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後母聯誼俱樂部?!」打從盤古開天闢地以來也沒听過這種事。
周慷文捂住雙耳,「小聲點,你想把飛機震垮好下海喂鯊魚呀!」也不想想自己分貝有多高,音波功震耳欲聾。
「呸、呸、呸!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過往神明別理會她的胡言亂語,她瘋了。」而且瘋得無可救藥。
「拜托,我都二十五歲了,你要我返老還童二十年嗎?」有這麼超齡的兒童嗎?
巧莉沒好氣的一瞅,「你都知道自己高齡二十五歲,就別說些童言童語,我怕把牙笑掉了。」
「那是你假牙沒裝好該換個牙醫了,少去奢望人家的老公。」她少說了一個字,老公公。
那位老牙醫今年七十有三,退而不休地開起個人診所為老病人看牙。
「周慷文,你在胡說些什麼!」真給她氣死,開口沒一句正經話。
「哪有,我等著你請我喝下午茶。」再一個小時飛機會在中正機場降落。
兩個偷空聊天的空姐擠在窄窄的廚房,提高警覺以防座艙長的「臨檢」,她們已經被抓過好幾次了,可是仍不怕死的開小差。
站太久會種出蘿卜,所以她們只要一有機會休息,就趕緊釋放自己的小腿,管他被申誡幾次扣薪水,漂亮最重要。
「你好意思要我請客,小富婆的你打算吸窮人的血嗎?」她的薪水是用來付房租、買化妝品的。
「小姐,你太小氣了吧!一杯珍珠女乃茶吸得了你多少血。」五十元有找。
「早說嘛!我以為你要到晶華丟人現眼呢!」巧莉取笑的松了一口氣。
想起上次聚餐的事就叫人難堪,明明是要到五星級飯店用餐,可周慷文她大小姐居然穿了一件破洞的牛仔褲來,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她們那桌送。
雖然沒听見別人議論的內容,但是光看竊笑的表情,就不難猜測到人家說了什麼,害她羞愧得只想走人。
「吃一頓飯干麼要盛裝出席,我肯赴宴老耿就該偷笑了。」至少她服裝整齊,沒趿雙布鞋。
老耿是航空公司的董事之一。
巧莉有些嫉妒的一瞪,「為什麼你的運氣就是比我好,人家瞧上你而不是瞧上我?」
「好個……呃,春秋大蒜,他又不符合我的標準。」她本來要說好個屁,但是一身空姐制服,讓她自動自發地收回不雅字眼。
尊重制服嘛!不能破壞空服員給人的印象,一旦在飛機上就是以誠待人、微笑服務的高級女佣。
「你別發神經了好不好,耿董的條件還叫不好?穩重、年輕、多金,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未婚,你到底懂不懂把握?」要換了是她,早生了好幾個小孩,哪會放過他。
周慷文柔柔發酸的小腿道︰「他沒小孩呀!」
「你、你這個瘋子,沒小孩才好呀!白痴才替別人養孩子。」
人家沒結婚當然沒小孩……噢!不會是她的爛想法在作祟吧!
「你沒听過白雪公主的故事嗎?」眨了眨眼,她表現出小女孩的天真神色。
「小姐,人人都想當白雪公主,而不是後母皇後,真想不通你的腦子到底裝了什麼?」叫人匪夷所思。
「沒辦法,我太崇拜她了,你不覺得她很有個性嗎?完全服膺了蛇蠍美人的形象,美得陰險、美得殘忍。」越說她臉上的光彩越明耀。
故事中她最欣賞的一段,是後母皇後浸泡毒隻果,要如何的聰明才智才能做出一半有毒、一半沒毒的隻果呢?而且更厲害的是自己不會吃到。
像白雪公主就可憐了,光有容貌沒有智慧,除了長了一張世界上最美的臉以外一無可取,簡直和智障沒兩樣,進了小矮人的家就亂動人家的東西,根本沒有公主應有的修養。
尤其是愛吃得要命,一顆隻果就忘了毒梳子的教訓,最後還噎死了,真是最佳草包美人的代表。
更夸張的是王子,他一定是虛有其表的色鬼,一瞧見白雪公主的美麗就想帶她回宮,絲毫不在乎她是否表里如一的美麗。
所以呢,她要當天下第一聰明的美麗後母,想盡辦法收服蠢得要命的白雪公主,讓她日日夜夜的拖地、打掃、洗衣服,看她還能不能美麗得起來。
