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不是鬼?
「……現在先不用管這個,總之……」
「女鬼」再次往下看著腳底的滑板,徑自使力抓住他的手臂以穩住自己的平衡──貨真價實溫熱的手,跟他的手一樣,全都是活生生人類的手,雖然她的手「血淋淋」的又濕又粘。
原來她真的不是鬼!
言柏堯尷尬地呆住了。
「……你能不能先幫我從這玩意兒上下來……喂,你是聾子啊?有沒有听到我在說話呀?」
「嗄?啊!」自尷尬中回過神來,言柏堯忙放下袋子,反手抓住「女鬼」的手幫助她自滑板上下來,再收回手來蹙眉瞪住自己滿掌的「鮮血」──希望不會有人誤會跟前的「女鬼」是被他謀殺的。
「真機車!」「女鬼」忿忿地喃喃嘀咕,邊懊惱地看了一下手表,再張開兩條手臂打量自己身上。「完蛋了,這下子肯定來不及了!」
這時候若是有支鏡子讓她看清楚自己渾身上下到底有多精采,保證她會先被自己嚇昏倒,再來擔心來不來得及。
「你要趕去哪里嗎?」掏出手帕來,言柏堯謹慎地擦去手上的「血證」,同時不落痕跡地聞了一下──果然是油漆。
「上課呀!」女鬼沮喪地說,並徒勞地左右張望來回穿梭在馬路上的計程車。「我猜大概沒有計程車敢讓我上車吧?公車八成也趕不上……」
「你想這樣去上課?」言柏堯頗不以為然地上下看她一眼,搖頭。「不必猜,不要說計程車,我看連公車也不敢讓你坐上去!」她若是硬要上車去,大概會嚇得司機連同乘客一起跑不見──全都逃到廟里去燒香拜佛,屆時她只好自己開公車去上課。
此刻,在他們後面就有位活生生的示範品,一位面青唇白的歐巴桑嚇得腳軟不說,還拚命滑動四肢爬得跟狗一樣逃命去也。在他們四周十尺範圍內好像都沒人,其實個個都躲得遠遠的在那兒探頭探腦,猜測現在究竟是白日活見鬼,或者是凶殺案的被害人拚死命逃出來,卻又被「凶手」追上……
搞不好已經有人去報警了!
「不然怎麼辦?總不能要我蹺課吧?」「被害者」卻仍然一無所覺,還試著招了一下「血手」。
果不出所料,整排車──包括公車、轎車、摩托車、腳踏車和所有計程車──不約而同嘎一聲一個漂亮的甩尾瞬間拐到內線車道去,仿佛他們突然發現外線車道這邊躺了一個死人,不得不緊急閃躲開去似的。
只有一輛計程車大著膽子直駛過來,仿佛超音速子彈列車似的呼一下從他們眼前十公分處刷過去,刮起一陣風差點把他們掃到廣告看板上去陪連宋高喊台灣經濟奇跡的口號,嚼著檳榔的計程車司機還留下一串怪叫。
「夭壽啊!當是郎啊是鬼按捏?」
剛擦干淨的手馬上又抓回血淋淋的手臂上,怒火騰騰的金光眼立刻殺過來瞪住他的手,言柏堯也瞪住自己的手,忽而又感到臉上一陣奇異的刺痛,抬眸,恰好迎上兩道必殺的強力死光。
「你想干嘛?」
他也正在這麼問自己。
這實在不能怪他,誰教她站在他身邊,看起來好像是和他「同一伙」的,如果讓她就這麼三不管的揮舞著X戰警的金剛拳沖出去,打算追上去海扁那個計程車司機一頓,先不論兩條腿追不追得上四個車輪,可以肯定的是後面的來車一定「追」得上她,到時候若是一大票現場證人都一口咬定是他推她出去的,他可就百口莫辯了。
「呃,我是想……」他考慮了一下。「我家就在這棟大廈頂樓,你要不要先到我家去沖洗干淨,然後我再送你去學校?」
對言柏堯來說,聰明的腦袋更勝于美麗的外表,積極進取的上進心比追求時髦的虛榮更重要。
雖然面前這個三分不像人,七分像鬼的女孩粗魯又野蠻,但一個會為了趕上課如此拚死不要命的人,求知欲必然很強烈,生活態度也定然很認真,這種人便值得給予鼓勵,而那個給予鼓勵的人,在此時此刻,自然是非他莫屬-!
