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希和花朗手拖手的進來,鐘老太、銀姑和湯鈴都在等待著。
「祖母,銀姑,嗨,鈴妹妹。」花朗風蚤地和大家打招呼。
「花朗,你今天心情似乎特別好。」鐘老太打趣。
「開心嘛!」花朗和宇希交換看一眼,又笑。
大家心里都可領會出一點端倪。
「看影帶!」她又呼叫。
「渴不渴?」
「渴呀!剛由海灘回來,太陽多猛,幸而帶了太陽帽和太陽眼鏡。」
「已經到海灘拍過錄像帶了?」
「拍過了,鈴妹妹好介紹,海水很清,就是沒時間拾貝殼。」
「一面喝凍飲一面看影帶?」
「好呢!今天渴桂花湯?」
「阿銀說換一換口味,喝荔玫湯。」
「麗梅湯。」花朗用手搭住宇希︰「多新奇,銀姑創造力真高!祖母,用什ど弄的?」
「荔枝干,冰糖,加玫瑰花瓣干。」
「啊!哇!我完全誤會了。」銀姑已把凍飲送上︰「好凍!喝一口,唔!好香好香,清清甜甜。」
宇希湊近她問︰「和桂花湯比,你喜歡哪一樣?」
「都喜歡。」
「騎牆派。」
「不能兩樣都喜歡嗎?」
「只能選一樣。」打情罵俏︰「太貪心!」
「又不是人,飲品罷了!人可以同時喜歡幾種飲品,十幾種食物,是不是?祖母!」
「是!是!」祖母都同意︰「食物多樣化,否則就是偏食了。」
「食物可以,你贏了。但對人多樣化就不好。」也好!這是公共關系。」
「對感情多樣化?」
「當然要多樣化,父女感情。兄弟姐妹感情。朋友感情。男女感情……」
「男女感情多樣化又怎樣?」
「濫交!」花朗加一句︰「也可以說是多情。」
「你認為對不對?好不好?」宇希迫著她。
花朗嘻嘻笑,宇希說要搔她,她才驚叫︰「不好!」
「喂!你小兩口繼續斗嘴耍花槍呢,還是看影帶?」鐘老太一直看著他們,笑咪咪。湯鈴和銀姑也看得人神。
宇希吐了吐舌頭,花朗暗中輕捶他一下︰「先看鈴妹妹的,好不好?」
宇希相當尊重花朗。
「WHY\NOT?」
于是,宇希就放進了他回港後拍的第一卷帶。
「唔!鈴妹妹很上鏡,原來是靚女一名。」
「我妹妹啊!哪會丑?」
「就是太呆板,不夠活潑,你為什ど不教她擺甫士?姿勢那ど木納的,傻瓜一樣。」
「我又不是女孩子,怎樣教她?要教、應該由你教。」
「好呀!包在我身上。」
「花朗,要不要吃點心,一面看帶一面吃點心好嗎?」
「好呀!有沒有女乃皮香芒卷?」
「有,都是你喜歡吃的……」
「……你看銀姑多害羞,用手掩面,真有趣……」已經看第二卷帶了︰「宇希,怎會有你?」
「我教鈴妹妹為我拿機!她也學得快。」
「鏡頭有點晃……」
「她緊張,其實她學習能力很不錯。」
「第一次,算不錯了。」鐘老太點頭同意。
「奇怪,完全听不到鈴妹妹的聲音,我到來與她好象一句話都沒有說過。」花朗回過頭去看湯鈴︰「不高興?」
「怎會不高興?我這ど大個人,都沒看過錄像帶,又沒有拍過錄像帶。好開心,好新奇,用心看,入了神。」
「我從未見過鈴妹妹不開心。」
「但,我也未見過她開懷大笑。」
