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扔帽子給她,也沒有扔黑色內褲給她,他拋了一個飛吻給她。
龔以羚哭笑不得,簡直不敢相信那家伙竟敢當著六萬五千名觀眾之前做這種事,太囂張了吧!
然後,她又覺得有人在用眼光殺她,這回是兩雙。
「那位瑪麗蓮小姐是芙蘿達小姐的妹妹,」多雷歐果然機靈,難怪每回到墨西哥城來,迪卡斯總會叫多雷歐來陪她。「她一直認為迪卡斯先生必然會選擇她姊姊,雖然迪卡斯先生從未對她姊姊表現出絲毫興趣。」
人的思想真的很奇怪,那種毫無根據的想法究竟是從何而來呢?
「她也喜歡迪卡斯?」
「這……呃,女人很難不喜歡迪卡斯先生,-知道,可是她沒有芙蘿達小姐那麼漂亮出色,也沒有芙蘿達小姐那麼聰明能干,所以自願退讓,但前提是迪卡斯先生一定要選擇她姊姊。」
對了,這才符合那種任性霸道的富家千金。
算了,反正得不到迪卡斯的女人也只有以這種方式泄憤,否則她們一定會憋到得內傷,而勝利者自是要大方一點,隨便她們殺吧!
「老實說,迪卡斯確實很酷!」
他說過,只有在最後十秒鐘才會設法控制斗牛,其它時候都是靠他自己的真本事,換言之,在那之前他都是處于危險之中,但見他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樣,輕輕松松揮灑著紅巾逗引斗牛,彷佛在逗弄小貓咪似的,再于最後一秒鐘不疾不徐地及時避開,看上去實在瀟灑得很。
「迪卡斯先生是最偉大的!」多雷歐與有榮焉地說。
在迪卡斯退場的同時,龔以羚也起身。「我去一下盥洗室。」
多雷歐微笑著目送她離去,彼此心里都有數她所謂的「盥洗室」到底是哪里。
「迪卡斯。」
正與里維拉談話的迪卡斯有愛情沒友情,即刻丟下男人迎向女人。
「我今天的表現如何?」
龔以羚仰起嬌靨承接他的親吻。「如果你跟牛的距離能再拉遠一點就好了。」
她每一回都這麼說,迪卡斯笑著重重親了她一下,里維拉很識相的離去。
「以琳,別忘了他還有一頭牛要斗,請別讓他腳發軟。」
「討厭,我才不會那麼做!」龔以羚臉紅地輕啐,待里維拉出去後,她才問迪卡斯,「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迪卡斯牽著她坐下,然後把她放在自己大腿上,親昵地抱住她。
「明天我們到維拉庫斯去,那兒有嘉年華會。」
「好啊!不過你不能再拉人家下場跳舞了,」龔以羚戳著他的胸膛。「每次都要人家出糗。」
「不會了,-……」迪卡斯笑容消失,修長的手撫在她的小月復上。「上個月沒有來,對吧?」
龔以羚心虛地吐了一下舌頭。「哈哈,你居然記得這麼清楚!」
「我怎能不清楚,每次都是我在照顧-的呀!」由于無法忍受看她痛苦,他每次都硬逼她吃止痛藥,等她睡著之後,也都是由他很有耐心的為她一次又一次的處理,直到她清醒。
攬住他的脖子,「你不是要我生孩子改變體質嗎?」她撒嬌似的呢喃。
迪卡斯輕輕嘆息。「我都有用啊!」
「哎呀!你不知道嗎?人家都說不太保險ㄋㄟ。」龔以羚無辜地猛眨眼。「譬如說上面會有小洞洞什麼的,那就一點用都沒有啦!」
迪卡斯哭笑不得地直搖頭。
「-真的不怕生出像我一樣隨時可能改變模樣的妖怪?」
「不必擔心,」龔以羚安撫地拍拍他的胸脯。「一定是個新新超人類!」
「也有可能是半人半獸。」迪卡斯警告她。
「只要是你的孩子,我什麼都能接受。」
