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那場神魔大戰過後,在黑發神女與六神主的努力之下,南方大地也曾豐鐃過一段時間,但這塊本質是荒地沙漠的土地,每七年就需要施術一次,滿七次之後,才能夠完全轉變成如同西方大地那般肥沃富庶的土地。
然而,自從前任沙達王大剌剌的率同王妃和子女回到南方大地,強行以武力奪回王位之後,他就嚴拒六神主再度踏上南方大地,于是,農田林地開始凋零,水源逐漸干枯,不久,南方大地又枯萎了。
沙達王去世後,繼位的列坦尼遵循父親的做法,嚴拒六神主踏上南方大地,除了風王,因為風王是西方大地的統治者,為了統一全世界的雄心,他不僅不能得罪風王,還得想盡辦法拉攏風王。
因此,列坦尼治理下的南方大地就如同二、三十年前那般炙熱嚴酷,最多比當年多了幾塊綠洲罷了。
唯一不同的是,現在多了一位神秘的火之巫女,除了列坦尼兄妹與四位侍女之外,沒有人見過住在神廟里的火之巫女,但她擁有驚人的巫力,能夠在緊急時刻施展出駭人的威力,致使臣民們因畏懼而不得不臣服于列坦尼的統治。
暴力統治有時候也是滿有效的。
「天哪,」絲朵兒聲吟著揮去滿頭汗。「這是什麼世界!」
「南方大地一年四季都是熱,只有酷熱與溫熱之分,」雅洛藍若無其事的用頭巾拭去汗水。「但夜晚恰好相反,白天愈熱,晚上愈冷。」
譬如此刻,正是南方大地最酷熱的季節,沒有風,澄藍的天配上滾滾黃沙,一望無際的沙漠粗獷得令人贊嘆,卻也熾熱得教人受不了,迤邐在沙丘上的隊伍各個寬袖長袍、頭巾半掩面,雖然悶熱,起碼能隔絕酷陽的曝曬,不然就等著數數身上冒出多少水泡吧!
「你來過?」絲朵兒側臉問騎在身旁的雅洛藍。
「……算是來過吧!」這輩子沒來過,上輩子倒是來過。
「奇怪的回答。」絲朵兒喘了幾口氣。「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到沙達城?」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雅洛藍眺一下遠處。「應該還有一段距離。」
他記錯了,因為大戰過後,南方大地的地形也有所改變了,他們話說完沒多久就到達沙達王城。
沙達王城比女蘿城更大、更熱鬧,來往的人群中恰好三分之一是衣冠楚楚的貴族與戰士,三分之一是普通平民,三分之一是衣衫襤樓的乞丐,雄偉的王宮就在城市正中央,輝煌又氣派,看在那些到處乞討求生的乞丐眼里,雖然表面上不敢有什麼意見,心里肯定早就氣到爆了。
「雖然他們的城市比我們女蘿城大又熱鬧,可是……」絲朵兒得意的環顧四周的乞丐。「我們聖湖之地可沒有半個乞丐,只要肯努力工作,大家都可以過得舒適又快活,還有我們女蘿族戰士保護,這點他們可就比不上了!」
「的確,」雅洛藍衷心贊同。「就治理領地上的人民而言,女蘿族做的跟男人一樣好,而且充分盡到了照顧人民、保護人民的責任,很多在上位者的男人就做不到這點,老實說,女蘿族實在很了不起!」
「那當然!」絲朵兒眉開眼笑,更是得意。
要做一個統治者,很容易,但要做一個稱職的統治者,那可就不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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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王宮內,雅洛藍和絲朵兒自然被分開了,絲朵兒和愛西芙住在貴賓房,雅洛藍則被安排在僕人住處,不過這也恰好方便雅洛藍行事。
