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回,嫣然覺得暑假好無聊……不,是該死的無聊死了!
巧然要參加暑期輔導,宋語白也要開始上三年級的數學課,就從這個暑假開始,還有一、二年級的重修課,所以,唯一閑閑無事干的只有嫣然,而她甚至不被允許到學校去探老公的班。
好吧,那她去打工好了。但……
「不好,在巧然順利考上推甄之前,-最好把家務打理好,免得她分心。」
「打工就跟上課一樣,我還是有時間打理好家務啊!」
「從這個暑假開始,我希望暫時不要讓巧然負責任何家事,直到她考上推甄為止,而打工多半要輪班,也不會在周末假日輪休,這會造成大家的不方便。」
「……」
算了,算了,起碼晚上她還可以和老公好好聊聊,特別是周人杰的問題,她一直想跟他商量一下該怎麼辦才好,那種問題她一個人實在處理不來。
可是……
宋語白一進房里來,嫣然便瞄了一下時鐘。
「十一點了耶,老師,你跟巧然到底在干什麼呀?天天混到這麼晚!」
「確認她的志願。」宋語白拿了換洗衣物進浴室。
還在確認?
「你們也差不多一點好不好?」嫣然貼在浴室門外大叫。「都四個多月了,你們天天都確認到這麼晚,居然還沒確認好,她是烏龜啊?」
「她比較謹慎。」
「我說她是在找麻煩!」沒有回音,淋浴聲太大,嫣然干脆開門進浴室里去,透過浴簾望著模糊的身影。「明天開始,我也跟你一起去幫她確認好了,保證一個晚上就OK!」
浴簾後,宋語白在洗頭,「-不要來搗蛋,」
「搗蛋?」嫣然憤怒的抗議。「喂喂喂,老師,別忘了我也是過來人喔!」
「她根-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嫣然氣唬唬的沖口而出。「我已經不再是那種能夠吸引你的純情高中生,而她依然還是天真無邪的清純少女,所以你寧願跟她在一起嗎?」
話一出口,除了淙淙水聲以外,浴室里是一片窒人的靜默。
突然,浴簾狠狠地刷一聲拉開,幾乎要被扯下來,同一瞬間,嫣然轉身跑出去,浴室門砰一聲關上……
她為什麼那麼說?
她為什麼那麼說?
不知道!
不知道!
她不知道!
也許……也許是因為她太寂寞了,四個多月里來,每天晚上他都跟巧然一起待在書房里做不知何時才會有結果的「確認」,把她一個人關在外面傻傻的等待,直到睡前他才會出來,而她也才有機會跟他說上幾句話,然後睡覺……
他們甚至四個多月沒有任何親密關系了!
也或許……也或許是因為她想要獨佔他卻又不被允許,因為他不僅是她的丈夫,也是巧然的姊夫,還是學生們的老師……
她唯一能獨佔他的時候,是在他睡覺的時候。
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說!
她只知道她必須在一日之間從少女變成大人,這不能怪他,因為媽媽的病不是任何人的錯,而既然她是姊姊,她就必須承擔起一切後果。
她只知道他原是計畫在她大學畢業之後再和她結婚,卻不得已提前在她上大學之前就結婚,省略了所有男女交往時那種令人向往的甜蜜過程,這也不能怪他,因為現實狀況不容許他按照計畫進行。
她只知道他們沒有新娘禮服,沒有婚禮,沒有蜜月,沒有新婚期,甚至沒有正常的婚姻生活,這更不能怪他,因為他們的情況特殊,不得不跳過那些女孩子最渴望的浪漫夢想。
她只知道他們夫妻之間永遠都會夾著一個巧然,這也不能怪他,因為巧然是她最最親愛的妹妹,是她的責任,也是他的責任,他們誰也丟不開這份責任。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但是……但是……
匆匆自浴室出來,宋語白發現嫣然不在臥室里,隨手拿套休閑服穿上,剛離開臥室便踫上巧然。
「老師,怎麼了?姊怎麼突然跑出去了?」
跑出去?
