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城的上城街道上,一名圓滾滾、笑呵呵的男子說個不停,一名意興闌珊的紫衣少女不專心的听著、敷衍的回著。
「哎喲!你這丫頭真不簡單,就要發達了吧!跟對了主子就一路往上爬,以後我可要靠你提攜了。」花城一張臉笑盈盈的,只是那笑未達眼底,看起來有些僵。
「花二總管可別折煞小紫了,我們都替同一個主子做事,哪有什麼發不發達,要不是花二總管的照顧和美言,城主怎會委以重任,讓小紫出來跟你見點世面?」
她也學他笑容燦斕的說,當然,笑起來也很假。
「你喲!真會說話,這張可人的小嘴像含了蜜似,以後跟著我多學著,總有你的好處。」
「是的,花二總管,勞你多提拔了。」表面揚笑,其實她心中滿月復怨氣,她竟然又讓自己陷入以往的困境!為了兩份薪餉、為了天喜,她現在幫佟忌仇做事,「做事」的範圍很廣,只要是佟忌仇開了口,她就得做。
簡單一點的,就叫她寫寫信,內容大多很無趣,幾乎都是感謝函!,過分一點的,就叫她看帳,她本來想推說不會,但佟忌仇竟然說沒關系,他可以三年五載慢慢教,所以她就干脆一點的承認她會了。
這些天更是吃定她了,竟然叫她跟著花城出府,替他巡視各商鋪,並且提出改善經營的方法,不然,今晚的紅燒獅子頭就沒了…這佟忌仇也真厲害,又猜中天喜愛吃的東西!
不過她也確實提出不少建言,原本有些管事見她年歲輕,抱持著不信任的態度,可是听完她的話後,一個個都露出驚訝不已的佩服眼神,加上她又有佟忌仇可以靠,管事和掌櫃們大多願意改變以往一成不變的作法,采用她提出的辦法經營,使得收支驟增,買量和賣量均超過往年數倍。而且她從不開口得罪人,手腕圓滑,先和鄉親們套好交情,再循循善誘,只要能放下固守的舊想法,通常在她一番整頓下都能大發利市。既然佟忌仇信任她,她便順口提了一句在下城築霸,鑿造人工湖泊蓄水、養魚,希望改善下城居民的生活。
「小紫,這里是咱們販賣岩鹽的行號,鹽礦一開采下來就往這兒送,你看這一塊一塊的鹽磚砌得多方正。」花二總管得意的舉起五斤重釣白色晶雙炫耀著。
雖說他是府里的二總管?但出了府,這些商行管事們可就比較听他的話了。
城主將他跟鐘言飛的職務分開,府里的事歸鐘言飛管?除非鐘言飛不在,不然在府里他也得受制于對方,但商行的事可就是他管轄的了,管事們見了他,無不鞠躬哈腰、阿諛奉承。
但是他的招牌笑聲在瞧見風紫衣越攏越高的眉峰時,逐漸消失在唇邊。
「可否請管事的出來一趟。」風紫衣肅著臉色問花城。
「你等等,我喊一聲。」花城朝內喊了聲胡管事,一名五十多歲的半百老人便由內室走出。伸手不打笑臉人,胡棗張著笑臉,「花總管找老夫有事嗎?」不等寒暄,風紫衣先開了口,「胡管事,你沒听說咱們佟家鹽鋪換了新作法嗎?怎麼還是照以前的賣法?」
「是嗎?哈哈我年歲大了健忘,要不我回頭就改。」胡棗信口敷衍,盡管其它管事們都說這新來的丫頭多厲害,但他就不信一個小丫頭會有什麼能耐。
一直以來的做法干麼要改變?新方法就一定成嗎?何必冒不必要的風險去嘗試,太麻煩了。
他在城主手下做了三十多年,一個新來的黃毛丫頭他還不看在眼里。
「對,小紫都快忘了,胡管事年歲已高,是該含貽弄孫了,城主貴人事忙,我回頭替你跟他說說,別讓胡管事太過躁勞,你該多休息休息了。」她言盡于此,不做多言,話里的意思讓他自個兒想明白。
「你……你想辭了我?」她是誰呀?竟然能代替城主做主?胡棗又驚又怒的看向花城,他笑笑的沒說話,胡棗心里不由一驚,這丫頭恐怕是說真的!
