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要包養我,一個月一百萬英鎊,隨傳隨到不得拒絕,你……你……你下流,我羅妮娜就算流落街頭當乞丐,也不當獸欲下的妓女,你死了這個心吧!」
地!
又重又狠的巴掌落在左頰上,明顯的五爪鮮印當下浮現,佔據大半張臉,即使想遮也掩飾不了,鮮明的痕跡任誰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見力道用得有多重,像在報殺父之仇似,完全看不出是出自一位所謂的弱女子手中,這一掌落下的震撼力絕對不容小覷。
而她還不只使出這一記陰招而已,臨走前順便用十公分高的尖細鞋跟往他牛皮制皮鞋上狠狠旋踩一腳,這才滿意地帶著勝利者姿態,在愛慕者的簇擁之下翩然離去。
望著屋外的雨不斷打向格子玻璃窗,靠著窗邊的書桌、翻閱書籍的杭特忽地闔上書,拉開緞布沙發椅,起身打開一小格窗戶,讓外頭的風雨飄進來。
不知是錯覺,或是感覺到當時的錯愕,隱隱作痛的臉頰似乎發著燙,熱呼呼地一如剛受痛時,微生的痛楚讓人很難忘懷那時的情景。
「羅妮娜……」
好個有爪的貓兒,居然敢對他動粗,而且在眾目睽睽之下讓他背上黑鍋,成了奸佞卑劣的小人,仗恃權勢脅迫她屈從。
從來沒有人有膽如此對待他,丹頓家族雖未有貴族封號,可是在英國卻是有四、五百年歷史的古老家族,最遠可追溯到伊莉莎白一世女王,他們一直是皇室近臣,備受重用,對于財經、政治、經濟都有不小的貢獻。
而她不過是個出賣色相,在伸展台上賣弄風情的模特兒罷了,竟然敢不知死活地挑釁他。
到目前為止,杭特還不曉得她動手的理由為何,但是不可否認的,她確實勾起他狩獵的興趣,比起溫柔卻逆來順受的杜蘭莎,她的確更具挑戰性,而且也更美。
在道德感束縛下的男子身軀,隱藏著一頭狂猛的巨獸,它平時沉睡在禮教的鐵籠里,未經劇烈變動不輕易清醒,長期蟄伏著,未有動靜。
「呃,我今天的表現是不是讓你感到不滿意?為什麼你寧願淋雨也不願回到我溫暖的床上?」
一只縴細的小手企圖關上窗,大掌一按將其拿開,以手心盛接雨水再任其由指間滑落。
「你做得很好了,杜蘭莎,回房里睡覺。」他的神情十分冷淡,明擺著不希望有人打擾。
這是位于加納利碼頭附近的一間兩層樓公寓,佔地不大,約五十多坪,一樓是客廳和廚房以及小型庭園,二樓則有兩間臥室、一間書房,和一般家庭沒兩樣,杭特長期包養的情婦杜蘭莎,以及她的三名子女的居所,一切生活開銷皆仰賴他供養。
而杭特只在有需求的時間上門,不管多晚,她唯一的工作便是盡全力取悅他,讓他身心得到紓解,他要的很簡單,身體的撫慰而已,不涉及情愛。
說得難听點,也許連他自己都不曉得什麼是愛,這是一種陌生的情緒。
「沒有你的床鋪變得寒冷無比,讓我服侍你吧!今夜的你不該一個人獨處。」高漲的杜蘭莎以豐盈雙峰靠著他的背上磨蹭,手指輕柔地伸向前胸撫模。
「是不應該,不過……」他一把捉過她,讓她橫躺在大腿上,大手毫不溫柔地抓住她不安的雙手。「記得我才是主人,我說要的時候你才能張開大腿,反之,別來煩我。」
一說完,他冷冷的站起,眼神極冷。