宋語白急忙回臥室胡亂穿上鞋子,拿了車鑰匙和手機又沖出臥室。「巧然,我出去後就把大門鎖上,任何人按門鈴都不準開!」
「我知道。」巧然望著宋語白飛奔下樓的身影。「姊夫,明天是周末,帶姊出去走走吧,姊她……累了。」
宋語白回眸瞥她一眼,點點頭,拉開大門出去了。
巧然慢吞吞走下樓,鎖上大門,前後仔細檢查一遍門窗,再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里,默默注視著書桌上攤開的課本,腦海里悄然浮現媽媽去世前的交代,單獨針對她一個人的交代……
巧然,雖然-是妹妹,但-比嫣然堅強,所以這些話我只交代-一個人……
就算有-姊夫的幫忙,嫣然還是無法承擔起所有責任,即使如此,因為她是姊姊,她仍然會勉強自己一定要承擔下來,愈是痛苦她愈合。強迫自己忍耐,然後,早晚她會被她自己的逞強拖垮,她會崩潰……
因此,-必須盡快讓自己站起來,讓自己能夠月兌離他們獨立,這樣-姊夫才能夠專心呵護嫣然……
其實不用媽媽交代,她也很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因為她比媽媽更了解老姊的個性。
表面上嫣然是堅強的,是樂觀的,甚至有點豪爽,但其實這些都是媽媽逼出來的,從爸爸去世那天開始,媽媽就老說她是姊姊,要她承擔這承擔那,于是她便習慣任何事都先承擔起來再說,也不管她是否有那種能力承擔,無論有多少痛苦,她都會深埋在心里,連自己也裝作不知道,好象根本沒有那一回事。
所以,老姊並不是逞強,也沒有強逼自己忍耐,而是根本不去正視自己的痛苦,她只是把它們深深的埋藏起來,然後,愈積愈多、愈積愈多……
除非能放下所有的負擔,不然總有一天老姊一定會爆炸!
就因為了解這一點,所以她才希望能夠確實找出自己真正想走的路,一旦確認之後,在考上大學的同時,她就會要求搬出去住,除了學費之外,不再依賴老姊和姊夫,好把屬于老姊和姊夫的兩人世界空間還給他們,換句話說,是讓老姊能夠提早擺月兌她這個負擔。
媽媽,難道她這種想法錯了嗎?還是做法錯了?
看來老姊的痛苦已經開始滿溢出來了,如果她能夠干脆讓它釋放出來的話那還好,但如果她又硬把它推回心底深處去埋藏……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整晚開著車,宋語白找遍了所有嫣然可能去的地方,但始終找不到她的蹤影,急得他差點去報警,就在這時,在天亮前一刻,巧然打手機找他,可見她也擔心得整晚沒睡。
「老師,還沒找到姊嗎?」
「巧然,-姊她還可能去什麼地方?」
「……有一個地方,每當姊和媽媽鬧別扭而氣得跑出去時,她可能到任何地方去,但最後總是會到那里,老師,你可以到那邊等她……」
位于台北東南邊緣的深坑,四周山脈環繞,除了出名的深坑豆腐之外,這兒最多的大概就是公墓,尤其是在清明掃墓時節,掃墓人潮說是漫山遍野也不為過。
不過,中國人在哪里都能住,即使是在這種專供死人居住的公墓社區里,也有一片活人居住的公寓社區,位于山腰間,還有網球場與游泳池,如果不去在意環繞四周的公墓的話,環境還挺優的。
此刻,清晨六點多,除了幾個早起運動的老人家之外,整個社區依然沉睡在假日的佣懶之中,一輛銀藍色轎車緩緩駛過社區,停靠在社區邊緣一座可俯瞰山下的涼亭附近。
沒有人下車。
不知道過了多久,第一班公車噗噗噗駛至,又噗噗噗離開,留下一位孤伶伶的女孩子,她沒有注意到那輛銀藍色轎車,下車後便直接走向那座涼亭,那踽踽而行的身影透著無盡的寂寥與蕭索,腳步是那樣惶惑而無奈。
