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振陽一出門上課,孟逸月便來到書房里,想著要先把昨晚睡前突然想到需修正的地方修改好,可是他才剛坐下擺好姿態,門鈴就響了。
是陽忘了帶什麼嗎?
可是他自己有鑰匙不是嗎?
懷著困惑的思緒,他打開門,隨即訝異地眨了眨眼。
「朱小姐?」
過去,朱莉娜看著孟逸月的眼光是妒恨的,而此刻,那雙傲慢的瞳眸卻溢滿輕蔑、不齒與憎厭。
「我有事要和你談談。」
望那對與伍雪同樣傷人的視線,听得出朱莉娜口氣中隱含的惡意,孟逸月不安地注視她片刻,雖然很想把門甩回去,但是他還是往後退了兩步。
「請進。」該來的一定會來,躲也沒有用。
朱莉娜彷佛進入自己的家一樣熟悉地來到陽台前那張豹皮沙發上大剌剌地坐下,那是裘振陽最喜歡的寶座,他老愛拉著孟逸月和他親親熱熱地擠在一塊兒,沒事偷個幾下吻,即使在小儒面前也不避諱,奇怪的是小儒似乎也不在意。
是不懂?還是太懂了?
孟逸月在另一張沙發坐下,忐忑不安地勉強笑了一下。
「-……有什麼事嗎?」
鄙視的眼神未改,朱莉娜下巴一揚。
「我是來問你幾件事的。」
孟逸月平靜地望著朱莉娜,他知道早晚會有這樣一天的。朱莉娜如果不是自動退讓,就是來逼他離開裘振陽,只是不知道她會用什麼樣的借口來逼他而已,他慢慢垂下眼眸。
「請問。」他準備好了!
雙眼一-,朱莉娜冷冷地道︰「OK,我想請問你,就算裘振陽能夠容忍你的過去,但是他的父母呢?你認為他們也能夠接受兒子的伴侶曾經是個……是個……是個妓男嗎?而且還是男女通用的呢!」
孟逸月一動也不動,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尊石膏像,只能從那瞬間慘白的臉色和不斷怞搐的嘴角,還有倏地緊握的雙拳上窺見他內心的震驚、羞慚與激動。
她知道了!是誰告訴她的?突竟是誰告訴她的?
「不用奇怪,你自己應該明白,那種事做過一次就已經是個洗不清的污點了,何況你……」朱莉娜不屑地冷哼。「恐怕快做爛了吧?你以為你自己不說出來就不會有人知道了嗎?別忘了你的客人喔!听說你還滿紅的,有的客人還天天去捧場呢!你的氣質這麼特殊,那些客人是很難忘了你的,好象到現在還有人在找你喔!」
不敢抬頭迎視那雙如刀刃般傷人的視線,孟逸月只敢盯著自己的手,那雙修長細膩卻顫抖不已的手。
「我們……我們要到歐洲去定居,所以……所以……」抖著嗓音,他試著說服對方,也安慰自己。「不會踫到的,應該不會踫到的!」
「是嗎?」朱莉娜泛起一抹冷笑。「記得海濤健身廣場和海灣俱樂部吧?那悝有九成都是外國人吧?連黑人都有呢!事實上,你在那里是最紅的不是嗎?甚至還有幾個人搶著要包養你呢!他們都叫你什麼來著……哦對了,東方小親親凱特,是凱特對吧?凱特,溫順的小貓咪,真想知道最後你是被誰包養的。」
孟逸月咬緊了下唇,幾欲咬出血來。
朱莉娜頗得意地笑了。
「你應該知道,那些外國人大部份都不是定居在台灣,很多都是來來去去的,你真能保證不會在國外踫見他們嗎?就算振陽願意委屈自己和你在鄉下隱居起來,你覺得這樣對他公平嗎?振陽是個很外向的人,一刻也靜不下來,你要是束縛住他的好動性格,他一定會很痛苦的,而且說不定將來他會因此而此恨你,這是你要的嗎?」
孟逸月痛苦地闔上眼。
「如果你們想和自己的運氣打賭、不隱居起來,也不認為會那麼倒霉地踫上什麼熟客,這要是嬴了還好,要是輸了呢?你會怎麼樣都是你自己活該,憑什麼要振陽陪你一起承受那些屈辱?為了你,他必須犧牲其它所有的友誼嗎?還有他的父母,他們都是活躍于歐美上流社會的中堅份子,各自擁有龐大的事業,影響更是巨大,你考慮過了嗎?」
倏地,血絲悄悄滲出,緩緩的、緩緩地無奈地垂落冰冷的灰白上,止不住寒冷的心,停不了的顫抖,孟逸月無力反駁,只能默默的任由苦澀與無助啃噬著他的靈魂。
瞧見那雙顫抖不已的手和滴落在其中的血跡,朱莉娜知道目的已達成。
「請你不要太自私,如果你是真的愛他,請你多為他著想一下。他堅強、他勇敢、他豪爽、他狂放,但他始終也只是個凡人而已,所以請不要把你的幸福建築在他的痛苦之上。如果你真的愛他,那麼即使你必須犧牲、必須痛苦,只要他是幸福快樂的,你也能心滿意足的不是嗎?如果你是真的愛他……」
她冷笑一聲。
「我想,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對他最好,不必我明說了,對吧?」
沒有慈悲,她狠狠地在孟逸月的胸口剌入一把名為「愛」的利刃,挖出他的心,笑著告訴他他的心上寫滿了「自私」兩個字。
沒有憐憫,她強硬地用「愛」為枷鎖銬住了他,審問他的靈魂,嘲諷地問他是否真愛裘振陽?
