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
東風惡,歡情薄。
一懷愁緒,幾年離索。
錯、錯、錯!
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
桃花落,閑池閣。
山盟雖在,錦書難托。
莫、莫、莫!
瑟琶女抱著五弦琴賣唱,鶯語繞梁,燕聲輕柔,好個呢噥細語,江南小曲,一聲一聲唱出世情薄弱,落花飄零。
景陽酒館里商旅來去,幾桌鄉親就著小菜和白干,談詩談情談風月,說起家鄉事,當然也不乏鄉里江湖問的趣事八卦。
「辣手毒仙是誰?」
細碎的耳語飄至窗邊一桌客人耳中,兩男三女以素菜為主,從其穿著打扮和佩劍看來,應是江湖武林人士。
他們一群人是非常醒目的過客,一身紅衣的女子柳眉杏眸,體態稍豐腴,帶著英氣的眉宇顯得蠻橫、驕縱,還有幾分目空一切的自負,問句是從她口中來的。
她身邊的女子同樣出色,雪白衣裳襯托出她孱弱嬌美,眉眼含黛,朱唇羞澀,看似弱不勝衣,由著一旁的丫鬟翠兒添飯加菜,一副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模樣。
「听旁人說,似是以貌美之姿為誘因,恣意毒害人命的妖女,但畢竟是旁人之事,我們也不好說嘴。」白衣佳人像是不願說別人壞話,但又早以妖女斷定別人的身分。
身側的青年劍士背負三尺青鋒,星月朗朗,眉飛入鞘,身形偏瘦,五官端正,有著練家子的傲氣,但稍嫌浮躁,不夠沉穩,兩顆不安分的黑眼珠老是飄來飄去。
看其眼,如其性。
「雖說是妖女,但瞧眾人怎麼說的,那毒仙好似天仙下凡,就連有賢妻愛子的人都能為她拋家棄子,肯定是閉月羞花之姿,童師妹別問得好,免得自慚形穢。」唉,他也好想見見什麼叫天仙,就算會下毒又怎樣?牡丹花不死,做鬼也風流啊!
紅衣女子聞言,立即怞起不離身的長鞭,惱怒得想揮那青年劍士一鞭,「陶逸飛,你竟拿妖里妖氣的妖女跟我相比?!」
「什麼妖里妖氣,妳見過嗎?純粹以訛傳訛罷了,說不定全是鄉里百姓夸大了,那毒仙也不見得有我厲害。還有,青遙師妹,別忘了我是妳師兄,沒大沒小連名帶姓的喚可不成,顯得妳沒分寸。」怕鞭不長眼,陶逸飛又往後坐了點。
這師妹美則美矣,可惜性子太驕,善妒又小心眼,叫人難以承受。
「師兄又怎樣,有你這種又不守門規的師兄,我深感羞恥!」她每瞧一回便討厭一回,厭惡至極。
一听,他大笑。「妳放心,妳這樣的姿色我看不上眼,絕不會為了妳不守門規的。」
「你……你……可惡!」說不過他的童青遙惱怒地看向對面男子,「二師兄,你干麼讓他和我們同行,瞧他那副無賴樣,簡直丟人現眼。」
被喚作二師兄的男子身著藍衫,眼神沉靜,沒多說什麼。
他眉目俊朗,唇如薄翼,發絲似墨,飄逸出塵,雖是一語不發地坐著飲茶,卻不難看出隱隱于內的清朗明輝,宛如一塊月光美玉。
「二師兄,別理她,又在耍脾氣了,怪我盡顧著看美女而忘了替她真珠釵。」就愛計較,不過少看她一眼,就氣呼呼地直跺腳。
「你閉嘴,我不想和你說話。」童青遙撇開臉,故意夾走他愛吃的鳳巢雙珍。
陶逸飛佯裝痛心,撫胸哀嘆,「嗟!惱羞成怒了,人家辣手毒仙確實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人兒,以妳平庸的姿色怎麼比得過,妳總不能逼我說謊言吧。」