沒有公主會有一雙粗糙生繭的手,再把她弄得蓬頭垢面,養成痴肥相,不相信王子看了還會一眼就愛上,只怕逃都來不及。
後母厲害,後母偉大,後母萬萬歲。
「停,你別害我想跳機,你心理不正常。」下了飛機得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
「我是思想獨特、目標宏偉,你應該鼓勵我朝夢想前進。」她說得益發慷慨激昂。
「夢易碎……」咦?不對,她好像……「慷文,你請長假的用意不會是要逐夢而去吧?」
「哇!知我者,巧莉也。」猜得真準。
她不太敢問是哪個倒楣鬼。「你可別去當第三者破壞人家的婚姻。」
「他老婆死了好幾個月了,現在乘虛而入剛好。」悲傷期一過就要振作精神找第二春。
「乘虛而入!」巧莉喃喃自語,自覺心髒無力。「你挑上了誰?」
她的確有當壞女人的本質,居然想得到乘虛而入,萬一對方有一大堆情婦呢?她送上門豈不是自討沒趣。
周慷文拿起一本雜志在她面前晃,「喔,就是……他!」
巧莉一看快要暈倒了,不敢相信她竟然挑上他——
外傳有同志傾向,導致妻子外遇的冷漠總裁,她的志向確實宏偉,向不可能的任務挑戰。
她會死得很慘。
「很感動對不對?他沒有老婆有一個兒子耶!我實在是太滿意了!」她可是挑了好久才選上他。
太老了怕那方面力不從心,她不喜歡偷腥,所以先剔除了一大半,太年輕的又擔心對方心性不定愛拈花惹草,因此也去掉了幾個。
有病的啦、孩子一大籮筐、分居而未離婚、與前妻藕斷絲連的一律淘汰,甚至禿頭的她也不考慮。
挑挑撿撿終於選定了目標,她的心願一定能達成,她要成功地當名標準後母,老的小的一把罩,將他們治得服服帖帖,她才有身為後母皇後的成就感。
她已經想好了要怎麼使喚他們做牛做馬,皇後的責任是下命令,國王和王子負責辦事。
「我是感動地很想拿棒子打醒你,你居然白痴到這種地步。」以他的身分,她一輩子也接近不了他。
「欽,其實你是羨慕我立下偉大志向,將來有機會我會帶『兒子』搭乘由你服務的班機。」瞧!她多關照好朋友。
「自己生不是比較快……」巧莉忽地閉嘴,表情局促有些不自在。
「你們兩個模夠魚了吧!要不要我點個精油讓你們更舒服?」機艙里忙得要命,這兩個模魚大王倒是輕松得很。
「座艙長。」兩人撒嬌的一喚。
「少來,我縱容你們幾次了,沒一次听得入耳。」真拿她們沒辦法。
左耳進、右耳出,再多的訓詞是浪費口水,她們還是會明知故犯。
周慷文故作無辜地說8座艙長,你不能怪我,商務艙有一半是日本人,你要我去嗎?」她是不介意為慰安婦討回一點公道。
對付最好的方法是在其重點部位倒一杯熱咖啡,然後將罪名推給飛機遇上亂流,與她無關。
「慷文,控制好你的沖動,現在給我去頭等艙服務,再有不小心扯掉旅客假發的事情發生,經濟艙的缺額就由你補上。」她話說得鏗鏘有力,眼底卻閃過一絲好笑。
「是的,座艙長,我會反剩」俏皮的吐吐舌頭,周慷文越過巧莉走向頭等艙。
「這丫頭真是沒分沒寸……巧莉,你要去哪里?」方向不對。
「呃,座艙長,我去參觀一下頭等艙的廁所。」她牽強一笑,大嘆流年不利。
「嗯哼,回你的工作崗位,我不想再看見有漏網之魚在廚房游蕩。」她打什麼主意她會不知道嗎?
「不公平啦!座艙長,為什麼我要去應付那一群變態的歐里桑?!」
這班由香港飛台灣的班機內有批日本客人,不過說是日本買春團還差不多,他們清一色都是男人,由澳門玩到香港,再由香港入侵台灣,企圖一網打盡當年未完全征服的殖民地妓女。
「不公平嗎?」
她語氣一輕,巧莉連忙搖頭。
「公平、公平,怎麼會不公平呢!總比去經濟艙打雜好。」那真不是人干的工作。
空間狹小氣味雜,三教九流的怪人都有,還以使喚空服員為樂,點心飲料點個不停還私放入背包內,水準低得沒話說。
尤其是有一團來自屏東鄉下的觀光客,一上機就大呼小叫搞得像菜市場一樣,她要去了待不了十分鐘準犯頭疼。
巧莉瞄了一眼雜志上的封西,心想自己若是這多金總裁的老婆多好呀!不用辛辛苦苦的服侍人,只要坐在頭等艙享受香檳、魚子醬。
唉!