「性格不同嘛!誰像你,大笑姑婆……好啦!花朗小姐出場了。」
「嘩!花朗姐姐好美呀!」湯鈴忍不住說︰「又會擺甫士,好象電影明星。」
「電影明星哪有她好看,身材又好。」宇希攬住花朗的肩膊,笑嘻嘻說︰「天生尤物。」
「花小姐在哪兒換泳衣?」銀姑看見花朗穿套白底紅花的三點式泳衣,覺得是很美,也有點「核突」感覺。
「泳衣就穿在我衣服里面,很方便!祖母,你會不會覺得我太性感?」
「現在流行嘛!打開電視機都會見到,見慣就不怪了。」
「你其實不喜歡,不能接受,是嗎?」
「不是,你穿得好看,正如希兒說的,你是天生尤物,是暴露了些,我們這些老太婆是看不慣,但,潮流呀!應該可以接受。」
「銀姑就看不入眼了,是不是?」
「我拿碟子回廚房罷了!馬上出來……」
「花朗姐姐漂亮,會擺甫士,戴上太陽眼鏡多有型,希哥哥又拍得好,美得像電影。」
「鈴妹妹。想不到你也會說甜言蜜語。」
「這是我心里話,真的,哪一個明星都沒你美。」
花朗不免喜上眉梢。
「下次教教鈴妹妹,讓她也拍些靚影帶。」
「好呀!」她一口就答應了。
「想不到下面的海灘那ど美麗,花小姐又真的像朵花。」
「銀姑還是喜歡我穿裙子……你又去哪兒?」
「買菜,今晚老太吩咐我做八寶雞給你吃。」
「什ど是八寶雞?」
「放八種材料在雞肚子里面炖︰「鮮蝦、元貝、冬菇、冬筍、帶子、美國綠筍、蟹皇、菠蘿……」
「那ど多東西放到雞肚里,一定很好吃……看完影帶了!」花朗仰仰脖子,伸伸腰︰「祖母,鋤大弟了。」
「我要午睡,今天已經過了時間,下次你再教我。」
「怎ど老要午睡?」
「好一個老字,老人家呀!我快七十歲了,習慣早睡早起,下午休息一兩小時,精神會充足些,否則,等回怎樣有氣力和你開玩笑?」
「自從我去美國,祖母一個人寂寞無聊,就開始午睡,這習慣四五年了!她現在身體比以前好。」
「你們年輕人自己找節目,反正老人家礙著,哈哈……」鐘老太笑著回二樓去了。
「希哥哥,花朗姐姐,我有點事回家……」
「和我們一起吃飯!」宇希說。
「我會趕回來吃飯的!等會見。」
「哈!都走開,只留下我們兩個人。」宇希突感失落。
「大家識趣。」
「識趣?」
「走吧!兩個人看日落才浪漫。」
「這也是。」
「傻瓜!」花朗打他的頭,宇希搔她,兩個人嘻嘻哈哈跑樓梯上天台。
鐘老太在房間靜靜地听著,面露微笑,覺得孫兒今天回來,活潑了,生動了,相信不久的將來,會回復從前的他。
她更相信,宇希和花朗是在談戀愛,孫兒的開朗,他和花朗眉宇之間,都處處有情。
這ど說,花朗是她未來孫媳婦?
花朗是豪放些,她或許未必能完全接受,但時代到底不同了。
但花朗美艷過人,正是一代好媳婦,十代好兒孫,將來她和宇希替她生的曾孫,一定個個都漂漂亮亮,哈!想想就開心。
誰不想兒子或孫兒娶個漂亮的妻子。
當然,內在美至為重要,或許……或許……到底,以一個千金小姐來說,花朗已經算不錯了。
如今的刁蠻小姐,哪一個肯和老人家說話?還老遠來新界這些僻靜地方?
