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在干什麼?」
向來吼人的人反而被吼,這是前所未有的怪事,而遭吼的大胡子則悶不吭聲地任人吼,神情陰郁像三月的霏霏梅雨,不見放晴的沉著一張臉。
吼聲連連由內堂傳來,听得外頭隔牆貼耳的竊听者心驚膽跳,生怕里頭的聲音一停會出大事,屏氣凝息地準備隨時往內一沖,把吃錯藥的小瓶兒拉出來,以免她慘遭毒手。
打從司芊芊一路從月老祠哭哭啼啼地跑回司府,鎮上的百姓已無一不曉得「飯館」里像乞丐的小老板,原來是女扮男裝的俏紅妝,他們既同情也幸災樂禍司二小姐表錯情,一片芳心隨東流去,誰叫她平日驕縱得不把別人放在眼里,理應受此報應。
可是究竟出了什麼事,為何此際怒氣沖沖走在前頭的是討人喜愛的笑臉兒,而一臉鐵青的雷廚子反而像個被婆婆虐待的小媳婦,一言不發地尾隨其後。
太好奇、太好奇、實在太好奇,這兩人為什麼一入內就不出來,關起門來好半天,除了讓人听不真切的吼聲外,還真沒絲毫動靜。
會不會是他們搞錯了,其實真正的狠角色不是胡子大廚,而是深藏不露的小瓶兒,她才是殺人不見血的大魔頭,只是大家都被那張笑臉騙了。
「你知不知道差一步我就能取回珠子了,就算不能免去責罰也能將功贖罪,可是你卻讓我前功盡棄,功虧一簣,到手的寶珠又眼睜睜地飛了。」
其實她氣的不是珠子沒拿到,而是他居然懷疑她的仙格,以為她男女通殺,不只與他親近還貪戀女體,以女子之身與女子苟合,甚至霸王硬上弓地連美艷道姑都不放過。
雖說她滑舌了些,愛沖著大嬸、姊兒們說些膩死人的甜言蜜語,哄得她們心花怒放,可好歹他們也相處多年,難道她的為人他還不清楚嗎?
越想越惱火的瓶兒忘了和青蓮的約定,她縴腕一揮使了仙法,一顆鮮紅欲滴的果子驀地出現,她狠狠一咬發泄怒氣,以吃來平撫胸口燃起的大火。
她的舉動落在風怒雷眼底,僅是微微一眯,深邃的眸中讀不出半絲情緒。
「我不怪你毫不知情,畢竟此事與你無關,純粹是我個人一時的疏失,可是拿不到珠子就沒法子向大士耍賴,讓它允許我留下……」天哪!她為什麼這麼大意?
全是她太心軟了,不忍蛇妖受苦,心想只要取出寶珠即可,不必傷及生靈,一條小蛇修練成精並不容易,打回原形已是最大的懲罰,毋需要它一命嗚呼。
誰知一念之仁竟讓她錯失良機,不知感恩的蛇妖反而趁機咬她一口,在她呼痛之際夾著尾巴逃之夭夭,一沒入草叢便失去蹤跡。
山林是蛇的地盤,更是它們群居的棲息之處,對于十分熟悉的地形,它們知道該往何處鑽才最隱密,叫人遍尋不著。
「大士?」
「咦,我說了大士了嗎?我是喊你大哥,你听錯了。」瓶兒佯訝的裝傻,好像听不懂他說了什麼。
「瓶兒,你不笨,不要惹我發火。」他不出聲不是因為他壞了她的好事,而是尚未厘清發生在眼前的光怪陸離,還沒法平復乍見奇景的驚異。
咦?幾時換人發飆了,她的氣都還沒消呢!瓶兒很想大吼叫他住口.只是氣一下子就弱了,好像不對的人是她。「喂!我還在生氣吶!你怎麼可以跟我搶。」
好歹等她氣完了,才輪到他噴火。
「瓶兒——」黑眸一深的風怒雷撈住她想溜的身影,大掌一使力忙往懷里帶。
「大哥,你別太粗魯啦!瓶兒皮肉細得很,可禁不起你的折騰,你要溫柔點,不要嚇壞膽小的我。」她生平最僵惡人了。
「嚇壞?」他才是受到驚嚇的人。「嗯哼!你要自己坦然告知,還是要我嚴刑逼供?」
「大哥……」
他將她柳腰一勒緊,俯狠狠攫唇一吻。「叫大哥也沒用,我的耐性你再明白不過。不要逼我做出讓你後悔莫及的事。」
他絕非威言恫嚇,要是她不肯合作,接下來換誰遭殃,連他也不清楚。