但思緒轉回來,想想還是守著小開男友比較穩當,說不定總裁真如雜志所言是個同志,嫁給他不等於守活寡!
腳踏實地才安穩。
※※※
靜。除了翻動文件的沙沙聲,幾乎听不見半點聲響,四周靜謐得恍如連一根針掉落都清晰可聞,但沒人懷疑這出奇的靜有什麼問題。
驀地,一陣高跟鞋答答的足音響起,刺耳得叫人不能忽視它的存在,讓人不得不停下手上的事。
「有事嗎?總裁。」坐在他身旁的秘書江瑞香發現上司突然抬起頭來,職業化的問道,不知他有何吩咐。
他頓了一下又低下頭看文件。「沒事。」
「喔。」既然沒事她也不多話,轉而譯起手中的資料。
答答答……答答答……
咖啡香味四溢,眉峰一攏的滕爾東下意識的遞出杯子讓空服員斟滿,然後又是一陣答答答走道聲。
不自覺的他發出輕噫聲,沒心思處理公事地端著咖啡一啜,引起江瑞香的注意,基於職責所在,她只好再問一次。
「總裁,你有事嗎?」
「我沒……」話到了舌尖,他適時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我要你找的保母找得如何?」
「有一百三十一名專業保母來應徵,三百七十五位自稱非常有愛心的求職者,一千多封推薦信函……」
「給我一個答案就好,不必細節。」他開口打斷她的詳細解說。
當初錄用她的原因是她工作認真,不議人是非、正直,而且已婚,不會對他有半分遐想,事實證明他沒看走眼。
但現在他卻覺得她太冷靜,全無屬於人的感覺,像部上好油的機器,沒有瑕疵。
諸如答答的腳步聲是如此的吵人,而她竟可以絲毫不受影響的繼續工作。
「是的,總裁,這里有一份名單請你過目,上面十個人選都是享有名聲的好保母。」她篩減掉一千多名應徵者才選出其中的精華。
他看了看履歷及經驗評比分數,「我要的不是好保母,而是能管得住問雲的人。」
「小少爺聰明伶俐、活潑外向,我想沒幾人管得住他。」她回答得很實在,不帶奉承。
「我想是頑劣難馴,過於好動。」是他的疏於管教才導致兒子益加放肆。
江瑞香聞言,嘴角牽動一絲笑意,她太了解過動兒的難帶,家里那一個不也如此。「總裁,你決定要誰擔任保母的工作了嗎?」
「你認為誰較合適?」畢竟她面試過這些一人,對對方個性、能力會比他來得清楚。
「我是覺得……」她還未指出十位人選的優劣點,名單忽然不翼而飛。
答答答的足音消失了,是一位身材玲瓏的空服員怞走他們討論的名單,大致的瞄了幾眼後她露出得意笑容,不疾不徐的將名單撕成兩半。
「小姐,你……」
「你們已找到全世界最優秀的保母,這些小蝦米可以放回大海里慢慢腐爛。」上天給的機會誰都不能搶。
江瑞香不解的看了她一眼,隨即以眼神請示上司。
擾人的高跟鞋答答聲的主人終於現身了,一臉嚴肅的滕爾東端起審查目光正視,他不得不說眼前的空姐十分亮眼,渾身散發著一股閃耀的自信。
不知是哪根搭錯的心弦撥弄了一下,他不自覺的多看了她幾眼,像是要找出她一身活力的泉源。
「你在自我推薦?」他生起一股期待的心情,他有預感兒子將會遭逢極強的對手。
他嗅得出她身上那股不馴的野性,正好和問雲的個性不謀而合。
只希望不致天翻地覆。
「要寫履歷嗎?」周慷文不屑的看了看那堆媲美寫真集的應徵者相片。
有人徵保母還附上三圍嗎?一個個穿著似在比清涼,台灣幾時缺布缺得這麼嚴重,相信非洲某些部落會以為她們是自已族人。
因為幾近上空。
「你有過當保母的經驗?」
「沒有。」她回答得理直氣壯。
「學的是幼保科?」
「不是。」她的學歷說出來會嚇死人,來當空姐只是想把母親氣得半死。
想來她也算是不肖女,空有傲人學府的文憑卻不務正業。
「教過小孩子?」
「不曾。」喔!有過,她家的周義軍,用拳腳教育過一陣子。