「嘉肯,如何,查到了嗎?」
「該死,雅洛藍,你究竟在搞什麼鬼,什麼時候又和女蘿族搞上了?」
沙達城外一處隱密的民宅里,雅洛藍悄悄與嘉肯和圭南會合,一見到雅洛藍,嘉肯的抱怨就成籮成筐的往雅洛藍身上傾倒過去。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不用我管?」嘉肯不敢置信的一再重復,愈重復愈大聲。「那你還叫我來干什麼?你明明知道我不想來參加這什麼鬼祭典的,現在你一個通知來,我就得苦巴巴的趕來,你居然敢說那是你的事,不用我管?」
「你真羅唆耶!」雅洛藍嘆道,再轉向圭南。「圭南,查到了嗎?」
「不但查到了,我王,」圭南恭恭敬敬的回道。「明天早上祭典一開始,我們就可以乘機救出人了。」
「很好,一救到人馬上送到女蘿族的船上,並派人保護他們回航。」
「是。」
雅洛藍高興的拍拍圭南的肩。「雖然老實了點,但你自知本身的缺點,並盡全力用其他方面來補足,總算是個好王。」
得到稱贊,圭南也很高興。「圭南盡力而為,我王。」
「我也會盡力幫助你。」
「謝我王。」
「下個月颶風會侵襲東方大地西南岸,你最好及早做準備。」
圭南一驚。「很嚴重嗎?」
雅洛藍頷首。「相當嚴重,你最好撤離居民,財物損失可以補償,人命可是救不回來的。」
「圭南知道了。」
「還有,記住了,除非得到我的同意,在外人面前不可暴露我的身分。」
為了行動自由,也為了不想走到哪里就被人恭恭敬敬的跪拜到哪里,一旦走出城堡和神官莊園,他就不準任何人暴露他的身分,也因此,除了城堡和神官莊園里的人之外,認識巫馬王的人還真沒有幾個。
「圭南沒忘記。」
「好,那你先回王宮去準備救人吧!」
圭南離去了,雅洛藍回身一看,嘉肯那張臉已經黑到不行了,他眨了眨眼,嬉皮笑臉的湊過去。
「我說嘉肯,你又在生什麼氣了?小心皺紋增加喔!」
嘉肯惡狠狠的瞪他一眼,隨即又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總是拿雅洛藍沒轍,這小子跟他父親實在太相似了,五官相似,狡猾的個性也相似,幸好雅洛藍很能夠照顧自己,總算是值得安慰的事。
「先告訴我,你的眼楮怎會變成銀灰色的?」
雅洛藍哈哈一笑。「我會告訴你,不過不是現在,不然神官會碎碎念死我,因為我答應第一個先告訴他。」
「那這回救人的事呢?」嘉肯再問。
「這跟我的眼楮變化有關系。」換句話說,還是不能先告訴他。
「狗屎!」嘉肯咬牙切齒的低咒。
「厚,你講髒話!」雅洛藍眨巴著銀色的眸子,一本正經的指控他,旋又放聲大笑起來。
嘉肯怔愣的凝住雅洛藍,覺得雅洛藍的眼楮變成銀色之後,跟他父親更像了。
倘若迪修斯不曾經歷過幼年時那段變故,或許他的個性也會跟眼前的雅洛藍一樣開朗詼諧吧!
「雅洛藍,你真的好像你父親!」他低喃。
雅洛藍笑容微斂。「你想念他?」
嘉肯長長一嘆。「當然想念,他是我的兄弟啊!」
手搭在嘉肯肩上,雅洛藍沒說話。現在還不是時候,他暗忖。
嘉肯甩甩頭,丟開傷感的心情,又問︰「你找到要找的人了嗎?」
雅洛藍頷首。「找到了。」
「那什麼時候要回去?」
「什麼時候回去啊?」雅洛藍轉了轉眼珠子,忽地頑皮一笑。「不知道。」
嘉肯深吸一口氣,忍耐著。「雅洛藍,別以為我不會打你的!」
雅洛藍再次失聲大笑。「你要打我?嘉肯,也得你打得到我呀!」
嘉肯又火了。「雅洛藍,你別老是這麼悠哉,別忘了你的責任啊!」
雅洛藍吊兒郎當的聳聳肩。「好嘛,有空時我會記一下嘛!」
「雅洛藍!」嘉肯咆哮,拳頭舉高。