他真的好自私嗎?
好象……是的。
他抗拒過振陽,因為他害怕再受到傷害。
他接受了振陽,因為裘振陽似乎真的能帶給他幸福。
他一直只考慮到振陽會帶給他什麼,卻從未認真去思考過他會帶給振陽什麼。幸福與破壞的差別那麼大,可他卻從未替裘振陽考慮過,他真的太自私了!
自私的人是沒有資格享有幸福的!
一樣的夜晚、一樣的安寧、一樣的平靜,孟逸月靠在裘振陽胸前一動也不動,彷佛深睡了。
但是,裘振陽感覺出來他還醒著,他不知道孟逸月為什麼要裝睡,也不知道孟逸月為什麼今天晚上特別安靜,只知道從他下課回家後,孟逸月就是那個樣子了,特別的安靜,卻常在他不注意地盯著他沉思。
他知道孟逸月心中有事,他等待孟逸月自動說出來,他希望孟逸月視他為能夠分擔一切的伴侶,但是沒有!直到同樣熱情的繾綣之後,他們習慣地依偎在一起,然後……孟逸月就睡了……不!是裝睡。
裘振陽終于忍不住了,他最怕孟逸月胡思亂想想出個什麼謬論來,然後就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讓大家也跟著莫名其妙的淒淒慘慘!
「月,別裝了,我知道你還沒睡。」
片刻的沉寂後,孟逸月才小小聲地問︰「你也還沒睡?」
裘振陽忍不住翻個大白眼。
「廢話!難不成我講的是夢話?」
另一段寂靜。
「陽,你爸爸媽媽知道我嗎?」
裘振陽哼了哼。「另一個廢話,我都跟他們說我要結婚了,他們怎麼可能不知道你這個人?」
「那……他們知道我是個比你大九歲的離婚男人嗎?」孟逸月又問。
「知道啊!當我知道我自己的性傾向時,我頭一個就告訴我老爸老-,他們早就有心理準備啦至于年齡大小更是無所謂,同性戀者離婚也很常見,很多人婚後才發現不對也是沒關系的嘛!」
裘振陽說得這麼肯定,孟逸月反倒懷疑了。
「他們真的都能夠接受?」
裘振陽唉了一聲。「拜托,你以為一對分居兩地的夫妻為什麼僅靠著一年見幾次面,大部分都是電話聯絡就能夠維持這麼長久的婚姻關系,甚至雙方都從未變心出軌過?」
孟逸月想了想。
「你告訴我。」
「因為他們是對世界上最開明,也最相愛的夫妻嘛!」裘振陽以那種「連這個你也不知道」的口氣大聲宣布︰「他們真的很開明,或許因為生活層面太廣,看得太多就不希罕了,所以幾乎對所有的事物他們都能以平常心去看待。記得我十六歲時還異想天開的說我想去作殺手,結果他們居然說︰那是你家的事,請自理!」
孟逸月忍俊不住,他仰起臉往上看著裘振陽,眼底俱是笑意與懷疑。
「真的?」
「真的啊!不信等你見到我老媽時,你可以自己去問她,就是她說的。而我老爸呢!他就問我是正職,還是兼差?」
孟逸月又笑了。「他們是開玩笑的吧?」
「不,是真的!」裘振陽正色道︰「我十一歲時外婆進療養院,只剩下我一個人在台灣,當時老爸老媽就問我想跟誰住,我說想獨立,他們就真的讓我一個人獨自生活。十三歲時我告訴他們有人找我加入少年幫派,他們說隨我高興,只要寒暑假記得去找他們就好。他們一直強調,我自己的生命該由我自己掌握,我想,就是因為他們如此的尊重我,所以我反而能夠更審慎小心的思索我的每一步,也因此,我比同年紀的人都要來得成熟、堅強,因為我知道自己的一切都要由自己負責。」
「思想這麼開明的父母實在很少見。」孟逸月喃喃道。
「錯,不是少見,是僅見。」裘振陽更正。「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孟逸月微哂。「你媽媽的服裝公司分店就很多。」