滕爾東的眼底浮起笑意,「嫌目前的待遇不好,想換工作?」
「我不想遭天打雷劈,工作不到二十天月薪六萬七還不滿意,會被台灣的藍領階級追殺。」她做了個非常逗人的表情,表示她深知民間疾苦。
一旁的江瑞香忍不住發噱,發覺她挺有意思的,像塊黑色的岩石,表面黯沉卻也發光。
「那你會做什麼?」他有些懷疑她是另一個對他懷有目的的女人。
可是奇怪得很,他竟少了以往排斥的感覺,因為她的表現太正大光明,讓人找不到厭惡的理由。
打小孩。「服侍人。」
劍眉一蹙的滕爾東覺得怪異,「我所需要的是一位能兼任家教的保母,而不是佣人。」
「先生,你此刻不是正在接受我的服侍?!」她自嘲地再為他添了些咖啡。
空服員的工作是表面風光,高薪、周游列國,可以穿上炫人的制服,見識到各式各樣的達官貴人,周旋於名流仕紳之間,也許如外人所羨慕的還能釣到金龜婿。
但是飛機上形形色色的乘客可不一定是貴人,腦滿腸肥的投機客,財大氣粗的土財主,傲慢自大的二世祖,專吃空服員豆腐的之徒等等不勝枚舉,想要從中挑個順眼的還真不容易。
穿著光鮮亮麗,每天帶著一張和太陽同等燦爛的笑容,做得還不是和KTV小妹一樣的工作,換換毛巾遞遞茶,噓寒問暖地忍受不被重視的對待還沒小費拿。
若不是為了實現她打小立下的志願,老早窩在酒店當公主讓人爭風吃醋,哪會像候鳥一般東飄西蕩,今天曼谷、明天雪梨的總在天空上飛。
「你一向都這麼不知分寸的蚤擾乘客嗎?」她的直接讓他有著不快。
蚤擾?!
周慷文差點將手中的咖啡往他頭上淋下,心里尖叫地要將他千刀萬剮。
她可不曾向人低聲下氣過,若非看在他有個天下第一皮的兒子,能成全她偉大的後母心願,她一定會在下機後狠狠踹他一腳。
什麼東西嘛!不知好歹,多少人期望她「蚤擾」。
「我是提供你選擇的機會,不些拉倒。」她作勢要離開。
聰明的女人懂得迂回前進,此路不通另尋途徑,還怕多走幾回會走不出一條羊腸小徑通羅馬嗎?後母皇後的腦子里可是裝滿邪惡。
他最好自動認栽,否則等她發功就有苦頭吃了,她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為達目的她向來是不擇手段。
這是新時代女性的剽悍作風,敢愛敢恨不畏縮,勇往前進,絕不讓阻礙的小石子擋路,炸藥一丟,開出平坦的康莊大道。
「等等。」滕爾東的手自有意識的一抓,不願放掉這只不可一世的青鳥。
「啊!小心,我的咖啡。」周慷文非常小心的用另一只手扶住咖啡壺,而且不多不少的濺出三滴落在魔掌之上。
不信他有子彈打不穿的恐龍皮。
可是她料錯了。
「總裁,你的手……」
江瑞香的驚呼隨即消失,他像不痛不癢地任由三滴咖啡滑過手背落地。
「抱歉,先生,我不是有意的,請你原諒我的疏失。」看來是咖啡不夠燙,下回得煮滾些。
她的謙卑讓他很不舒服。「你幾歲?」
「嗄?!」怔了一下,周慷文忘了回應。
「反應太遲鈍是當不了小犬的保母。」他很少嘲諷人,今天特別反常。
喔!原本他是為狗兒子找保母呀8二十五。」心里暗自竊喜,但她的表情平靜地像沒什麼,不太熱絡。
「月薪想要多少?」他在試探她膽子大不大,敢不敢獅子大開口。
「那要看你的誠意了,標上價碼的可是你家公子。」反客為主,她的意思是你家小孩的存在價值在你一念之間,她不予置評。
「你很敢。」懂得反損他一頓。
「不,我是為令公子爭取權益,他值得好一點的照顧。」她提及好一點的時候,眼底閃爍了一下。
沒發覺那一絲邪惡的滕爾東正在思考她話里的暗喻。「你認為你能勝任這份工——」
「不。」
「不?」他微訝的瞪著她,覺得被戲弄了。
