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以前的木諾諾堡,如今的風塔爾堡左翼兩公里遠處有一座整齊的莊園,主建築是由石材建造而成,兩側則是群集的小房舍,四周圍著大片楓樹林,它與風塔爾堡的威猛氣勢完全相迥異,感覺是那麼的清幽雅致。
這就是風塔爾族神官的私人莊園。
在五年前,黑魔王特地為神官建築了這座莊園,竣工之後,神官便立即搬進莊園內,此後就鮮少回到堡里了。
此刻,在楓林外,艾諾特正在向安亞作最後交代。
「半年多前,不曉得為什麼,這位神官突然說要找一個跟他同種族的女僕,雖然也有不少人來應征,卻沒有一個能夠在半個月的試用期滿後繼續留下來的。所以,-也可以去試試看,盡量想辦法留下來,如果真不行的話,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還有試用期啊?」安亞不太自在地扯扯身上的粗布長裙,又縮了縮套在軟鞋里的腳趾頭,覺得礙手礙腳的連路都不太會走了。「那我一進去就得趕緊找人-?」六年來,這還是她第一次換上這種平常百姓常穿的長裙和軟鞋呢!
艾諾特搖頭。「不,先別急著找人,想辦法在試用期滿後留下來比較重要。」
「為什麼?」
「因為除了要-找出那個風神外,我們還需要-留在神官身邊做內應。他是神官,知道的事應該不少。」
「啊!說得也是。」安亞喃喃道。「再說,要看男人的背部也不是那麼簡單的,里面也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總不能教我在他們洗澡的時候去偷看吧?」
「明白就好。」艾諾特往楓林內覷視幾眼。「總之,-要謹慎一點,千萬別在什麼都還沒查出個究竟前,就先被逮著了。」
「我不是那麼差吧?」
「最好不是。」艾諾特低聲道。「還有,每半個月來一次的雜貨販是我們的人,有消息透過他告訴我們就可以了。」
「知道了!」
「還有,記住,風神和風魔的背後都有風形胎記,但風神的風形胎記是銀灰色的,而風魔的風形胎記卻是暗黑色的,-千萬要看清楚,可不要把風魔當風神了,懂嗎?」
「懂了啦!懂了啦!」
跟著,又囑咐了一些小地方後,艾諾特就讓安亞獨自一人進楓林里去了。
在安亞的想像當中,神官就應該是那種既老丑,又皺巴巴,而且陰森冷漠的詭譎人物,這才不辜負「神官」這兩個字的形象嘛!卻沒想到當面見到本人,他竟然是個優雅灑逸、溫文和氣,年紀絕不會超過三十的好好先生。
因為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安亞忍不住盯著神官直瞧。
而神官則如同往常一般,隨意瞄她兩眼後,就把工作內容告訴她,隨即吩咐男僕帶她到她的房間去。不同的是,在安亞和男僕離去後,神宮又喃喃說了一句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話。
「終于來了!」
安亞並沒有听到──就算听到了也不懂,她只顧著疑惑,為什麼一切都和她想像中的相差那麼多呢?
可怕的風塔爾族神官居然是個看上去很好欺負的溫吞家伙,還住在如此優雅的莊園中,而且,莊園里不但看不到半個黑武士,甚至連半個看起來很囂張的人都沒有!包括僕人在內,每個人都是那麼親切,每雙銀灰色的眼楮也都是那麼溫和。
她沒跑錯地方吧?
「大老遠跑來,-大概累了吧?今天就休息一天,明天再開始工作好了。」帶領她到她房間的男僕很好心地這麼說。
喂喂喂!不要這麼體貼好不好?這樣很不符合風塔爾族的惡魔形象耶!
「-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再帶-到莊園四處走走,認識一下環境。」住在她鄰房的另一位女僕雲莎也好意的如此建議。
好吧、好吧!也許風塔爾族是很會作戲的惡魔。
這座黑魔王特地為神官建築的私人莊園規模雖不小,格局卻很整齊有規律,雲莎又講解得很詳細,因此,安亞很快就模清楚了東西南北。
那天晚上,當安亞睡在床上時,她開始努力思考著,要如何做才不會在試用期滿後被趕走?
唔!想來想去,似乎只有一個答案──認真工作!努力工作!拚命工作!
于是,翌日一大早,她比莊園內任何人都來得早起,這對她來講並不困難,因為她一向就是這麼早起的。然後,她拿了一個小木盆到莊園後去采露珠,而且一定要是風星花上的露珠,听說那種花在百年楓樹四周最多。
果然沒錯,按照雲莎的指示找著了一株百年楓樹,僅在那四周,不一會兒她就采足了神官所要求的量,隨後在回莊園時,她故意繞其他路回去,打算看看這楓林里有沒有什麼結界之類的東西,否則為什麼都沒有黑武士守衛著?