「是很多,」裘振陽承認。「幾乎歐洲的每一個重要城市都有。」
「那麼……」笑意消失,孟逸月垂下臉偎上他的胸膛。「社交關系對她來說一定很重要-!」
「社交關系對所有的大公司都很重要,因為廣闊的人脈就是從社交應酬中打開來的,這對分店的設立、維持和生意範圍有很大的影響。」
苦澀再次浮現在孟逸月眼底,他輕嘆。「我想是應該如此。」
裘振陽蹙眉。「你又在嘆什麼氣了?」
「沒什麼。」孟逸月忙否認。「陽,你將來打算做什麼?我是說,你要從事什麼樣的職業?」
裘振陽撇撇嘴。
「老實說,沒想過,也許接老媽的服裝公司,也許接老爸的證券公司,也許兩個都接,也許都不接,我也不知道,我現在還不想擔心到那麼久遠之後的事。不過你放心,就算一直這樣下去,我還還是能讓我們過得很富裕,這點你很清楚的,對不對?」
孟逸月蹙眉。「這不是重點,我想知道的是你……我是說,你是個很外向的人,你所從事的工作應該是與人群相當接近的行業吧?」
裘振陽想了想。
「大概吧!要是工作都要自己一個人悶著頭做,我一定會發瘋的,所以每次畫設計圖都畫不了幾張就投降了!」他笑笑。「還是人多熱鬧好,沒辦法,我就是喜歡交朋友,越多越好!」
細致修長的手平放在裘振陽的胸口上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孟逸月暗暗嘆息。寂靜的夜晚,雖然孟逸月已經盡量隱藏了,裘振陽還是听得清清楚楚。
「又來了,你到底為什麼嘆氣嘛?」
孟逸月苦笑,這個裘振陽就看不到了。
「我在想,如果我們過的是類似隱居般的生活,你一定會受不了的。」
裘振陽听了哈哈一笑。
「那有什麼關系?我知道你喜歡寧靜的生活,那也無所謂啊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都會很開心的。頂多在我真的很無聊時,差不多一個月一次吧!你陪我到外面的世界去逛逛,看看熱鬧,交幾個朋友,這樣也滿好的。」
是啊這樣是滿好的,問題是……他根本見不得人啊!
孟逸月忍不住又嘆息了。
「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裘振陽疑惑地扶起孟逸月的下巴,銳利的雙眸在孟逸月的臉上仔細審視。「不是沉默得可怕,就是嘆氣嘆個不停,干嘛?你是嫌今年的台風不夠多嗎?」
掙月兌裘振陽的手,孟逸月再次將臉埋在裘振陽的肩窩里。
「沒什麼。」
沒什麼才怪!裘振陽皺眉。「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發生,你別亂猜。」
裘振陽思索片刻。「今天有什麼客人嗎?」
裘振陽胸口上的手輕微地抖了抖,粗獷的大手立刻覆上去。
「沒有。」
見鬼的沒有!
該死的,又是哪一個不想活的王八蛋又跑來惹逸月了?
好,逸月不說,于伯一定知道吧?他非把那個家伙揪出來狠狠教訓一頓不可!
悄聲的,「陽,你喜歡小儒嗎?」孟逸月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第三個廢話,不喜歡我干嘛那麼疼他?」裘振陽不耐煩地說。
「不是因為他是我的兒子?」
裘振陽聳聳肩。「剛開始可能是啦!可是小儒實在是一個讓人不能不愛他的小鬼,忍不住就把他當自己的兒子看-!」
那就好了!
一抹既歡愉又哀傷的笑容悄悄地在孟逸月唇邊綻開。
他可以放心了!