「女鬼」雙眉一挑──如果那兩條紅色的毛毛蟲確實是眉毛的話,順著他的手指方向往上眺了一下,繼而狐疑地眯起雙眼。
「你有甚麼企圖?」
「小姐,你可以拒絕。」言柏堯沒有生氣,如果對方立刻同意,他反倒會認為對方太隨便。
聞言,「女鬼」舉棋不定地看看自己一身狼狽,又瞄了一下手表,再認真端詳言柏堯片刻後,判斷對方抱有壞心眼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是有,她的佛山無影腳也應付得來。
「好吧!」她伸出手。「我叫莊小喬,你呢?」
言柏堯忙放開她的手臂,血手對血手握了一下,你紅我也紅,禮尚往來。「言柏堯。」然後走在前面領路。
「你那邊有女人的衣服嗎?」
言柏堯在推開玻璃大門之前遲疑了下。「有,但……」
才听到第一個字,小喬就滿不在乎地揮揮手說︰「有就好。」
她從不在意穿著,一來是沒那份空閑也沒那份閑錢在意,二來是她原本就不是個會注重外表的人。
只要不是光著身子,就算是穿布袋也無所謂。
☆☆☆
有人在開她的玩笑嗎?
小喬低頭看看自己平坦的小月復,再不可思議地瞪著從百貨公司紙袋里取出的高級女裝。
雖然穿布袋也無所謂,但孕婦裝?
太離譜了吧?
嘟囔著,小喬匆忙裹上浴巾,誰知一開門就見到言柏堯跪在一桶肥皂水和一桶清水中間,專心擦洗仿佛凶殺案現場的一路「血跡」,從大門口到浴室前,點點滴滴,怵目驚心。
直至此刻,小喬才開始覺得不好意思,明明是她自己的錯,她卻拿他出氣對他凶巴巴的,他好意要幫她,她卻懷疑他有不良企圖,大剌剌的進門來搞髒他家,現在卻還打算責怪他拿錯衣服給她,未免太野蠻不講理了吧?
好吧!她有在反省了,不過……
他在干嘛呀?
打從一進門開始,劉羅鍋與和坤的唇槍舌戰便激烈得很,電視前卻沒有半個人,這也沒甚麼,有的人就是喜歡開著電視不看,詭異的是爬在地上的言柏堯也在說話,對空氣說話,聲音不大,仿佛听他說話的人就在身邊,但他身邊明明沒有半只蟑螂螞蟻……
他到底在和誰說話?還是有人躲在門縫角落里偷听?
她忍不住轉頭四處張望,開放式的客餐廳和廚房,簡潔高雅的家具裝潢,無處可藏,除非他養了小貓、小狗或天竺鼠、蜥蜴,自光潔如鏡的落地窗看出去,除了兩只賊頭賊腦的小鳥之外,前陽台也沒有半個人,其他兩扇門扉緊閉,如果說有人躲在房內,並能在劉羅鍋的大嗓門與和坤的嘎嘎笑聲中听清楚他在說甚麼,耳力必然好到可以听見螞蟻說話。
難怪人家說隔牆有耳。
「……慎重警告你們,不管她身材多好,哪一個也不準去偷看,否則……不行,一眼也不行,我說過,要住我這兒就得規規矩矩的,不然……呃?誰從哪里出來了?啊!」他驀然回過頭來,一眼瞧見小喬的清涼打扮,眉宇便皺了起來。「你怎麼……衣服不合身嗎?」
合身?
