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危急之際,總會出于本能的有所反抗,從小習武的杜春曉一被勒住脖子,竟不自覺地使出紅葉七傷拳中的「落葉歸根」,以氣橫掃過制伏者,格開被束縛的力道,得以掙月兌。
但她一睜開後馬上驚覺不對,連忙佯裝步伐不穩往後退,忘了身後還有個小花娘藥兒,她一退就把人撞倒,還害人不小心讓碎花盆割傷手,血流如注。
煞星之名真是實至名歸,誰靠近她誰倒楣,從他入了百花樓後,就不斷有事發生,就連沈芸娘也因踫了她一下而拐傷腿,請郎中推拿了老半天才稍有好轉。
「呃!那個……我不是有意的……」真糟糕,怎麼又發生了?
「還不把人扶起來?」光是道歉有什麼用。
曲天時低聲一喝,杜春曉如夢初醒的上前跨了一步,但又想自身命格帶煞,那跨出的步伐又收回。
黑眸冷冷地瞅了她一眼。「真沒用。」
「是啊!我天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十足的富貴命,小曲哥你命賤就扶扶她吧,別摔著人家。」她語氣輕快,好似林間跳躍的鳥兒。
「我命賤?」他聲音壓得低,山雨欲來風滿樓。
「命好就不會淪落至此了,你就行行好,當是幫我的忙嘛!」她雙手合十,求他幫忙。
「你,欠我一次。」冷言落下。
曲天時雖冷沉著臉,一副不想多管閑事的模樣,可是他自己也想不透,為何特別在意這名叫「杜春曉」的姑娘,總是見不得她委屈自己,看人臉色。
他想,他的關心是出自帝王對子民的照顧吧!不忍孤苦無依的弱女子遭受不平待遇。
但是他沒察覺到自己並非一視同仁,在杜春曉和其他花娘之間,他的關懷有著懸殊的差距,他總是不由自主地留心她的一舉一動。
「嗟!這麼小氣,幫人家一次忙也要算人情,這麼精怎麼不干脆去做地下錢莊……」杜春曉小聲咕噥著。
「你嘀嘀咕咕什麼?我不方便上藥,你來。」縱使不情願,他還是將跌倒的小花娘扶起,讓她的背抵著他前胸,免得她站不住。
「我不是說過我怕血……」在兩人道冷芒的瞪視下,杜春曉訕然接過他遞來的藥瓶。「不過上個藥嘛!避什麼嫌,人家又不會挾恩圖報,一口吃了你……」
真的不會嗎?
她叨叨念念的同時,原本哭得梨花帶雨的藥兒止住了淚花。她第一次有機會這麼接近曲天時瞧,只是她一臉羞紅的偷望外表俊秀的他,心口卜通卜通的直跳著,胸口發著熱。
怎會有這麼好看的男子?劍眉濃黑,俊目朗朗,挺直的鼻梁好似入雲的山峰,豐姿俊逸,抿緊的薄嘴如刀,刺向她蚤動難安的心窩。
若是他能對她笑一笑,為他而死也甘願。
在數不清的男人懷里來來去去,這是藥兒賣身後第一次動心,她枯寂的心房燃起希望,無神的眼中多了抹光亮,奢望老天善待她一次。
從那一天起,她總是有意無意地接近曲天時,不時假借吃不完的藉口,送上親自做的糕點,想引起他的注目。
可是連花魁牡丹的示好他都視若無睹了,又豈會把不起眼的小花放在眼里?不管她用了多少理由,他一律冷言拒絕。
不過因為太在意一個人,藥兒才發現小曲哥似乎和曉曉走得較近,也比較理會她,甚至會主動幫她一點小忙,不像對其他人那樣冷漠疏離。
誰能不自私呢!為了更順利地跟心儀的人在一起,藥兒把身段放軟,裝出更楚楚可憐的樣子,讓全無心眼的杜春曉幫她搭橋。
一個在青樓待了六年的花娘,不可能毫無心機,在看遍了男人的丑陋嘴臉後,她更明白該怎麼做才能得到想要的。
「噗!」一口茶噗地噴出。
「茶太燙嘴嗎?我幫你吹涼。」殷紅小口軟吹芷香氣,澄清茶水泛起陣陣漣漪。
「不、不用了,你剛說的話我沒听清楚,麻煩你再說一遍。」杜春曉喝了口茶壓驚,不讓自己表現得訝異。