「好啦!好啦!」雅洛藍把頭逃開。「我沒忘記啦,你們天天念,念得我耳朵都長繭了,我怎麼可能忘得掉嘛!」
「那就給我正正經經說話!」嘉肯怒斥。
「是,大爺!」見嘉肯拳頭放下了,雅洛藍這才磨磨蹭蹭的拖著腳步走回來,不太甘心,好像還沒玩夠。「軍隊躁練的情況如何?」
「正加緊躁練,也按照你的吩咐輪流到唐恩那兒接受水戰訓練。」
「戰船?」
「已增建一倍數量。」
「不夠,再多兩倍。」雅洛藍負手踱開兩步。「北方大地?」
「雖然不高興,但摩克王能夠接受你的拒婚理由,可是他妹妹一心想嫁給巫馬王,竟然跑到西方大地來找你,以為能勸服你娶她。」
雅洛藍皺了一下眉。「不管她-影之地呢?」
「-影之地?」嘉肯吃驚的重復。「那里也有問題嗎?」
「不知道。」雅洛藍蹙眉沉吟道。「不過我有預感,那里的問題不會比南方大地小。」
「會嗎?」嘉肯仍然無法相信。「托拿特雖然是莎里耶的兒子,波拉王妃的雙胞弟弟,但他與那兩個女人截然不同,個性老實又溫和,甚至還有點靦腆,一緊張起來說話還會結巴呢!」
「但-影之地是煉獄入口,能夠生存在那塊布滿黑暗之氣的土地上的人,大都是本身己充滿黑暗之氣的邪惡之徒,而托拿特不僅能夠安之若素的生活在那里,甚至成為那些邪惡之徒的王,你真以為他沒有問題嗎?」
嘉肯啞口無言,不過內心卻也十分驕傲︰雅洛藍果然是巫馬王啊!
「你要是不信就算了,不要說我沒警告過你就好。」又想把責任推給別人了。
適才的驕傲轟一下被怒火燒個精光,「雅洛藍,你真的是……」嘉肯又開始咬牙齒了。
「還有,」裝作沒看見,雅洛藍繼續問他的。「殘羅族那邊呢?」
嘉肯又吸了口氣,硬吞下怒氣。「自從前任殘羅王被人毒死之後,殘羅族再也沒有另立新王,改由他們的巫師卡羅與十三位長老共同治理領土,而他們的領地也在大戰過後縮減了一半,人民生活相當困苦,他們的兵力光是自保就很勉強了,應該不足為患,在南方大地沙漠區流竄的強盜還比他們更有實力呢!」
他哼了哼,又說︰「說到那群強盜,明明是從沙達王暴力統治下逃出去的悍羅族民,卻又用暴力去搶劫殘羅族和其他沙漠游牧民族,真是沒有良心,他們想活下去,別人也想活下去呀!」
他講了一大堆,但雅洛藍真正想知道的卻沒有提到半個字。
「嗯……殘羅王死了,金魔不曉得依附到誰身上去了呢?」
「啊,金魔!」嘉肯終于想到了。「你不知道嗎?」
「只要沒有覺醒,我就不知道。」雅洛藍說。「算了,等他覺醒了再說。不過禁錮水魔、木魔、士魔的禁魔島,最好再多派點人手看守。」
「知道了。」
雅洛藍又思索片刻。
「明天救出人之後,你和圭南務必盡快找個借口離開南方大地,不然列坦尼要是找你們幫忙,你們也很難推卻。」
「幫什麼忙?」
「攻打聖湖之地。」
「耶?」
「如果你們沒來得及躲掉的話,到時候我們只好在戰場上卯上了!」
「你?」
「沒錯,我。風王、彪皇王和沙達王一起對上巫馬王,嘿嘿嘿,我想一定很熱鬧吧?」
熱鬧?
不,是世界末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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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真的很怕要對上巫馬王,翌日救出女蘿族的人質之後,嘉肯和圭南立刻隨便找個理由逃之夭天,他們甚至沒有和列坦尼當面告辭,只留下一封書信就溜之大吉,簡直是窩囊到不行。
不過,這種時候不是講究逃得好不好看的時候,要在戰場上卯上巫馬王,那更恐怖,到時候他們會逃得更難看!