一從于伯口中詢問到是朱莉娜來找過孟逸月,裘振陽心里就開始嘀咕了,並直接沖到她家去找人,沒想到朱莉娜竟在當天就趁著連續假期和朋友跑到日本去購置新裝了。
考慮半天,裘振陽索性和小儒明說,因為他爸爸心情似乎不太好,所以他打算帶他爸爸出去散散心。而小儒也早就看出來爸爸不太對勁了,所以毫不猶豫地就自己包袱款款ㄝ到沈叔叔家去住,好讓叔叔能專心陪伴的爸爸。
這年夏天早至,不過六月中,波波熱浪即已席卷而來,令人心煩意躁,郁抑在心.悶熱的午後,陣陣灼風更是教人自覺彷佛置身烘干機內衣物,單薄的孟逸月暈暈沉沉地靠著裘振陽,裘振陽趕緊將他帶進林蔭大道旁的咖啡廳內,在清涼舒適的沙發雅座上,他把三顆靠枕疊在一起讓孟逸月靠著休息。
「對不起,我只想到要帶你出來走走,卻沒考慮到這種天氣根本不適合讓你出門。」裘振陽滿懷歉意地說。
在這酷熱的氣候下,所有的人都被賜予一張特別紅潤的臉蛋,而孟逸月卻是反常的蒼白,他闔眼忍住一陣陣的暈眩虛月兌感。
「不要緊,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裘振陽還是很愧疚。「等我期末考完後,我們就立刻動身到荷蘭去,那里的氣溫最高也很少超過攝氏20度,非常舒適,你一定會喜歡的。」
「大概吧!」
孟逸月喃喃咕嚕道,似乎就快睡著了。這時,服務生送來裘振陽點的檸檬汁和一杯鹽水,裘振陽讓孟逸月喝下半杯鹽水之後才又讓他靠回去。
「月,你的衣服都汗濕了,我先去附近幫你買件衣服給你換,免得你感冒了。你稍微睡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好似剛睡著,又似過了好一陣子,朦朦朧朧中,孟逸月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驚喜的叫喚,起初他並沒有听得很清楚,只在下意識中覺得被叫喚的名字熟悉,跟著他眼楮才剛睜開,叫喚聲便再度傳來,這回他就听得一清二楚了。
那的確是個他很熟悉的名字,一個屬于噩夢中的名字。
「凱特?是你嗎。凱特……凱特,真的是你!」貴族化的英國腔。
孟逸月呆呆地瞪著桌旁那個魁梧的外國人,若是說清楚一點的話,那是個三十多歲的英國人,褐發綠眸,英俊的臉上此刻布滿了興奮、驚喜之色。
他叫巴德,是凱特最為捧場的客人之一。事實上,因為他的影響,孟逸月的英文也夾雜了一些英國腔。
「凱特,真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巴德兀自在對面落坐。「真的,我找你好久了,我們公司每一季的出差我都會自動請纓到台灣來,為的就是找你。凱特,我太太願意和我離婚了,你跟我回去英國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孟逸月還是傻傻的望著他,一聲不吭。
興奮的笑容消失,巴德皺眉,「難道是喬治先找過你了?該死!凱特,你千萬不要和他在一起,他……」他突然壓低聲音。「你也很清楚不是嗎?他是個變態,是個虐待狂呀!平常是很溫柔體貼沒錯,可是一旦上了床……」
他咬咬牙。「凱特,我雖然沒有他那麼有錢,也不能和你結婚,但我是真心愛你的,我發誓會照顧你一輩子,跟我回去吧!」
孟逸月瞬間凝結的神志終于慢慢解凍了,他注視巴德許久,然後徐徐漾出一抹苦笑。
這是老天的警告吧?即使他原先存有半絲僥幸的心理,此時此刻也已破滅得無影無蹤了!
他輕嘆。「對不起,巴德,我不能。」
「為什麼?」巴德焦急地往前靠著桌邊。「是喬治……」
孟逸月搖頭。「不,不是。」
「那……是里特?我知道他也在找你,是他嗎?」
「不,巴德,你是第一個找到我的,」孟逸月無奈、淒然地一笑。「但是我想,很快的他們也會找到我的。」
「那麼是為什麼?」長長的手一下子越過桌面停在孟逸月的臉頰上溫柔地輕撫著。「我好想你,凱特,我真的好想你,跟我回去吧!我會……」
驀地,一聲憤怒的低吼,巴德的手猛一下被抓開。
「你是誰?竟敢對月亂來!」裘振陽狂怒地咆哮,旋即又轉向孟逸月懷疑地睨視。「你為什麼讓他模你?」
孟逸月兀自自嘲地苦笑,沒有回答,也無需回答,因為裘振陽根本沒空听他的任何回答。
「放開我」巴德也很生氣地甩開裘振陽如老虎鉗般的手。「你又是誰?」
「你管我是誰!」裘振陽依然怒氣洶洶。「我警告你,他是我的伴侶,你最好別來動他腦筋!」
巴德雙眸驀睜。「凱特是你的……不!」他猛然轉向孟逸月。「凱特,你怎麼能跟這麼一個小鬼在一起?他哪有能力照顧你?凱特,跟我去英國吧!難道你忘了我們在一起那段日子有多美好?我可以……」
裘振陽猛一下拽起巴德的前襟,「你說什麼?你剛剛說什麼?」他咬牙切齒地吐出胸中一波接一波洶涌而上的憤怒與妒忌。
這一回,巴德卻怎麼也月兌不開那只由震怒主宰的鐵腕,只能挑釁似的揚高了下巴。「兩年前我們曾經在一起過。」他得意地說︰「一個月,我們住在一起一個月,白天一起快樂出游,夜晚也有最親熱甜蜜的纏綿,他……」
巴德無法再說下去了,一記狂飆的重拳狠狠地擊掉他臉上的得意,人高馬大的巴德當然沒有輕易認輸的道理,于是,一場混亂在這家靜謐的咖啡廳里堂堂展開,孟逸月卻彷佛置身事外般對身邊的戰事毫不關心,只是低垂著腦袋盯著手上的戒指,不舍地撫挲著。
故事該有個結局了!