「不是能勝任這份工作,而是非我莫屬,你兒子需要我。」你也一樣,她在心里加上一句。
她的自大令他嘴角浮出冷淡笑意,「周慷文。」他念著她名牌上的名字,心里有了決定。
「總裁,她很適合小少爺。」以秘書的專業眼光來看,江瑞香給她九十五分。
另五分是保留分數,待日後結果才能評估。
神色飄忽,滕爾東靜靜地看了周慷文好一會,兩片薄唇微掀,「你幾時能正式工作?」
「隨時。」反正她早作好準備,就等他開口了。
只不過有人會瘋掉,而且為數不少。
※※※
「你瘋了不成?居然請長假去當小男孩的保母。」簡直是神智不清到令人無法置信。
幾近歇斯底里的低吼聲回蕩在航空公司設於機場地勤人員的休息室中,此處也提供空服人員及機師暫歇,茶包、點心可任意取用,咖啡溫在保溫瓶里。
出入境的旅客來來往往,有的神色匆忙,有的氣定神閑,接機與送機的人潮有著兩樣極端心情,離別的愁緒掩蓋在歡喜的笑聲之下。
一身天空藍制服的典雅女子面露驚訝,猶豫著該不該允假,不論眼前孩子氣的女孩是不是她親外甥女,她的要求都太荒謬了。
當保母?
虧她想得出來,更不怕自己大姊會氣出高血壓。當初安排她插考空姐已經被罵得不太敢去拿免費的服飾,現在她居然異想天開要去照顧人家的小孩,她連照顧自己都有問題。
兩個半月說長不長,可是正值旅游旺季又即將面臨暑假的到來,航空業是求才若渴,巴不得所有的員工都取消休假投入服務的行列,怎麼可能找得出人來補她的空缺,放她去實行蠢到極點的計畫。
真要當保母到她家呀!南個皮得要命的小鬼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表姊的眼一瞟。
「小阿姨你可別大義滅親,我只是休個年假嘛!又不是遞上辭呈。」周慷文有預感,今天是她成為高級下女以來最後一次出勤。
「我寧願你遞上辭呈回台中繼承你媽的事業,我不想每次都被罵得抬不起頭。」至少她好做人,不用承受兩邊的責難——公司和大姊。
她申吟的拍拍額頭,「小阿姨別害我了,我怕被布料壓死。」
衣服能穿就好,她從來不講究名牌,真要埋在一堆服飾中鐵定窒息,不然干麼十七、八歲就藉著念書為由出國,為的不外是打消母親的念頭,讓義軍去頭大。
沒想到他更不要臉,高中一念完就搬來和剛回國的她同住,完全無視母愛的呼喚,說什麼烏龜難上岸、雉鳥不沖天,他只是小小的跳蚤,寄生在陋室之中就好。
真想揍他一頓,四、五十坪大的房子他敢說是陋室,沒讓他流落於外當乞丐就該惜福了。
「你們姊弟倆怎麼都同一德行?上回我不過要求小軍多去你媽的連鎖服飾店走動,結果他裝一個上吊的鬼臉給我看。」真搞不懂這些孩子在想什麼。
「小阿姨,你別當我媽的說客了,去勸誘小軍,他是我們周家的長子。」她說得正氣凜然,說穿了是推弟弟上斷頭台。
「哼!他跟你一樣滑溜,一听我多說兩句就嚷嚷他樟腦樹忘了解剖。」騙她不懂植物學嗎?
她說得滿口埋怨,一副要開始說教的模樣,周慷文連忙把假條送上去。
「兩個半月很快過去的,你就當小學生放暑假,時間一到我一定準時上工。」她調皮的行了個童軍禮。
「去去去,盡會找我麻煩,你要我怎麼向你媽交代?」語氣上有些軟化,但她仍煩惱不知該如何向大姊啟齒。
「不告訴她不就成了,反正不知情自然無異議。」她媽太忙了,忙得沒時間理會這種小事。
這在南高雄視察專櫃銷售情形的干練女子忽地攏起眉,心中微微有著不快,但是亮麗的銷售數字讓她選擇遺忘莫名而起的情緒,與百貨公司的經理洽談下一季的出貨量。
而上空的陽光是炎熱無比,毒辣的照射著水泥地,蒸發了上升的熱氣,向四周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