藥兒一臉嬌羞地柔著手絹,面頰紅咚咚。「我是說你似乎跟小曲哥相處融洽,可不可以幫我牽個線,讓我……讓我……哎呀!好羞人,人家說不下去了。」
「你喜歡他?」像胸口壓了塊石,她突地有些悶悶的。
「嗯!」藥兒羞答答的點頭。
「可是他不太理人,老是拽得二五八萬的,不是好親近的人。」不知為何,她不想幫這個忙。
藥兒羞赧的綻放嬌艷笑靨。「那是他跟我不熟,一旦我們走得近了,他自會搭理我。」
相信只要多相處,他便會看出她比曉曉善解人意、溫柔多情,進而傾心,她得償所願之日也就不遠了。
別怪她心機重,只能說情場上無姐妹,縱使曉曉幫過她,但是為了成就自己的情愛,她還是得自私一回。
「藥兒,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他不適合你。」杜春曉心口沉沉的不太舒坦。
一听她沒立即應允,反而勸退,藥兒眉間浮上輕愁。「怎麼連你也不肯幫我?我不知道該如何做了,我真的很想很想跟他在一起,滿腦子想的也有他一人。」
她說得好淒苦,仿佛深陷情海折磨的苦情女子,擺月兌不掉情愛的束縛,又無人可以幫忙,因為愛一個人而傷神痛苦,教人好生不忍。
「他有那麼好嗎?不過是個沒出息的龜奴,一輩子也只能听人使喚,哪給得起你要的溫飽。」她莫名地氣悶,不自覺地道人長短。
「這些年我攢了些銀子,可以先幫他贖身,等我賺夠了銀兩,我們就能做點小生意,雙宿雙飛。」藥兒說著美好遠景,仿佛那一天就在眼前。
「雙宿雙飛?」杜春曉撇著嘴,不看好她口中的自我陶然。
「曉曉,你一定要幫我忙,你說過不管我有什麼事都能來找你,你不能空口說白話,畫了個大餅唬弄我。」除了她,沒人幫得上忙。
「這……」她為難了,遲遲難下決定。
藥兒眼眨淚光的握住她蜜色手心。「沒有他,我會活不下去。」
「有……有這麼嚴重嗎?」她笑得僵硬,覺得藥兒的話有點過于夸大。
哪有誰沒了誰會活不下去,藥兒自己一個人待在青樓已多年,還不是活得好好的,也沒見她身形消瘦,或是容貌枯黃,言笑晏晏地扶著金大少的手進房,還口喊小冤家。
不過這些話她沒說出口,怕傷了人家的心,人在青樓身不由己,就算百般不願也要強顏歡笑,淚往肚吞地討客人歡心。
「你沒愛過人,哪知個中滋味,向來相思最磨人,你……」藥兒驀地語一停,用著令人發毛的眼神一盯。「曉曉,你不幫我,是因為你也喜歡上小曲哥了嗎?」
「我也喜歡……」她猛地一噎,差點被涎液嗆到。「絕無此事,你別瞎猜。」
她怎會喜歡上……不可能、不可能,她注定這輩子要一個人過,哪能拖累人,她絕對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做出糊涂事。
「那就想辦法約他來跟我一敘,證明你所言非虛,你不會表面當好人,私底下卻使小人手法吧!」藥兒眼眶紅了,似乎快要哭了。
「我……我不做這種事……」杜春曉心亂得很,想拒絕但又怕人家說她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
「那就做給我看呀!讓我曉得你是值得信任的好姐妹。」她只想擁有愛她的男人。
兩行清淚無聲的滑落,玉容淒苦的漾著請求,藥兒用她的眼淚逼迫真心待她的杜春曉,把用在客人身上那一套柔弱也搬出來。
一咬牙,她點了頭。「好,我幫你。」
「真的?」淚水垂掛翦翦秋瞳,她喜出望外的揚起歡喜笑容。
「我說到做到,絕不食言。」反正是舉手之勞,算不上什麼。
怕她光說不練,藥兒馬上要她著手安排,不肯多等待。樓里傾慕小曲哥的姑娘不在少數,她要不快一點,恐難順心。