唇瓣貼在她額上,迪卡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盈滿胸懷的感情。「-真是傻呵!」他不是真的不想要自己的孩子,是不敢,她卻不給他選擇的機會,強行逼迫他接受,他很高興,但也很害怕。「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四個月的時候胎兒已成形,如果是半人半獸的孩子,答應我,拿掉他!」
龔以羚注視他好一會兒。
「如果這樣才能讓你高高興興的期待孩子的降臨,我答應你。」
「謝謝。」迪卡斯呢喃著貼上她的唇。「我愛。」
听他說得那麼曖昧,肯定沒安好心眼,龔以羚立刻擋住他的嘴。
「不行!」
「為什麼?時間夠啊!」
「哼哼,要是你上場以後腳發軟,那很丟臉的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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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維拉庫斯度過九天的嘉年華會期之後,墨西哥斗牛季的最後一場斗牛賽終于來臨了。
「糟了!」龔以羚捂著胸口突然跳起來。
「怎麼了,小姐?」
「我的項鏈不見了!」龔以羚慌慌張張跑向出口。「會不會是在盥洗室里?我去找找看!」
她沿路找回盥洗室,在盥洗室找遍了都沒有,又慌慌張張跑出去,恰好在門口撞上芙蘿達。
芙蘿達真的很美,連蹙眉的樣子也很美。「-怎麼了?」
「啊!迪卡斯送我的項鏈不見了,上面有個戒指,-有撿到嗎?」
「項鏈?戒指?沒有,可是……」她沒有機會把話說完。
「完了,完了!」龔以羚又匆匆跑掉了。
目注龔以羚的背影,芙蘿達低喃,「是瑪麗蓮撿去了。」
龔以羚跑向休息室,想叫里維拉幫他一起找,沒想到門一開看見的卻是迪卡斯抱著一個女人溫柔地呢喃著。
「……噓噓,不要哭了,那種男人不值得-這麼傷心……」
而那個女人竟然是任性小姐瑪麗蓮,後者一瞧見她立刻更貼緊迪卡斯露出狡詐得意的笑。
「混蛋!」龔以羚怒氣沖沖地再往回跑,對身後迪卡斯的急呼置若罔聞。
人家在急得要死的時候,他居然還有空在那里安撫女人,就不能換個時間嗎?
啊!對了,說不定是早上沖浴的時候拿下來,之後忘了戴回去,沒錯,應該是這樣,回飯店找找看去。
沒有!
完蛋了,不會是掉在斗牛場里某個角落吧?那要怎麼找啊?
正想再趕回斗牛場,龔以羚驀地煞住腳步,狐疑地覷向櫃台,瞧見有兩個美國人正在問話,話中還提到了她的名字,她趕緊躲到柱子後。
「……我們不是壞人,是龔小姐的父親要我們來找她的,麻煩你告訴我們她在哪里可以嗎?」
慘了!慘了!爸爸果然派人找來了!
混蛋迪卡斯,就跟他說那個新聞錄像早晚會出問題,他就是不信,這下子真的慘了!
她在原地慌亂地繞了好幾圈,隨即從側門沖出去。
不管了,先溜再說!
回到了斗牛場,她先去找迪卡斯,但他不在休息室里,只好去找多雷歐,一邊嘀咕著多雷歐最好還在座位上。
幸好半途上她便踫上了多雷歐,他也在找她。
「小姐,迪卡斯先生一直在找-呢!」
他的女人安撫好了嗎?
「好好好,但是我沒空去找他,你替我轉告他幾句話,就說我爸爸派人來找我了,所以我要先蹺頭,等他這場表演結束後就到前天住的飯店找我,就這樣,我要走了!」
但多雷歐找了不到半分鐘,突然有個人擋住他。
「多雷歐,培那哥先生在找你,他說要讓你做他的助手,還不快去!」
「-?」多雷歐又興奮又不知所措。「可是,可是……」終于有人願意讓他擔任助手了,如果晚一點去,說不定這個機會就會被別人搶走,但迪卡斯先生這邊他也不能扔下不管啊!