「不,胡管事誤會了,不是我想辭你,是你不想做了,你方才不是抱怨自己年歲大了,人一健忘有些事做不來嗎?小紫才想著要替你跟城主要個幾百兩安享晚年,不知胡管事你意下如何?」
「你……你……」胡棗氣得臉都白了,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他坐這位置油水頗豐,隨便一撈,一年也有上百兩銀兩,再加上月俸,荷包都飽得快滿出來了,誰舍得離開。
偷偷販鹽雖有違紅月皇朝律法,可天高皇帝遠,誰管得著,他每天拿幾塊鹽磚當墊枕用,積少成多,久了也是一筆可觀的數目,他再低價賣出,其中的利潤全歸他一人所得,當然要霸著不走。
風紫衣替他接下話,「胡管事是想說你不想休息了是嗎?」
胡棗連忙點頭,風紫衣唇角上勾接著說︰「那我再說一次,以後岩鹽切割成兩種尺寸,大的約五十斤,直接賣給大盤商人,讓他們自行研磨成細鹽,省卻人工,小的不超過八兩,以精致盒子裝著,咱們的主顧客是上京的達官貴人,以精鹽帶動風潮,讓他們只跟玄武城購鹽。」
越有錢的人越講究排場,什麼都要用最好的,貴而稀有的東西會造成人人搶購、不管是不是物超所值,先搶了再說,就算不用,擺著觀看也好,掌握了有錢人的心態,自然能讓他們掏出銀子來。
「我說胡管事,你記得住嗎?若再健忘就換人,不需逞強。」棉里藏針的風紫衣笑得和善。
「我……哼!可以。」他冷哼一聲,表情難看地像剛被刮了一層皮。
「那就這麼說定了……啊!對了,後頭那堆岩沙仍帶有鹽分,你們一斤一袋裝著賣,就說是專給仕女泡澡用的,沙鹽淨身能讓女子肌膚光滑又細女敕。」
「那堆要丟棄的沙子也能賣錢?」胡棗跟花城都嚇了一跳。
「嗯,就叫‘美人砂’吧,封口封以緞花,一袋一兩別賣低了,裁綢布為袋,以紅色喜氣為主,知道了嗎?」女人愛美是天性,這一開賣,準會帶來大筆利潤,看來她能替傻乎乎的丫頭多爭取幾條糖醋魚了。
「什、什麼?一兩……」胡棗听得嘴角怞措,不敢相信還有這種生財法,根本是一網打盡,把人家的銀子全收到自個口袋。
難怪啊,原來其它管事說的可都是真的!一旁的花城還是笑得嘴都闔不攏,但笑臉上卻飛快閃過一抹陰毒的神色。
「花二總管,我想去找位朋友,可以嗎?」風紫衣表面恭敬地征詢花城的意見,打斷了他的思緒。
她想趁著這趟出門,去辦一件重要的事。
「去吧!去吧!記得晚膳前要回府,別給耽誤了。」他笑著揮手,一副好商量的模樣。
「是,我會趕回去的。」風紫衣話一說完,便儀態大方的走出鹽鋪,渾然不知花城兩道若有所思的視線緊隨其後。
不一會,一個轉彎,她走進暗巷,順著斜坡往下行,越往下走百姓的貧苦越顯著,往來的商販並不熱絡,並有不少乞丐當街行乞。
這便是上城與下城的分野,一富裕一貧困,有錢人和窮人共同居住的城鎮。
所以她才提出築壩的建議,並選在下游的少水區,若蓋在上游處,只有讓富者越富,貧者越貧,而且一旦潰堤,下游的貧民將無一幸免的死于非命,整座城也完了。
而下游有個坑窪,搬些石頭修築成湖,再買些魚苗放養,三、五年後,百姓不再愁無水可飲,而且餓了有魚吃,1家老小得以溫飽。
約莫一盞茶後,她到了目的地,抬手敲了敲眼前鋪上紅布的木桌。
「李半仙,醒醒。」
打著呼的老者搖搖手,眼楮還是閉著,「別吵。」
很好,拿喬!