她是他花錢買下的女人,除了身體外,她不該妄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金錢交易的買賣隨時都能中斷。
「是的,主人,我是你腳下卑微的螻蟻,但求你施舍一點溫暖。」她果著身伏行至他跟前,自賤人格地將頭靠在他腿上,雙手挑逗地撫弄。
杜蘭莎是愛他的,但她不敢說出口,她知道一旦逾越了那條線,他們的關系也將宣告結束。
她的第一次婚姻是不幸的,當時她年紀實在太小了,又長年寄宿在教會辦的女子學校,因此一見到年輕又俊帥的裁縫師傅,一時芳心暗動,便將身心交與對方。
交往不到三個月便珠胎暗結,不同意他們結婚的牧師父親甚至提議孩子生下後送人撫養,他的女兒絕不嫁一貧如洗的窮小子。
但被愛沖昏頭的她根本沒法放下這段情,在情郎花言巧語的慫恿下,收拾細軟與之私奔。
可現實並未如想像中美好,一段恩愛日子過後,生活越見捉襟見肘,孩子一個個出世,他們也越來越貧困,為求三餐溫飽幾乎讓勞力工作壓得喘不過氣來。
她常想當年若沒有一時沖動而嫁人,如今仍貌美的她定能與杭特匹配得上,而非拖著三個孩子,看人臉色。
「杜蘭莎,我有沒有說過別來煩我這句話?」現在的她,引不起他絲毫。
一樣美麗的胴體,一樣楚楚動人的臉蛋,可是卻像少了什麼,讓他感到厭煩。
仰起頭,她笑得特別嫵媚。「我只是想幫你……」她見到他臉上隱隱的紅痕,忍不住心疼的伸出手欲撫——
「不要踫我的臉。」杭特眼一冷地揮開她的手。「你能幫我什麼,替我擋下這一巴掌嗎?」他不想讓她踫觸他的臉,感覺太私密了,這里……好像已被烙印上某人的記號。
如果可以的話,她連死都願意替他承受,可是他不會領情的。她苦澀地想著。「你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別煩躁,不太開心。」
她的話說進他的心坎底,他煩悶地讓雨水直接打在臉上。
「雖然我的身分很低賤,但我是個好听眾,你若心里有事大可對我直言,說出來會比悶著好過些。」
其實她也是有心機的,想藉由他傾吐心事,一點一滴滲入他的心,讓他冷漠的心容許她的進駐,剽佔一小塊地位。
婚姻是不敢奢望,但以他的身分,外面有幾個女人是常有的事,最愛往往不是受法律保障的妻子,而是懂得迎合、滿足他需求的情人。
是的,情人,她將自己定位于有情的愛人,而非貪求金錢的情婦,即使在世人眼中她仍是受人唾棄的、可以買賣的「貨物」。
「既然知道自個身分不適合就別開口,免得惹得我更煩。」她以為自己是誰,也配過問他的事?
「可是我想替你分憂解勞呀!」她的心,受傷了,卻又不肯死心地想從他身上汲取一絲絲愛意。
「你逾矩了,杜蘭莎。」他再度將試圖挑起他欲火的女人拉開,單手鉗握她雙腕高舉過頭。
「我……我只是想服侍你,一盡你買下我的義務。」粉舌一伸,她故意恬著唇,散發引誘意味。
她真的害怕他不再要她,他今晚的表現實在太不尋常了,基于女人的第六感,她知道一定有事發生,而且是她不樂見的事,否則一向最愛吻遍她全身的男人怎麼可能連一個吻也不給她?
要她如何不驚不懼呢?凝望著他不受引誘轉過身去的偉岸背影,杜蘭莎無端生起寒顫,難道她終究得不到他的心嗎?