她並沒有進入涼亭里,而是越過涼亭再往前,在一處較為平坦的草地上坐下,雙臂抱著膝頭往下俯瞰,就在正下方不遠處便是一片公墓,其中兩座正是屬于她至親之人的長眠之所。
良久後,她吐出一聲幽長的嘆息。
「真希望得卵巢癌的是我。」她低喃。「爸爸,媽媽,我現在才知道自己是個多麼齷齪的姊姊,我竟然嫉妒能夠跟老師在一起的巧然,我明明是姊姊啊,巧然明明有最正當的理由啊,老師明明是在替我分擔責任啊,但是我卻……卻……」
她再嘆,下巴無力地擱在膝頭上。
「我好厭惡我自己,爸爸,媽媽,我是巧然的姊姊,也是老師的老婆,我明明很清楚自己的責任,明明知道自己沒有權利跟其它女孩子一樣,卻依然那麼貪心的渴望其它女孩子所夢想的一切,希望老師能驕傲的把我介紹給他的學生,希望能撇開巧然獨佔老師的心,希望能擁有最甜蜜溫馨的婚姻生活,希望……可惡,我好貪心又好自私,爸爸,媽媽,我真的好齷齪……」
她的呢喃充滿了說不盡的自我鄙視、自我厭惡。
「不過,不會了,爸爸,媽媽,不會了,我不會再讓這些貪心又自私的齷齪想法佔領我的心,我會完全撇開我自己,盡全力去做一個成熟的大人,我一定會更努力去作巧然的好姊姊,也會更努力去做老師的好老婆,這些是我應該做的,我一定會盡全力去做,我發誓我一定會……」
然後,她在那兒默默的又靜坐了許久,方才慢條斯理的起身,又佇立片刻後才回身後轉,愕住,驚呼。
「老師,你你你……你怎會在這里?」
靜靜地,宋語白不知在她身後聆听了多久,她一轉過身來,他便徐步上前,憐惜地環臂擁住她,深情繾綣地俯首吻上他的歉意與愛憐,好半晌後才離開她的紅唇,移到她耳傍溫柔低語。
「我愛-,嫣然。」
嫣然震了震,緊緊圈住他的腰際。「但我……我不是好老婆……」
宋語白輕嘆。「不,我才不是好丈夫。」
嫣然咬住下唇,極力忍住濕熱的眼眶,不想讓他以為她是軟弱的。
「我……我也不是好姊姊……」
「-是,-一直是個最疼愛妹妹的好姊姊。」
「可……可是……」
「知道我為什麼愛-嗎?」
「……不是因為我好辛苦找了那些詩詞散文給你嗎?」
宋語白輕聲低笑。「因為-一直很努力去做每一件事,雖然-愛逞強,雖然-很容易沖動,但-一直都很努力想要做好每一件事,無論結果如何,-都已經盡了最大心力……」
「但我……我……」
「世上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不能要求自己做到盡善盡美,-盡了全力,這就夠了。現在……」他又親了她一下。「-該放輕松一下了,今天我們就去好好約個會吧,不過-得告訴我該怎麼做,因為我從來沒有和女孩子約會過。」
她仰起眸子瞅著他。「連听也沒听人家說過嗎?」
「听人家說?-要我按照听人家說的做?」宋語白喃喃道。「好吧,那我們就去吃飯、看電影,然後到公園散步,再找個陰暗處種草莓……」
嫣然失笑。「才不要,我才不要到公園去喂蚊子!」
「蚊子?他們好象沒提到蚊子啊!」宋語白困惑的咕噥。「他們隨身攜帶蚊香嗎?」
嫣然更是大笑。「我們不要到公園啦!」
宋語白攬著她的肩走向他的車子。「那我們要到哪里?」
嫣然很認真的想了想。「唔,我們先去……」
這天,他們去了很多情侶會去的地方,做了很多情侶會做的事,晚上九點過後才回到家里,見巧然房門上貼了一張瞎子也看得見的大紙條--
我叫披薩來吃過了,正在努力填滿仿真試題中,請勿蚤擾,不然我會殺死你們,一千萬次!
謝謝!