為免夜長夢多,當然要越快越好,先一步佔據小曲哥的心,誰也搶不走,就算花魁牡丹出手也只有暗處生惱,銀牙直咬的份。
等于是被趕鴨子上架的杜春曉暗嘆了口氣,十分無奈地當起紅娘,雖然她心里有點酸酸的,可是仍硬著頭皮找上曲橋旁的男子。
「咳!咳!小曲哥,你待會有沒有空?」她很心虛,心虛到手心冒汗。
「沒空。」他一口回絕,不管她有什麼事。
「哎呀!你再想一想,怎麼會沒空呢?百花樓里就數你最閑了,只消賣弄你俊俏的臉皮就有很多姑娘樂意幫你分憂解勞……」她說得滿嘴酸,好像他只有男色,別無長處。
「你說什麼?」扛著一壇酒的曲天時轉過身,冷視她笑得很假的神情。
「我……我是說你生得貌似天仙,人如美玉般溫澤光潤,做這等粗事著實是辛苦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喝點茶潤潤喉?」她睜大圓亮晶眸瞪他,要他合作點。
深幽的黑瞳眯了眯,越過她縴柔肩頭,看向她身後不遠處,提著竹籃的黃衫女子。「少多管閑事。」
「你以為我喜歡呀!她在我面前哭,我能說不嗎?」她壓低聲量,小聲的由喉口扯出沙啞嗓音。
「你受寒了?」他伸手探向她玉額,測測她的額溫。
「沒、有!」她很生氣的扯下他的手,要他別顧左右而言他。
「她哭就讓她哭,進到這間百花樓,除了你之外,有誰沒哭過?」眼淚流多了就廉價,不值得一提。
「你在嘲笑我臉皮厚,不知羞恥?」她橫起眉,目露凶光。
曲天時眉頭一皺,「你可以不用糟蹋自己,據我所知,你並未簽下賣身契。」
意思是想走隨時都成,不舍有人攔阻。
「那又如何?我愛慕虛榮,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杜春曉故意貶低自己。
她此行的目的是尋人,當然不會傻得把自個兒賣掉,一踏進百花樓,她便跟老鴇談好條件,不賣斷終生,二一添做五,老鴇不必花一毛錢買她便能分走她所賺的一半銀兩。
這等穩賺不賠的好事,沈嬤嬤迫不及待地點頭,為她安排住處,添裝置衣,胭脂水粉一樣不少,等著從她身上撈回本。
「算了,別提這事,你就當賣我一個面子,跟她聊一會。」她只說盡量幫忙,沒說一定成。
「不。」
「不?」這麼果決。
氣她將他推給別的女人,曲天時滿心不快,「我不是賣藝的花娘。」
「嘎?!」她怔了一下,頓時明白其意,花娘才需要喝酒陪客,而他是不賣的。
他的堅持讓杜春曉也惱了,她清脆嗓門一揚,強硬將人送作堆。「喲!你扛這壇酒也挺重的,剛好藥兒也要去酒窖取酒,不如你們一同前往,省得有人下窖時沒瞧見階梯,栽個大跟頭。」
她這一嚷嚷,會意的藥兒連忙提著籃子從躲避處走出,刻意走在曲天時身側。
「小曲哥,我怕黑,你陪我走一段可好?」四下無人的酒窖,正好讓他們一訴衷情。
曲天時的臉一沉,「不要叫我小曲哥,我們沒那麼熟。」
「小曲哥,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惹你不快?」她語哽咽,好不無辜。
「沒有。」他沒理會她,大步地往前邁去。
「小曲哥,你等等我,你走得太快我跟不上……」她邊喊邊喘氣,小碎步的追上前行的男子,小手攀向他結實臂膀。
兩人身後的杜春曉見狀,心頭一陣難受,有些小小的吃味。
可是她知道以自己帶煞的命格,嫁人只是害人,所以就算在這一刻察覺了自己的心情,也不敢心存妄想。
算了,難過只是一時的,總會過去的。
是夜。
一條黑影在屋檐間穿躍,神不知鬼不覺地察看瓦片下的動靜,滿室春意旖旎景象,舞衣輕薄的花娘舞動若隱若現的嬌胴,挑逗男人的定力。
雖然未進行苟且的,但幾乎半果的胴體依偎在客人懷中,不住地上下磨蹭,並任由人雙手撫模晃動的豐侞,此行為與交媾有何兩樣。