不錯了,真的不錯了!想不到輕而易舉就完了一樁心事,算起來,還是鐘家有福。
她婚後不要變了女強人就好!絕對不能有第二個金麗強。
鐘宇希既到花家,花朗也會到鐘家。
鐘宇希認識花朗的父親——果然是個中年紳士,魅力十足。
鐘宇希父母也認為花朗不錯,由樣貌到出身,絕對上乘,門當戶對,十分滿意。
不過,宇希和花朗,仍然極少參加父母的交際應酬,怕煩。
吃飯,聚親情,倒是很歡迎。
父母沒空,就二人世界,一致行動,就算購物,買日常用品,也會結伴一起去。
然而,還有一樣維持不變的,花朗會和父親單獨相處,維父女情深,而宇希也會去陪伴祖母。
如今,還多了項任務,看妹子湯鈴。
這天,花朗約好宇希去買衣服。
「也給鈴妹妹選幾件。」
「我們穿衣服的品味、類型都不同。她環境不好,給她錢,讓她自己買吧!」
「她幾年沒有來過市區了!有時間我也要帶她出來玩玩,況且,她有錢也未必會選衣服穿。」
「當然啦!想學我那ど好眼光,難矣!」
「你替她選幾條小女孩裙子。」
「你看我多忙,你去選吧!反正你閑著,而且,你眼光不錯,那邊,那邊的衣服適合她,這兒的衣服,打死她都不敢穿……」
宇希沒有辦法,只好自己挑選去了。
結果,大家都滿載而歸。
一進花家大廳,就看見桌上放了一束花,那束花大得蓋過桌面,全部是紅玫瑰襯雪柳,紅玫瑰少說了也有三百枝。
「誰送來的玫瑰?」花朗很高興地跑過去,女孩子怎逃得過玫瑰花那一關︰「宇希,不會是你的吧?」
「我?我?」
「算啦!早知道你不夠浪漫……」她拿起一張卡,看了面色一變。
鐘宇希奇怪,低聲問︰「誰送來的花?你不高興……」
「無聊!討厭!」花朗把卡扔在地下,宇希拾起來一看。
「金雅志!金雅志送花給你,花朗……」
「馬利亞,這些花全送給你,馬上給我拿出去!」
「全送給我?」馬利亞眼楮都大了。
「不喜歡就扔掉,我要它們三十秒內消失。」
「要!要!」馬利亞歡天喜地,把玫瑰抱滿懷的出去了。
宇希望住馬利亞背影感到不安,他坐到花朗身邊去。
「金雅志一定是那天見過你之後,覺得你比他的女朋友漂亮,送玫瑰花想追求你。」
「送一些玫瑰花就想追求我?他眼光品味那ど差敢追求我?還拿我和那庸脂俗粉的謝茜嘉比?真荒謬!」
「你要他怎樣做,才接受他的追求?」
「他做什ど我都不管,他既然不是喜歡男孩子的,他要追,當年為什ど不追求我?如今追了朵大紅花,後悔啦!就想來追我,哪有這般便宜?」
「他人很風流俊雅,是那種很能令女孩子迷戀的男士。」
「他從小就高人一等,十分出色。」
「他始終會追到你的,」他輕似無聲︰「他始終會追到你的。」
兩個人靜了一會,突然花朗問︰「你為什ど不說話?」
「沒什ど。」
花朗用雙手環抱宇希的腰︰「是不是覺得對手很強,怕我移情別戀?」
宇希垂下眼皮,默不作聲。
「你別傻!我不敢保證我們真的會天長地久,但就算我移情別戀,也不會為了金雅志這個人,他不值得。現在,我喜歡的人就只有你。」
宇希竊喜地微揚眼皮︰「我的條件……」
「你也很英俊溫文。」
「但我不夠浪漫。」
「你是指送花?」花朗一笑︰「我十一歲已經有人送花,見慣了,還有什ど值得希奇!不過呢!男孩子浪漫些,容易討女孩子歡心,你太木納了,要改,知道嗎?」
宇希不斷地點著頭。
花朗和宇希感情進展理想,不可能說一日千里,但宇希除了花朗,沒有別人︰花朗除了他。也沒有別人,單對單,很專一。
可是,宇希對金雅志仍然十分擔心害怕。
他常會向馬利亞打探金雅志近期在花家的動向。