然而,才剛離開百年楓樹沒多遠,她便愕然地停下腳步──
那是什麼?
安亞瞪著一雙疑惑的大眼楮,望著那片風星花中那一團不知名的「東西」好一會兒。應該是個人吧?她想,同時遲疑地再度舉步靠過去,然後在那一團「東西」旁邊又一次停了下來。
果然是個人!
一個看上去頂多二十三、四歲的年輕男人,穿著一件質料很好的銀色長衫,卻又像不會穿衣服的小孩似的穿得邋邋遢遢,而且還東一塊黑、西一片泥。
他仿佛嬰兒般蜷曲成一團側睡在微濕的草地上,讓那頭黑得發亮的長發宛如黑豹的毛皮般,安靜柔軟地睡在他的腦袋四周,而他的肌膚卻又如此潔白光滑,甚至比女孩子還要晶瑩剔透、嬌女敕細致。
至于他的五官容貌嘛……
唔嗯!說實話,他不是特別帥,也算不上俊美,更不是什麼酷男,事實上,他跟酷帥這兩個字根本就搭不上邊,但他卻非常吸引人。
一雙對男人來講稍嫌縴小的唇瓣,好像有點委屈的樣子;相反的,他那高雅的鼻梁高挺適中,卻略顯嚴肅;還有那端秀雅致的尖下頷,明明很秀氣,看上去卻又有些頑固的感覺,而那對濃密微翹的長睫毛,宛如扇貝般靜靜地躺在他的臉頰上,竟然有幾分惹人憐愛的味道;唯有那兩條又黑又長的劍眉斜斜的挑向兩鬢,帶著一股邪魅銳利的煞氣。
整體而言,這是一張各部分都很精致出色,組合起來卻相當奇異的臉龐,說真的,安亞實在無法從這張臉上判斷出他是什麼樣的男人。不過,最令人納悶的是,他懷中緊緊摟著的那個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居然還是粉紅色的耶!
就在她伸出手想踫踫那個粉紅色的「物事」,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她現在腦子里所想的那種東西時,驀地,男人那雙長長的睫毛飛揚開來了,于是,安亞見到了她有生以來所見過最深邃、最漂亮的銀灰色眼瞳!那灰蒙蒙的光芒蕩漾著似水的溫柔,宛如星辰般閃爍著銀光的瞳孔卻又亮得不可思議。
天哪!這男人還真不是普通的好看呢!
然後,在她尚未從驚訝中回過神來之際,那男人卻突然抬手指著天空。
「啊!」
「嗄?」
「豬,有一只豬從那邊飛過去!」
「耶?」想都沒想,安亞馬上順著他的手指往天上看過去,可她才剛扭過一半頭,就察覺自己上當了。
豬怎麼可能會在空中飛呢?
可是她扭頭去看的動作已經停不下來了,跟著,她的視線已經在空中繞了一圈。如果她沒看錯的話,剛剛的確是有一只蒼蠅飛過去,卻絕對不是一只豬!
這小子,竟敢戲弄她!
她在心中暗罵著,轉回頭來準備臭罵他幾句,卻哭笑不得地發現他已經坐起來了,而且還板著一臉的單純和認真,很專注的在那邊舉著一根手指頭比畫過來、比畫過去。
「……-這樣、這樣飛,又那樣、那樣飛,還繞了一圈,然後……」
從他那副嚴肅的表情里,她直覺地肯定他並不是存心戲弄她,而是他真的認為自己看到一只豬從天上飛過去了。
心中的惱怒頓時煙消雲散,「你……會不會看錯了?」安亞瞟他懷里一眼,輕輕地問︰「-還在你懷里,不是嗎?」
那男人立刻低頭往自己的懷里看了一下,隨即困惑的抬起頭。
「這是我的狗,不是豬。」
「耶?」安亞又傻住了。「你……你的狗?」
「是,」那男人很正經地點點頭。「-叫賽利。」
賽利?他的「狗」叫賽利?
安亞已經開始在懷疑他的腦筋是不是有問題了,她不由自主地瞪著他的「狗」。
現在是她的眼楮有毛病,還是西方大地的狗開始變種了?那小小的眼珠子,又扁又大的豬鼻子,又細又短的尾巴,圓滾滾的身軀,而且還是粉紅色的,如果那真是狗,那她就是馬了!!
「這是你的……狗?」
「對啊!」
好吧!她認輸,狗就狗,誰規定狗不能長得一副豬樣的?
「我叫安亞,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啊!」
「咦?」
「馬,有一只馬從那邊飛過去了!」
「耶?」
差點又扭過頭去看了,還好安亞及時制止自己那種愚蠢可笑的反應,同時看著他又在那里比畫著手指頭喃喃咕噥著。
「……-那樣、那樣飛,又這樣、這樣飛,然後……」
安亞呆了半晌,而後情不自禁地嘆息了。
沒錯,這人不是低能兒,就是白痴,真是可惜!