趴伏在屋頂的人影悄悄蓋上瓦片,足音似貓,無聲走動,一個形跡詭異的男子抬頭一看,上頭的黑影立即低身,一動也不動。
須臾,那人似有急事走開了,黑影才一躍而下,立于柱後。
稀微月色掩去別有所圖的身影,陰影處,有人在移動。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一到夜晚,禁止出入的東廂房內便會付出類似女子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引人心酸。
但在白日,它看來跟一般院落無異,除了冷清些,葉落無人掃,安安靜靜的仿佛不聞人聲,靜得讓人背脊發涼。
可它的存在一定有它的作用在,多養一個花娘,便多一棵搖錢樹,算盤打得精的沈芸娘不可能閑置著一個院子而不住人。
乍聞女聲響起,正欲潛入東廂房一探究竟的黑影倏地閃身,即以抱大樹做為掩護,遮蔽不軌行蹤。
但這聲音熟到令人頭痛,即使想置之不理,眼見她一步步走入危險中,不該有的憂心令人煩躁不已。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該不舍有鬼吧!沒人的院子怎會有嗚嗚聲,會不會是誰在這兒上吊……」
剛說到「上吊」兩字,一只手重重地往肩上一搭,頓時嚇得花容失色的杜春曉驚出一身冷汗,扯開喉嚨正打算放聲大叫。
但是她的尖叫聲被只一只大手捂住,身後人正將她拖往陰暗角落。
「你……」
「噓!不要說話。」低沉的男聲隱含警告。
「小曲哥?」她驚訝地睜大眼。
微亮月光下,曲天時冷著一張寒冽的臉。「你想找死是吧?沒人告訴你東廂房不能亂闖嗎?」
「咦!這里就是沈嬤嬤口頭上一再告訴我的東廂房?」什麼年久失修,蛇蟻叢生,不宜走動,根本是騙人嘛!
雖然無火無燈,但仍可看出廂房的情形,雕欄如親,砌石堅實,縱有雜草也稀疏,幾株盆栽花開鮮艷,應有人定時灑水施肥。
「你到這兒干什麼?」夜半無人不安寢,四處游蕩,她真的當百花樓是一般客棧不成?
「那你呢?」前頭正熱鬧著,他該在門口拉客,而不是裝鬼嚇人。
「是我先問你的。還不快說。」他壓低聲音,怕先前鬼祟的男人察覺兩人的行蹤。
噘了噘嘴,她不滿地咬了他一口。「凶什麼凶,人家睡不著嘛!所以起來走動走動,四下逛逛。」
杜春曉未說實話,其實她是假裝月復痛,逃避逃芸娘的花娘訓練,再佯稱要睡了將人打發,她好趁機溜出房,探查小蠻的下落。
她走著走著,听見似有若無的女子低泣聲,便循聲而來,想看看是何人在哭,又為何而哭,是否需要別人援助。
「我不是凶你,而是提醒你入夜後不要一個人隨意行走,喝醉的客人不會管你賣藝不賣身,當他們興致一起,你的清白便不保。」他曾見過一位名叫想想的姑娘被酒客硬上,失了身後由大石後奔出。
他發現得太晚了,听到哭聲時,她已被完事的客人塞入一大把銀票,她雖哭著拭淚,但嘴角是上揚的,可見這是一聲你情我願的交易,他也就不便出面。
賣藝不賣身是假的,哪間青樓不默許嫖客私下跟花娘談好條件,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只要不聲張,各有默契,便可自行帶開,以金錢交易身體上的享樂。
待他回宮後,定加以整頓,絕不讓現行的律法流于形式。
「嘖!你還真是關心我,不會是看上我吧!」她故意逗他,趁勢一轉身,滾出他雙手的環抱。
懷中一空,頓感失落的曲天時微赧了耳根。「姑娘家說話要得體,不可毫無避諱。」