杭特忽地又轉回來,以食指挑高她的下顎,「你還是很美,一個會讓男人感到滿足的女人。」
他的指尖由頸線一路滑至腰際,在小巧的肚臍眼劃了一圈,停在蔥郁的金色草原上便不再往下滑動。
「可是你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那就是愛上我。」他想起比她更美的一頭小野貓,銀色瞳眸倏地轉深。
「什麼你……」她頓時一怞氣,發冷的四肢微微顫抖。
「你忘了我的原則,這是你最愚蠢的一點。」她太高估了自己。
杭特的怪癖……呃,姑且說是原則,他有很多為人垢病的原則,比如穿鞋一定先穿左腳,開門要用右手,茶幾上不能擺放書報,走路時不與人同行,握手不超過三秒,討厭貓狗之類的動物,不準它們出現在視線一百公尺內……
他的道德觀很重,有讓人難以理解的感情潔癖,他相信自己將來娶的妻子必是處女,而且兼具企業家之女的身分。
偏偏他又有旺盛的,不能跳月兌上帝強加于人類的考驗,于是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固定的伴,能隨時滿足他的。
這方面他的原則也很嚴苛,一是必須是干淨的身軀,沒有復雜的性關系,二要非處女,溫馴听話,不得有個人思想,三是絕對不能愛上他,因為女人一旦有愛就會變得善妒,一心想掌控男人的全部。
美麗的容貌是必要的條件,沒人會想花大錢找個不堪入目的丑女,男人是視覺性動物,少了一副好皮相又豈能引得起男人的「購買欲」。
「不……我沒有愛上你,我自始至終愛的人是我的丈夫伯恩,他才是我的最愛。」她慌了,拚命否認對他的情愫。
愛上不該愛的人在痛苦之中仍摻雜了甜意,可失去了依靠的經濟來源,那她這輩子就真的完了,除了倚門賣笑,她能靠什麼養活自己和孩子?
「不管你愛的是誰,以後這里我是不會再來了,公寓歸你,我會匯一筆錢到你戶口,若是你能一改奢靡作風,不要見到別人手拿名牌就跟著搶購,佯裝上流社會的貴婦,相信三五年內衣食不愁。」
杜蘭莎臉上閃過一陣難堪,「你喜歡上別人了是不是?」
她又問出不合身分的話語,話中透著不甘心的佔有欲,杭特在金錢上的給予向來大方,若她不愛慕虛榮,一心要和真正的貴夫人相比較,如今的她也小有積蓄,開間小服飾店自食其力不成問題。
偏偏她不肯認命,以為自身的美貌該有更好的際遇,將大部分的錢花在寵愛自己身上,學人找名師修指甲,買昂貴卻不實用的華麗衣服,企圖改變不堪的過去,贏得贊美。
他原本不打算回答,但看了她哀戚的神色一眼,頓時想起她三年來的撫慰,稍微遲疑了一下便開口道︰「是有那麼個人,讓我迫切地想擁有她。」
那個敢摑他巴掌的女人,目空一切的國際名模羅妮娜。
「又是你的原則之一。」一次一個情婦,女人一多容易分心。她苦笑著,掩面低泣。
杭特拎起大衣,沒再看她,他冒雨沖向大街,招了部計程車往輪敦郊外另一居所駛去,「玫瑰花園」才是他的家。
大雨一直下,獨幢房子被雨幕掩去,沒有回頭的男人翻開書,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他以手覆著左頰,想著一個女人。
這場雨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豪雨,它連下了七天仍未停歇,似有越來越烈的趨勢,龐大的雲層始終在上空盤桓不去,淋得人濕答答。
「可惡、可惡,這場雨到底要下多久,就不能稍微停一下下嗎?不要再打花我的妝。」
什麼爛天氣嘛!居然一直下得沒完沒了,氣象報告明明說只有低窪地區會積水,住在高地的民眾大可安心外出,絕無淹水之虞。
結果呢那個三角眼的氣象播報員播得一點也不準,她才開了心愛的蓮花跑車出門,準備去跑跑山,做一次不要命的瘋子,在風雨中大飆車,誰知道才轉錯一處岔路,她竟然迷路了,愛車還卡在谷地的泥濘中動彈不得,越下越大的雨把路面沖刷掉了,積雨越來越高,在短短一小時內,雨水由足踝滿到小腿,快要漫過膝蓋。