「你還說!正邪該是不兩立,難不成你也喜歡上以美色惑人的妖女?!」她氣得差點翻桌,柳眉一橫,怒滿芙蓉頰。
陶逸飛輕浮,童青遙驕蠻,兩人剛入無相門時還相處得不錯,師兄師妹頗為和樂,一同習武,一同進食,日子倒也平靜。
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兩人卻越來越不對盤,一見面就吵,而且情況越演越熾,若無人在場勸和,恐已大打出手了。
「童師姊,陶師兄,你們就別再吵了,為了個不相識的外人爭得面紅耳赤,何必。」白衣姑娘一臉無奈的說道,秀麗臉龐漾著一抹淡淡笑意,但眼神瞟了一下左右桌,不想讓人多言他們一群人皆是粗魯的武夫。
「好,听語盈師妹的,女孩家就該這般溫婉嫻靜,哪像某人無自知之明又不知掩飾,讓人看了真為她擔心,擔心她嫁不掉喔。」
「放心,我又不嫁給你,輪不到你來躁心!」童青遙反譏,明明知道二師兄就看著她,她不想破壞形象,但就是禁不起激。
見她氣呼呼的樣子,陶逸飛又忍不住想逗她。「對,妳喜歡的是歐陽師兄,可惜人家身邊已有語盈師妹,所以妳想退而求其次當小,這點心思還藏得住嗎?」
被戳中心事的童青遙當場難堪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中握著擅使的長鞭,全身因怒氣而顫動,雙目迸射出殺人光芒。
五派十幫十八門三十二洞寨,武林之中門派鼎立,其中以無相門最廣為人知,因其門主便是當今武林盟主,得以號令天下群雄的人。
他門下門徒過千,但真正能盡得真傳的弟子並不多,加上義女何語盈的資質平庸,雖有千金之姿,卻難成俠女之器,因此他屬意收歐陽不棄為婿,繼承門主一位。
此事雖無明言,但眾所皆知,愛慕歐陽不棄多年的童青遙自知比不上,也只能奢求即便不能為正室,若能得其青睞,委身妾室亦可。
「陶師弟休要胡言,若壞了師妹名節,我們都擔當不起。」風清月朗,溫潤如玉,乍然揚起的柔逸嗓音清澈如泉,流經每個人心中,撫平煩躁和爭執,帶來桃花枝椏的春意。
「怎麼,二師兄也會害羞呀!一說起兒女私情,你就按捺不住,不能保持沉靜了?」陶逸飛嬉笑揶揄。
清雅俊期的男子啜了口茶,不失閑逸地揚唇。「學武者當修心性,勿道人是非,童師妹、何師妹皆是待嫁閨女,哪容得旁人說嘴。」
「心疼了呀!師兄,怕語盈師妹羞得抬不起頭見人,你這君子劍護花心切,深恐我魯莽冒犯。」二師兄真不愧為氣度翩翩的君子劍啊。
君子劍歐陽不棄,人君子,劍君子,臨危不亂,劍出不傷人,奪人兵刃于一瞬間,尚無一人命喪其劍下。
百笑生的江湖名人譜是這般著墨,贊譽有加,稱之當代奇人。
「逸飛,你又說重了,若遭有心人誤解,豈不誤了師妹良緣。」歐陽不棄臉上帶著溫煦笑容,四兩撥千金,意思很清楚,那個良緣不是他。
當場兩女子臉色黯下,但也不好多開口說什麼。
陶逸飛則是怔了一下,有些听出話中含意,連忙堆笑,「是是是,咱們不談師妹,不如談談眾人口中媚容惑眾的妖女吧,說不準師兄對她比較有興趣呢。」
「胡言。」他那張嘴,早晚會惹出事來。
「哪有胡言,光是一女子就能引起江湖大亂,人心浮動,不瞧瞧那令人驚嘆的仙姿仙容,是男人都會抱憾而終。」這可是他練武闖江湖的最終目標——得一美人,死而無憾。
語氣輕佻的陶逸飛挑著眉,大放厥詞地贊揚壞人姻緣的絕色佳人,一臉瀅相地發著痴,彷佛已懷抱美人,快意暢言。