現在難看至少沒人看到。
而就在嘉肯和圭南趕往港口的同時,王宮僕人區里,雅洛藍一走出房間就被兩位沙達戰士一左一右挾持住,雅洛藍立刻注意到他們是全副武裝打扮,
「沙達王和絲朵兒小姐己出發到祭典現場,絲朵兒小姐要我們來帶你過去。」
「是嗎?」雅洛藍淡淡一哂,旋即在心里呼喚某人。
精靈王,他們真是要帶我去祭典的嗎?精靈王……精靈王……風之精靈……水之精靈……
呼喚半天始終得不到回應,雅洛藍雙眉挑高了。
原來如此,該是他面臨危險的時候了嗎?既然如此,他就乖乖跟他們去,乖乖承受他必須承受的痛苦吧!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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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列坦尼正在沙達城外的紅土山上主持祭典開幕儀式,儀式無聊又冗長,一大早就被硬拖來「參觀」的絲朵兒郁卒得快抓狂,瞪住前方看台上列坦尼的背影,直想再跟他挑戰一場,再轉望右邊是沙達王妃和列坦尼的三個小妾,還有一個美若天仙、秀麗絕俗的女人,她們恰好也在打量她,很顯然的,她們看不起她。
軟趴趴的女人,她更瞧不起她們!
「找到了嗎?」她小小聲問身邊的愛西芙。
「怎麼可能,我們前天傍晚才到的呀!」愛西芙也悄聲回答她。
「該死,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啊!」絲朵兒嘀嘀咕咕抱怨。「祭典會舉行二十七天,但列坦尼已決定要在第七天舉行婚禮,也就是說,我們只有六天時間找人、救人耶!」
「我知道,但列坦尼也防備得很嚴密,我們的人都被他們的人盯緊了,實在不容易嘛!」
「好好好,我懂了,我非跟他舉行婚禮,等他自動放人不可!」
「照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是。」
「可惡,我……」
就在絲朵兒幾乎忍不住想破口大罵之際,突然,一位女蘿族戰士偷偷模模的溜到她們身後,附耳對她們說了幾句話,姊妹倆頓時驚喜的差點尖叫出來。
「人被救出來了?」
「送到船上去了?」
「太好了,愛西芙,只要我還在,列坦尼不會注意到你不見了,你先回去叫大家趕到港口去準備出航,等我一回城,列坦尼必須進神廟主持奉獻儀式,听說至少要一整天時間,我可以找機會溜走,等我一到,船就可以立刻開航了!」
絲朵兒一邊吩咐,一邊推著愛西芙趕緊走人。
「對了,千萬別忘記雅洛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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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突然出現意料之外的轉折,原以為會就此順利下去,沒想到絲朵兒一回到城里,愛西芙竟然還在。
「看在大神份上,愛西芙,你怎會還在這里?」
「我們找不到雅洛藍啊!」
「該死!該死!」絲朵兒又氣又急得直跳腳。「他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愛西芙硬捉住她,不讓她繼續轉圈子。
「別急,我們可以留下一個人找他,還有彪皇王派來保護我們的武士,我會請他們留在港口等人,只要有他們在,雅洛藍就可以躲在東方大地的商船離開了!」
「好,不過不用派其他人留下來,我留!」
「可是……」
「他是我的禁臠、我的財產、我的責任!」絲朵兒的語氣十分堅決。
對,她必須善盡主人的責任,保護自己的禁臠,奪回自己的財產,否則就不配保有身為女蘿族戰士的尊嚴,這就是為什麼她非要冒險留下來找他不可的原因,她這麼告訴自己。
「好吧,」對于絲朵兒這種毫無轉圜余地的語氣,愛西芙十分了解,只好同意了。「不過你一定要小心一點!」
于是,愛西芙率領其他人先行離開沙達城,留下絲朵兒繼續找人,這時候列坦尼仍未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因為當他在神廟里主持奉獻儀式時,任何人都不允許去打擾他。
這只能怪他太過于自信了,千想萬想也想不到會有人幫助女蘿族救人,以為只要盯著女蘿族的人就萬無一失,連關禁人質的地方也沒有加派重兵看守,以為只要遠離王宮就穩如泰山,這是他最大的疏忽。