原本想要等待救援的她只好下車涉水,冒著狂風大雨的侵襲,找戶人家暫避一晚,反正她的車子肯定毀了,她家小妹絕對不會輕饒她。
「你還在乎妝花不花呀!命都快沒了,你別想著補妝。」真是受不了她愛美的毛病,不論走到哪里就只顧著那張臉。
「唉!你不懂啦!人不美就沒有希望,我的心就會像憂郁的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的只能托腮發呆,讓世界慢慢地被灰色掩蓋……」美人喲!你的名字是哀愁。
「好好好,別再說了,你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請不要動不動犯憂郁癥,要是不美就沒有希望,我不早就該掛了。」听她的話不吐血而亡,可見她的修為又增加了一級。
「所以我讓你當我的經紀人。」意思是她解救了她。
桃樂絲聞言臉色乍青乍白,她狠狠地瞪向高她一個頭的搖錢樹,報復性地將快被風吹走的雨傘移向左側,讓令男人瘋狂的性感女神淋成落湯雞。
當然,她不敢做得太明顯,以免招來怨恨,佯裝風雨太大,道路不平才顛了一下,錯不在她,全怪天象太惡,連大噸位的她都難免受災。
不過她也遭到報應了,一陣突如其來的大風卷走了唯一一把雨傘,兩人都呆住了,有些愕然地望著越飛越遠的小黑點,隨即掉落湍急的溪流。
這下子還真是欲哭無淚呀!本來半濕的身子濕得更徹底了,從頭到腳沒一處干爽,十分狼狽。
現在若有人瞧見她的模樣,鐵定不相信她是美的化身,眾人痴迷如狂的夢幻女神,根本是在泥水中打滾的瘋婆子,亂成一團的鬈發全貼黏在面部和細頸上,和山里的野人沒什麼差別。
「呃!相信我,你還是很美,雖然發塌了、妝花了,美人的氣質依然在,你是上帝最寵愛的兒女。」主呀!原諒我說謊了。
「我信菩薩。」一張開口,雨水灌進口中。
「……菩薩是好人,一定會保佑你。」桃樂絲已經不知該說什麼安慰她,因為她從隨身的小鏡子看到自己慘不忍睹的鬼樣。
「不要說我是羅妮娜。」她一定要殺掉所有看過她不美時的人。
滅口。
桃樂絲咳了一聲,非常哀怨地抹去眼眉上的雨水。「是,我不認識羅妮娜,你是來自台灣的江天楓。」
「嗯,你可以多活幾天。」泄露秘密的人都該死。
翻了翻白眼,她該不該說「謝主隆恩」。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兩人不曉得在雨中走了多久,也許有一世紀,凍僵的手腳幾乎快不听使喚了,全憑意志力在動作。
滂沱大雨就像無情的愛人,說翻臉就翻臉,而且絕情得不留余地,不肯停歇地下個不停,泥土因水而變得濕滑,她們倆不知因此滑了幾跤,跌出一身的青腫紅瘀、擦傷破皮。
不過桃樂絲比較慘,她得拚老命保護她的「商品」,要是江天楓有一個損傷,接下來的幾場主秀就不能上了,還得賠償天文數字的違約金。
錢的事情還好解決,江家小妹才是可怕的人物,她光是用眼尾輕輕一瞟,沒說一句重語也讓人冷汗直飆,寧可徒手屠獅也不願面對她。
「咦!有燈?」還會動耶!不會是鬼火吧!
「什麼燈……啊!是車燈,我們有救了,快揮手,叫車子停下來載我們……咦!你要去哪里?你躲在樹底下干什麼?」別在這節骨眼上給她耍小脾氣,她覺得自己像是隨時會氣爆的水球。
衣服吸太多雨水了,重得寸步難行。
「不美。」江天楓幽幽地吐出。
「不美……」嘴角怞搐,眼角往上吊……
冷靜、冷靜,發揮高超的忍耐力,想想這棵搖錢樹每年賺進的鈔票,她的新車、她的新別墅,還有預備買下的太平洋小島,這一切的一切都需要付出代價,她絕對要控制住想掐死夢幻白痴的沖動。
風雨打在臉上很痛,但比不上桃樂絲此時的心痛,她死捉活拉地把打算抱樹同歸于盡的笨女人拉到路旁,然後像逼良為娼的老鴇拉高她的長裙,露出一雙舉世無雙的美腿。
其實風大雨急,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況,要不是兩道拉拉扯扯的身影太顯目,冒死與雨相搏的計程車早輾了過去,誰會曉得橫死路中間的尸體是哪號人物。