「大……呃,雷,我們先吃飯好不好?我好餓,肚子都鬧空城計了。」她施以緩兵計想拖上一時半刻,等他沒那麼惱火了再編幾個借口安撫。
「沒開伙。」他更簡單,一句話堵住她的嘴。
「嗄?!」他不會使這種下流的卑鄙手段吧!想活活餓死貪嘴的她。
「今天若不說得讓我滿意,你一步也別想踏出房門,我陪你一起耗,看誰先倒下。」就算關上三天三夜,他也要從她口中逼出全盤實情。
瓶兒小臉頓時一垮,猶抱一絲希冀的吶囁,「不能邊吃邊說嗎?我真的餓扁了,渾身沒力氣……」
「說!」他一喝,不容她耍花樣拖延。
「說什麼?」她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低首垂目,全身氣力像被怞光似。
做人難,難在不能說實話,光是蛇妖由人形轉化為蛇身,他就已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她哪敢讓他一日三驚,再次受到刺激。
風怒雷目光一利,看向她的手。「就從你這吃剩一半的果子說起。」
東西不會平白出現,尤其是夏暑才有的時鮮水果,民間鮮少流通,是邊陲小城進貢朝廷的聖品,唯有皇親國戚或受到寵信的近臣才得以品嘗。
「哪有什麼果子……」她忽地傻住,找不到舌粲蓮花的能言善道。
一聲清喉嚨似的低咳,瓶兒回過神的毀尸滅跡,趕忙丟掉手中的石榴,露出一抹十分慚愧的訕笑。
「你能不能當成眼花了,沒瞧見我做了什麼蠢事。」她一向冰雪聰明,才智過人,怎麼會突然犯傻,栽在這等小事上。
「你說呢?!」他冷冷一瞟,要她少打混水仗,如意算盤非人人能撥。
一見他不容搪塞的冷峻神情,她期盼的眼神略微一縮,香唇欲啟卻又一抿,掀眉一睞復垂視,鼻頭一皺不知所雲。
她可以什麼都不說,裝聾作啞地由著他逼問,可在一雙冷厲的黑眸凝視下,她不由得心虛地斂下目。
「如果你把胡子剃了我就告訴你。」她猜想他蓄胡多年定有理由,絕無可能答應這項交換條件。
但她錯了。
風怒雷只是狠厲地瞪了她一眼,讓她以為他在氣憤她的無理要求,有些凡間男子視胡子為第二生命,終生不剔。
就在她暗自竊喜之際,他突地起身走向床邊,從底下的暗櫃怞出一把鋒利的刀刀,二話不說地朝左頰一削,寸長粗須一根根飄落。
他每一削,瓶兒就心驚一次,隨著臉上雜草似的亂胡慢慢稀少,她湖泊般澄澈的眸子就越睜越圓,驚色迭增,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男子竟是她所熟知的那人。
水一潑,淨了淨胡碴,光滑的下巴削薄有型,風怒雷抹了把臉將手中面巾丟入盆里,她的雙眼也跟著他的動作瞠大,目瞪口呆得不曉得該說什麼。
雖不是張俊美無儔的臉孔,比起帶著胎疤的葉半月,他的長相頂多稱之尚可,不特別俊雅,也無秀逸,就是男人的臉,清瘦倨傲。
「你……你真的有二十五嗎?」
相信看到這張臉的人,都會和她有相同的疑慮,他並未變老,反而是減壽幾歲,炯炯有神的雙目透著銳利,稚氣的臉龐卻叫人想笑。
為什麼「夜修羅」從不在白晝殺人,因為他不想在下手前,看見別人死前爆笑的模樣,仿佛死是一件愉快的事,不再有人懼怕修羅的劍。
「你要敢笑出聲,我一定殺人滅口。」他威脅著,目光如劍。
「我……我……噗哧!你還是殺了我吧!我……哈哈……忍不住了,你長得好……好可愛……」像東村趙婆婆的小外孫,三歲稚齡學念經。
「瓶兒……」他惱怒地壓低聲音一吼,窘然之色浮于面頰。
「大…….大哥,你以……咳咳……後還是留胡子好,我不想……改口叫你……小弟……」紫竹童子十七、八歲的模樣八成也長這樣吧!不是青澀少年,亦非卓爾男子,而是介于兩者之間的青黃不接。