于是,絲朵兒把握時間先在王宮四處尋找,但依然找不到,她只好設法甩掉列坦尼派來看守她的人,改在沙達城內各處找人。
然而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人實在不容易,不知道為什麼,這里的人防備心特別重,不管她問什麼問題,對方的答案不是不知道,就是吭也不吭半聲轉頭就走人,最後,她找得連自己都迷路了還問不到半點頭緒。
幸好,彪皇王的武士並沒有留在港口等她,而是直接回沙達城里來找她。
「絲朵兒小姐?」
絲朵兒注意到對方穿的是東方大地的武士服,這才放心的點頭承認。
「我是。你是?」
「彪皇王命我們留下來幫助你們,雖然愛西芙族長要我留在港口等待,但我還是決定帶兩個人來尋找小姐你,其他十人留在港口等待。幸好我來了,看來小姐似乎遇上麻煩了,不管有什麼命令,小姐請盡管吩咐吧!」
「太好了,你沒看錯,我正頭痛呢!」
大男人問話總是比女人容易多了,第二天中午,他們終于從一位東方大地的商人口里問到了線索。
一小隊沙達武士押著一位身材奇高的風族人往火燒岩方向去了。
一小隊十三個人,除非雅洛藍有四只手,否則武技再好也沒辦法以一敵十三,難怪他會被抓走,絲朵兒暗付。
「火燒岩在哪里?」
「不知道,不過我們可以花錢請游牧民族帶路。」
用說的是很簡單啦,可是當他們開始找人帶路時,才發現事情不是那麼容易,因為南方大地的人都十分畏懼列坦尼,不願意招惹上他。最後,他們好不容易終于找到一位願意帶路的沙漠游牧人瓦平,但「費用」十分奇特,因為……
「火燒岩?那里方圓百里內部沒人,連小昆蟲、小蛇都沒有,根本不會有人到那里去!」
「開價吧!」
絲朵兒很干脆地讓他自己開出價錢來,但瓦平卻用一種非常奇特的目光盯著她看,久久後才又出聲。
「到那里去的只有一種人。」
「笨蛋?」
「不,被沙達王處死刑的人,他會被綁在那里活活曬死!」
活活曬死?雅洛藍會變成木乃伊?
絲朵兒心頭一凜,月兌口道︰「那你還不趕快開出價來,我們好立刻出發!」
瓦平搖搖頭。「價錢不是那麼好開的,要知道,如果我帶你們去救人,就等于是和沙達王作對,要是讓他知道了,我全家人都逃不過他的懲罰……」
「那你說吧,」絲朵兒愈來愈焦急。「究竟要如何才肯幫我們?」
瓦平又看了她一會兒,忽地轉向武士隊長。「你們是彪皇王的手下?」
武士隊長頷首。「是。」
瓦平兩眼燃亮了。「那麼我請求彪皇王幫助我全家人移居到東方大地去……」
「沒問題,」不等他說完,武士隊長便很大方的同意了。「只要你盡全力幫助我們,不管有沒有救到人,我們一定會幫助你們移居到東方大地,不但幫你建屋居住,你要耕田就給你田地,要畜牧就給你牲畜,要做生意就給你本錢,我們彪皇王對人民向來是最慷慨大方的!」
「但我是南方大地的人……」
「總有一天巫馬王會統一全世界,到那時就不分哪里人了。你到我們那里之後就會發現,不管任何發色、眼色或膚色,我們都是一視同仁的。」
「好,」瓦平眼眶濕潤了。「我會盡全力幫助你們!」
不過光是準備出發,他們就花去了半天時間,絲朵兒以為他是準備要搬到東方大地去了。
「到火燒岩的路途是你們難以想象的艱苦,倘若準備不夠充分,我們根本回不來。最重要的是,被送去那里的人應該已經曬傷了,如果我們沒辦法當場就給他適當的治療,他也活不到我們送他回來。」這是瓦平的解釋。
「但,駱駝……騎駱駝不是會減慢我們的速度嗎?」
「小姐,到時候你就會慶幸我們騎的是駱駝了。」
絲朵兒原本想再抗議,但轉眼一想,這里是人家的地盤,該如何活下去人家比她更清楚,所以她最好听人家的,免得後悔莫及。
當晚,他們就趁夜出發了。
至于列坦尼那邊,奉獻儀式結束後,他一離開神廟,部下立刻向他報告說絲朵兒失蹤,人質也被救走了,他又驚又怒,立刻派人到港口堵人,不想可知,來不及了,女蘿族的船早就離開不知多久,于是他認定絲朵兒已返回聖湖之地,馬上又派人到火燒岩察看,最好雅洛藍還沒死,那麼或許還可以利用雅洛藍作人質。
兩邊人馬出發時間相隔不久,運氣好,從頭到尾都會錯開,運氣不好,大家只好哪邊踫上哪邊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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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他們的運氣委實不太好!