「什麼事啊!多雷歐?」
好巧不巧的,芙蘿達姊妹在這時候也出現了,多雷歐不疑有他,立刻沖上前。
「芙蘿達小姐,請-幫個忙,轉告迪卡斯先生……」他不相信瑪麗蓮,但芙蘿達是可以信任的,因為她是個好老師,好老師不會做卑鄙的事。
噙著詭譎的笑,瑪麗蓮得意地望著多雷歐匆匆消失在人群中。
「謝謝你了,魯西亞。」她對剛才擋住多雷歐的人說。
「不客氣,瑪麗蓮小姐,請隨時吩咐。」
那人一離開,芙蘿達也轉身離去。
「姊姊,-要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這麼做有何用意,但我必須找到迪卡斯先生,把話轉告給他。」
「-瘋了,姊姊!」瑪麗蓮氣急敗壞地硬扯住她。「這是-的好機會啊!藉這個機會讓他們分開,-就可以趁虛而入了。」
芙蘿達搖頭。「不,我不會做這麼卑鄙的事!」
「-……」瑪麗蓮猛跺腳。「好,-不做我來做,-只要看著……不,-連看都不要看,當作不知道這事,把一切交給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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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場式前五分鐘,迪卡斯在休息室里慌得團團亂轉。
「怎麼辦?怎麼辦?我找不到她,我找不到她呀!她一定是生氣了,對,她好生氣好生氣!」
「早就叫你不要再做那種事了,你偏不听……」里維拉搖搖頭,「好了,好了,別急,」他冷靜地安撫熱鍋上的螞蟻,一邊考慮要不要拿盆水來澆他,這只蠢螞蟻轉得他頭都昏了。「就算她真的生氣了,等斗牛賽結束後你再去向她解釋還來得及,不是嗎?」
「不,來不及了!」迪卡斯狂吼。「她說過,要是她沒有來看我表演,我就永遠別想再見到她了!」
「那她一定會出現在看台上,你放心好了,她不是那麼小氣的女……」
就在這當兒,門上倏地傳來敲響聲,里維拉趕緊上前開門,以為是會場人員來催促迪卡斯出場。
「咦?瑪麗蓮小姐……呃,很抱歉,迪卡斯即將出場,他沒有空……」
「不是我找他,是以琳小姐要我轉告他幾句話。」
話剛說完,迪卡斯已沖到她面前。「甚麼話?」
「她說……」瑪麗蓮面無表情地舉起手,那條迪卡斯送給龔以羚的項鏈勾在她指縫間。「這個還你,她不要了,還有,她請你不要找她,那會使她很困擾。」
如果僅是她隨便說兩句,迪卡斯還會懷疑,但再加上項練的話……
他面色慘白地搶回項鏈。「她……真這麼說?」
「是。」
這時,會場人員來通知了。「迪卡斯先生,出場了!」
該死,時間真不湊巧!
里維拉只好硬推著迪卡斯出去。「放心,我敢保證她只是一時火大,最後她一定會出現在看台上的。」
所有的觀眾都看得出迪卡斯今天的表演很失常,不但沒有技巧,也沒有美感,甚至連最資淺的斗牛士都比不上,他頻頻望向某一處看台,根本顧不得表演,執矛手只好提前上場。
「該死,你真的不要命了嗎?」里維拉氣急敗壞地直跳腳。
「她沒有出現,她沒有出現……」迪卡斯一臉無助。
里維拉瞪住他好半晌。
「我想你最好不要再出場了,你要是被人從場上抬出來,我一定會被華瑞斯所有的居民活活打死!」
他正待去向大會主席作缺席的要求,卻被迪卡斯一把抓住。
「不,我要出場,她……她會出現的,我相信她會出現的,到最後一刻,她一定會出現的!」他告訴里維拉,也這麼告訴自己。
到最後一刻,她必然會出現,她一定會出現,她……
不能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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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拉庫斯中央廣場旁的旅館,龔以羚又回到前天住宿的房間,一進門便急著打手機,這時候斗牛賽應該結束了。
奇怪,沒人接!
不可能還沒結束吧?難道是還有什麼斗牛季結束的特別儀式?
她趕緊打開電視,甫一眼,整個人便驚恐地撲到電視前面。
「……大家可以從畫面上看到,今天的迪卡斯一開始就表現的很失常,心不在焉、精神恍惚,顧不得表演頻頻望向看台,甚至到了最後一刻,他的注意力仍是在看台上,那頭六百多公斤重的蠻牛就這樣將巨角頂入他的月復部舉起來,他掛在牛角上至少有十秒鐘,最後重重的被摔在地上……」
怎……怎麼會這樣?
龔以羚全身乏力地跌坐在地毯上。
他……在找她嗎?多雷歐沒有把話轉告給他嗎?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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龔以羚匆匆忙忙趕回墨西哥市,並直接來到醫院急診室,剛一踏出電梯,那兩個美國人便擋到她面前來。
「龔小姐,令尊……」
都是這兩個混帳害的!