說實在的,她比較中意他蓄胡的粗獷樣,雖然脾氣暴躁又易怒,可讓人有種安心的依靠感,不像現在只覺得浮氣,不太牢靠。
「少唆,換你了。」風怒雷大聲一吼,重重一拍桌子。
「換我什麼,落發嗎?」她要是沒了烏絲,肯定很可笑。
他勾起唇,冷冷一笑。「說說看人為什麼會變蛇,以及你趴在半果的女人身上做什麼,你要有那方面的需索,燼管來找我。」
「咦?那一方面的需索?」怪了,他怎麼突然笑得很邪氣,讓她耳根子一熱。
「坐而言不如起而行,我想我們該重新認識彼此,不再有任何欺瞞。」她太容易得寸進尺了,吃定他拿她沒轍。
「什……什麼?」她雙唇顫了一下,有些心慌的嗅著他貼近的氣息。
「當我的妻。」他一口覆住她輕顫小嘴。
紗帳一放、紅被一翻,瓶兒沒能驚羞的說不,繡荷的藕白肚兜被擲出床外,一聲聲嬌吟自暖被里輕逸。
貼牆偷听的多事者羞紅了臉,靦然一訕頓感窘困,他們只是好意想听听動靜,以免雷廚子錯手殺了他的小心肝,沒想到竟是……
哎呀,春色無邊,巫山雲雨,他們哪曉得吵得凶的兩人關起門來干的是此事,天都還沒黑呢!也不怕旁人听了會害臊。
早知道這小倆口好得蜜里調油了,他們又何必瞎躁心,這些年既沒見小瓶兒少根頭發掉塊肉,相信接下來數十年也不會有事,大家可以安心了。
房里傳來斷斷續續的嬌吟哦喔,房外腳步悄悄地走遠,獨留一室春光映著晃動的紗帳,一生情緣化為綿長細緣,系住交纏的雙腕。
菩薩的嘆息聲幽然揚起,卻無人在意,她慈目低垂,聆听世間苦難,也听見了仙婢的心語,她在說著︰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生生世世結同心,寧為紅塵女,不做萬年仙。
瓶兒,大士听見了,我會成全你,千萬別做傻事,我會在天上看著你。
想當人就當人吧!她早已無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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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
入夜,是反常的暖和天氣,連著數日未曾飄過一片雪,地面干燥尋無雪跡,埋在土里的喜春草悄悄冒出芽,以為春至了。
萬籟俱靜,繁星點點,月兒高掛樹梢上,隨風晃動的樹影落在地面,陰影處處,乍看之下有如群鬼出動,追逐著瘦弱同伴。
一條人影在陰影之中前進,時而輕躍,時而低掠,時而停在燕檐窺探,身形輕盈而敏捷,如光影一閃而過,快到雙目幾乎無法捕捉。
但就算動作再快,就算身影融入黑暗里,仍可隱約瞧見其流螢般動靜,夜的深沉劃出一道男人的形體,他輕如貓足地靠近已熄燈的寢居,靜待片刻。
須臾。
以指沾涎戳破紙窗,碧綠竹管由外而內慢慢探入,白霧陣陣流出管口,悄悄漫散一室,飄向相擁而眠的一對璧人,酣聲漸沉。
那是迷魂煙,能令人沉睡不起,縱使武功再高強的學武者,也將于兩、三個時辰內受限于藥性而降低警覺性,甚至疏于防備以致喪命。
門,推開了,黑影無聲潛入。
劍,高高舉起,對準凸起的喉管,只要趨前一刺,一切就結束了,煙消雲散。
「住手、住手,瓶兒,快醒醒。」
就在闖入者以為劍下亡魂又將多增一條時,一只睡不著的喜鵲啁啾地飛向他,鳥嘴尖銳地啄向持劍的手背。
若在平時,黑影人斷無可能受到影響,一劍揮去斬了擾人的鳥首,但會發出人聲的飛禽極其罕見,他怔了一下錯過下手良機,淺眠的風怒雷倏地翻身而下,取出置于床內側的長劍迎擊。
「是你?!」
他想殺他?