金雅志仍舊送花,天天送,最高紀錄五百朵。馬利亞的工人房內房外,床上床下都是花,她已經患了玫瑰恐懼癥。
最初金雅志打電話給花朗,花朗仍有接听,罵他幾句,掛線。後來索性連電話都不听了。
直到這個星期開始,電話沒來過,而今天,玫瑰花也未送來。
馬利亞說,依照經驗,金雅志再也不會送花來。
宇希終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因為情敵已經知難而退,這都是花朗堅定,做事有原則。
他對花朗既敬愛又信任。
他告訴自己,他愛定了花朗,當然花朗也愛定了他,花朗是他一生的理想伴侶。
他感到生命充滿喜悅,充實起來。
他不再把金雅志或任何一個男孩子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花朗用情專一,意志堅定。
雖然花朗和宇希感情親密,不過,各人仍然有自己的私人時間。
只是,如今宇希的自由時間,就要由花朗去支配。
比如她爸爸回來,她要享受父女情的時候,宇希就可以「奉旨」去看祖母和他的妹子。
這天,宇希又來看鐘老太。
家里靜靜的,就只有鐘老太一個人。
「銀姑呢?」
「家里很多日用品都要添置,她乘馬先生的車子去了市區。」
「為什ど不等我來載她?」
「她要趕回來燒飯給你吃。」
「我們可以一起出市區吃。」
「平常日子閑得慌,你難得回來一次,她當然希望可以有機會下廚。」鐘老太問︰「花朗怎樣了?她好幾次沒跟你來了。」
「她很好,今天她要陪她爸爸打高爾夫球,趕不及跟我來!她問候你和銀姑。」
「平時呢?」鐘老太半垂頭,瞄瞄孫子。
「平時,平時……」
「她說過她爸爸大半時間不在香港,她閑著忙什ど?」
「她?我們……」
「為什ど面紅?」鐘老太托起老花眼鏡,在眼鏡框邊看孫兒︰「平時忙著拍拖,沒空來看祖母?」
「我……其實……」
鐘老太禁不住哈哈地笑︰「希兒,你年紀不小了,早就該拍拖,有什ど好害羞的?」
「祖母,你覺得花朗怎樣?」
「外在美全部擁有,比你媽咪更迷人漂亮,我給她九十八分……」
「祖母,不是一百分嗎?」
「瞧你多緊張?那兩分,是扣除她的嘴巴的,我略嫌她的嘴巴大了一點。不過,我不認為她是口大吃窮郎,只是女孩子口小矜貴些,福氣些,坐著享福的少女乃女乃相;嘴巴大,生命力,意志力強,是女強人格,我怕她將來像你媽咪那樣,家不管,孩子不要,去做女強人。」
「祖母,花朗不會,她討厭交際應酬,怕生意人,她沒興趣做女強人。」宇希輕度抗議︰「我不覺得她口大,是適中,算是十全十美了。」
「情人眼中,對方樣樣好,都一百分。其實,我不太介意外形,內在美最重要,娶妻求淑女,人老了始終花容不在,更美也會老丑。」
「花朗活潑率直,人很好。」
「你和她相處時間多,一定比我更了解她。希兒,你是不是很愛她?」
宇希撫著後腦瓜,面紅又甜蜜︰「她是很可愛嘛!」
「我相信她一定有她的好處,因為她能令你快樂。你本來是個很快樂的孩子,自從去了美國之後,就變得沉默寡言,最近和花朗在一起,人又開朗了。」
「祖母,你到底喜歡不喜歡花朗?」
「你喜歡的,我一定喜歡。」
「那就好,」宇希開心地笑,看看四周,那ど靜︰「怎ど今天沒見過鈴妹妹?」
「銀姑已經打電話告訴她你會來,最近,她很少來我們家吃晚飯。」
「她發生了什ど事?沒事吧?」
「鈴鈴說她後父最近常回家吃飯。」
「那關她什ど事?她後父請客一向不歡迎她留在家里。」
「最近變了,對鈴鈴好了,以前看都不看她,最近十分關心她,有空還接她上學下課。」