歐陽不棄也不回話,替自己空了的杯子斟滿茶,視線落在窗外,一抹湖水綠的身影引起他的注意。
不一會,他很輕很輕的勾上嘴角。
奇怪的小姑娘……對小販桌上的珠釵水粉沒興趣,看人斗蛐蛐倒是目不轉楮,一旁也有人順帶販賣蛐蛐,她買了幾只。
他的目光跟隨她來到牆角,看她將蛐蛐放在地板,不一會,袖口飄出細白粉末,陽光下,他看不真切,沒多久,那幾只蛐蛐各自斷成好幾截,原來的翠綠色身子有些發黑。
蒙著面紗的小姑娘眼里含笑,雖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他似乎能從她清靈的眸子里感染她的喜悅。
那帶笑的眼楮像在他心里注進一道清流,心隨波蕩漾。
如果他猜得沒錯,那麼她應該就是「她」吧!
「姓陶的,你莫要再提起那可恥的辣手毒仙,她不過是個靠貌美誘惑男人的妖女,哪值得跟我們相比,你再說,我就怞花你自以為俊俏的臉!」童青遙捺不住火爆性子,一拍桌一怒吼,幾乎全館子里的人都听見了,連街上的小販也頻頻將視線投過來。
歐陽不棄讓她的聲音喚回視線,難得露出不悅之色,緊盯同門師弟妹,希望他們自知收斂,他雖沒說話但威嚴盡現,三人頓時不再有聲音。
片刻——
一陣暗香飄來,迷惑了所有人知覺,尤其是童青遙,她手一軟,渾身無力,長鞭落地竟無法彎身拾起,真氣在體內翻滾,一點一點地流失。
歐陽不棄蹙眉,往窗外看一眼,不見湖水綠,忽地大喝,「閉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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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明霞骨,沁雪肌,一痕酥透雙蓓蕾,半點春藏小麝臍。」
酥軟嗓音宛如染糖桂花低回,飛進雜音紛起的景陽酒館,膩融了在場男人的心,人未至而幽香先飄,使人神魂迷失,未飲先醉。
光是那句「一痕酥透雙蓓蕾,半點春藏小麝臍」就夠引人遐思了,男人們皆不自覺地露出痴迷神色,遐想著玉肌雪膚的俏佳人。
「無恥!」童青遙不屑的看著陶逸飛的一臉痴相,啐了一口。
「無恥?怎麼就見不得人好呢?相貌差該怨爹娘,何來怪罪老實的好哥哥。」真是要不得的心態。
「妳是誰?快給我滾出來!」力不從心的童青遙羞憤大吼,越想運氣力氣流失得越快。
「我是誰?」清悅的笑聲軟軟揚起,笑得樂不可支。「妳左一句妖女,右一句妖女,叫得妹妹我心頭癢呼呼的,不來讓妳瞧一瞧,我心中有愧呀!」
還敢問她是誰?!大呼小叫的,擾了她斗蛐蛐的興致!
「妳……妳是……辣手毒仙?」听出端倪的陶逸飛為之一駭,神色有些害怕,卻又帶著驚喜期待。
「喲!我的好哥哥,你可真是我的知音,小妹子開了個頭,你便把小妹……嗯——死相,模得一清二楚了。」
那一句嬌吟似輕嗔的甜膩聲,讓男人們的骨頭全軟了,眼巴巴地望穿秋水,等待佳人現身,唯有歐陽不棄為此眉毛又皺緊幾分。
「妳這妖女少來妖言惑眾,裝神弄鬼有什麼企圖?分明是丑得見不得人,要不何以久久不敢現身?竟還敢自稱天仙。」不想認輸的童青遙口頭叫囂,不甘心任人戲弄。
她就不信能有多美,語盈師妹的美已是世間少見,她對自己的容貌也是頗有自信,就不相信這不敢現身的女人能好到哪去!