兩人相視一笑,手牽手回臥室里,嘻嘻哈哈的一起洗了個鴛鴦澡。
然後她替他吹干頭發,他也替她吹干頭發,吹著吹著,她裹在身上的浴巾不知怎地掉了,他的眼-了。
于是,吹風機被扔在一旁,圍在他腰上的浴巾也被扔在一旁……
暑假過去,學校一開學,嫣然還沒選好課,溫柔女孩就找到了她。
「-可以放心了,周人杰在美國診斷出精神異常,听說他爺爺打算把他送進美國的療養院里,我想他應該不會回來了!」
「他怎能留在美國?」
「我也不太清楚,好象是他爸爸或他媽媽擁有美國國籍吧。」
不管是怎樣,這個麻煩總算是解決了。
嫣然暗暗松了口氣。
另外,巧然在暑假結束前終于也確定了她未來要走的路,她決定要念醫學院,這條路是很辛苦的,由不得她走一半後悔,所以她才會猶豫那麼久。
于是,他們的生活回復她大一上時的平淡與平靜,雖然多少會有一些令人心里起疙瘩的小問題,譬如從這一學期開始,嫣然常常會在宋語白的公文包里發現英文情詩--都是同一個人寫的,但她總是一笑置之,連提也不去提,裝作什麼也不知道,這樣也就過去了。
老婆太愛吃醋的話,男人會受不了的。
或者為了協助巧然順利通過推甄考,宋語白依然常常會和巧然關在書房里用功直到睡前--一個星期至少有五天,她也是自己看電視打發掉一整個晚上。
她是姊姊,妹妹的需要才是她應該優先考慮的。
這樣到了翌年寒假過兩個月後,就在宋語白為她慶祝滿二十歲生日不久,一件令人哭笑不得的意外發生了……
這日她上完上午的課,因為頭暈目眩而到學校醫務室躺一下,誰知醫務老師卻提醒她是不是懷孕了?
「不可能,我有裝避孕器啊!」
「-有沒有檢查尾線還在不在?」
「什麼尾線?」她茫然反問。
醫務老師啼笑皆非地搖搖頭,拿了一支驗孕劑給她。「去試試看吧!」
結果是陽性,但她還是不相信,下午特地逃課去婦產科檢查。
「-的避孕器自然月兌落了。」
「耶?怎……怎麼會?」
「這不奇怪,大約有百分之十的人在第一年避孕器會自然月兌落。」
「但……但我已經裝兩年了呀!」
「所以機率少一點,而不是完全不可能。」頓了頓。「幫-裝避孕器的醫生沒有提醒-要隨時檢查尾線嗎?」
「也……也許有吧。」可是那時候她才剛結婚,連自己的丈夫都還不習慣,就要讓其它男人踫她那邊,裝好了之後她只想趕快逃,哪里會注意到醫生還-哩叭唆了些什麼?
這下子好了,她該怎麼跟老師說呢?
抱著書本,嫣然匆匆走在校園里,愁眉苦臉,哀聲嘆氣。
四天了,她還是說不出口,雖然下了好幾次決心,但每一次面對宋語白那張疲憊的臉,她的決心立刻崩消瓦解,連一絲碎片也不剩。
他會讓她留下這個孩子嗎?
她並不打算這麼早生孩子,但既然有了,她就不想拿掉,畢竟,這是他們的孩子,拿掉太殘忍了!
「龔嫣然,明天下午有個生日派對要不要去?」
「我結婚了好不好?」
「那又如何?大家一起玩玩有什麼關系,是生日派對又不是約會,湊多一點人頭比較好玩嘛!」
「不要!不要!」
「好吧,那如果-有興趣了,打手機給我,我去接。」
連一眼也吝于施舍給對方,嫣然一徑埋頭往前走。
好吧,明天,明天是周末,讓老師睡飽一點,心情一定會比較好,到時候一定要跟他提!