「你看好你的狗就夠了,干嘛還要去看天上有什麼東西在飛呢?」她用下巴朝他懷里的「狗」指了指。
「狗?」那男人再次低頭往自己的懷里看了一眼,然後又是一臉疑惑地抬起頭來。「我沒有狗啊!這是我的貓。」
貓?
那是他的貓?
變種豬狗貓?
還是豬生狗,狗生貓?
安亞張口結舌地瞪著他的「貓」,現在她到底該有什麼反應比較「正確」?
呆怔半晌後,她終于收起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跟著走開兩步把裝滿露水的小木盆小心翼翼地放在草地上,再離得遠遠的蹲下去,然後一點預警也沒有的突然捧月復大笑了起來。
那個正在逗弄「貓」的家伙不解地看了她一眼,並嘟嚷道︰「她瘋了!」然後又繼續玩他的「貓」。
大半天過後,安亞終于笑夠了,她擦著淚水正想再問問那個白痴到底叫什麼名字,驀然又發現身邊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個人,一個身材頎長,非常非常俊美的男人,她不覺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你你你你是誰?」
俊美男人溫柔地注視一眼那個抓著「豬貓」猛親個不停的白痴,再靜靜的看回她。
「我叫嘉肯,是照顧他的人。」
「嗄?」安亞也跟著瞧了一眼,並若有所悟地點點頭,「哦!這樣啊!」隨即在他揶揄的視線下,驚覺到自己的狼狽,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並拍掉身上的草梗。「我是新到這兒工作的安亞。」
「我知道。」嘉肯頷首道。
「咦!你知道?我昨天才剛來的耶!」安亞驚訝地問,同時忍不住悄悄打量著對方。
這是個近乎完美的美男子,二十七、八歲左右,瘦瘦的,卻挺結實的,個子相當高,比常人還要高一些,非常帥氣,充滿男性氣概又不失柔和;烏黑的長發整整齊齊的在腦後扎成一束,一絲不亂;特別是他的聲音,低沉又帶點磁性,不經意流露的的性感氣息教听見的人皆不由得心癢癢的。
至于他的長相,更是好看到不行,女人看了都會頭發昏、眼發直、腳發軟。但令人疑惑的是,看上去明明是端端整整、正正派派的一個人,卻又散發著一股煞氣,一股隱隱約約,若有似無的陰邪煞氣。
然而,他最最迷人的還是那雙風塔爾族特有的銀灰色眼眸,表面平靜無波,卻又暗藏洶涌,有時透明如水晶,有時又灰黯如暴風雨之夜,一看就知道他必定是個心思異常深沉復雜的男人。
「這壯園里生活太過平淡,只要有點什麼事,馬上就會傳遍全莊了。」嘉肯淡淡地道。
「原來如此。」原來無聊人士到處都有啊!「那麼,你照顧他很久了嗎?」
「是很久了,大概有……」嘉肯想了想。「十八年了吧!」
「哇∼∼那他是天生就那樣的嗎?」
嘉肯往旁邊瞄了一下,隨即滑稽地眨眨眼。
「哪樣?」
「咦?」怎麼他都照顧人家十八年之久了,居然會不知道人家有什麼毛病?「不就是……」說著,她很自然地往那個老是瞧見動物在空中飛的白痴看過去,卻愕然地發現那只「貓」已經月兌離他的束縛,在他周邊快樂地繞來繞去,甚至從他身上跑過去時,他卻一無所覺似的仍盤膝坐在草地上靜靜地、專注地凝視著她,好像已經忘了他的「貓」了。
「……那……樣?」她不自在地對上他的視線,心中突然萌生想逃走的念頭,因為他的眼神非常奇特,奇特到令人不由自主地全身泛起雞皮疙瘩。
嘉肯笑了,隨即開口大聲喊了過去,「狄修斯,你今天看到幾只動物在天上飛了?」
那個白痴──狄修斯慵懶地挑了一下眉毛。「你在說什麼鬼話?只有鳥才會在天上飛,動物怎麼可能會飛到天上去呢!」他話說得慢條斯理,有氣無力,卻隱隱流露著一股頹廢的魅力。
安亞頓時呆住了。
「那麼,今天賽利是狗,還是貓,或是老虎?」
「你是瞎子嗎?賽利怎麼看都是只迷你豬,你看-哪里像狗或貓或老虎了?」
安亞的下巴掉了,她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好半天說不出話來。直到賽利跑到她腳邊繞了一圈,這才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你……你們在耍我?」她憤怒地尖聲指責。
嘉肯的笑容斂去了,並深深嘆了口氣。「如果是就好了。狄修斯小時候曾經遭遇過一次非常嚴重的刺激,當時,他整整有三年的時間不言不語不理睬任何人,完全把自己的心靈關閉起來,沒有人能夠與他溝通,也沒有人能夠幫助他。後來,他雖然痊愈了,但有時候還是會像剛剛那樣找不到他的理智。不過,只要有人陪著他,跟他說說話,他很快就會恢復正常了。」