還不到中途,絲朵兒一行人就被列坦尼派來的人追上了,這邊五個人,那邊一小隊十三個人,敵眾我寡,可有得拚了!
「小姐,你……」
武士隊長想請絲朵兒避到男人身後,但絲朵兒反而率先跳下馬,拔出沙漠彎刀來向前兩步,以對戰的姿態面對遠處馳來的隊伍。
「請別忘了我是女籮族人!」
「好氣魄,小姐,那大家一起上吧!」
雖然敵眾我寡,他們也毫不慌張,三位武士和絲朵兒都各自面對三個敵人,瓦平最肉腳,勉強應付一人,唯一受傷的人也是他,幸好傷勢不重,手臂被劃一刀而已,結果︰大獲全勝!
「酷,你們三位真是厲害啊!」
「我們是彪皇王的近衛隊,曾到西方大地接受過訓練。」武士隊長解釋。「話說回來,小姐更厲害啊!」一個女人能夠獨力戰勝三位武士,這才真的夠厲害,他可是頭一回見識,女蘿族戰士果然名不虛傳!
「嘿嘿嘿,我也接受過特訓啊!」這場小對仗驗證了雅洛藍的特訓絕非白費時間,因為她贏得並不辛苦。
「兩位,我們最好趕緊出發,盡快趕路,」已包扎好傷口的瓦平插進嘴來。「這些人是沙達王的武士,他們若是遲遲沒有回去,沙達王一定會派更多人來,到時我們一定應付不了,所以我們務必要在沙達王又派人來之前先找到人!」
「好,那我們趕緊上路吧!」
這場小戰爭贏得確實很風光,但若是更多敵人來的話,不用打了,大家自己挖個沙坑埋進去吧!
「能否請問小姐,我們是要去營救何人?」
「我的禁臠。」
「……對不起,我沒听清楚,小姐說是?」
「我的禁臠!」
「小姐的……禁臠?」
「對,我的禁臠、我的奴隸、我的財產,不救他回來,那我就損失一大筆財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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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燒岩之所以名為火燒岩,並不是它曾被火燒過,而是它看上去就像是一片熊熊燃燒的火焰。
火紅色的岩石、火紅色的沙礫、火紅色的炙陽,甚至連天空都有點火紅色,在陣陣熱浪編織成的水氣中,視野中的一切都扭曲了,望出去彷佛一切都在燃燒,宛如永不熄滅的火焰。
絲朵兒恬了一下干渴的唇瓣,突然覺得溫度又飆升了起碼一倍。
「憋說,這里就是火燒岩吧?」
「對,」瓦平甩去一頭汗水。「這里是南方大地最高、最接近太陽、最炙熱的地方。」
老天,雅洛藍不會已經被烤熟了吧?