她眼一瞪,喉嚨一扯。「救命啊,非禮啊,救命啊,有人要強暴我啊!」
不到一分鐘,那兩個美國人就被醫院警衛抓走了,下一刻,換里維拉怒氣騰騰地擋到她面前來。
「-還來干什麼?難道……」
龔以羚根本不甩他,一把狠狠地推開他,然後沖到面現愧色的多雷歐前面。
「你沒有把我的話轉告他嗎?」
「我……」多雷歐瑟縮著把視線轉向芙蘿達姊妹。「芙蘿達小姐答應會幫我轉達,所以……所以……」
以前都是她們用眼光殺她,現在換她用眼光殺她們。
「得不到所以要他死嗎?」她咬牙切齒地說。
「不,我不是……不是……」芙蘿達瞥一眼根本不敢抬頭的瑪麗蓮,然後愧疚地垂下腦袋。「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這樣……」雖然不是她,但她袖手旁觀,一樣有罪。
龔以羚咬緊牙關,忍住一拳揍過去的沖動。「以後,-們最好給我離他遠一點,因為我絕不會把他讓給-們,不管是活的或死的,他都是我一個人的,听見了沒有?」
自她們的對話中,里維拉終于察覺到情況並非如他和迪卡斯所想象的那樣。
「以琳,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龔以羚揚起下巴,「簡單的說,我父親派人來抓我回去,就是剛剛那兩個美國人,所以我得趕緊躲起來,可是我有叫多雷歐……」她瞪過去一眼,多雷歐差點哭了。
「替我轉告迪卡斯,沒想到……」
里維拉嘆息地搖搖頭。「原來是這樣。」就叫迪卡斯要冷靜一點,他偏不听。
「迪卡斯現在情況怎樣?」
里維拉憂慮地瞄一眼手術室。「還不知道,仍在手術中。」
「該死!」龔以羚捶了一下牆壁,想到迪卡斯的秘密,忍不住更用力地捶了一拳。
「更該死了!」
里維拉目光深沉地注視她半晌,突然俯首對她耳語。
「放心,我已經通知阿蓋得醫生,他很快就會和維克多一起趕過來,如果迪卡斯的情況容許,我們會立刻把他偷運出醫院。」
龔以羚靜了三秒,猛然抬頭,目光驚訝中帶著警戒。
「你……」
「跟阿蓋得醫生一樣,我和維克多都知道。」
「可是……」
「迪卡斯並不知道我們知道,因為那是帕提諾老先生私底下告訴我們的,帕提諾老先生收養我們兩個孤兒陪伴在迪卡斯身邊也是為了這種時候,他要我們保護迪卡斯。」
龔以羚驚愕地呆了好一會兒後才徐徐收回驚容。「有人幫忙是最好了,那麼現在……」她望向手術室。「就看他能不能熬得過去……不,他一定要熬過去,他非得熬過去不可!因為……」她撫著自己的小月復。
「他的孩子還需要他的幫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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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華瑞斯趕來的人不只阿蓋得醫生和維克多,連愛美達也跟來了。
「很多人都知道了,」愛美達平靜地說。「事實上,住在那棟宅子里的人都早就知道了,但是沒有人在乎,就算迪卡斯先生真的是妖怪,那樣善心的妖怪,絕沒有人會在意的。」
「-們怎麼會知道?」龔以羚驚奇地問。
「他喝醉酒,」愛美達簡單地說。「那天他終于說服州政府同意把水電管牽到貧民區,他很高興,又唱歌又跳舞,還找大家一起喝酒慶祝。」
「他好單純,不是嗎?」龔以羚喃喃道。
「一個星期後,他再一次喝醉酒,」愛美達黯然道。「因為州政府說沒錢,牽水電到貧民區的計劃不知何時才能實現。」
「就是在那時候,」維克多接著說。「他下定決心從事斗牛士的工作,為了賺錢替貧民區牽水電管。」
「貧民區有水電之後,」里維拉跟著低喃。「他還想讓大家都有工作,有房子住,所以繼續斗牛士的危險行業。」
「他不是妖怪,他是個善良的好孩子。」阿蓋得醫生做最後的結論。「還有,我們最好盡快把他偷運出醫院。」
「為什麼?」
「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突然改變模樣,最重要的是今天他的主治大夫問我知不知道迪卡斯的血液異常。」