翌日,周末,輪到宋語白負責家事,嫣然跟在他身邊「幫忙」,團團亂轉,轉得宋語白莫名其妙,連巧然也看出有什麼不對,當嫣然第一萬次欲言又止的張了一下嘴又闔上,巧然終于忍不住替她問出口。
「姊,-有什麼事想跟老師說嗎?」
嫣然心虛地瞄一下正在切菜的宋語白。
「呃,我是,咳咳,是有點事想告訴老師。」
「喔?」宋語白立刻停下切菜,轉過來正面對著她。「說吧。」
「我……」嫣然垂眸不敢看他。「懷孕了。」
可怕的沉默起碼維持了十秒鐘。
「-說什麼?」
「我……懷孕了。」
驚人的暴怒驟現于宋語白清俊的臉上,嚇得巧然也不由自主俏俏退開兩大步以避開暴風圈。
「-自己去拿掉避孕器了?」
「不!」嫣然?抬頭,想要辯解。「我沒……」
但宋語白憤怒得不給她機會做任何辯解。「我不是一再警告-,大學畢業之前絕對不可以生孩子嗎?」
「我知道,但……」
「去拿掉!」
嫣然猛怞了口氣,「拿……拿掉?」為他無情的語氣而心顫不已。
「去拿掉!」宋語白毫無置啄余地重復一次。「我們絕不能要這個孩子!」
「為什麼?」嫣然顫聲問,心愈來愈冷。「我好想要老師的孩子,不能讓我留下來嗎?」
「不行!」
「可是……」
「絕對不行!」宋語白用力扯掉圍裙,「我現在就帶-去拿掉!」話落即跑出廚房奔上樓梯,要回臥室去拿皮夾、車鑰匙。
嫣然僵了兩秒,然後,就在宋語白跑上樓的時候,她也匆匆跑向客廳,隨手抓起昨晚扔在沙發上的背包,沖出大門逃走了。
當宋語白下樓來時,巧然大著膽子抓住他問出心中的疑惑。
「老師,你為什麼不想要姊替你生孩子?」她也不解。
「誰說我不想!」宋語白撩起無奈的苦笑。「但我已經答應過-媽媽,在嫣然大學畢業之前絕對不會讓她懷孕生孩子,因為-媽媽不希望嫣然也跟她一樣為了孩子而不得不休學,-媽媽並不後悔,但一直感到很遺憾。所以……」
他咬了一下唇。「我也很心痛、很不舍,可是我已經答應過-媽媽了!」
原來是媽媽!
「可是,媽媽為什麼不跟姊說?」
宋語白嘆氣。「-應該了解嫣然的脾氣,她會認為這是她自己的事,應該由她自己來決定,根本不會听-媽媽的勸告。所以-媽媽才會把這件事交給我,我是她的丈夫,這種事她不能不听我的。」
的確是,可是……唉,說句良心話,媽媽還真是雞婆!
「我了解了,但是,老師,你也應該替姊想一下,你那樣什麼解釋都沒有就斷然拒絕讓姊留下這個孩子,她會怎麼想呢?」
宋語白沉默一下。
「我會好好跟她解釋的。」
「不,一定要解釋到她心甘情願的同意!」
宋語白頷首。「我會的。」
于是,宋語白隨後追出去了,而巧然,不知為何,她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好生不安,望著自己的手,竟然在發抖……
慌慌張張的,嫣然還沒沖出巷子口,突然,她背包里的手機響了,無意識的,她順手拿出來接听,一邊仍想著她能逃到哪里?
「喂?」
「龔嫣然,來啦,派對人好少,壽星很難看,來湊個人頭啦!」
嫣然兩眼一亮。「好,我去,你來接我,我在佳藍餐廳外面等你!」
正好,到那邊再看看有沒有人可以暫時收留她的。
誰知她才剛收好手機,還沒來得及踏出另一步,眼前一黑,突然多了一個人擋在她面前,她還以為被宋語白追上了,再定楮一看,差點沒昏倒……
「高人杰,你……」聲音窒住了,因為一把亮晃晃的刀子橫到她脖子上來了。
她的心噎在喉嚨口,眼楮開始到處亂飛,希望有人能注意到她的危機,但很不車的,今天是假日,現在又正是午餐時分,多數人都出門去玩了,留在家里的人也正在用午餐,巷子里竟然半個人也沒有。
至于警察分局,是,就在轉角處--另一頭的巷子口,起碼隔著她有三百公尺遠,她又不敢放聲大叫,滿心顫栗的盯著周人杰那雙狂亂的眼,她的心也狂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你到底想怎樣?」
「-……是我的……」
他瘋了,真的瘋了!
「什……什麼?」
「我要把-……變成我的……」
變成他的?
怎麼「變」?
她還在努力思索答案,刀子突然離開她的脖子,心頭一松,她正待扯嗓門尖叫,亮光又閃,再見那把刀子竟然直往她胸口戮下,頓時駭得她渾身凍結,動彈不得,連叫也叫不出來……
她死定了!
然而,就在那把刀子幾乎觸上她胸口的那一-那,突然有人及時推開她,她只覺手臂一陣尖銳的刺痛,緊接著腦袋不知撞到什麼東西,眼前驀然一陣黑,下一刻,所有意識全飛離她而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