風紫衣不懷好意的伸手抓緊「李半仙」的白胡須,大力的一扯,果然如她所願,胡須扯下了,「李半仙」也痛醒了。
「是誰?是誰偷襲我?」老者慌慌張張的痛呼著,聲音卻是女子特有的嬌柔嗓音,一見到風紫衣,登時嚇了一跳,連忙裝老音,「呵呵是之前有緣的姑娘啊,今天老夫不做生意。」
「大師還是一樣厲害啊,又‘一眼’認出我是之前的姑娘。」
「呵呵直覺直覺、氣場氣場。」
一說完話,「李半仙」急急忙忙的收攤,風紫衣也不阻斕,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從嘴里迸出,「江、小、魚」
一臉愁容的李半仙連連搖頭。「我不是江小魚,你認錯人了。」風紫衣才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徑自在桌前坐下,「朱雀城近況如何,祁府里的人可安好?」
「都說了我不是江小魚了你還問,姑娘,存心來鬧的是不是。」
舉高手上的胡須搖了搖,風紫衣調侃,「江小魚,你要收攤了怎能忘了胡須呢?」
李半仙張口結舌了好一會,才又坐回原位,一臉哀莫大于心死,「好啦好啦,我是江小魚啦,奇怪,你眼楮怎麼這麼利?居然認得出我?」
「你試試看化成灰我認不認得!」她這破綻一堆的演技跟裝扮,想瞞過她的眼楮還遠得很,「我之前就認出你了,只是看在你要幫我的份上,沒戳破你罷了。」
之前覺得這「李半仙」有熟悉感的時候,她就起疑了,後來再多看兩眼便認出人,要不她怎會真的坐下來給人算命。
「是喔,這麼厲害怎麼沒看出要幫你的人不是我?」江小魚嘴里不甘願的嘟嘟嘎嚷,但又不敢大聲說。
「說什麼?大聲點。」見江小魚搖頭,她才又說︰「你時常往來兩城,替我打听打听祁府的現狀。」
「姑女乃女乃,那是以前了,自從在朱雀城讓你當街揭穿身分後,我就混不下去了,跟傻七很少再回朱雀城。」現在她跟王七各自在玄武城混飯吃。
當然她沒說的是,其實她才剛去了一趟朱雀城,替某人傳遞消息,不過人家出手大方,要她再跑一趟也無所謂。
「是嗎?」風紫衣擺明不信,從袖口暗袋里怞出手巾編風。「從這兒回上城的路好遠啊,不如我多歇會再上路,免得跟、自、己、過、不、去。」
「你……」看她明顯要耗下去,還提醒她別跟自己過不去,江小魚欲哭無淚,只好豎白旗投降。「好啦好啦,你想問什麼?知道的我就說,不知道的你逼我也沒用。」
「好,首先,那個頂替我被問斬的人是誰?」她問出放在心上多時的事。
她跟天喜沿路向人探听貴妃娘娘小產一案的消息,當時听到「凶手風紫衣被問斬,人頭高掛城門示眾三日」時,她還嚇了一跳,但怕人起疑,便不敢再問。
說到這,江小魚也皺起眉,「你問我我問誰啊?我听老鄉說,那風紫……不是,那人被問斬的時候一臉髒污,好像還有傷痕似的,根本認不出長相。」認不出長相?風紫衣心里有些不安,到底是誰救了她?是誰頂替她?又是誰告訴天喜她的所在地?