「老天!」里維拉驚呼。
「如果僅僅是檢驗血型,或者紅血球、白血球數,那都無所謂,但他決定明天要仔細檢驗迪卡斯的血液基因,這就麻煩了。」
「可是他還在加護病房里……」龔以羚遲疑一下。「我們能移動他了嗎?」
「不能。」好簡潔的回答,大家都傻住了。「但是我們還是必須盡快把他偷運出去。」阿蓋得醫生無奈道。「至于迪卡斯留在醫院里所有的血液檢體,胡希達會負責用正常血液交換過來。」
「胡希達?」
阿蓋得瞥向愛美達。「愛美達的兒子,迪卡斯提供他念私立醫學院的學費,現在正在這間醫院里實習。」
「我們能去哪里?」
「在郊區有棟房子是我要求迪卡斯買給我的,」里維拉舉手自首。「里面有一間醫療室,只是不知道里面的醫療器具合不合用。」
維克多橫眼瞪他。「你早知道會有這天?」
里維拉聳聳肩。「有備無患。」
「好,那麼……」阿蓋得環顧眾人。「今天晚上?」
眾人相顧,繼而同時頷首。
「今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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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墨西哥市南方的可優坎是個十分悠閑,充滿小市民風情的小鎮,適于度假,更適于養病。
「他在發燒。」
「是。」
「他很痛苦。」
「是。」
「他神志不清。」
「是。」
「我想我們最好把他綁起來,雖然這樣對他有點過意不去。」
「贊成!」
于是,大家戰戰兢兢地合力把那十支佛萊迪的鋼爪用繩子綁起來。
但是……
「我想我們最好用皮帶把他綁起來,雖然這樣對他相當過意不去。」
「贊成!」
于是,大家再度提心吊膽的合力把那十支佛萊迪的鋼爪用皮帶勒緊。
但是……
「我想我們最好用鐵鏈把他銬起來,雖然這樣對他非常過意不去。」
「贊成!」
于是,大家又一次心驚膽戰地合力把那十支佛萊迪的鋼爪用鐵鏈銬起來。
「真的很抱歉,迪卡斯,但是我們不希望在你清醒過來後,發現所有的人都被你劃成一條條的碎片,那樣你可能會很難過吧!」
「不是可能,是一定!」
雪白的發絲披散在汗水濕透的枕頭上,氧氣罩里的兩齒獠牙顯得非常怪異,偶爾睜開眼來,他的瞳孔是血紅的,是狂亂的。
他在痛苦的聲吟,他在做無謂的掙扎,他的神志昏亂不清。
「他不能再這樣掙扎下去了,傷口會繃裂開來,屆時就麻煩了。」
「你不能再幫他打支止痛針或麻醉劑什麼的嗎?」龔以羚哀聲央求,她看得好心痛。
阿蓋得醫生不安地模了模迪卡斯的額頭。「他的身體跟我們不一樣,藥劑的需要量幾乎是我們平常人的兩倍,我擔心用藥過度會導致他……」遲疑一下。「永遠都醒不過來。」
「不!」龔以羚驚窒地怞氣。
「我想,就算把他送回醫院去也一樣,對于他的身體,沒有人了解,也不知道用藥的底線在哪里,只能小心翼翼地試探,再斟酌著用藥,除非不管他的死活,否則我只敢做到這種地步。」
龔以羚咬住下唇,考慮了許久,終于決定該把事實告訴醫生,以利他的療治。
「醫生,我想你應該檢驗過他的血吧?」
「是檢驗過……」阿蓋得醫生也猶豫了好一會兒。「他的細胞基因里摻雜有動物基因。」
聞言,其它三人不由異口同聲地發出一聲驚咦。
「沒錯,他……」龔以羚花了整整半個鐘頭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四人,然後問︰「你們在意嗎?他根本不是帕提諾家的人。」
「我從來沒有當他是帕提諾家的人,」愛美達頭一個月兌口道。「對我……不,對所有受過他恩惠的人而言,他只是迪卡斯先生,其它都不重要!」
維克多與里維拉相對一眼。「而對我們來講,他只不過是個愚蠢的濫好人,沒有我們陪伴在他身邊,怎麼死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阿蓋得醫生卻自顧自模著胡子若有所悟地直點頭,「原來如此,難怪,難怪!」轉個眼,發現大家都瞪著他看,忙道︰「他是個好孩子,這就夠了,現在已經不流行大地主那一套了。」