「這種衣服誰穿都合身,你要不要試試看?」小喬啼笑皆非地舉舉手中的袋子。「我要是穿這種孕婦裝去學校,你想其他同學會怎麼想我?」
是她自己說有就好的不是嗎?
言柏堯攢眉想了一下,起身。「那我拿我弟弟的T恤牛仔褲給你好了。」
幸好,婰部窄了一點,褲管長了一些,其他都還可以。
「可以了嗎?那我們走吧!我送你到學校去。」
拿了鑰匙,言柏堯催促小喬出門。然後,臨關上大門前,小喬看見言柏堯又把腦袋探回門內。
「不要把腦袋放在沙發上看電視!」
關上大門,回過頭來,言柏堯正對上一雙疑惑的眼。
「你太太在家?」而且他太太習慣把腦袋放在沙發上……不,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但他不喜歡?
言柏堯怔了怔。「我還沒有結婚。」
小喬也怔了怔。「那孕婦裝是誰的?」女朋友的?
「是我妹妹來找我時忘了帶走。」言柏堯回道,同時按下電梯按鈕。
「哦,那你是跟家人一起住-?」而且他的家人都很害羞,喜歡躲在房里听人說話?
「不,我自己一個人住,我弟弟也只是偶爾來小住一下而已。」
咦?那之前他究竟是在對誰說話?
「那你剛剛……」
話問一半,好巧不巧的,電梯門開了,小喬暫停,兩人陸續進入電梯,言柏堯按下一樓按鈕後,她正想再問,他卻搶先一步提出問題。
「請問哪間學校?」
「嗄?」
「你在念哪間學校?」
「哦,F大。」
咦?F大?
真巧!「放心,二十分鐘之內一定可以到。」
雙眼瞪圓了,「你會 車?」小喬驚異地上下打量他。
眼前的人雖然五官俊挺,又有一副180以上的頎長身材,服飾品味更高雅,卻沒有一般擁有這等端正容貌和傲人身材的男性所該有的瀟灑或帥氣,更談不上甚麼男性魅力。
因為他太整齊干淨了,太完美的人反而缺乏魅力。
服服貼貼的黑發上連半根跳絲也沒有,襯衫長褲上的熨痕仿佛剛買回來的新衣服,皮鞋光滑油亮得可以充當鏡子讓你照照看自己的牙齒刷干淨了沒有,總之,他是從頭到腳一絲不苟得令人翻白眼,宛如冠軍牌的乖乖小學生,就差沒有背書包掛名牌別手帕,簡直是矬到不行,這種人大概連內褲也要先熨燙出幾條鐵絲來再穿到身上去,打死她也不信他會去 車!
「我從不 車!」言柏堯斷然否認。
果然。
「那你又說二十分鐘就可以到?」小喬反駁。「我每次坐公車都得繞上將近一個鐘頭耶!」
「公車當然會到處繞,而且前兩天有個朋友才告訴過我一條捷徑,車少,紅綠燈也少。」
「你在那附近上班嗎?」否則沒事人家告訴他到那兒的捷徑干嘛?
言柏堯慢條斯理地瞟她一眼。「也可以這麼說。」
「呃?」
「事實上,從下星期開始,我也要到你們學校教書了。」
「……-?!!」
☆☆☆
錢債易清,人情債難償。
兩天後,小喬拎著洗干淨的T恤牛仔褲來到言柏堯的公寓大廈,打算盡快結清這筆人情債,免得莫名其妙衍生出利息來。
不料才剛走出電梯兩步,驀見言柏堯家的大門猛然打開,迎面一個年輕孕婦慌慌張張逃出來,一手拎鞋,一手抓著百貨公司紙袋,驚險萬狀地硬擠入已半闔的電梯門內,然後發出一聲很夸張的松氣聲。
一瞧見那個內置孕婦裝的百貨公司紙袋,小喬馬上就猜到孕婦必然是言柏堯的妹妹無疑,只是……
她干嘛逃得那麼匆忙,連鞋也顧不得穿?