思及此,她眯著眼,惡著聲問︰「喔?既然紅月皇朝的人都知道我被問斬了,怎麼你看到我的時候沒嚇著?」
江小魚松了口氣,「你忘了我是做什麼吃的?我是騙子耶!看你沒死我也只當你騙了世人一場罷了,反正又不關我的事,我想那麼多干麼?我會幫你是看在之前那四百兩的份上。」還好這問題她有準備,說來煞有介事,不怕被發現她早就知道她沒死的事。
「好,姑且信你一回,那你說說,你最近一次離開朱雀城的時候,城里是什麼狀況?祁府里的人可好?」
說到這,江小魚興致來了,畢竟每個說起祁府的人,都能像說書先生一樣說出一篇精采故事。「听說,祁家二小姐失蹤了,但我想祁天喜就是跟著你的那個弟弟吧,而祁老太爺說你一走,他的人生了無生趣,要帶他的寵物烏龜去五台山出家。」她想住持應該會很歡迎他們,反正老太爺跟那只烏龜一樣頂上無毛,省了一道工。
「江小魚,編故事也要編好,紅月皇朝沒有五台山。」她咬牙切齒提醒對方別亂開玩笑。
「我是這麼听說的嘛,听說哪分得出真假?我還听說祁家老爺跟大夫人和城主鬧得不太愉快,祁老爺揚言要和城主切斷父子關系,而夫人進了佛堂便不再踏出一步,說要為你念經修來世……」她這都是從老鄉那听來的,反正這些個月在朱雀城,他們祁府出盡風頭了,什麼小事情都會傳出來。
想起頑童般的老太爺、嘴硬心軟的老爺、宅心仁厚的大夫人,風紫衣頓時一陣鼻酸,這都是她的家人啊。
「現在祁府名義上是二少爺管,但听說他老留連花樓,說什麼除非是紫衣親自捉他回去,要不他不回去,大伙都說他瘋了,所以,現在真正掌握實權的是祁二夫人。」江小魚偷偷瞧了風紫衣一眼,該問到重點了吧。聞言,風紫衣果然皺起眉毛,十分不解,「那……那個……祁天昊去哪了?怎麼不是他管祁府?」忍不住,她還是問出口了。一提起這個,江小魚便神秘兮兮的壓低音量,「喂,你還不知道曹國丈佔了朱雀城的事吧?」
「什麼?那老賊佔了朱雀城?」她驚呼。
「小聲點,老賊可以亂叫的嗎?」江小魚連忙捂住她的嘴,看她冷靜點了才放開,「順便告訴你,當初審你的那個尚書李德勤被流放邊疆了。」
「這是怎麼回事?」她到玄武城之前、跟天喜四處游走的時候,對不熟的人不敢問太多,所以很多情況都不清楚。
「你們祁府那個貴妃娘娘醒了,一听說孩子跟你都沒了,每天對著皇上哭得死去活來,還怪皇上審錯了人,哭說凶手不是你,所以那個審錯人的倒霉李德勤就被流放邊疆了。」
听到這里,風紫衣欣慰一點,至少有個好消息,還好……還好天樂沒事了。
〔我不管李德勤,你還沒說曹憚承佔了朱雀城是怎麼回事?」
「說故事要有前因後果嘛。」糟糕,被瞪了,她連忙說︰〔皇上看在陪審的曹國丈是兩朝元老的份上沒動他,但他自己主動說要查清這案子,所以暫且在祁府住下,而祁天昊走的時候說是要進京看貴妃娘娘,但也不知看完了沒,好久都沒回朱雀城了,現在的朱雀城根本是曹國丈的城池,听說他常下令到處挖朱雀城的地,你說怪不怪?」
「看天樂?挖地?」不對,這不合理。
別人不知道,但祁天昊很清楚曹憚承在找什麼,他為什麼要離開朱雀城?離開又去了哪里?難道他不知道曹憚承做的事?再說,地圖他也一起帶走了嗎?