「啊……」安亞的怒氣消失了,她同情地偷覷著狄修斯。「那……他自己知不知道?」
「這……」嘉肯想了一下。「應該是知道的,但在他失神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自己好像不是很清楚。」
「這樣啊……」突然想到剛剛狄修斯的月兌線模樣,安亞不禁失笑。「可是他那樣真的很可愛不是嗎?」
嘉肯也笑了。「是啊!尤其是他每次都那樣……」他學狄修斯舉著手指頭在空中畫來畫去。「飛來飛去的,一下子牛,一下子獅子,有一次還說是椅子,實在很滑稽,我習慣了好久,才沒有每次看他在那邊飛就爆笑出來。」
「那他多久才會……呃、失神一次?」
「也不一定,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突然失神了,也許一天來個十幾回,也許十天半個月後才會再來一次。」
「哦!那這樣的話,不就……」
「你們在說我嗎?」
一直悄悄注意著狄修斯的嘉肯,對狄修斯的問話只是笑了笑,但根本沒察覺到狄修斯接近的安亞,卻著實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她倒怞了口氣猛然側過身子,卻在一眼看清楚狄修斯後,驀然張大了嘴,第二回被嚇到了。
「哇哇哇∼∼你……你是巨人國出生的嗎?」
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他不是躺著,就是坐著,所以,她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身材有何特異之處。直到此刻,他站到她身邊來了,她才驚愕地發現,他的身材竟然如此驚人!
他比嘉肯還要瘦,卻比嘉肯更高,高到幾近于離譜的地步(對她而言)。她在他面前,簡直像個小孩子似的,她得仰高了腦袋才看得到他的臉,而他則必須低俯著腦袋才能跟她眼對眼談話,這種壓迫性的面對面實在讓人很不舒服。
「-是小人國出生的嗎?」狄修斯歪著腦袋反問。
安亞臉一沉。「我看你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狄修斯聳聳肩。「那-就是頭腦簡單,四肢更簡單了!」
安亞還沒來得及冒火,嘉肯就已經先爆笑出來了。
「安亞,我勸-別在他正常的時候和他對上比較好,雖然他大部分時間都很懶散又遲鈍,但偶爾也會有特別敏感且尖銳過頭的時候,每當那種時候,他就會變成一只刺蝟到處亂刺人,如果-不想受傷的話,最好別去惹他。」
「是嗎?原來他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而是根本沒有腦子啊!」話落,不待狄修斯反擊,她便迅速拿起小木盆,「很抱歉,我還有工作要做,不陪你們了!」然後若無其事地轉身離去,但身後的對話依然隨風飄進她耳里。
「她比你還像只刺蝟呢!狄修斯。」
「我不是刺蝟,她才是刺蝟。」
「那你是什麼?」
「豬。」
「好吧!那麼,沒有腦子的豬先生,請問你為什麼沒有穿鞋子?」
「咦?我沒有穿鞋子嗎?」
輕輕的嘆息聲。
「是沒有。算了,至少你有穿褲子,雖然你的褲子好像穿反了。那麼,我們可以去吃早餐了嗎?」
「為什麼?」
「因為已經是早上了。」
「耶?已經是早上了嗎?」
長長的嘆氣聲。
「你沒發現已經是白天了嗎?」
「呀?什麼時候變成白天了?」
听到這里,安亞忍不住偷偷回過頭去,卻見狄修斯一臉疑惑地轉頭四處張望,似乎搞不清楚白天究竟是什麼時候偷偷冒出來的。
不是吧?那家伙這樣就算正常了?
*;;*;;*
在莊園里過了幾天後,安亞就發現這座莊園里的生活步調比外面的世界緩慢許多,包括神官在內,每個人都是慢吞吞的,但不是偷懶,而是不急。
而且,不管是神官或僕人,每個人都是那麼地親切和藹,對她好得不得了,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她對風塔爾族有再深的怨恨,也恨不起來了。放是,她告訴自己,萬惡的罪魁禍首是黑魔王,而黑武士是幫凶,至于風塔爾族的一般族民則是無辜的,她當然沒理由去敵視他們。
不過,最令她感到困擾的卻是她的工作非常少,少到她忍不住要懷疑,神官多請她這麼一個閑吃飯的家伙究竟要干什麼?
原以為神官會慢慢增加她的工作量,卻沒想到從頭到尾,就只有采集風星花的露水這麼一件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工作,而且還是三天采集一次就夠了,這麼一件小事真的有需要多請一個人來負責嗎?