「我說過總有一天會殺了你,時候到了。」他讓恭主傷心就該死。
「憑你也動得了我?」不自量力。
黑影現出長有胎痕的左側臉,冷笑著.「總要較量過後才知高下,你絕不會一直佔上風。」
「鬼夜叉,你當真不怕死?」他不想殺他,他們之間並無深仇大恨。
「死的不一定是我,明年今日我會到你墳前上香,大笑三聲。」他非死不可。
葉半月笑聲陰冷,低低切切仿佛由幽冥傳出,他不再贅言的使出一記流星穿月,劍尖森寒地直向風怒雷雙目。
風怒雷迅速舉劍格開,還以千影落雪劍招,修長的身形如行霎流水般輕重,雲手一翻招式凌厲,腳步平稠以意導氣,劍勢狂虹。
形如搏兔之鵠,神似捕鼠之貓,在比劃了十數招後,他察覺到對手並未全力以赴,反而有逗弄之勢,似要擾亂他的沉穩。
「你以為你在干什麼,貓捉老鼠嗎?」他惱怒,兩眼中迸射出冷芒。
葉半月低笑。「發覺到了嗎?修羅,你的氣正慢慢消退,足下開始有不穩跡象。」
「你……」他深吸了一口氣,頓感氣血凝窒.「你做了什麼?」
「胭脂紅。」不入流的招式。
「什麼,胭脂紅?!」目一皆,驚愕在心。
「如果不妄動真氣,它只是一般的迷藥,不傷身,頂多無夢安睡一夜,可是……」葉半月陰惻惻地勾起唇。「武功越高深者越容易受藥性影響,你會發現自己的真氣在流失中,手腳漸感無力,身體沉重得連多走一步都吃力,恍若重如千斤。」
「卑鄙。」身為一流殺手的他竟使出卑劣手段,簡直有辱鬼夜叉封號。
他太大意了,竟未提防一旁虎視眈眈的豺狼,縱歡終宵耗去他的體力和敏銳,讓他因太過疲累而疏于防備,讓人有機可趁的侵近身側。
這是不該犯的錯誤,他向來謹慎,一有風吹草動便立即清醒,絕不將性命置于刀口下,失了殺手該有的反應和警覺心。
如葉半月所言,風怒雷持劍的右手漸感虛軟,氣似亂流在體內亂竄,他必須使出全力凝神屏氣,才能握住倍感沉重的長劍。
「能成大事者,卑鄙又無妨,死人不會多話。」絕對會嚴守秘密。
「你真認為你殺得了我?」風怒雷將劍由右手拋至左手,筋脈浮凸的長臂穩穩地接住。
葉半月搖頭,目光落向他床上的天仙美人。「我不殺你,我要你和我一樣痛苦。」
得不到所愛,眼睜睜地看她死去。
「你是什麼意思?」他一驚,面色微變。
「你還看不出來嗎?修羅,我要殺你何必用到迷藥,身為殺手的驕傲我也有,我會正大光明的與你較勁,而非趁你體力不濟下手。」
他會憑實力打敗他,讓世人知曉他才是最強的高手,以武功贏過他方能得到敬畏,讓他從武林中除名。
死,並不可怕。
怕的是生不如死的活著,行尸走肉一日復一日,不知何時才能讓死去。
「葉半月,說出你的用意。」不要如他所推測,目標是自己身後的人兒。
風怒雷一思及心愛的女子會有危險,臉色陰沉得十分難看,他怒目橫視,滿臉殘佞。
「用意?」葉半月得意地仰首大笑。「修羅呀修羅,你開始害怕了吧?相信你從未如今時一般恐懼,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寶貝又將失去,你心痛嗎?」
該死,他著了他的道。「你敢動她試試,天涯海角我必追殺你至死。」
是他太輕心了,完全忽略葉半月的殘忍,夜叉的狠絕不是讓人一劍斃命,而是一寸寸的凌遲,將人的肉一片片割下,享受著別人死前驚恐掙扎的樂趣,讓他們看自己慢慢地死去,血盡而亡。
「哈哈……我看起來像怕死的人嗎?從我愛上一個永遠得不到的女人時,我的生命就已不具任何意義了,隨時可以死。」他不怕死,等待不愛他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折磨。
放不開,也割舍不了,當年為他療傷的小姑娘已深入他骨髓,他想放開她等于刨骨去肌,即使痛徹心扉也無法遺忘。
她的不快樂他感同身受,佳人的眼淚如同一柄帶鉤的利刃,她越是悲傷他的心越痛,痛得他想除去她所有煩憂,再展令人心動的歡顏。
「你……」風怒雷心中的驚駭更深,手臂漸麻地往下垂,他感覺到內力所剩無幾。
