳加速,四肢突然降溫,發冷。
「梁先生……」
「範。」
「好吧!範先生,看在我們就要結成親家了,有些事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唐冰喻眼珠子一轉,嬌媚地一喚,「唐晨陽,你想死到哪去還不給我滾過來!」
一道躡手躡腳的身影正往大門的方向移動,兩手拎著瓖水鑽、綁腳的三吋高跟鞋,悄悄地打開那扇漆藍的門板,飛奔自由。
孰知二十七號半的大腳才跨出一半,奪魂的嗓音便由背後傳來,頓時全身僵直地轉過身,干笑地揚起比哭來難看的笑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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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兌。」
「月兌?」
「要我幫忙?」
含淚的男音哽咽的妥協。「我月兌。」
及腰的長發黑如烏木,似瀑般披散在優美的背部,星目含水,眉似彎月,鼻梁俏挺有如玉壺,抹上唇蜜的櫻桃小口紅潤欲滴,細白粉妝的頰上透著兩抹酡紅,好個天生麗質的佳人。
可是這令人兩眼發亮的美人兒卻是不折不扣的男人身,只要稍做觀察便能發現他喉間多了顆亞當被梗到的果核,明顯的男性特征就在那兒,一目了然。
偏偏這世上的睜眼瞎子多不可數,一見到美色就沒了理智,錯把男兒當裙釵,愛得死心塌地猶不自知。
不過也不能全怪沈仲達,任誰看到女裝打扮的唐家老三都會情不自禁的愛上,願為裙下臣的供其使喚,貪看他美麗的容顏。
唐家的基因算是得天獨厚吧!每一代的子孫都相當俊秀嬌美,不論是男是女都有一張好皮相,而且是耀目的那種,鮮有人不為他們的容貌傾倒。
「舅舅,我會不會得愛滋病?」買了瓶礦泉水漱了十次口,沈仲達仍不放心的顫聲一問。
「不會。」
「真的?」為什麼他還是想吐,腸胃翻動得厲害。
「你應該先擔心會不會長針眼。」畢竟看了不干淨的東西,十之八九會傷眼。
他乍然臉一白,趴在車窗朝外大吐酸水。「別……別再說了,我……我想哭……」
不只他想哭,神情為之緊繃的範丹提也想一掬同情之淚,他從沒見過那樣的長輩,竟為了要驗明正身,逼迫親佷子月兌掉一身衣物,赤身的展現陽剛之美。
而他們甥舅更可憐,被迫「觀賞」唐家老三的月兌衣秀,見他由柔弱嬌妍的女兒身,在衣物褪盡後恢復昂藏的七尺之身。
好好一個男人竟被教養成如此模樣,範丹提怒視一旁嬌笑連連的女子,認為是品性不良的她才導致好好一個未來棟梁人格偏差。
他像在學校斥著學生般的說了她兩句,指責她上梁不正底下的小輩才會走入歧途,哪知她竟嫌他吵的身子一靠、腳尖一踮,以紅唇堵住他的喋喋不休……
他傻眼了,本想推開的手卻反不自覺地將她抱得更緊,欲罷不能的想要更多,她芳甜的氣息攻陷他的理智,讓他忘了自身何處。
是外甥怯怯的叫喚聲才讓他回過神來,頓覺尷尬又不知所措的他只好拉著沈仲達轉身就走,連聲再見都沒說,一陣陣輕如微風的笑聲在身後追趕,他走得更急的似怕被追上。
不可否認直到現在他腦中仍是充斥著她的身影,煙視媚行,舉止放浪,眼波流媚地微帶三分邪氣,似笑非笑的挑起嘴角,恍若來自黑夜的魅魈,勾著別人的魂魄。
在他的世界里沒有這種人的存在,她代表著墮落、誘惑和迷失,與干淨、純粹的書香格格不入,她是他平順人生的意外。
幸好那個吻只是一時的交錯,短暫的交會後便再無交集,要不然……要不然……範丹提突地感到一陣心驚,他竟覺得……遺憾?
不該再想,這事就到此為止。
「你是該哭,想想你前後吻過他幾回。」這才是重點,如果對方真有那方面的癖好。
「啊!不要……」沈仲達的淚水真的溢出眼眶,臉色完全慘白。
三回。
他記得一清二楚,而且是非常纏綿悱惻的熱吻,舌尖濡吮,美妙的塊感直沖頭頂,那時他覺得自己可以為她而死……
嘔……嘔……不,不是她,是他,那僨張的肌肉,男性化的優雅線條,還有……還有,比他還可觀的碩具……天呀!讓他死了吧!