不僅如此,上工才三天而已,神官居然就告訴她試用期已滿,她可以留下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可是我幾乎沒什麼工作呀!」安亞不禁月兌口道。
神官微微一笑。「有的,看這莊園里有誰需要幫忙,-就去幫忙,這就是-的工作。」
「這樣啊……」安亞想了一下。「好,我懂了。」也就是說,要她自己找工作做就是了。
然而,要她自己找事情做似乎也不是那麼容易,因為莊園里的每個僕人都非常盡責,也很自重,沒有人把工作剩下來給她做,也沒有人質疑她為什麼都不用工作。所以,安亞很快就發現,她根本就沒工作可做!
好吧!既然如此,她就開始來找那個背後有風形胎記的人好了。不過……該怎麼找呢?女人會有什麼「正當」的好理由要看男人的背部呢?
現在若是夏天就好辦了,天氣太悶熱的話,不必她開口,大部分的男人就會自動月兌下上衣工作,不準月兌還不行呢!可是在這種欲熱未熱的春末氣候里,除了洗澡外,他們哪會無緣無故的月兌衣服,又不是暴露狂,除非……
喂喂喂!總不會是要她跟他們上床吧?她有必要犧牲到這種程度嗎?還是真的要她去躲在浴間門縫外偷看男人洗澡澡?她又不是花痴!
算了,還是等夏天吧!反正艾諾特一開始就說過,找人可以慢慢來,能繼續留下來最重要,但是……
可惡,這個不行、那個不行,難不成要她涼涼的坐著發呆?
「啊!安亞,能不能請-幫個忙?」
咦?幫忙?
不假思索地,安亞迅速回身粗魯地揪住嘉肯的衣襟,差點把他的前襟都給拉開了。「好啊、好啊!無論什麼忙我都幫,要我殺人放火都行!」她有點興奮過度地叫著。
不聲不響驀然出現在她背後的嘉肯不僅沒嚇著她,反而嚇著了他自己。盯著她揪住他的手,眼神有些怪異。
「真的什麼都可以?」她知道她的手在干什麼嗎?
「廢話!」安亞更用力地扯住嘉肯的衣襟,這下子,嘉肯的內衫真的都跑出來亮相了。「你盡管說吧!」
額上冷汗冒出一滴,嘉肯依然盯著她的手。「呃……堡里有事需要我去處理,-……能不能幫我看著狄修斯?」她不會是想要月兌他的衣服吧?
「咦?狄修斯?看著他?」安亞意外地愣了愣,不知不覺地松開了手。「為什麼?」
嘉肯趕緊拉好被扯開的衣襟,暗暗揮去冷汗,有點剛逃過一劫的感覺。
「這幾天他發作的次數很頻繁,有一回還差點睡到楓林外頭去了。而且,像他那種個性的人啊!-要是跟他熟一點的話就會知道,那個人即使很正常,在外頭也是包管活不到十天就會餓死了,所以,不看著他是不行的。」
「耶?怎麼會?」她雖然才十六歲,但要她一個人過活也是絕對沒問題的。「他都已經是個大人了,不是嗎?」
嘉肯無奈地輕嘆。「是,他是已經二十四歲了,但他很懶,真的很懶,在這個世界上,-絕對找不到另一個比他更懶的人了!他吃飯懶、洗澡懶、說話懶、連呼吸都懶,成天就只會坐在那兒發呆,若是沒人去管他,他就會在那里坐到死為止。像這樣,不看著他怎麼行呢?」
「哇!」安亞滿臉驚嘆。「真是超級夸張的!」難怪他那麼瘦。
嘉肯點點頭,有點想笑,卻又不敢。「是沒錯。」她的表情也很夸張。
安亞想了想。「可是,他願意讓我跟著他嗎?還是我必須躲起來看著他?」上回如果不是嘉肯阻止,他們還差點對上了呢!