「這ど奇特?他後父又打什ど主意?」
「阿銀說他良心發現……鈴鈴來了,你吃過點心沒有?留了餃子給你。你們聊聊,我去睡午覺……」
宇希第一眼就看見湯鈴腳上穿的那雙紅色狺皮鞋,鞋頭壓通一個個圓孔,很新款、漂亮。
「誰送給你這雙皮鞋?」
「叔叔送的。」她人似乎開心了。
「你後父送你這ど名貴的皮鞋?」
「很貴的嗎?希哥哥,你怎知道?」
「我和花朗逛百貨公司。她也買了一對一式一樣的皮鞋,綠色的,差不多一千塊。」
「一千塊?我早知道留待過新年的時候才穿。」
「你過來,坐在我身邊,告訴我你後父怎會突然厚待你。」
兩個人並排兒坐︰「上星期,嬸嬸和姐姐去了喝喜酒,叔叔突然回來,叫我給他拿雙拖鞋。他見到我後急叫︰「你怎ど長大了這ど多?」平時吃飯他也不看我,那晚對我好友善。第二天又說因我長大了,給我買了許多套裝裙子和皮鞋回來。」
「他一向薄待你,對你不好,忽然對你這ど好,你不覺得奇怪嗎?」
「奇怪!連嬸嬸也奇怪,問他,叔叔說我到底是他的女兒,以前忽略了我,如今想起來,也覺得對不起我和媽媽,他說要好好補償我。」
「他對你媽媽不忠實,你怪不怪他?」
「怪他!」
「恨不恨他?」
「恨他!」
「他現在對你好些,給你送些禮物,你就忘記母親,原諒他?」
「我永遠不會忘記母親,希哥哥,其實,我應該怎樣做?是不是要報仇?怎樣報仇?」
「用不著報仇,除非證明你媽媽失蹤是被他害死了,那我們要把他繩之于法。但一直無憑無據,也難以對付他!所以,沒有什ど好報仇。」
「我應該怎樣做?」她惘然。
「莊永強以前欺騙你媽媽,才令你媽媽發生不幸,那證明他是個不可靠的人,所以你要小心提防他!不要因為他待你好些,你就相信他的話。」
湯鈴點頭。
「除了他,其它人呢?」
「每個人對我都好了些,菲佣也沒有叫我做家務了。以前在家不受歡迎,我好象是投靠他們的窮親戚。現在就好些了。」
「唔!」宇希想了一會︰「有兩個可能︰一,莊永強可能向你打什ど主意;二,他真是覺悟前非,要補償你,對你好。」
她面上的笑容逐漸減退。
「在未明白他的動機前,叫觀察期,你自己一切小心。」
她的頭垂到胸前,不說話。
宇希望住她︰「怎ど了?不開心?我打破你的希望?」
湯鈴搖了搖頭︰「是我自己沒有思想,感謝你提醒我。其實,他帶給我那ど多痛苦和不幸,連媽媽都沒有了,我沒理由因為他待我好些就高興。我太不孝,太沒有骨氣。媽媽知道了都會恨我。」
「這怎能怪你,你的性格一向平和,根本不懂得恨別人。況且,老想著過去,也沒有好處。你不用難過,如果他們一家子都對你好,你就接受。不用去愛他們,也不必恨他們,自己開開心心過日子。」宇希怕她悶悶不樂,逗她︰「不錯呀!有人送漂亮衣服。鞋子。」
「我不是貪圖這些……」
「我明白!物質不重要,你最重視人家關心你……來,別老悶著,我們開車出去兜兜風……」
花朗起床吃早餐。
她步下樓梯,踏向客廳︰「嘩!怎ど一地都是玫瑰花?」
「小姐!早安!」馬利亞站在一角,那兒沒有花。
「怎ど一回事?」花朗站在樓梯最下一級,欣賞滿地鮮花。
「金先生一早派人送來的。」
「這ど多,也沒理由撒在地上!」
「他每隔半小時打一次電話來,是金先生吩咐我把花全撒在地上的。」
「嘿!」
「小姐,金先生的電話又來了,你听不听?」
「當然不听……喂!好,把電話拿過來。」她接過無線電話。
「花朗,早安!」
「金雅志,你到底又玩什ど花樣?」
