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在家門口等到焦躁不安、火氣直冒的半夏,在看到香圓垂頭喪氣獨自走進來,也不管藥堂里都是排隊等著看診的病人,眾目睽睽,他一個箭步過去,一把抓住妹妹就往內堂里沖。
「哥,你干嘛啦?」香圓就這樣沿路尖叫被抓了進去。
成堆病人和十幾個大夫也被驚嚇到。
「現在是在演哪一出?武松捉潘金蓮也不是這麼個捉法呀!」羅一品滿臉納悶。
「老爺,您就沒有別的例子好舉了嗎?」一旁倒茶的老管家忍不住翻個白眼。
「話可不能說呀,阿福。雖說老爺我是玩票性質的老生,但是對于戲劇我也是有那麼一點研究的,比方說——」
「老爺,喝茶了。」阿福老管家把茶奉上。
「你先听我說嘛,比方說‘紫釵記’里頭呢……」
「老爺,喝茶了。」
羅一品哀怨地望了他一眼,只得接過。「啐,讓我說一說戲不行嗎?最近好不容易才培養出這麼一個新嗜好的說。」
而在另一頭,香圓則是被半夏給架到七願樓。
「二哥,你到底在做什麼?」一路上她只听到風聲咻咻咻從耳邊掠過,一定神就看到自己坐在七願樓的大廳里,半夏一臉嚴肅地盯著她。
「小團呢?」他質問。
一提到小團,她的鼻頭沒來由一酸。「回家了。」
若不是小團千求萬求,要她絕對不能跟二哥談及這一切,她真的想先狠狠痛毆二哥一頓,然後再掐著他的脖子逼問他究竟是跟小團說了什麼?小團要放棄這段感情,一定是二哥無意中又說了什麼傷害她的話。
她雖然不懂暗戀的心情,但是小團這些年來待二哥的好,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也對二哥的遲鈍與毫不在意感到氣憤。
「回家?!」半夏吼了起來,「你怎麼可以讓她回家?她的身子還沒有全好,昨天還躺在床上昏睡那麼久,說不定隨時有暈過去的可能,你應該把她帶回‘一品回春院’才對,怎麼讓她自個兒回家了?」
「她堅持要回家,就是不想留在這個傷心地。」盡管小團求她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可香圓還是忍不住忿忿地道。
「傷心地?怎麼會?」半夏一怔,隨即懷疑地瞅著小妹。「是你自己瞎說的吧?」
香圓不理會他的質問,目光凝視著他,「二哥,你現在究竟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對小團的?」
他霎時被問住了,英俊的臉龐變得僵硬且神色復雜。
「你這麼問是什麼意思?」他戒慎地瞪著她。
香圓故意說反話。「我是說,小團雖然跟我們很要好,但畢竟不是我們家的人,我們也沒理由硬要留人家在這兒休養,所以我搞不懂你為什麼要那麼緊張?」
「我一點都不緊張。」他咬牙切齒的吐出話來,「還有,你怎麼能說得這麼冷血無情?小團不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嗎?」
「對啊,她是我朋友我都不擔心了,你窮著急個什麼勁兒?」她就要看這個白痴二哥能夠遲鈍到什麼樣地步。
「你怎能說這樣的話?小團……小團她就像我們的手足一樣,難道一直以來你不是這麼想的嗎?」他不可思議地瞪著妹妹。
「所以你是說,小團就像我的小姊姊,你的小妹妹,就只是這樣而已?」香圓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小團要放棄對二哥的愛了。
「當然就是這樣,不然還有什麼?」他黑眸里閃過一絲不自覺的異樣。
「你是不是也這樣告訴她了?你只拿她當妹妹?」香圓一腔濁氣陡然上涌,聲音忍不住大了起來。
「你們究竟在搞什麼鬼?究竟想從我這兒打探什麼?」他後退了一步,突然有些惱羞成怒,憤慨道︰「難道你們是故意聯手捉弄我的嗎?昨天晚上小團說她愛上我了,今天你又問我這些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的問題——」
「她說她愛上你了?!」香圓陡然一驚。
天哪,小團居然真的鼓起勇氣說出口了?!