「為什麼不願意?」嘉肯反問。「他很喜歡-喔!雖然你們才見過一次面,可是他對-的印象很深刻,每當我們提到-的時候,我都可以感覺到他很希望能再見到。」
「真的嗎?」其實,她也覺得狄修斯很好玩,尤其他那個滿天動物飛更是可愛,所以,她也曾經在無意識中特別繞到那個地方去,就希望能夠再踫見他,可惜運氣都不太好。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家伙在發作的時候,是屬于到處流浪型的,難怪只在那邊踫過他一次而已。「好意外。」
「當然是真的。」嘉肯毫不猶豫地說。「還有,以-的五官來判斷,-應該是純種東方人吧?」安亞點頭。「那就對了,狄修斯的母親也是純種東方人,我隱約還記得-跟他母親的外貌好像滿像的,難怪他會對-特別有好感,我想,-根本就不必擔心他會排斥。」
「這樣啊……」安亞模著自己的臉蛋喃喃道。「那他平常都在哪兒發呆?」
「在他最喜歡的地方。走,我現在就帶-過去。」說著,嘉肯轉身就走。
安亞忙跟上去,他的腳長,她的腿短,他走路,她就得慢跑。
「喂喂!你走慢一點啦!」
「啊!抱歉。」嘉肯忙慢下腳步。
在他身邊走著,「你要去多久?」安亞隨口又問。
「還不一定,不過,這次的麻煩比較大,可能要帶領人馬出去辦事,所以大概需要長一點的時間吧!」
「哦!我還以為你也是在這莊園里工作的呢!」安亞頗意外地瞄他一眼。「原來你的工作是在堡里呀?」
「我只是借住在這兒照顧狄修斯的,」嘉肯淡淡的道。「這莊園里也只有我一個人是在堡里工作的。」
「那麼……」安亞偷覷著他。「你是在堡內擔任什麼職務呢?」嘉肯沉默地瞟她一眼,沒有回答,她立刻明白這不是她有資格詢問的問題,忙轉口問︰「那狄修斯呢?他是在哪兒工作?或者我應該問,他能工作嗎?」
因為她詢問的方式,嘉肯不由得笑了。「沒錯,以他的狀況,的確不適宜工作。但他是神官的外甥,所以也不需要他工作。」
「咦?原來他是神官的外甥啊……耶!等等,等等……」安亞疑惑地喊暫停。「如果狄修斯是神官的外甥,那……神官幾歲了呀?」
嘉肯瞄著她。「-看呢?」
「最多三十出頭!」安亞不假思索地說。
嘉肯失笑。「錯,他已經快五十歲啦!」
「騙人!」安亞不敢相信地驚叫。「快五十歲了!」
「別忘了,他是神官啊!」
安亞頓時如夢初醒般地啊了一聲,「對喔!不過……」隨即又不解地抓了抓耳後。「既然他是神官的外甥,而你的工作又是在堡里,為什麼還要由你特地跑到這兒來照顧狄修斯呢?這不是神官該做的事嗎?」
嘉肯斜眼一瞥,又不出聲了。
安亞聳聳肩。「女人的好奇心總是大一點,你就稍微忍耐一下吧!」
嘉肯又笑了。「才十六歲而已,算是女人嗎?」
「喂喂!」安亞抗議著。「我們那邊村里的女孩子都嘛十三、四歲就嫁人了,我這樣已經算很成熟了!」
嘉肯搖搖頭。「女孩子在嫁人之前,都不能算是女人,因為她還不懂得真正的男人。」
安亞皺著鼻子哼了一聲。「歪理!我說啊……」
就這樣,他們七拐八彎,一路辯論著來到莊園的左後方,在那兒有一棟和主建築同樣用石材建築而成的大屋,嘉肯領著安亞直接穿過大屋來到後院,再從後院進入楓林內。
可一踏出大屋後,安亞就目瞪口呆地愣住了。
在這種季節里,楓樹本該是綠意青青,與其他綠樹林沒多大的不同,可是在這兒,就在她眼前,卻依然是楓紅片片,如夢似幻,火紅的彩衣仍在樹梢枝頭隨風飄揚,滿眼的瑰麗、滿心的詩意,楓林如此浩瀚絢爛,風采實在是很浪漫醉人。
「怎……怎麼會?」
看她呆站在那兒忘了走路,嘉肯只好拉著她走。
「狄修斯的母親就叫紅楓,只有在這兒,他的情緒才會比較穩定。」
「但……但……」
「這片楓林的盡頭是一條溪河,兩邊也都有緊密的排樹隔開,所以,除非從前面進來,否則,從外面是看不見這里頭還有一片四季楓紅的。」
四季?
天哪!想想冬天落雪時,紅白相輝映,不知道會有多美呀!