「那是你妹妹吧?她怎麼了?」她疑惑地問。
站在大門口的言柏堯同樣一臉困惑。「我也不知道,每次話講到一半,他們就會像這樣突然跳起來跑掉,或者掛我電話,真是太沒禮貌了,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說說他們!」
小喬聳聳肩,那不關她的事。「對了,我是拿這個來還你的,我洗干淨了。」說著,把手上拎的塑膠袋遞給言柏堯。
「謝謝。」言柏堯接過去,並禮貌地請她進去坐坐。「前天你沒遲到吧?」
「沒有,不過真的好險,再慢兩分鐘就點完名了!」小喬坐下,然後嘆氣。
「其實啊!點名這種事真的很無意義,如果老師課上的好,誰都嘛會搶著去听課,如果上不好,教人家去那邊打瞌睡兩個小時,不等于是浪費人家的時間嗎?雖然只是短短兩個小時,但還是可以做一些更有用的事嘛!」譬如多整理一些筆記來賺多一點麥克塞滿她的荷包。
果然是個生活態度認真的人。
言柏堯暗暗點頭。「的確,學生願不願意去听課,這是老師的責任。」所以他每上兩堂課,必得先花上三天時間埋頭在書房里整理資料。
好奇地歪著腦袋,小喬端詳他。「你真的要到我們學校來教書?」
「是啊!」言柏堯走向廚房。
「你是教哪一……咦?」問題說一半,詫異的視線驀然回過去盯住電視螢幕,再移至茶幾上的遙控器上轉了一下,小喬困惑地搔搔腦袋,不解電視為何自己轉台了?
搖搖頭,她想或許是錯覺,嘴一張正待重問,卻又一次錯愕地楞住。
啪啪啪啪啪啪……
電視又轉台了,而且這回不只轉一台,是連續不停地啪啪啪亂轉,有時候還會倒回去一下,再繼續往前,或者靜止幾秒,又繼續,仿佛有人正在找一台好看的節目。
不是錯覺,除非她眼楮有毛病!
「言柏堯,你家的電視會自己轉台耶!」她指住電視詫異地說。
言柏堯忙回過頭來,旋即皺眉低叱,「曉蘭!」
畫面驀然定住,停在金凱瑞跳眉頭耍寶的大特寫鏡頭上,小喬更驚訝了,看看言柏堯,再望回電視螢幕,繼而厭惡地攢起眉頭。
「我最討厭金凱瑞了!」她喃喃道,順手拿遙控器來把金凱瑞踢掉。「你家的電視好先進喔!居然還有聲控裝置,你一喊它就停了,可惜有點秀逗,沒事還會自己轉台。」好久沒看電視了,沒想到現在的電視已經進步到有聲控裝置了。
聲控?