裘振陽和巴德一起被請到警局去喝咖啡,奇怪的是孟逸月並沒有跟去,當裘振陽終于能走出警局時,已經是晚餐時間了。他立刻快馬加鞭的趕回家,希望能盡快向孟逸月道歉,想告訴孟逸月他只是一時因妒忌失控,而不是對他的過去無法諒解釋懷。
但是,孟逸月不在家。
他回來過,但又離開了,沒有留下任何訊息,只留下一份文件。
孟星儒監護權轉移書。
裘振陽開始瘋狂似的四處找人,當朱莉娜回台後,他立刻逮住她逼出他所要的實話,然後差點錯手殺死她!
一個星期後,海邊嬉戲的少年男女檢到一雙鞋,一雙男用皮鞋。
在海邊檢到鞋子實在不算奇怪,因為誰都嘛知道海邊除垃圾之外,奇奇怪怪的東西也特別多,連尸體都有可能了,何況是區區一雙皮鞋。奇怪的是這一雙鞋子是被整整齊齊地擺在一顆大岩石下,不會被雨淋,也不會被浪沖走,而且鞋里還有一些很特別的東西。
孟逸月的身分證件、架照、昂貴的手表、一枚蒙塵晦澀的月型鑽戒和一張紙、一句話。
這個世界沒有我會更好!
風在吹、雲在飄、日月依舊輪轉,地球依然寂寞,宇宙始終太遼闊,渺小的人類,不變得可悲。
生為最高級靈長類生物的人類最可憐的莫過于七情六欲的擁有,沒有持續的快樂,卻有永恆的痛苦,因為受傷的心是最難愈合的,因為人類最容易忘懷曾經擁有的快樂,卻始終忘不了受傷的那一-那。
這樣想想,或許生而為簡單的動、植物還比較輕松快活吧!
兩次酷熱的暑期過去,又是新生涌入新學園的時刻,K大校門口,疾駛而至的重型機車肆無忌憚地從人群中闖入。一聲叫喚,機車戛然而止停在出聲者身邊,幾句話過後,機車再度沖出往校園的深處去。
「酷!那是誰啊?又冷吊酷,好迷人喔!」新鮮人學妹A低喃。
「他喔!建築系二年級的裘振陽,是本校最出名的人物。」學姊淡淡地道。
「他有女朋友了嗎?」新鮮人學妹B野心勃勃地問。
「沒有,不過……」學姊以警告的眼神瞪著學妹們。「-們最好別去惹他,他是一只冷酷孤僻的黑豹,會把-們傷得體無完膚,啃得尸骨無存,事實上,他恨女人恨到骨子里了!」
學妹們互覷一眼。
「為什麼?他被女孩子傷害過嗎?」
「沒錯,不過可不是像-們想象中的那種傷害,而是……」學姊輕嘆。
「是什麼啊?學姊,不要說一半吊人胃口嘛!」
學姊略一考慮。
「好吧!反正-們待久了還是會從別人那兒听到這件事。老實說,這是K大校園里最令人哀傷的愛情故事,雖然有點特別,但是,如果-們看過他們……」
但並非所有新生學妹們都能及時收到警告,所以有些不知情又很有自信的漂亮妹妹就直接撞上去了。
「嗨!我是國貿一年級的杜海莉,你……」
「滾開!」
嚴酷的神情,森冷的聲音,就如同裘振陽那一身黑一樣令人不寒而栗,漂亮的妹妹頓時嚇得頭就跑,四周的同學們看了直嘆氣。
以前那個開朗幽默的裘振陽到那里去了呢?