「可是……可是這楓樹如何能四季都……」
「別問我那種我不知道答案的問題,那是神官的力量,不是我能理解的。」
停了停,「那賽利的顏色……」安亞問。
嘉肯笑了。「沒錯,那也是神官搞的鬼,因為狄修斯希望賽利是那個顏色的。」
「粉紅色?」安亞咕噥道。「天哪!他的喜好還真是……別具一格!」
「這樣就叫別具一格?」嘉肯嗤之以鼻地哼了哼。「等-多了解他一點,-就會發現這根本沒什麼,他還有更令人啼笑皆非的習性呢!」
話落,嘉肯驀地停住腳步,安亞忙順著他的視線往側前方看過去,在楓林中,有一塊雪白的大石頭,狄修斯就坐在上頭,倚靠樹干望著天空發呆,而賽利就像只真正的狗一樣躺在他腳邊打盹,雖然-怎麼看都不像條狗。
那麼安詳的景致,如此寧靜的氣氛,令安亞不由自主地壓低了聲音。
「他現在……」
「很正常。」
「你怎麼知道?」
「瞧見沒有?賽利在他腳邊。」嘉肯指著那只粉紅色的迷你豬。「正常的時候,他很少去抱賽利。」
「原來是這樣啊!」安亞恍然道。「難怪那天你那麼快就知道他沒事了。」
嘉肯靜靜地看了狄修斯一會兒。
「安亞,多和他聊聊。」
「嗄?」
「我也常和他聊,呃……也不能算聊啦!應該說是對話,因為他很被動,大部分時間都是我說,他听,我問,他答,他很少主動提出任何話題或問題。其實,他的個性相當詼諧有趣,只是常常一不小心就掉進他自己的世界里,所以,我希望-能夠想辦法把他拉出他的世界,讓他能夠活得比較像個人。」
安亞蹙眉注視著狄修斯,那家伙依然一動也不動地望著天空,幾乎連呼吸都沒了。
「你努力了十八年都做不到,憑什麼認為我就做得到?」
嘉肯深深地凝視她一眼,而後又轉回眼去注視著那個已經呆得連魂都不見了的家伙。
「那天……」
「嗯?」
「他是主動來跟我們說話的,不是嗎?」
安亞微微一愣,旋即把那天的情形在腦子里迅速地重演了一遍。
「咦?好像……是耶!」她有點驚訝。
「而且,他還差點跟-杠上了,沒錯吧?」
她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發。「嘿嘿嘿!好像也沒錯。」
「我不知道他是故意逗-的呢!或者他是打算用那種方法接近-,無論如何,十八年來,這是他頭一次對某個人表現出這種積極主動的態度來。所以,我認為-應該有很大的機會去接近他,甚至踫觸到他的心靈,進而幫助他。」
「是嗎?」安亞哼了哼。「我看他不是想逗我,或者是接近我,他根本就是想跟我吵架嘛!」
嘉肯失笑,「也許喔!不過,怎麼樣都比以前那個死氣沉沉的他好。那麼……」他徐徐地回過頭來。「-會和他多聊聊?」
安亞倏地露出一個頑皮的笑容。「我會聊到他和我吵架,這樣可以了吧?」
嘉肯再次忍俊不禁。「那是最好的了。那我現在就把他交給-了,我會和神官說一聲,其他問題-就不必擔心了。不過,他的屋里除了固定時間來打掃的僕人外,沒有其他人會來,所以……」
「為什麼?」安亞忍不住插了一句。
「狄修斯不喜歡。」
「哦!然後呢?」
「不是然後,是所以,-現在必須到廚房去幫他拿餐食,至于他的衣服……」
「那個我來好了。」一想到他那一身乞丐的標準服飾,她就想昏倒。
「也好,如果-有任何不了解的地方,盡管去找科萊,過去我有事不在莊園里時,大都是由他來負責照顧狄修斯的,可是狄修斯常常把他趕走,結果……」
「把他趕走?」她的語氣十分詫異,似乎無法想像狄修斯趕人的樣子。追天上飛的椅子還有可能,但是……趕人?
不會吧?
但嘉肯卻在欲言又止地躊躇了好半晌後,才輕輕吐出他的警告,「我想,我最好先告訴-一聲,狄修斯在生氣的時候是非常可怕……呃不!是非常恐怖的,他……」又猶豫了一下。「他會殺人,所以,-也必須小心一點,看他臉色不對,就要馬上躲開,明白嗎?」
恐怖?
殺人?
那個白痴白痴的家伙?
哈!她連一個字也不給他信!
但她很機靈,知道怎麼樣才能避免一連串的「乖乖听話論」。「其實,每個人生氣到極點的時候都會想殺人啊!不過,我懂你的意思就是了,只要他臉色一發黑,我就會馬上逃到山的那一邊去,這樣可以了吧?」
嘉肯凝視她片刻,而後頷首。
「好,那我就把他交給——!」
「OK!」安亞拍拍胸脯。「盡管放心交給我吧!」
于是,嘉肯便轉身離去了,而安亞則依然站在原地凝視著狄修斯。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她的腳都有點-了,狄修斯居然還是連根手指頭都沒有動一下,這下子,她終于明白嘉肯為什麼會那麼擔心他了。
這家伙不會餓死,也不會渴死,他會先變成石頭!
好吧!既然嘉肯把他交給她了,首先,她就必須確保他不會石化。一經決定,就馬上行動,安亞腳步輕輕一移,偷偷模模、鬼鬼祟祟地從狄修斯的後方接近,然後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頭……
「嗨!今天看到什麼在天上飛了嗎?」
她故意悄悄地靠近狄修斯,自然是存心要嚇他一嚇的,卻沒料到,該嚇到的人沒嚇到,她自己反倒愣住了。
可以確定的是,他並沒有察覺到她的接近,所以,像她這樣熊熊出現在他身邊,又熊熊出聲在他耳邊說話,他應該會被嚇得猛一下跳到東方大陸去才對,當然啦!也不一定要跳那麼遠才有趣,跌趴在地上也可以啦!