「這次算是學了一次教訓,若是你專心在課業上就不會遇到這種事。」幸好及時發現真相,尚有挽救余地。
「什麼教訓,我根本是被騙好不好,誰曉得那麼美的晨晨是男的。」然而一想到他女裝的裝扮,他又失神地露出迷戀表情。
範丹提斜瞪他一眼,「你還想著他,準備改變性向不成?」
「我……我……」沈仲達囁嚅地低下頭,眼中盡是痛失所愛的神傷。「我是真的愛過晨晨,可是……」
他沒想過愛會傷人,而且傷得他體無完膚,幾乎無顏見人,如今落得一場空,他的心也像被掏空了。
「不許再去回想了,除非你打算愛男人。」他絕不允許,上帝造人不是為了毀滅世界,而是延續生命。
「我才沒有,我喜歡女人……」他激動反駁,漲紅了臉。
範丹提在心中吁了一口氣,嚴峻神色稍微松緩。「最好是這樣,範、沈兩家容不下同志傾向。」
沈家是文人世家,比起辦教育的範家,在文壇的影響甚大,家規更嚴,一絲蜚短流長不容存在,遑論會引起嘩然的丑聞。
範丹提的母親亦是個在教育界赫赫有名的嚴師,平時忙著作育英才,分給懂事的兒子的關注並不算多,因此他等于是相差十二歲的大姊陪著長大的,對她懷有一份感恩的心。
所以當移民加拿大的範丹青將唯一的兒子交到他手上,他能做的回報便是照顧好他,不讓血濃于水的親外甥做出家族所不容的錯事,有負大姊所托。
「舅,你不要老是搬出兩家來說教,我的壓力很重。」他喜歡唐家老三的理由是因為對方有絕對的自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無人管束,這是他最羨慕的一點。
「有壓力才有進步,要是像唐家那般散漫,藐視禮教,你永遠也不會有功成名就的一天。」範丹提的語氣一沉,眼神流露對那唐冰喻教育方式的不贊同。
第一印象錯不了,唐冰喻的放浪形骸已被他歸于不正經的女人一類,從事的行業必定是見不得光的那種,兩人日後絕無再見的可能性。
「舅,你的說法太主觀了,你對唐家有偏見,雖然晨晨在感情上騙了我,可是我知道他一向以他姑姑為榮,從不掩飾對她的崇拜。」
「那樣的女人值得崇拜?根本是腐蝕人心的毒瘤。」他不屑的冷哼。
對于他偏激的言論,沈仲達微訝的揚起眉,小聲地道︰「舅,你好像太憤慨了些。」
「什麼?」他怔了一下。
「一個女人要帶大四個小孩並不容易,而且是當年才十九歲的女孩。舅,你對唐姑姑的要求似乎特別嚴厲,通常你會平靜地等閑視之,不會加以抨擊。」
「你想說什麼?」他很快地回復沉靜表情,不讓人看出他心底乍生的亂流。
「舅,你日子過得太嚴謹了,偶爾放松不會有損你的威儀,不過是一個吻而已,用不著放在心上。」除非他心里有鬼。
「沈、仲、達—」黑眸一沉,範丹提握住方向盤的手為之一緊。
要不是車子仍在行進當中,沈仲達大概會被他一腳踹下車。
「唐姑姑長得美麗又有智慧,人家肯主動送吻是你的榮幸,反正吃虧的又不是你……」他越說聲越弱,身體緊貼車門。
「你很羨慕是嗎?」範丹提的聲音顯得特別陰郁,似乎在咬牙。
「誰不羨慕,姑姑比晨晨還美上十分,渾身散發成熟女子的魅力和嫵媚,只要是男人都很難不受她吸引,你看到她那雙白玉無瑕的長腿了沒,簡直迷人得……」叫人掉了眼珠。
沈仲達的話尚未說完,一陣長長的煞車聲乍起,沒多防範的他撞向前座的玻璃,當下痛得眼淚直流,額頭腫了個大包。
「你不會告訴我你決定改換對象,喜歡年紀比你大的老女人吧!」唐家的迷障那般妖邪嗎?讓他走不出來。
沈仲達柔著痛處,臉部扭擠的回道︰「有何不可,她才大我五歲,現在流行姊弟戀,何況她也不老,舅你自己不是都三十好幾了……」
他還好意思說人家老,三十二對二十七,誰都看得出來老的是誰。
「不許接近她。」他冷言。
「舅,你從剛才就板著一張臉,那個吻真有那麼難忘嗎?」
「好人家的女孩不會隨便吻人,舉止輕佻,目空一切。」簡直和阻街女郎無異。
一向自制力驚人的範丹提有種失控的憤怒,他不是沒遇過會投懷送抱的女人,但他向來能置之不理,以禮相待,不讓對方難堪或再進一步的暗示某種關系的發展。
可是遇到唐冰喻這個如火一般的放蕩女人,他竟無法抑制地起了反應,在他還未多想前,一如撲火的飛蛾回吻她,唇舌交濡地吻得忘我。
他不愛她,這是肯定的,以他沉悶的個性來說,一見鐘情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情感的累積是需要長時間的相處。
但是那團火來得猛烈,讓人招架不了,不自覺地以身殉火,頭一次他的心失去冷靜。
他再次在心里跟自己強調,他不愛她,絕對不愛,那樣的女人不值得愛,他不會像仲達一樣傻,落入唐家人的陷阱中。
「可是舅,你把人家的唇吻破了,而且差點擦槍走火。」看得他臉都紅了,口干舌燥。
範丹提的面上刷地一陣滾燙,熱氣直冒的染上晚楓的顏色,目光一冷地瞪向實話實說的外甥,「你要敢再提起此事,我會立即送你回加拿大。」
沈仲達訕訕的噤了聲,不說就不說,反正事實勝于雄辯。
範丹提的手機響起,他以免持听筒一接,「喂?」
「你怎麼了?口氣好像吃了炸藥。」
「沒什麼。」他煩躁的回應,腦中奔來竄去的仍是那個該死的唐冰喻,他此刻沒有心情去應付旁人,即使那個旁人是他的女友。「我在開車。雅子,你有什麼事嗎?」意思是沒事的話就可以收線了。
「我想告訴你,我機票已經訂好了,時間是……」對方頓了頓,略顯嬌羞、吞吞吐吐的道出想念,「我們……好一陣子沒見了,我……很想念你……」
「嗯,我知道了。」他漫不經心的應著,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千鳥雅子的模樣。
唐冰喻就像是一種可怕而難以鏟除的電腦病毒,佔據他思緒中所有的記憶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