通常中秋一過,天候就開始轉涼,尤其是山里濃郁的叢林中,傻傻的忘了在背包里塞件外套的人肯定會後悔莫及。
西洋劍社的新生烤肉歡迎會就是在幽冷的暖東峽谷度過,林木濃密,淺淺清溪,怪石嶙峋,還有形式雄偉的峭壁,新舊社員一起在社長沈祺鷹的帶領下捉蝦、烤肉、探幽、尋秘,玩了個不亦樂乎。
午餐過後,副社長帶著三、四年級的社員去看蝙蝠,剩下的一、二年級社員則要等他們回來才由社長帶去。突然,有兩個無聊去找野花采的新生妹妹一回來就神秘地拉著沉祺鷹講話。
「社長。那個、那個借問一下喔!我們听一些學姊們說過,那個裘振陽學長的情人是個憂郁型的男人,既斯文又飄逸,簡直就像不食人間煙火般月兌俗,是不是真的?」
沉祺鷹蹙眉。「是又怎麼樣?」
兩個妹妹互覷一眼。
「那……那因為學長的情人死了,所以學長因為太傷心、太痛苦了才會變得那麼陰沉對不對?」
沉祺鷹不耐煩地捏捏鼻梁。
「然後呢?」
「那社長既然是學長的好朋友,為什麼沒想到要幫學長再找一個那樣的人來給學長呢?這樣說不定學長就會恢復成以前那個樣子了嘛!」
沉祺鷹簡直不敢相信地來回瞪著她們。
「喂!喂!太扯了吧-們?又不是買衣服、吃東西,-們以為隨便找一個類似的就行了嗎?阿振要的就是那個人,不是他不行,懂嗎?何況,就算真的想找一個類似的人來代替也不太可能,他……他氣質實在太特殊了,沒有他那樣遭遇的人是不會有的。」
兩個妹妹又互視了一下。
「那如果……如果真的找得到呢?社長可以先看看啊!不行就算了嘛!」
沉祺鷹微微一愣,隨即沉下了臉。
「-們在搞什麼鬼?」
兩個妹妹怯怯地覷著他。
「那個……那個剛剛我們在那邊的住家借廁所,那個……那個主人真的很像學姊們所說的那個樣子,所以……所以我們就騙他說我們有人受傷了,他……他就說會拿醫藥箱來給我們……」
「搞屁啊-們!」沉祺鷹倏地大吼,吼得所有的人都奇怪的看過來,其至還有人湊過來听熱鬧。「-們怎麼沒有考慮到最重要的問題,阿振是……」
「啊!他來了,」兩個妹妹其中之一突然指著沉祺鷹的背後叫道︰「社長,你先看看再說嘛!」
「-們……」沉祺鷹頓住,而後嘆息著往後轉,然而在他看清拿著醫藥箱和社員說話的人時,他不由得大大一楞,隨即失聲驚叫。
「孟大哥?」
那人聞聲猛然一震,而後轉過臉來,立時,醫藥箱落地,驚惶在那張瘦削的臉上飛掠而過,下一秒,那人急急地轉身走。
「不,孟大哥,不要走!」沉祺鷹叫著追上去,「孟大哥,不要走啊!」很快的,他追上那人並擋在前面。近處正對著那人讓他確認了那人的身分,他的臉上更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孟大哥,你……你不是死了嗎?」
孟逸月眼看躲不過了,不覺無奈地長嘆一聲。
「我……被人救了。」
「被人救了?」沉祺鷹喃道,隨即怨氣浮起。「既然被救了,你為什麼不回來?」
孟逸月沒有回答,只是愁郁地看著他。片刻後,沉祺鷹的怒氣漸漸消失,而後自嘲地笑了笑。
「真笨,這還用問嗎?你本來就是要離開他的,又怎麼會跑回來呢?」他搖搖頭,繼而愁鎖雙眉,同樣憂郁地看回去。「但是,孟大哥,你知道阿振因為你的死變成什麼樣子了嗎?」
此言一出,周圍的人全都驚嚇地瞪大了眼。
不會吧?這個人就是學長那位投海的情人?
孟逸月滿臉的苦澀與無奈。
「再怎麼樣也比我在他身邊好。」
「你這麼認為嗎?」沉祺鷹不以為然地猛搖頭。「你知道他現在有多麼痛恨女人嗎?他不讓任何女人接近他,小倩、阿玉、小青統統不行,只要稍微靠近一點,他就叫他們滾開。就連他媽媽要回台灣看他,他都叫她不要來,因為他不能拒絕自己母親的親近,卻又不願意讓任何女人接近他,所以……」
孟逸月訝異地揚起了眉頭。「怎麼……怎麼會這樣?」
「因為他知道是莉娜逼你離開的。」沉祺鷹緊盯住孟逸月。「是莉娜對吧?那天我和阿振一起去找她,逼她把一切都說出來,結果一听完,阿振就抓起桌上的水果刀要殺她,如果不是我阻止得快,恐怕阿振已經坐牢去了!」
孟逸月驚喘。「他怎麼可以這麼沖動?」
「阿振原本不是一個沖動的人,但是為了你,他任何時候都很容易失去理智。就像為了你,他也不笑了,整天酷著一張臉,比北極寒冰還要冷。記得他以前多愛說話,多愛交朋友吧?可是他現在卻是一天說不到一句話,獨來獨往就像一只孤獨的豹,誰也不理,誰也不睬,冷漠孤僻到極點。」
「為……為什麼?」孟逸月喃喃道。