還有那曹憚承也太奇怪了吧,挖朱雀城的地做什麼,難道他拿到地圖跟鑰匙了?不對,怎麼想都不對。
「喂,你還好吧。」看她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緒,江小魚動手推推她。
「我沒事。你要是之後還有上朱雀城,打听到什麼新消息,就到佟忌仇的府邸找我,我會給你酬勞。」風紫衣站起身,留下一錠銀子。
江小魚也跟著站起來送她,「好的,你慢走。」她對金主向來是很有禮貌的。送走風紫衣後,她開心的低頭收銀子,驀地,一道黑影遮住江小魚頭頂的光,她以為又有客人上門了,正要裝老音發點小財,不料還來不及開口,陰惻惻的冷音已響起
「江小魚,你真是多嘴,下次我可以幫你把嘴巴縫起來。」
背脊忽地發寒的江小魚抬眸一瞧,一張銀白色面具映入眼簾。
金準之一走進佟府的正廳,心就碎了。
「哎呀!小喜兒,你怎麼在干這種粗活?放下、放下,快到旁邊歇息去,別累壞了自己。」身為祁府千金,誰敢讓她做這種低下又累人的差事?他一把搶過抹布,心疼不已的呵護著嬌女敕佳人。
不料佳人根本不領好意,笑嘻嘻地又搶回抹布,「是你啊準之哥哥,我不累呀,你看我還會搬花盆、倒茶渣、抹凳子,學了不少東西呢。」
「等等,你別動,小心傷了縴縴玉指,粗重的活交給丫鬟去做。」好「重」的花盆,他用兩根手指頭拎起比碗口小的鐵松樹盆。聞言,祁天喜咯咯笑得開懷。「準之哥哥,我就是丫鬟呀!我還特地拜托小菊、小月讓給我做。」
「讓給你……做?」天哪,多麼慘絕人寰的事。
眼角怞措的金準之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想他愛上的是多天真的姑娘啊,從小姐變成丫鬟,難道她一點都不覺得委屈嗎?
「準之哥哥,你不要擋路,我等會還要去挑水、劈柴,小三說要教我握斧頭。」雖然再見到金準之她很高興,但她想替紫衣多賺點錢,不能在這耽擱。
每次紫衣看她吃魚吃肉的時候,眼眶都會紅紅的,她想,大概紫衣也很想吃但不夠錢買,所以都讓給她了,那麼她就替紫衣多賺點錢好了,兩人都能吃,多好嘛。
「握斧頭……」臉色發青的金準之有些站不住腳,必須扶著柱子,忽地,他想起一個重要的關鍵詞,「等一下,小三是誰?」
「喔,小三是府里的長工,他娘是廚房里的大嬸,他們常常弄好吃的東西給我和紫衣,雖然沒有城主給的好吃……啊!噓!小聲點,紫衣說不能喊她紫衣,要叫小紫。」差點又給忘了,她可不想紫衣一個人去找閻老爺,要去也得帶上她。祁天喜嬌惑地撓撓白玉耳垂,模樣可人,引人憐惜,教金準之被迷惑得有些暈頭轉向,終于,他下了一個重大決定。
「咳!咳!小喜兒,告訴準之哥哥,紫衣……不,小紫在什麼地方?」
「你找小紫有事?」單純的眼眸泛著一絲迷惑,她忽然覺得胸口悶悶地。
在朱雀城的時候,準之哥哥時常跟前跟後的討她歡心,雖然紫衣不準她理他,但他總是能找到機會跟她說話,或帶好玩好吃的東西給她,怎麼現在……她喜歡紫衣,也喜歡準之哥哥,可是不喜歡他們走在一起,那會讓她心里不舒服,鼻頭酸酸的。
沒發現少女情懷,金準之輕聲安撫,「沒什麼,一點小事而已。」
「什麼小事,不能告訴我嗎?」
「呃!這……」他尷尬的看著她,這種事直接問本人好嗎?
「準之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我沒有小紫的聰慧,可是我很用心喔!」她像想討好主人的貓兒,眨著盈亮雙眸期待的看著他。陷入沉思的金準之沉默了,沒發現這舉動讓祁天喜像是心口被扎了一下,很受傷。
忽地,一直帶著笑容的小臉黯下,有些哽咽的問︰「準之哥哥,你不喜歡小喜對不對?」
「噫?」她怎會這麼想,他的表現還不夠證明他心里放的是誰嗎?