龔以羚很高興地笑了。「那麼,醫生,這個資料對你有用嗎?」
「嗯,嗯,也許,也許,」阿蓋得醫生繼續模胡子,「我再去研究看看!」語畢即匆匆離去,打算到鄰室去好好研究一下過去的病例資料以及檢驗血液所得。
龔以羚側眼瞄了一下迪卡斯,發現他又陷入短暫的昏睡當中。
「那……」她轉回來對著維克多兩人。「醫院那邊對我們先行將迪卡斯偷偷運送出院,再回去補辦出院手續怎麼說?」
「很簡單,說後果他們不負責。」里維拉說。「只有他的主治大夫一直在追問為什麼?」
「那是他家的事,反正胡希達已經把有問題的血液檢體報告等全部調換過來交給阿蓋得醫生了,他也沒轍。」龔以羚咕噥。「啊!對了,那兩個混蛋呢?」所謂的混蛋指的是那兩個來找她的美國人。
「還在墨西哥市找。」
「該死!」龔以羚詛咒。「遲早他們會找到這邊來。」
里維拉與維克多對視,點頭。「我們想辦法去把他們引到別的地方去。」
話落,兩人也離開了,于是房里只剩下龔以羚、愛美達和昏睡不醒的迪卡斯。
憐惜的目光溫柔地落在迪卡斯臉上,冰涼的縴手撫上熾熱的額頭,「你啊!老說你自己是妖怪,其實只不過是個大笨蛋而已。」龔以羚呢喃。
血紅的瞳眸忽地睜開,龔以羚不由得怔了一下,再見他眼中只有一片茫然,不禁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我說的話,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很抱歉,我把你送給我的項鏈搞丟了,而且怎麼找都找不到,所以想去找你幫我找,沒想到卻發現你又在做那種蠢事,我是很生氣,但氣得是你挑錯時間做那種事,害我只好自己一個人繼續找。然後……」
她橫他一眼。「都是你啦!就說那個新聞一定會引起麻煩,現在果真被我老爸派人找著我了,那我只好趕緊落跑-!可是我有叫多雷歐轉告你喔!我會在維拉庫斯的旅館里等你,希望你在斗牛賽結束之後立刻來找我,誰知道多雷歐……」
另一聲嘆氣,「你啊!真是天底下最愚蠢的大笨蛋,我都有你的孩子了,怎麼可能會這樣一氣就離開你呢?哪!你看看……」龔以羚拿出項鏈晃了一下,再戴回自己的頸子。「項鏈斷了,所以我叫里維拉幫我換了一條粗一點的白金煉,現在我再戴回去,這樣你可以放心了吧?」
神奇的事發生了,他的眼楮並沒有看她,依舊是空洞無神一片茫然,但在龔以羚與愛美達的愕然瞠視之下,他的瞳孔徐徐轉變為紫色,雪白的發亦回復烏黑,獠牙與佛萊迪的鋼爪也收了回去,他,又是原來的迪卡斯了。
然後,他闔上眼,熟睡了。
好半天後……
「他安心了。」愛美達驚異地輕輕道。
確實,自那天開始,迪卡斯的獠牙和利爪都不再冒出來,瞳孔與發色也始終維持原色,他沉睡得很安穩,不再聲吟,也不再掙扎。
他安心了。
可是當大家正暗自慶幸他終于能平靜下來養傷,不過一個星期而已,迪卡斯甚至尚未清醒,麻煩又出現了……
「阿蓋得醫生,我們能不能搬動迪卡斯?」
甫自外面回來的里維拉劈頭便問,阿蓋得醫生听得一愣,繼而蹙眉考慮半晌。
「最好不要,但……如果真有必要的話,小心一點。」
「迪卡斯現在的情況很平穩,為什麼要搬動他?」龔以羚頭一個反對。
「是啊!迪卡斯先生好不容易才穩定下來,為什麼要搬動他?」愛美達同樣反對。
唯有維克多比較理智。「有麻煩嗎?」
里維拉朝龔以羚看去。「那兩個美國人很厲害,已經追蹤到這里來了。」
龔以羚呆了呆,月兌口罵了好幾句三字經,當然他們都听不懂。
「不要搬動迪卡斯,我離開就好!」
「不行!」這回所有人異口同聲大加反對。「要是迪卡斯醒來見不到-,情況會更麻煩。」
「那怎麼辦?」
「我借了一架直升機,我們直接飛回華瑞斯,就算那兩個美國人追蹤過去也不要緊,畢竟那兒是我們的地盤,大家都會幫我們,比我們幾個人在這兒孤軍奮斗好的多了。」
于是那天下午,當那兩個美國人還在可優坎另一頭四處詢問時,可優坎這頭,龔以羚等人已經搭乘直升機溜了。
下一回,大家就在華瑞斯來場決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