言柏堯哭笑不得地朝電視機前瞪過去警告性的一眼,這才端著果汁走出廚房,先放下紙墊,再把果汁放在紙墊上。然後把他妹妹使用過的杯子拿到廚房去,又取來濕抹布仔細的把那處根本看不出有放過任何東西的地方擦干淨,再換另一條干抹布用力抹干、抹亮,接著從沙發上捻起兩根頭發,自地上撿起一節細若蟬絲的白線頭……
這一切都看進小喬眼里,她好笑地耐心等待言柏堯仔仔細細處理好一切後回到客廳坐下,眼角瞥一下手表──整整十分鐘,才問︰「你有潔癖嗎?」
「當然不是,」言柏堯斷然否認。「我只是比較講究衛生而已。」
因為挑剔,所以做任何事都很仔細,由于仔細,所以緩慢,非常非常緩慢,性子急躁一點的人肯定會被他活活憋死,偏偏他自己一點都不覺得。
「是喔!」小喬訕笑。「其實我媽媽也很愛干淨,雖然不像你這麼有潔癖,不過她常常說一個人若是連最基本的生活衛生都處理不好,其他事也不可能處理得好。」
「說的好!」言柏堯月兌口贊道。
「可是……」垂下視線,小喬慢吞吞地啜了一口果汁,「如果一個人光是為了生存下去便忙不過來時,不要說潔癖了,恐怕連干淨這兩個字也沒空去復習該怎麼寫,這種時候……」她抬眼直視他。「你說他應該髒兮兮的活下去,還是干干淨淨的餓死才對呢?」
言柏堯微微怔了怔,繼而深思片刻。
「我從沒有自這方面去想過,不過我想你說得很對,這世上窮得沒飯吃的人多的是,但只要有手有腳又肯努力工作,要養活自己應該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吧?」
放下果汁,「你知道無奈這兩個字的意思嗎?」小喬靜靜地說。「就是無可奈何的意思,這世上有太多種環境會逼得你無路可走。」
「譬如?」
「戰爭下的災民。」
言柏堯往後靠向沙發椅背,深深凝住她半晌,眸底悄悄升起一抹欣賞之色。
「你是個很有思想的女孩子。」
這樣就算有思想?
是他太單純了吧!
小喬失笑。「少來,我只是為自己的偷懶不注重衛生找借口而已。」
言柏堯眉宇輕蹙。「-的生活……呃,不太順利嗎?」
再次忍俊不住,「不用問得那麼小心,我不是那麼容易受傷的人。」小喬笑道。「沒錯,我是必須自己養活自己,這也沒甚麼,很多人都這樣啊!」
原來是孤兒。
言柏堯再次深深凝視她一眼,目光中贊賞意味更濃。「你也很堅強。」
小喬聳聳肩,「如果我不堅強就會有人來幫我的話,我寧願軟弱一點。」繼而一笑。「不說這個了,還是說我今天來的目的吧!」
「你不是來還我衣服的嗎?」
小喬搖搖食指。「那只是其一,還有其二,我想請你去吃頓飯,回報你幫忙過我。不過先說好喔!我請你去的地方可不是甚麼大餐廳,吃的也不是甚麼昂貴的珍饈美食,但是保證量多又好吃,OK?」
若是以往,言柏堯必然婉拒這種邀約,不過他對小喬很有好感,覺得多跟她聊聊也不錯,所以……
「現在嗎?」
「廢話,難不成還得選個黃道吉日?」
「OK,那就走吧!」
小喬挑了一家很溫馨又物美價廉的家庭式餐廳,這點又讓言柏堯對她多了一分好感,因為他不喜歡浪費,卻又很注重美食,這種選擇恰好對了他的胃口。
相反的,小喬又多發現言柏堯一樁很可笑的行為。
他居然自備濕巾和衛生紙,仔仔細細的把所有餐具都擦拭過後才開始用餐,還自備小瓶洗手侞在餐前餐後各洗一次手,不僅如此,他也要求她做同樣的事。
天哪,真的有夠丟臉的!
就算這世上只剩下一個男人,她也不會選擇這種男人來虐待自己……不,她相信他們以後也不可能再有機會見面了,除非在學校里湊巧踫上,屆時也只要點點頭打個招呼就夠了。
「如何?」
「很不錯的餐廳。」
「那是很滿意-?」
「當然。」
「OK,那我不欠你甚麼-!」
「你本來就不欠我甚麼。」
「不管你怎麼認為,我總要還你一次。好,那就這樣了,我還要趕去打工,掰掰!」
言柏堯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是第一回有女孩子讓他在見過兩次面之後,便能產生如此深刻的印象和強烈的好感,可惜對他而言她委實太年輕了。
聳聳肩,他亦轉身離開了。
他也不認為兩人還有再見面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