「我本來以為她是落水後受驚過甚,以至于腦子一時胡涂了,所以才會說出這種奇奇怪怪的話。」半夏強抑住心頭莫名的蚤動,「但是我現在懷疑你們倆是套好的對不對?故意想整我是不是?」
被妹妹逼問到絕境,也因為回答不出自己對小團究竟抱持何種心態,所以他固執的牛脾氣倏地發作,不由分說就認定這一切皆是出自一個惡劣的玩笑。
一定是她們故意捉弄他,要跟他開玩笑……
「二哥,你沒救了。」香圓不敢置信地盯著他,最後喃喃嘆氣。
她簡直不敢相信二哥居然會說出這種混帳話!如果她功夫了得,一定會把二哥毒打一頓好向小團陪罪。
「你怎麼這樣對二哥說話?」他一時被罵懵了。
「你可以繼續把小團當妹妹看待,你也可以不用愛上她,但是你認識她這麼多年了,怎麼會以為她是個會玩弄別人感情,開這種下流玩笑的人呢?」她真的替小團感到不值。
真的是一條死巷、一堵牆壁……難怪小團會心灰意冷。
香圓忍不住鼻頭也泛酸了起來。
「我……」半夏自覺失言,忍不住柔著眉心,煩躁抑郁地道︰「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種混帳話,但是我真的被你們搞昏頭了,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沒想做什麼。」她直視著他,語重心長地道︰「二哥,我也幫不了你,這些事你得靠自己去體會、去發覺……如果你還是不懂,那就證明你實在太沒福分了。」
「這又跟福分有什麼關系?」他濃眉打結。
「總之,你好自為之吧。」她心情沉重地搖了搖頭,長吁短嘆地起身,走出七頤樓。
半夏佇立在原地,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迷霧和思索中。
香圓會這麼說一定是別有深意,但是……到底是什麼啊?
難道這一切會是真的,小團真的愛上他了?!
他的心髒卜通狂跳了起來,無法抑止的羞窘感不斷在胸膛緊緊糾結,甚至擴散到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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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一夜無眠,困擾焦慮苦惱得跟頭困在籠子里的老虎般不安地團團轉。
直到天乍亮,他就忍不住沖到小團家門口。
秋天的清晨寒意襲人,他卻渾然未覺,只是遲疑地望著緊閉的兩扇門,內心強烈交戰掙扎著。
半晌後,他終于鼓起勇氣敲了敲門。
「我一定要問個清楚。」他喃喃自語,語氣听來茫然。「她不可能真的愛上我……她真的愛上我嗎?可是我一直拿她當妹妹看待……我一直拿她當妹妹看待嗎?」
就這樣跟個瘋子一樣顛三倒四自問自答,可是他的腦袋想到都打結了,還是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好半天後,他才發現門還是緊閉著,沒有開。
「天殺的!我真是個大笨蛋。」他低咒一聲,真想重重踢自己一腳。「現在都這個時辰了,他們自然是在市集里準備做買賣了。」
可是小團身子還沒完全好,她應該還很虛弱才對,怎麼可以趕著去做生意?
半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臉色大變,胃不知不覺絞擰成了一團,二話不說就躍身而起,施展絕妙輕功點花踏柳而過,一眨眼便來到市集里。
果不其然,臉色還有一些蒼白的小團在那兒磨刀,崔老爹則負責把新鮮的豬肉擺出來。
「崔老爹早。」他先是跟長輩打招呼,隨即走近她,脈搏突突悸跳了起來,英俊的臉龐不知怎地微微一紅。「小團。」
方才熊熊燃燒的怒火全不見了,他忽然有些靦腆心慌,在喊了她一聲後,就不知道該怎麼說話。
「二少爺早呀。」崔老爹笑呵呵的打招呼。
小團聞聲抬頭,看見他先是一呆,隨即嫣然一笑。「半夏哥早。」
見她神色自若的模樣,他心頭有種說不出來的失落滋味。
「呃,早……」他有些不自然地微笑,「你……在忙啊?」
「嗯,要開始做買賣了。」她用一瓢清水洗了磨過的尖刀,用布巾擦干,然後又取了另外一柄菜刀,邊磨邊問︰「半夏哥,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沒、沒什麼事。」他訥訥地開口,「那個……」
「哪個?」她迷惑地望著他。
「我是說,你如果忙完的話……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他掌心都冒汗了。
她安靜了一會兒,才歉然地道︰「半夏哥,對不起哦,我還要送豬肉到城外的野店,恐怕不能跟你吃飯了,你還是找香圓吧。」
「誰要找她?」他心頭涌起一股深深的失望。「我不要別人,就只想和你一起吃飯。」
小團好像從來沒有拒絕過他……這是生平第一次……
他心口不禁微微發涼。
「對不起。」她還是滿臉真摯,歉然卻堅定地拒絕。
「那麼我陪你一起去送肉,就城外那家‘開飯野店’對不對?」他硬生生揮去那股奇異的恐慌感,熱切地提議。「送完了肉,我們再去‘浮雲居’吃八寶鴨。」
「可是除了送肉以外,我還要去幾個地方。半夏哥,真的不方便。」
半夏登時大受打擊,臉色發白了。
小團凝視著他深受打擊的神情,縱然心如刀割還是必須硬著心腸,將他拒在門外。
這麼做才是最正確的,對他和她都好……她不斷告訴自己,千萬不要再心軟,再讓自己無法抑制的澎湃深情泉涌而出,再度嚇跑了他。
就這樣遠遠地愛著他,一丁點都不要表露出來,那麼他就不會有壓力,她也不必害怕會永遠失去他了。
可是他失落的模樣還是令她心痛……
小團連忙低下頭,假借忙碌掩飾幾乎就快要忍不住掉出來的淚水。
「爹,梅大娘昨兒是說要幫她留一顆豬心對不對?」她故意望向崔老爹問道。
「是啊。」崔老爹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半夏,突然有點恍然大悟。「呃,團兒……二少爺是在約你嗎?」
「不是!」
「是!」
他倆異口同聲,只不過一個是承認,一個是否認。
「不是。」小團堅定地道︰「半夏哥只是太無聊了,想找個人陪他吃飯,可是我今兒真的沒空暇。半夏哥,真是不好意思了。」
半夏痴痴地凝視著她,心底一片亂糟糟。
她是在逃避他嗎?今天怎麼會對他如此客套而疏遠?