可是,沒想到他竟然完全不按規矩來,不要說嚇到了,他甚至連眼皮子也不給她抖一下,只是慢吞吞地把視線拉過來,淡淡地瞟她一眼──好像有多勉強似的,再淡淡地說︰「哦!是-喔!」旋即又收回去看守他的寶貝天空了!
哇哩咧∼∼他這是在藐視她嗎?
安亞有點受到侮辱的感覺。「喂喂喂!那一坨很像是牛屎的雲會有我好看嗎?」
狄修斯並沒有立即反應,又過了好一會兒,差不多就在安亞認為他可能是痴呆癥的附屬癥狀聾啞癥發作了,正想敲他一記腦袋讓他清醒清醒的時候,他才慢吞吞地轉過頭來,眼底蕩漾著一片笑意。
「牛屎怎麼可能會有-好看呢?」
安亞下巴一揚。「那當……」
「狗屎才會比-好看。」
僵了一下,安亞立刻咬牙切齒地說︰「是嗎?那我還比你好一點,牛屎都比你好看!事實上,拿牛屎跟你比的話,牛屎也太可憐了一點,所以,你最好快快回房里去蒙在被窩里不要讓人瞧見,免得既殘害又侮辱了別人的眼楮!」
靜了靜,狄修斯陡然爆笑出來。
「-……-真的很像刺蝟耶!」
安亞輕蔑地上下打量他。「至于你,很像乞丐!」
依然是披頭散發、依然光著腳丫子、依然穿得一身邋邋遢遢……沒錯,連褲子也穿反了,狄修斯一副既落魄,又無助的模樣,看得安亞直翻白眼。
「我看從明天……不!現在開始,我就得天天來幫你梳頭發穿衣服了。」她受不了地喃喃嘀咕道。「真是的,都長這麼大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話落,她一把揪住狄修斯,硬將他扯起來。「走吧!走吧!」嘖嘖,她還真盡責耶!
兩人一前一後往大屋去,遠遠看過去一大一小,實在很像是小女兒硬拉著爸爸去買糖吃似的。
「上哪兒?」踉踉蹌蹌地被她拉著走,狄修斯困惑地問。
「沒听到我剛剛說的嗎?從現在開始!」安亞抓緊了狄修斯往大屋去。「你啊!先給我洗澡去,你不知道你臭死了嗎?」
「臭?會嗎?」狄修斯舉起衣袖來嗅了嗅。「不會啊!我才不過七、八天沒洗澡而已嘛!」
「七、八天!」安亞驟然止步,並驚聲尖叫,繼而回過頭來,不敢置信地瞪住狄修斯。「七、八天沒洗澡?你是豬嗎?」她瞟一眼跟在狄修斯腳邊打轉的粉紅賽利,「不,豬都比你干淨!」她輕蔑地丟下最後評論,隨即繼續往前走。
「我可警告你在先喔!要給我用肥皂死命地搓洗,不準用水沖一沖就給我打混過去了。還有,頭發也要洗,天哪!頭發那麼長又不洗,真奇怪你怎麼都沒長頭-!」
狄修斯聳聳肩,不曉得咕噥了一句什麼。
「還有啊!以後也不準老是坐在那兒發呆,難怪你那麼白慘慘的,年輕人不運動很不健康的耶!我看,我來教你打獵好了,這附近山上有很多野獸,到時候我們可以上山去打獵,很好玩的喔!」
「好,——我。」狄修斯倒是很干脆,雖然干脆得有點可笑。
「我-你?」安亞再一次不敢相信地尖叫,並且又回過頭來瞪他一眼。「你用爬的吧!少爺。」
「那-拖我。」
「我拖你?」安亞簡直哭笑不得。「天哪!長眼楮沒見過像你這麼懶的人耶!」她猛搖頭。「總之,你過去的生活實在是太散漫了,既然嘉肯把你交給了我,我就不允許你再如此糟蹋自己的生命了!」
狄修斯呆了呆。「嘉肯把我交給-了?」
「正確極了!」安亞得意洋洋地嘿嘿直笑。「你等著吧!少爺,看我怎麼整……呃不!糾正你的生活。」
「糾正我的生活?」狄修斯一臉的不以為然。
「沒錯!」安亞意氣風發地應了一聲,同時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大屋。「啊!對了,浴間在哪里?」
狄修斯立時揚起一抹邪魅的笑容。總算輪到他講話了!
「太好了,我最喜歡讓女人幫我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