「嘿!這兒是百花樓吶!是送往迎來的青樓,哪來正經八百的老八股,百無禁忌才能哄得客人開心,這可是嬤嬤親口傳授的至理名言。」要听訓,到學堂去,誰還來尋歡作樂。
出身武林世家的杜春曉本來就藝高人膽大,加上爹娘都不管她,因此她在用詞上向來大膽,不像養在深閨內院的小姐們那般含蓄矜持,不敢暢所欲言。
他微瞪眼,大掌一壓她頭頂。「謬言,也有潔身自好的花娘。」
「那肯定不是我,瞧我深更半夜還和男人幽會,你這壞我名節的小曲哥可月兌不了干系,沈嬤嬤的鞭子一揮過來,你得擋在前頭挨打。」她硬是把他拖下水,要他這個「奸夫」負起責任。
「你怎不干脆要我負責到底,娶你進門為妻。」被她口無遮攔的話一激,他反口一頂攻了回去。
「你……你……」一提到嫁娶字眼,她靈活的三寸不爛之辭去就結巴回不了話。
她還真怕他娶她,三更過了沒五更,冤做短命鬼。
「回房去,不要再胡亂走動。」她簡直是山林的野兔,關不住。
曲天時看著老讓自己放心不下的小丫頭,內心有著連自己也理不清的蚤動,明明兩人什麼關系也沒有,可每回一見她,整個冷靜的思緒全被打亂,陷入不知如何是好的混亂中。
花魁牡丹才藝出眾,容貌傲人,一舉手、一投足皆是惑人心魂的風情,是男人就很難抵擋她千嬌百媚的艷麗。
而老是跟在身後,軟語呢喃的小花娘藥兒也有她嬌美的一面,面帶嬌羞,欲抑還拒地勾動縷縷情意,該是花中的解語仙子。
可是不論是艷如牡丹,或嬌如芙蓉,甚至是可人的藥兒,她們的容顏他總是過目即忘,獨獨那張慧黠的笑臉時不時浮現腦海。
唉!他是被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子搞昏頭嗎?竟覺得有她相伴,日後的宮中生活絕不枯燥乏味。
幽幽的一聲嘆息,嘆出曲天時心底的憂慮。他該怎麼做才能保全心性頑劣的她呢?
月光照著森冷的地面,拖出他形單影只的影子,在他的催促下,深夜閑晃的人兒早已回房,留下他獨自面對冷風颼颼。
驀地,細微的腳步聲逐漸靠近,他屏氣凝神,雙眸炯炯,如狩獵的老虎盯緊上門的獵物。
「公子,是我,嚴功。」
「嚴功?」他眯了眯,看清來者。
「恕屬下救援來遲,懇請主上賜罪。」體型壯碩的黑衣男子單膝下跑,神態恭敬地請求降罪。
「起來吧!此事不怪你。」他只是遵行旨意行事,何罪之有。
「是。」身子一拉直,他站起身。
「為何一去不回,遲遲未歸?」以他的身手,難有敵手。
「遇到些阻礙。」嚴功簡短的描述遭遇,以及遲歸的原因。
話說,那日他的跟蹤被人發現,結果反遭埋伏狙擊,對方武功路數十分奇特,似乎非金烏皇朝子民,他與之周旋近半日,對方負傷而逃。
而他一路追下去,追至江邊不見蹤影,故而折返,欲將詳情上稟。
熟料他再回頭時,只見被丟棄在路旁,昏迷不醒的德公公,而他矢志追隨的皇上卻不知下落,連被何人所擄走也無從得知。
「所以你一路查到百花樓,發現我的蹤影。」辛苦他了,肯定費了一番工夫。
「是的,公子。」嚴功恭敬的一躬身,以上的大石終于落地。
「那麼有何斬獲?」他指的是百花樓暗藏的勾當。
「屬下探查到不少失蹤的閨女被帶入百花樓,但囚禁在何處尚未查出。」主上安危是第一考量,今日之前,他實在無法分出多余心思在其他事上。
「幕後主使者是誰?」擒賊先擒王。
「不知。」
「接頭人呢?」
「疑似百花樓老鴇之佷。」
「沈嬤嬤可有涉入?」知情不報,罪加一等。
「不清楚。」查得還不夠詳盡。
「嗯!」他沉吟。
「公子!此地不宜久留,德公公在客棧等你……」
沒讓嚴功將話說先,曲天時以眼神示意他噤聲。「我留下探探百花樓的底,汝等無須躁心,靜待指示。」
「是,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