「不是自稱,是眾人皆如此稱呼,小妹不現身是為妳好,怕妳自慚形穢,沒勇氣活著。」
「妳胡說!」
「是不是胡說,看了就知道。」
不是花香,而是淡淡湖水的清甜味,一抹馨香隨著款款蓮足翩然而至,湖綠色衣裙輕如初次,如夢似幻地出現在人們眼前。
那抹軟綠映入眼簾,竟是一如仙花于人間綻放,冰雪為膚,玉骨酥透,月般光彩,神似秋霜,縴塵不染閃璨著絕麗,彷佛吐息間便化成流冰,玉琢的粉人兒。
美,不足以形容縴柔佳人,那秀發如雲,鬢絲若霽,嫵眉像遠山含黛,明眸似寒潭印月,粉腮綻笑似桃花怒放,鮮潤紅灩丹唇泛著水澤,月齒如和闐美玉,腴膊若粉裝,皓腕賽雪,春蔥縴指輕點……
啊!醉了,醉在暗里回眸深厚意,哪能不銷魂。
「好美……」
不知是誰一句驚嘆,打破眾人的屏氣凝息,紛紛露出驚艷神色,硬是被比下去的童青遙大為不悅,一時難忍羞辱地想出手教訓。
但是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等她發現時,手腳都貼著地。
「哎喲!小妹可禁不起妳佩服得五體投地啊,這可是會折壽的。」咯咯地輕笑聲又起,飽含著柔膩。
這趟下山來,就數這件事最為有趣,叫她整個人的精神都來了。
「妳……」童青遙氣得紅了眼,淚水盈眶。
都已經手腳虛軟了,她再逞強無疑是自取其辱,才一跨步便雙腳浮晃,一撲跪倒在地成趴姿,莫怪要被取笑。
只是見狀,魯清墨絲毫不心軟,反倒因為她的難堪粲笑盈盈。
這一笑又惹得驚嘆聲此起彼落,眾人皆移不開目光,暗嘆怎會有女子生來如此媚惑人?
歐陽不棄頓覺眾人的目光礙眼,綠衣女子笑容刺人,清俊身影上前一步,扶起顏面盡失的嬌嬌女。
「姑娘莫要為難敝門師妹,若有言語得罪處,在下願賠罪,望姑娘海涵。」
美目輕揚,笑睇橫睞。「這位公子是?」魯清墨臉上笑意不減,心里看笑話的成分居多。
這種人她見多了,自以為是翩翩美公子,學過幾年功夫就愛上英雄救美人的戲碼,等等發現敵人得罪不起時,又是一堆說不完的名門正派大道理。
笑死人了,不知自己幾兩重,還硬來找難堪。
對付這種人呢,她通常先擺嬌弱女子姿態,等對方被惑,卸了心房,就來試試她的化骨散,管他什麼鋼鐵漢子,也會成沒骨頭的繞指柔。
每每對方難堪到想死,但又沒能力運氣自我了斷,還只能靠爬行行動,最後苦苦哀求她時,那表情都會逗笑她。
她討厭人,喜歡殺人,但這時又會起了「惻隱心」,就不想殺他們了。
那些正義之士不總自詡照顧嬌弱美人是他們的責任嗎?也不管人家需不需要,就硬要護花,那她就讓他們一輩子都成為他們口中「嬌弱」的人,讓他們也嘗嘗被照顧的幸福。
唉,她就是這麼良善的人,怎有人忍心在她頂上冠上「辣手」之名呢?