「小團,可是我有些事想問你,我希望听你親口告訴我答案。」他終于把話問出口,「你那天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就是你喜歡——」
「可是我現在在忙耶。」她的心漏跳一拍,急忙裝作滿臉抱歉之色。「改天好嗎?」
「但——」
「小團,‘殺千刀’來兩個!」郭大媽嗓門奇大無比,打斷了他倆的對話。「要剁細一點啊,我要包包子用的。說起我家那兩個小孫孫哪,就愛吃我做的肉包,他們還知道要指名你剁的肉餡呢,說吃起來又鮮美又多汁,還一點都不塞牙縫,哈哈哈……」
「大媽,那是您家的小孫孫不嫌棄呀。」她甜甜笑道,暗自慶幸郭大媽出現得及時,拯救了她幾乎就要潰散的盔甲。
否則他再站在那兒,再用那雙深邃而熱切的黑眸望著她,她真怕自己會忍不住撲進他懷里,熱淚決堤,緊緊抓著他不放。
才只短短一個晚上,她就想念他的笑容、他的味道,想到都快發瘋了。
她對他已經深深上了癮,現在要戒掉是何等困難?
「小團?」半夏怔怔地望著她,聲音里有著不自覺的祈求。
她眼眶迅速灼熱了起來,急忙又對郭大媽道︰「大媽,下次你也教我怎麼做肉包好不好?我爹最愛吃肉包了,所以我想試著做做看。」
半夏佇立在原地,覺得好像剎那間被萬箭穿心了。
肉包,他不喜歡肉包,他喜歡她做的餃子啊!
為什麼小團要回避他的眸光?還假裝沒有听見他的呼喚?
破天荒的,他心痛的發現自己竟然不在她的視線瞳眸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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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行尸走肉般飄回了「一品回春院」。
「我的兒啊,你可回來了。剛剛知府老爺親自來找你,說什麼最近有個絕世大瀅魔逃過了北方捕頭們的追捕,好像跑到咱們開封來了……」羅一品激動地拉著他的袖子,興奮地道︰「知府老爺親自來拜托你出馬去捉大瀅魔呢!來來來,這就是海捕公文上頭那個大瀅魔的繪像……喂?喂?」
半夏整個人像三魂走了七魄,只是茫茫然地望了父親一眼,隨即意志消沉地道︰「沒興趣。」
什麼?!
所有在大廳里的人都驚呆了,還以為突然集體被傳染了耳朵失靈癥。
「你沒興趣?!」羅一品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你怎麼可能沒興趣?以前你只要找得到借口溜出門,就算只是小小的扒手經過,你就跟條見了兔子的熱情獵犬一樣火速沖出去……可是你現在居然說你對捉大瀅魔沒興趣?」
他呆呆地看著父親。「大瀅魔又怎麼樣?那個現在一點都不重要了。」
小團要去做肉包了,不做餃子了……她寧願跟那個嘮嘮叨叨的大娘聊天,也不願意同他說話……
他的世界好像在剛剛整個翻天覆地了。
「你怪怪的哦。」羅一品打量著兒子異樣的神情,「好像是一時受驚嚇過度,以致心肝脾肺腎全都錯了位……怎麼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你不小心看到人家解尿嗎?」
「我不喜歡肉包。」半夏突然悲從中來,控訴道。
羅一品頓時傻眼。「肉包?」
他被區區一顆肉包嚇到?不會吧?