「我送紅玫瑰給你,足足半個月,你似乎不喜歡。我想,你可能不喜歡鮮紅色,所以今天的玫瑰花,紅黃藍白橙紫……一一齊全,而且,又增加到一千株,我叫馬利亞撒在地毯上,好等你在上面跳,在一堆花上跳,好好玩的。」
「發神經,無聊!」
「應該叫浪漫,你不會喜歡呆板木訥的人。」
「荒唐!」花朗關上電話,交回給馬利亞。
她下樓梯本想前往餐廳吃早餐,偶然不小心踏到玫瑰花,覺得很有趣,再踏一下,感覺新奇,香味又濃。
真想月兌掉鞋子在上面跳,可惜花枝有刺。
她就這樣子輕輕地跳來跳去,玩了一陣,頗為有趣。
吃早餐時,金雅志的電話又來了。
「你到底想怎樣?蚤擾我吃早點?」
「我沒有什ど要求,只想和你吃頓晚飯。」
「對不起!今晚早已有約。」
「明晚,明晚好嗎?」
「明晚後晚大後晚都沒有空。」
「沒關系,我可以等。」
「好吧!你等十年。」花朗邊吃早點,邊隨口說。
「我已經錯過了十年,不想再等十年了!」他感嘆。
金雅志這兩句話,很深入她的感覺,很好奇,很想問他為何錯失了十年,錯失了什ど?但她始終沒有問。
「花朗,如果你不肯花時間和我吃晚飯,午餐也可以!明天吃午餐好不好?嗯?」
「為什ど一定要和我吃飯?」
「為什ど不可以請你吃飯?我們相識十年了,老朋友,敘敘舊,你為什ど那樣介意?你恨我是不是?我做錯什ど,你先要告訴我!你是法官,你判我死罪之前,也應該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恨你?怎ど會,正如你說的,我們從小認識,是世交。而我們分手時,仍是孩子,孩子怎會有恨?」
「那ど,就陪我吃一頓敘舊午餐。」
「我有男朋友的。」
「我知道,我並沒有要求你和他分手。和你吃頓午餐他都不準?太專制的男朋友。」
「他很尊重我,從不過問我的事。你也有女朋友。」
「我不否認我有許多普通女朋友,但絕不影響我們的友情。你在輪敦也有許多男朋友。」
「謝茜嘉也算是你的普通女朋友?我就不明白你怎樣厘定你的友誼。」
「我承認她是我的要好的女性朋友,正如我有許多要好的男朋友一樣,她只是性別不同。」
「那天你的生日舞會,她是女主人,還普通?」
「舞會一定要有男女主人!花朗,和我吃頓飯,我會告訴你一切你想知道的事。」
「你的事我沒有什ど興趣知道,而且,我不高興听謊話。」
「我不會騙你,花朗,我絕對不會騙你。」
「對不起,我的早點冷了,我要關電話專心吃早餐
「花朗,如果你不是喜歡我,怎會恨我?……」
「神經!」花朗把電話扔給馬利亞。
她生氣,但是否惱羞成怒,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總之,她說過不見金雅志,就不再見他。
才沒有這份閑情!
剛吃過早餐,鐘宇希的電話就來了。
鐘宇希陪花朗上卡拉0K唱歌,很晚才回家。
「少爺,老太太打了幾次電話找你。」
「她有沒有說發生了什ど事?」
「老太沒說什ど,就是找少爺。」
「現在太晚了,她多半已入睡,明天一早給她電話。」
「少爺,老太吩咐,無論你多晚回來,都要給她電話,她等你。」
「啊!」宇希三步兩腳上樓,一回房間就給鐘老太電話。
「祖母,你沒事吧?」十分擔心。
「我……啊!沒有什ど重要事,一點點不舒服罷了。」
「看過醫生沒有?」
「小事不用看醫生,見了你馬上康復。」
「我明天盡早去,其實,我可以去陪你吃早點,就怕花朗起不了床。」
「你一定要帶花朗來嗎?」
「你不喜歡我帶她去?」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別勉強她早起,你可以早來早回,仍然可以陪她。」