「君子劍歐陽不棄。」他雙手一拱,態度謙恭的與她對望。
他不喜歡她現在的笑容,不管是剛剛的媚笑粲笑,抑或是現在的暗笑,都不如她剛才斗蛐蛐時那真誠的笑。
「原來是歐陽哥哥,小妹眼拙了,一時竟沒認出皓如皎月的你。」她也學他回個禮,讓衣袖半遮住的嘴角卻撇了撇。
喔——原來是近來頗有名氣的君子劍啊,那她還真的應該會會,她就不信他的心真如外人所言的清明。
「無妨,姑娘眼神清明,話鋒伶俐,理應非為惡之徒,懇請施惠解藥,勿再戲弄于人。」他希望她快快離開客棧,快快離開這群人瀅穢的眼神。
非為惡之徒?哈哈——莫非這人還是唯一看出她「良善」之人了?
「哥哥方才可有听清楚小妹是誰?」
「辣手毒仙魯清墨。」他跟她也算有些淵源,只是沒預期兩人真會遇上。
魯清墨眼瞇了一下。眾人皆知辣手毒仙的名號,但鮮少人知道她的閨名,他怎會知道?
這家伙有點意思呢。
她眼波一轉,女敕如春筍的縴白素手毫不害臊的往他臂上一擱。
「敢情哥哥愛慕小妹已久,日日夜夜思念著小妹,小小名兒始終掛在心頭,早也摧心,晚也摧心,讓哥哥為小妹憔悴實在過意不去。」
魯清墨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喊得好不親熱,雖說是放浪形骸的言行,可是不見一絲瀅穢味,倒像小姑娘家向情郎撒嬌似的惹人憐愛。
誰家女兒不思春呢?只見渾身無力的童青遙和何語盈怒視著,直想將她的手扯離心儀男子,不讓她輕薄謙謙君子。
反倒是歐陽不棄沒有對她的美貌跟嬌態露出痴迷神色,一雙眼只是直勾勾盯著她的靈活大眼。
「魯姑娘蕙心玲瓏,聰慧有加,我等只是路過,無意與姑娘為敵,若能一結善緣,來日定報。」
「我不美嗎?」見他並未受到她容貌影響,魯清墨輕啟朱唇,微吐蘭芷香氣。
「姑娘確實是美若天仙,閉月羞花之姿,但若能稍加收斂貪玩天性,必是鄉里之福。」他覺得她美,但不是因為那柳眉櫻唇,而是因為在街角,她那抹躍上眉間的喜悅。
「你不為所動?」她有些惱意。
她很少……不,她從沒遇過不對她姿容動心的人,她不相信,世人的眼楮都該是愚昧的,沒有誰是例外。
「不敢動心。」至少不是現在,不是她拿美貌問他時,因為他的確對她天仙般的外貌不動心。
「不敢動心?」勾起唇,她笑得媚態橫生。「該不會是心有所屬吧?!」
那更好,讓她這幾天為了救人發悶的心,解解悶。
一瞅和她一比相形失色的無相門女弟子,挑釁意味濃厚,也很滿意對方明眸隱隱浮起慍意。
「不,我心中無人。」他一向冷情,不輕易動情,至少在遇見她之前。
歐陽不棄的話一說出,當下傷了何語盈的心,她臉色微變,縴指輕顫,黯然垂眸。
「二師兄,你怎麼能說心中無人,別忘了師父有意將師妹指配給你。」雖說全身使不上力,但嘴巴可沒不能言,陶逸飛連忙顧及自己的權利。
這妖女果真美若天仙啊,卻像是獨鐘二師兄,但若知二師兄早有婚配,自己豈不多了機會?
「逸飛,你又胡言了。」
「我哪有胡言,師父要我們到各大門派送帖,無非就是想在他六十大壽那天宣布你倆的婚事,你可賴不掉。」
一見到美女就昏頭的陶逸飛怕佳人被搶,心一急便冒冒失失地說出師父千叮萬囑不能提前說的打算,完全不知會壞了計劃。
听聞此消息,當事人一個人喜,一個人憂。
喜的是羞答答的何語盈,能嫁給心愛的男子為妻,她一生再無奢望,願與君白頭到老,恩愛逾恆,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而眉頭輕蹙的歐陽不棄則滿心沉重,憂眉一攏。對師父有心的撮合,他實在承受不起,也不願承受,怎麼會幾番推辭仍不得解月兌呢?