「我覺得胸口悶悶的,很痛。」他望著父親,迷茫的眸光里隱含求助。「爹,您想我是不是中了什麼毒?」
還是上次「霹靂水酥散」的毒壓根沒有驅淨?因為他覺得自己不止是胸口痛,全身上下也都虛軟乏力,連一口氣都快喘不上來。
羅一品從來沒見過這個比牛還強壯的二兒子這個樣,甚至比上回誤喝了香圓的消脂茶還淒慘,難道真的是著了人家的道嗎?
「快快,爹幫你把脈。」羅一品急忙替兒子號脈。「嗯……你脈搏時而虛浮時而滯重,精氣神嚴重耗損過度,好像遭遇了什麼重大打擊,但就是沒中毒。哎呀,爹看了這麼多年的病,還沒見過像你這種怪癥狀啊。」
「沒有中毒?」那麼他為什麼會覺得胸口陣陣針刺,而且疼痛還越來越劇烈?
尤其他的胃像化成了塊冰冷的大石頭,沉甸甸地壓在月復間。
「你這是心病,不是生病。」羅一品斷言道。
咦?難道跟小團有關?
「我不舒服,要回房躺一下。」他臉色蒼白,無力地揮了揮手,踩著虛浮的腳步走進內堂。
「等等,那大瀅魔的事怎麼辦?」
「我不知道。」
他的身影一消失在內堂門口,全藥鋪里的人聲全炸了開來——
「總捕頭怎麼了?」
「對啊。我這輩子還沒見過他這麼意志消沉……」
「他臉色蒼白得跟團棉花似的,好可憐啊!」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最後是手骨月兌臼待治的「慶圖樓」店小二阿忠問出了所有人心頭的大疑團。
但是就連羅一品也給不出個答案。
他也很想知道兒子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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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過後,小團沐浴洗去了渾身沾染上的豬肉味,穿著一件淡紅色衫子、鵝黃盤扣短棉襖,手上捧著兩顆饅頭,靜靜坐在屋檐上,眺望著開封城里典雅古老雁尾屋頂。
這是她這些年來染上的「壞習慣」之一,自從她十歲那年,半夏習得了一身精妙絕輪的武藝後,他便常常帶著她躍上屋檐,居高臨下地俯望著整個開封城。
她仿佛還感覺得到清風陣陣撲面而來的感覺,他衣袂飄飄,被風拍擊出的輕微聲響。
他志氣昂然地告訴她,總有一天他要走出開封府,放眼天下,成為第一名捕。
她永遠記得他俊秀的臉龐上,那掩也掩不住的光芒,就像初生的朝陽,即將迎向最燦爛時光。
他一步步朝自己的夢想前進,而今年方二十六,就已是南八省的總捕頭,聲名震懾中原。
時光荏苒,她卻還是一個賣豬肉的姑娘。
多麼不成材啊,這樣她居然還想要成為足以匹配他的人?
她邊咬著饅頭,邊含淚微笑了起來。
幸虧她的告白,他不當作一回事,否則就算羞也羞死她了。
「團兒,你在上頭做什麼?」崔老爹抱了一堆舊衣裳要送給貧苦人家,無意間抬頭看見女兒坐在屋檐上,嚇得老臉發白。「危險!危險哪!」
「爹,我沒事。」小團連忙擦掉眼淚,對她爹揮了揮手,展顏道︰「上頭景致真好看,您要不要也上來瞧瞧?」
「哎喲!我這把老骨頭可爬不上去,更何況我怕高、頭會暈……」崔老爹阿彌陀佛了好幾聲,憂心道︰「你可得當心點啊,別摔著了。」
「放心啦,我身手這麼矯健。」她嫣然笑道。
「對了,昨兒我送禮去‘一品回春院’,羅神醫對我熱情得不得了,」崔老爹既是受寵若驚又是滿心疑惑。「什麼親家前親家後的……團兒,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和二少爺……」
「我和二少爺什麼都沒有。」她稍嫌急促地否認。「爹,羅神醫是同您開玩笑的,您也知道他老人家性子最風趣了。」
「是這樣的嗎?」崔老爹搔了搔頭。「可是我看今天早上二少爺那模樣,好像對你——」
「爹,您別瞎猜了,他只是無聊。」小團努力穩住聲音,不讓莫名的哽咽又涌上喉頭。
崔老爹納悶了一會兒,搖搖頭迷惘道︰「真是爹多心嗎?團兒,你真的沒喜歡上二少爺?」
「爹,您懷里的衣裳掉了。」她顧左右而言他。
果不其然,崔老爹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轉移開來,大驚失色。「呀,我的褲子……都沾得一地灰了,這樣怎麼送人呢?我真是笨手笨腳的……」
她听著爹爹在那兒嘀嘀咕咕,忙著收拾衣衫,小臉上的笑容卻逐漸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