「如何,已經力不從心了吧?我要看看你對她的情意有多深,是她因你而死呢?還是你願犧牲自己保全她。」人性的測驗就此展開。
葉半月臉上的殘笑一斂,翻手一握將凌厲劍身送出,形似驚鴻快如雷電,劍起劍落毫不留情,招招逼近酣然而睡的佳人,不因其絕世姿容而心軟。
一向游刀有余的凰怒雷卻顯得笨拙,不若其游龍之勢,捉襟見肘地頻頻露出空防,在全力守護心上人之際不免多處掛彩。
但也因傷口的痛他才能不致神智渙散,強撐著一股氣力與之抗衡,即使滿身鮮血直淌,他仍直挺挺地站立,和體內快速運行的藥性做一場艱困的拉鋸戰。
他只有一個堅定的意念,那就是絕不能倒下,滿手血腥的他死不足惜,但善良可人的瓶兒從未做過一件壞事,她命不該絕。
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她,不管她身後隱藏多少秘密,等他下黃泉再追問,她是逃不掉的,人終將一死,總有一日重聚在地底。
「放棄吧!修羅,不過是一名會拖累你的小女人而已,何苦用己身為她受苦,她到死也不會明白你對她的用情有多深。」葉半月一劍穿過他左肩,那濺出的血染紅了肩頭。
「少唆,你也才這點本事罷了,連殺雞都嫌沒力,」風怒雷冷哼,嘲笑他下手太輕。
「呵……別逞強了,我才剛在興頭,好玩的這才要上場,你小心接招。」他虛晃一招假裝要刺向他,可劍尖一轉竟向床上的人兒而去。
「葉半月,你休想——」來不及提劍的風怒雷以身一護,冷劍鋒利地刺穿左胸。
嘔地一聲噴出血,濺向猶在睡夢中不知發生何事的佳人,她嚶嚀著顰起眉,像是埋怨有人擾了清夢。
葉半月的眼半眯,冷戾無比。「看來你想為她而死,我偏不如你意,我看你能護她到幾時,我……嗯!該死,是什麼東西抓了我一下?」
正當他想當著夜修羅的面殺了他的小情人時,一道黑影無預警地從半空中撲向他,在他措手不及之時狠狠捉向他的臉,讓他為之一痛地差點反被重傷垂死的風怒雷刺到要害。
「我啄啄啄……啄死你,你怎麼可以欺負主人,你壞壞……壞死了,我啄你一身壞肉。」沒有主人,誰給它吃美食?
「你……你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抱著頭的葉半月看不清在頭頂盤繞的是何物,似鳥又似飛鼠的四下亂竄。
「你才是鬼東西,離死不遠的鬼物,我是仙鵲,天上眾神最疼愛的喜鵲,我要代替上蒼啄死你,看你怎麼為害百姓。」喝!給他死。
俯沖而下的小喜氣勢十足,宛如猛禽似的朝底下惡人直啄,鳥嘴堅硬地啄著皮肉,猶自得意揚揚地認為自己是仙界第一仙禽。
「什麼仙鵲,分明是妖孽,吃我一劍早早投胎去。」反守為攻的葉半月劍勢凶狠,對著飛竄的黑影揮去。
吃驚的小喜哎呀慘叫一聲。「你這凡人好生大膽,竟敢連仙鵲都想殺,天理何在呀!你會下十八層地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我就是理,天本無眼,我先殺了你這只臭鳥,看你還能不能壞了我的好事。」他不信連只鳥都奈何不了。
「欸欸……救命呀!有人要殺喜鵲,他瘋了,連一只小鵲兒也不放過……快醒醒、快醒醒.瓶兒主人,你的小喜要被殺了,快醒來救鵲兒……」
嚇!他可真狠,它漂亮的羽毛……掉了……嗚嗚……凡人好可怕、凡人好可怕,喜鵲是吉祥物也殺得下手,他心肝全黑了。
「不用嚷嚷了,沒人會救你,中了我的迷煙不可能清醒,她到死都不知道死于何人之手……」葉半月獰笑地要房里的人與禽都過不了三更,目如夜叉地散發肅殺寒栗。
「誰呀?這麼吵,人家好不容易才睡著了,怎麼壞心眼的吵醒我?」就像見不得仙好的玉女,老嫉妒她吃得多又不生肉。
「你……你不是昏睡不起了?」不可能,胭脂紅的藥性沒那麼快消退。
瓶兒柔柔眼楮,睡意惺忪的問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