嘎吱一聲,未熄火的車子搖下車窗,想早點回去抱老婆的司機對著找死的兩個泥人破口大罵。
「下雨天還跑出來亂逛,你們活膩了是不是想死也不要拖伴,下次再跑到車子前面我就撞死你們……」真是瘋了,這種鬼天氣也敢出門。
「你不知道我是誰嗎?」微弱的氣音很輕很輕的逸出凍紫的唇瓣,仿佛非常意外有人居然不認識她。
「我管你是誰,離我車子遠一點,兩個窮鬼別把酸氣帶給我。」髒死了,一身泥巴。
桃樂絲一听,氣得用「熊掌」拍他車窗。「你說誰是窮鬼來著,你這沒見過鈔票的勢利鬼,要錢是吧!我給你一把砸死你。」
她還真砸,巴掌大的零錢包裝滿各國的錢幣,她砸得不過癮還踹車,捉把泥巴往雨刷一抹,讓他無法視物。
說實在的,司機先生真怕了她,從沒見過有人瘋成這樣,他心里還小小地打個突,猜想攔路的女人該不會剛從神經病院逃出來,會把人咬成碎片。
他雖然是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可也怕瘋子咬人,心下這般想地隨即放下手煞車,不管她們是真瘋或假瘋,先走為快。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大風打來,站不穩的江天楓像一塊破布被吹向車後座,一張慘白的臉正貼後車窗,和後座的乘客打個照面。
不知誰受的驚嚇比較多,肯定不是為了不美而陷入重度憂郁的世界名模,她就貼著窗呈現半死狀況,要不是快嚇死的桃樂絲發揮人體極限將她剝離車窗,此時她八成還黏在車子上。
不過車內的男人一樣驚駭的眯起眼,盯著外頭的女人微皺起眉,出人意表的未帶雨傘開門下車,撈起一身泥的「丑八怪」端看,還讓雨水沖刷半天好看清她的容貌。
「羅妮娜?」他有些疑惑地問道,不太確定是否是她本人。
「不是、不是,她不是羅妮娜,她是台灣來的觀光客,我們的車在半路浸了水,沒法發動。」桃樂絲趕緊搖頭,否認到底。
「她長得很像……」仔細一瞧又有幾分不像,少了艷麗、多了楚楚可憐的純真。
「長得像不代表一定是她,我們家小楓要是有羅妮娜的魅力怎會落難于此,早就有巴不得獻殷勤的男人趕來伸出援手了。」她咯咯地笑得像母雞,想辦法硬拗過去。
雷電一閃,照出杭特.丹頓刀鑿般的立體五官,他似有懷疑地吻上滿嘴是泥的唇,讓心髒差點停止跳動的桃樂絲氣急敗壞地直嚷嚷。
這個人不是那天……哎喲怎麼會那麼湊巧又遇上,瞧他看自己的……身材時眼神怪怪地,一定騙不過了啦!
「你……你想干什麼!看你長得人模人樣竟然這麼下流,看我們年輕貌美就伸出狼爪,你還是不是人呀!」我捶……捶死他,這麼不要臉的事也做得出來。
天哪!他的皮一定很厚,捶得她手痛死了。
「要不要上車?」不痛不癢的男人回頭一問,便逕自抱著不言不語的小泥人坐回車內。
「要,我家小寶貝都遭到你的挾持了,我怎麼可以不跟去保護她?」怕被丟下,桃樂絲趕緊上車,口中還叨念不休地數落。
因為風雨實在太大了,沿途還有樹木倒下,因此車子的行進相當緩慢,平時一小時的車程足足走了三小時,終于見到遠處一閃一閃的燈光讓人著實松了口氣。
車子駛進平坦的車道,看似很近,其實又開了差不多五公里,一幢歐式建築赫然在現,在狂風暴雨下它如同不倒的巨人矗立著。
「少爺,你全身都濕透了,我先叫人幫你換下這身濕衣服,你再泡泡熱水祛祛寒。」
一板一眼的管家辛納連忙招喚下人,眼中微透焦急和關心。
「不用換衣了,直接把熱水準備好,水溫調高點,再滴進幾滴祛寒的精油。」他走到一半似又想到什麼回頭交代,「沒事不要打擾我的休息。」
「是的,少爺。」他恭敬地一躬身,動作極快地打理起主人吩咐的事,對主人懷中的「泥人」則視若無睹,仿佛他只是拿了一本書上樓般的平常。
比孤兒還可憐的桃樂絲乏人關懷,站在僕從來往的大廳卻沒人上前問候一聲,猛打噴嚏地抖著身子,直到很久很久之後才有人注意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