「還有,除了黑色,他身上不再有其它顏色。」沉祺鷹口氣嚴厲地緊追著說︰「他說他已經失去有的熱力,他只是一顆無光無熱的太陽,他轉到建築系重頭念起,他說那樣感覺上似乎可以和你多接近一些。小儒還告訴我,阿振常常抱著他哭,說他好想你,想得快瘋了!」
孟逸月倏地轉身,腳步踉蹌地走到溪邊背對著大家佇立,身軀微微顫抖著。
沉祺鷹心中不忍,卻不能就此終止。他還是追在後面緊跟著。
「阿振是個很堅強的人,他可以承受任何打擊侮辱,但是,他還不夠堅強到可以失去你。我想,如果不是你把小儒交給他,恐怕他是絕對支持不到今天的。孟大哥,你好狠,一聲不吭的離開,就這樣把他的心、他的靈魂都給帶走了,剩下一個空殼幫你照顧小儒,你真的好狠啊,孟大哥!」
「不!不!」孟逸月突然哽咽出聲。「我的本意不是那樣啊!我以為……我以為沒有我對他比較好啊!他……他那天踫到我以前的客人,他瘋了一樣和對方打起來了……」
他臉低垂的怞噎著。「你……你不明白,那絕不會是唯一的一次,即使我們跑到歐洲去,還是有可能踫到同樣的情形。無論我遭受什麼樣的侮辱都是我活該,但是他……他……」
「孟大哥,是你不明白吧?」沉祺鷹搭上他的肩膀。「只要你在他身邊,就算天塌下來,阿振也會開開心心的頂著,若是失去了你,他只會怨嘆自己為什麼還活著,他不在乎任何事,只在乎你……」他轉到孟逸月的身側。「孟大哥,把阿振的心和靈魂還給他吧他真的好可憐啊!」
孟逸月哽咽一聲,驀地掩面痛哭起來了,沉祺鷹只能環住他瘦弱的肩膀,低低勸慰著。
老天似也為這場悲戀暗暗心傷,蒙蒙地灑下絲絲同情的淚水,卻不知這禁忌之愛究竟是魔鬼的捉弄,或是上天的試煉?
K大校門口,孟逸月猶豫的望向里面,仍然不很確定他該不該活回來。
而沉祺鷹,在交代社員們絕不可透露任何事之後,他把社員們交給副社長帶回,自己就守在孟逸月身邊,不只為了要看住孟逸月不再讓他消失,也想盡力去說服孟逸月回到裘振陽身邊。
于是,翌日他就陪著孟逸月來到K大,但是沒想到孟逸月又遲疑了。
「孟大哥,不要再猶豫了,他只要見他一面,你就會知道你根本不該離開!」
孟逸月輕嘆。「他現在在哪兒上課?」
「唔……我想想,他今天嘛……」沉祺鷹沉念。「現在應該是在建築系大樓B206,好象連著兩堂都有課。來,往這邊走,這邊人比較少。」
上課時間,他們又選擇人少偏僻的路途繞著走,居然都沒踫上可能認識孟逸月的三、四年級生。這樣一路來到建築系大樓,上了二樓,經過B20裘振陽,B205,沉祺鷹在B206後門停了下來,他往里指著。
「他在那兒……咦!教授呢?怎麼沒人上課?」狐疑地,他彎身向最近的那位男同學。「你們教授呢?」
那個男同學回過頭來。「呃?啊!你喔!」誰都嘛認識這位常來找裘振陽的好友。「不知道耶!教務處的人來找他,他就叫我們先自己看書,然後就走了,已經快二十分鐘了,也不曉得這堂課還要不要上了。」
「哦!」沈祺鷹瞥向最里面。「最近阿振如何?」
「他喔!」男同學聳聳肩。「還不是老樣子,不說話、不理人,不是自己看書,就是坐著就發起呆來了。另外,上過禮拜吼哭兩個一年級女生,還有,那個井敏芬哪……」指著建築系二年級僅有兩個女孩子之一。
「她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她會效法國父革命的精神,努力向阿振進攻,反正她都嘛已經被罵習慣了,再被多罵幾次也沒差。不過老實說,我們還真的希望她能成功,為了一個死去的情人,阿振也跟著死了九成,這太不值得了吧?難道阿振要為那個人孤獨一輩子嗎?」
說著,男同學突然瞄一下沉祺鷹身後的孟逸月,後者兀自神情激動地盯住了裘振陽。「他是誰?好有氣質的人,文學系的吧?」
「文學系?」沉祺鷹好笑地露出了白牙齒。「錯,他也是建築系的喔!」
「他?他不會吧!」
男同學詫異間。孟逸月依然雙眸毫不移動地凝視著裘振陽,心中為自己所見到的感到震驚、懊悔與酸楚。
裘振陽已經不是那個意氣風發、豪邁瀟灑的大男孩了,他落寞、他悲愴、他哀傷,還有如此沉重的絕望與可悲的孤寂,深濃的痛苦在他臉上刻劃下無法磨滅的痕跡。黑色的襯衫、黑色的長褲,黑色的憤怒遮掩去太陽所有的光芒,也澆熄了生命的熱力。
孟逸月注視著,他在那孤獨的角落里,裘振陽是如此的沉默安靜,一室的嘈雜似乎與他絲毫無關,他一徑沉浸在自身的思緒中,一頁書久久未曾翻動。