「小紫比我聰明又能干,你一定想跟她在一起是吧,沒關系你不用顧慮我。」
聞言,他瞪大眼。「沒沒沒,小喜兒你說的是哪兒的話,我怎麼會喜歡那精得跟狐狸一樣的女人?」喜歡小狐狸的是那同樣老謀深算的男人吧。
「小紫不是狐狸,你亂說。」她不準任何人污蔑紫衣,即使是她最喜歡的準之哥哥也不行。
「好好好,小紫不是狐狸,是準之哥哥失言了,你別惱火,我……」驀地,他似想起什麼,一陣狂喜涌上心頭,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喜兒,你說這些,是不是--…是不是喜歡準之哥哥,不想我跟別人在一起?」她紅了臉,緩緩點了頭。這讓金準之樂歪了嘴,「那小喜兒要不要嫁準之哥哥為妻?」本來還擔心小喜兒天真不懂男女情事,他才想直接要紫衣放手,讓他把人帶回府,這下可都不用了。
「咦!嫁給準之哥哥……」她一臉困惑,似乎不大明了話中之意。
「你不想跟準之哥哥永遠永遠在一起嗎?等我們發白如霜的時候,我還能陪你撲蝶,捉蛐蛐,爬到樹上听蟬鳴……」多好的遠景呀!他自個都陶醉了。
「好呀!好呀!我嫁給……」一想到能跟喜歡的人一起玩,祁天喜比誰都興奮。
「嫁?不曉得金大少可問過人沒有?」一道溫醇帶冷的嗓音響起,帶著面具的男人走進正廳,看笑話的意思很明顯。
「問誰?」一樁好事硬生生地被打斷,金準之十分不悅。
「保護小羊的牧羊人。」他視線看向廳外,忽地一笑,沒想到小小黑點移動還頗迅速的嘛。
「什麼牧羊人?你到底在打什麼啞謎,你再不說我就要說出你……咳、咳咳……」一頭霧水的金準之全然听不懂他話中的暗示,仍是氣呼呼地找人理論,誰知嘴巴張得太大,不明物忽地飛進咽喉,讓他咳了老半天才咳出一顆盤扣。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金準之,你為什麼會在這里?」風紫衣一進正廳,劈頭就問。
金準之是祁天昊信任的人,在這種時候,他應該在祁天昊身邊幫忙應付曹憚承才是,怎會在這誘拐她家天喜?
被打斷好事,他脾氣也不好,「你才是不該在這里的人吧,沒听過死人會復活的,你投胎轉世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你……」忽地,她眼一眯,頗為懷疑的看著金準之,「說到這,你對我沒死的事,好像也沒多驚訝嘛。」
就像是早知道她已經逃出牢獄,還活著一樣。
金準之一驚,「呃……你這丫頭精得跟什麼一樣,沒死成有什麼奇怪的……再說,我驚不驚訝關你什麼事?」他偷偷抹掉被嚇出來的冷汗。
「喔?是嗎?」她好像快要把事情拼湊出來了,「那你到這里來干麼?你跟玄武城的城主也認識?」
風紫衣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佟忌仇一眼,不過佟忌仇跟金準之不一樣,為人深沉多了,加上他戴著面具,一點破綻都沒有。
「呃……我金準之交游廣闊,關你什麼事?」怎麼這麼難對付。
「很好,的確都不關我的事,金大少倒是提醒了我,只要管關我的事就好。」
她嘴角揚高,挑釁的意味濃厚,「所以……小喜過來,誰叫你又跟一沱牛屎玩了,你瞧!手都髒了。」
「什麼,牛屎?!」她……她居然這麼侮辱他,還在心上人的面前說。
不知發生什麼事的祁天喜揚揚水亮眸子,她看看滿臉漲紅的準之哥哥,又瞧瞧氣定神閑的小紫,雙腳不由自主的走向最信任的丫鬟。
此舉,簡直讓金準之氣炸了,一張臉由紅轉紫,一下子黑成一片。
風紫衣則是笑得更張狂了,「等金大少想清楚什麼是關我的事的時候,再來問我小喜能見客的時間。」牽起祁天喜的手,她頭也不回的走出正廳。她就是吃定金準之知道很多事都沒講清楚,虧她之前還想幫他跟天喜辦喜事,現在……等死吧他!
看著人走遠,金準之咬牙切齒的看著佟忌仇,「你看看,這就是你家的丫鬟。」
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茶,佟忌仇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無奈跟寵溺,「你早該知道我不會教丫鬟,我家丫鬟注定是享福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