溫柔秀雅的語盈師妹確實是一名好姑娘,能使一手好劍,雖說成大器難,但要自保已足夠,又有好繡功,她身在武家,難得有千金閨女之姿,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堪為良緣。
可惜他一向視她為妹,並無男女之情,若硬要結成夫妻,恐怕日後將會有負于她。
況且……相較之下,他對靈活大眼的主人,更有興趣。
「原來你是有主的呀!那小妹我豈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魯清墨笑著流轉眼波。
如果,這家伙中了化骨散,整個人跟墨魚一樣軟趴趴,不曉得那白衣女和紅衣女還會不會這樣眼波含情?她好期待啊!
不一會,魯清墨指尖泛綠光,不細看不會發現,大多數人也都習慣把視線放在她臉上,沒有人發現那細小的粉末。
她舉起皓腕,作勢就要撫上他的胸膛。
「姑娘莫要說笑了。」不避不閃的歐陽不棄倏地攫握住她五指,輕而不傷人地推離自己胸前。
他不介意她的踫觸,但希望不是在這里。
「你沒中毒?」她一訝,目光清澈,這是進客棧後,她第一次表現真性情。
她這次下的化骨散可是改良版的,毒發時間快,除了吃過解藥的自己,不管對方被粉抹上什麼地方,粉末都會迅速滲進皮膚發揮作用才是。
且為了有些已知道防範她的人,她特地讓粉末更細,細到能穿透衣物,所以她剛剛本想踫觸他的胸膛,不料他伸手阻止,照理說這樣更好,粉末會直接踫觸他手的皮膚,迅速發揮效用。
但怎麼可能?他怎會沒事,還站得直挺挺的?
說到這……她進客棧前已經先下過軟筋散,雖效用沒有化骨散這麼厲害,但一般也會覺得身體虛力亂竄,有內力之人會使不上力,但他剛剛捉她時倒是挺有力氣的。
到底是為什麼?辣手毒仙欲毒害之人從未失手,她能享譽江湖、僅僅是美貌而已,還有絕不落空的毒技,至今仍無一人能逃過……
不,有了例外。
「得姑娘福分,自幼偶有奇遇,得一高手賜予『冰晶玉露丸』一粒,自此百毒不侵,無畏蛇蠍。」而且功力大增,擁有百年修為,加上他本身筋骨就好,也夠勤奮專注,才能有現在的成就。
「什麼?!」那還有什麼好玩的?她一惱,氣得微噘小嘴,這下她不管配了多好玩的化骨散都沒用了。
哼!是哪個高人這般多事,居然壞了她的好事,若讓她得知是誰,準在那人身上試毒,看他有幾條命當高人——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早在那人身上試過毒了。
自覺無趣,魯清墨收起媚笑,打算離去,繼續完成救人的任務。
驀地,眸光一亮,她揚起一抹粲笑。哎呀,看到好東西了!
她動作奇快的探入歐陽不棄衣襟中,他一驚,沒想到她竟大膽至此,伸手欲捉她,她突地大喊一聲。
「非禮!」
他隨即放了手,一塊不離身的殷紅玉佩就這麼落人她手中。
「你這麼無趣,浪費我的時間,這就當是給我的補償吧。」
一道綠影如清澗旁的流虹,輕盈地劃過朗朗晴空,銀鈴般笑聲混著淡淡幽香,消失在金光之中。
看著遠去的身影,歐陽不棄倒是不急著追上,嘴角弧度越揚越高。
雙螭盤鳳玉佩可是歐陽家世代家傳之物,是有作用的,就不曉得她知道是什麼作用後,還會想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