然後,那個誓言效法國父革命精神的井敏芬,她似乎是在同學的鼓勵下再次鼓足了勇氣,幾個大步來到裘振陽前面,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出。
「阿振,星期六有個party……」
「滾開!」如常一般厭煩憎惡的語氣。
井敏芬咬了咬牙。「阿振,陪我去一次就……」
「滾開!」這回加了三成的怒氣。
井敏芬不覺倒退了兩步,隨即求助地朝後張望著,同學們卻揮著手催促她繼續,她再次咬緊牙根。
「阿振,你不能這樣……」
「滾!」裘振陽猛然站起來,居高臨下、氣勢洶洶地盯住井敏芬,眼神凶惡暴怒。「滾!不要再讓我看到-,否則我揍……」
「陽,以前你不會這樣啊!」
驟聞身後傳來突如其來的話聲,裘振陽整個人驀地僵住,失控的怒吼戛然而止,神情也在倏然間變得極為怪異,臉色更在一秒之內就從健康的褐色化為可怖的慘白。
教室內其它同學都驚詫不已,不解裘振陽為何突然有如此詭異的變化,還有,他身後那個人……
是那麼那麼熟悉的長嘆,即使再過一百年,裘振陽依然听得出來那應該是屬于誰的,他的身軀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
「怎麼可以對女孩子那麼凶呢?女孩子是需要人保護的,就像我……」孟逸月又嘆。「你一直在保護我,我卻傷害了你,陽,很抱歉,真的很抱歉!」
裘振陽顫抖得更劇烈,好想回頭去看看孟逸月,真的好想再一次看看孟逸月,但是,他不敢!
然後,沉祺鷹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他一把就抓住了沉祺鷹,滿臉的哀訴祈求。
「不要叫醒我,阿鷹,如果我在作夢,千萬不要叫醒我!我想看看他,我真的好想好想他,作夢也好,讓我仔細的看看他,求求你,不要叫醒我,千萬千萬不要叫醒我!」
沉祺鷹憐憫地看他一眼,隨即往他的身後望去。
「孟大哥,現在你清楚了吧?你根本不應該離開他的!」
孟逸月愧疚地低嘆。「對不起,陽,如果我知道你會變成這樣,我不會離開你的。」
裘振陽震了震,倏地狠狠地盯住了沉祺鷹。
「阿振,孟大哥沒有死,」沉祺鷹輕聲道,彷佛怕嚇著了他似的。「他被人救起來了,之後就在東勢坑那邊隱居到現在。他……沒有死啊!阿振,他就在你身後,你只要轉過身去就可以看到他、模到他、抱到他,永遠不讓他離開你了!」
裘振陽的雙眸驀睜,眼中希冀的光芒-那間熊熊燃起,毫無預警地,他突然轉身向後……他看到了!
但他還是不敢相信,或許這真的是夢!
他用力咬一下舌頭,瞬間而來的劇烈痛楚立刻告訴他不是作夢。然後,雙目噙淚孟逸月抬手輕撫他的臉頰。
「你瘦了!」
溫暖的手,他也不是鬼!
裘振陽的雙眸狂喜地大睜。
他沒有死,月沒有死!
接著,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的,裘振陽猛然抱住了孟逸月,然後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了起來!
「月、月,我好想,真的好想好想你!你怎麼可以這樣離開我,怎麼可以?」
「對不起、對不起!」
「我差點瘋了,也差點殺了莉娜!」
「你真傻,你不可以瘋,也不可以殺人呀!」
「是你先離開我的!」
「對不起、對不起!」
「我讓你繼母去坐牢了,也讓黑道去追殺那個混蛋了!」
「這……何必呢?」
「你不能再離開我了!」
「不會了。」
「你發誓!」
「我發誓。」
「哇!好利害,怎麼阿振學長幾天沒來上課,居然就變了一個人?」
「No、No!他不是變了,他是恢復原來的樣子了。」
「那他身邊那個好斯文、好縴柔的男人就是那個死而復活的情人-?」
「沒錯,如果孟大哥沒有被救,或者沒有回來,恐怕阿振永遠都別想恢復過來-!」
「哇~~愛情真偉大啊!」
「怎麼,-想試試?那我就先告訴-,男男、女女、男女、女男,雖然是不同的形式,但內心的感情卻是一樣的,一樣的深刻、一樣的熾烈,若是執著于他人的眼光,很可能-就會失去-這一生真正所愛的人了。」
「就像阿振?」
「是啊!他雖然是雙性戀,但是,他最終的選擇還是同性的伴侶,因為他堅持忠于自己的感情,這,才是真正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