一想到這,絲朵兒的心就開始緊縮起來。「我們快找人吧!」
這真是一趟最駭人的找人經驗,沿途他們不斷發現被曬干的木乃伊,雙手分別綁在兩根豎立于沙礫中的木竿上,上半身光果,就這樣活生生被曬成人干。
「列坦尼夏殘酷!」
「幸好,我們未來的王妃雖然是他的妹妹,卻是位十分溫柔美麗的女人。」
「最好是。」
當他們好不容易終于找到一個活人時,幾乎已深入到火燒岩區的正中央,也就是艷陽最熾、溫度最高的地方,當時他們遠遠看到一頭黑發在飄揚,馬上驅趕駱駝疾奔而去,一靠近那人,瓦平和三位武士立刻跳下駱駝覷前察看,而原本最急切的絲朵兒卻反而呆在駱駝背上,僵住了。
因為,就在駱駝停下腳步,那人的身影映入她瞳孔內的那一瞬間,她腦海中突然飛掠過千百幕影像,但由于太過于快速,她一個也沒看清楚,然後一切又莫名其妙消失了,好像她只是恍惚一下而已,不自覺地,她喃喃低語。
「奇怪,我好像看過類似的景象,但我明明沒來過南方大地呀!」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你不快來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嗎?」
在武士隊長的連聲呼喚下,絲朵兒嬌軀一震,終于回過神來,旋即跳下駱駝奔向前探視。
那人的模樣只有一句成語可形容︰慘不忍睹!只見他上半身暴露在炙陽下的肌膚全都又紅又腫,就像煮熟的大螃蟹,不,像燒焦的大螃蟹,上面還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水泡,如果他們再晚來一步的話,恐怕他真的會被烤焦了。
絲朵兒心驚膽戰的扶起那人掩在長發下的臉……
「雅洛藍!」她失聲驚呼。
由于他的臉低垂在胸前,又有長發的保護,因此除了唇瓣干裂出血之外,曬傷情況並不太嚴重,絲朵兒一眼就認出他,心頓時宛如刀割般的痛,痛得她眼里即刻滲出水光來,在這一刻里,她沒想到自己為何會心痛,也沒想到自己是不可以心痛的,一心只想要撫慰他,于是情不自禁伸出手想去踫觸他,就在這時……
「不要踫他!千萬千萬不要踫他!」正在搭帳篷的瓦平怒吼過來。
絲朵兒悚然縮回手,失措的轉頭望,如果她自己看得見自己的表情的話,一定會馬上命令自己抹消臉上的心情,因為她的嬌靨上寫滿了無助、淒惶與悲傷。
「他起碼曝曬了兩天以上,」瓦平繼續用最快的速度搭帳篷。「老實說,這種人多半是沒救了,我們只能盡人事、听天命,所以,千萬別弄破他的水泡,不然光是那種痛苦就會使他撐不過去!」
一等他搭好帳篷,大家才七手八腳的把雅洛藍放下來,想把他搬進帳篷里去,但這可真是一項艱難的大工程,因為他身上沒有半個地方可以踫,迫不得已,只好一個人托著他的腦袋,兩個人抓他的腳,迅速把他搬進帳篷里。
然後,問題又來了,他前胸後背部是水泡,沒辦法讓他躺,也沒辦法讓他趴,無奈,只好讓他坐著,兩個人扶著他,瓦平先把他的長褲月兌掉,再用清水慢慢澆淋在他曬傷的部位以降溫。
絲朵兒這才明白瓦平為何要帶那麼多水來。
「那個小水囊有鹽水,快喂他喝!」瓦平命令道。
絲朵兒立刻扶起雅洛藍的下巴,自己含一口鹽水在嘴里,再哺喂入他口中。
但雅洛藍已經完全失去知覺了,鹽水喂入他嘴里,他一點反應也沒有,鹽水又從嘴角倒流出來,不過絲朵兒很有耐心,不斷一口口的再哺喂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雅洛藍終于出現反應,他蹙起了眉頭,吃力的吞咽下一點點鹽水,然後吐出細細的、沙啞的聲吟,絲朵兒驚喜交集,連忙再哺喂更多鹽水到他嘴里,而他吞咽的速度也愈來愈順暢,但眉頭也愈皺愈緊,聲吟聲愈來愈痛苦。
直到天際將黑,瓦平終于停下來了。
「他的情況不適合趕路,但我們不能不趁黑上路。」他無奈地說,一邊在雅洛藍身上小心翼翼地抹上一層白色藥膏。「我想我們最好往殘羅族領地那個方向走,一來可以避開沙達王再派來的人,一來從那個方向走可以更快離開火燒岩區,而且很快就可以到達一個小綠洲,我們需要更多更多水,這是最重要的!」
絲朵兒頭一個反應就想否決,但她腦子里更清楚瓦平說得才是最正確的,只好咬緊下唇不讓自己說出半個字來。
于是他們啟程了,雅洛藍與武士隊長同騎,趁著入夜後的低溫,他們盡快趕路,想要盡早離開火燒岩區趕到綠洲去。一路上,絲朵兒不斷听見從雅洛藍嘴里傳出來的聲吟聲,他的每一聲聲吟都會讓她的心痛更加沉重,但她依然咬緊下唇,不讓自己開口喊停。
突然間,她的腦海中再度掠過那千百幕影像,這回速度慢了一點點,但她仍舊抓不住半點蛛絲馬跡。
那究竟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