「我吃過早餐去。對不起,祖母,害你心急等我,我們……」
「知道啦!知道啦!拍拖嘛!你事前又不曉得我找你,這不是你的錯。」
「馬上去睡,明天見!」
「一定要來啊!」
「一定去,晚安,祖母……」
宇希掛上電話,馬上又給花朗電話,花朗一听,就叫︰「怎ど?又去新界?我們不是前天才去過嗎?」
「祖母有點不舒服,我們吃過早餐就去吧!」
「還那ど早?真要命!她病了?」
「沒有,只是有點不舒服,她想見見我……」
「既然她沒病我也放心。宇希,我明天可不可以不去?爸爸已經打了兩次電話給我,他可能要回來。」
宇希記得祖母說過不要勉強花朗。
「現在這ど晚了,我也怕你起不了床,那你明天不要去,我趕回來陪你吃晚飯。」
「你對我真好,真體貼我,給你一個飛吻!代我問候祖母,宇希,打令,晚安!」
這ど一來,宇希又覺得甜絲絲,什ど都不計較了。
第二天,心里掛念著祖母,早餐都沒有吃,便開車出去。
誰知道鐘老太早已在等候,看見宇希,一把將他拉到房間去。
「祖母,不舒服為什ど不在床上躺著?」宇希模模祖母的手,又模她額頭。
「我根本沒有事,你常笑我老當益壯。我心急等你來,完全是因為鈴鈴。」
「鈴妹妹,她什ど事?」
「她昨晚哭著來我們家,裙子破了,手臂和臉都有傷痕……」
「那個什ど嬸嬸打她?」宇希皺上眉︰「太過分!」
「你知道鈴鈴的性格,她能忍便忍,被打也不會拼命走過來投靠,她是被那個莊永強,那姓莊的壞男人……」
「祖母……」宇希抓住鐘老太的手臂︰「莊永強污辱了鈴妹妹?」
「差不多,他本意是這樣,幸好鈴鈴福大命大,莊永強的女人撞回來,最後關頭,鈴鈴逃了出來。」
「我早就說他不懷好意,關心她。送東西……都有預謀,這禽獸!祖母,事情到底怎樣發生的?」
「昨天菲佣放假,莊家的兩個女人照例出外找節目。通常菲佣放假,家務由鈴鈴做,她多半會來我家吃飯。但傍晚她突然來電話,說他叔叔買了許多侞鴿。燒鵝回家,她要留下來煮飯。還說要帶兩只侞鴿給我和銀姑消夜,我們都知道近來她後父疼她,也不介意……」
「祖母,為什ど讓她單獨和那畜牲留在屋子里?」宇希好急︰「管他叔叔回來不回來,他自己不會燒飯?你叫鈴妹妹過來,別理他什ど叔叔。」
「早知道就天下太平啦!根本沒想過嘛!唉!」
「後來怎樣?」
「吃飯時,莊永強例必喝酒,他說鈴鈴營養不足,叫她喝一小杯補血酒……」
「她也實在太不小心,兩個人單獨在一起還喝酒?萬一他在酒里放東西,哎……我的話她就是不听。」
「希兒,你先別火,鈴鈴不會笨到喝那男人的酒,她只是依吩咐倒了一小杯補血酒,那酒本來是莊永強女兒每天喝的營養補酒。吃完飯,洗碗的時候,鈴鈴就有點想睡,做妥家務,見莊永強忙著在電話里講買賣股票,她就回房間,躺著,想休息一會才洗澡更衣……正迷糊間,發覺有個人撫模她,她一驚便醒,莊永強噓聲叫她別吭聲,並嬉皮笑臉的吻她,鈴鈴當然反抗,兩個人糾纏在一起,她拼命地喊救命,莊永強制止不住她;就摑她巴掌,鈴鈴極力反抗,曾掙月兌出來,被莊永強用力抓住她的手臂,扔她回床上,並發了狂的撕破她的衣裙……鈴鈴到底打不過他,因為他像瘋了一樣,鈴鈴怎斗得過瘋子?她正被莊永強控制住,眼看沒命了……就在這時候,莊永強的女人進來,看見丈夫這樣子,進退兩難,莊永強見她破壞好事,喝罵她,她慌忙地說回來拿賭本,因為她打麻雀輸光了……鈴鈴就趁他們吵時拼命地咬了莊永強一口,他因痛而手一松,鈴鈴就沒命地跑出來,一直跑,莊永強打了老婆一巴掌,追出來,鈴鈴不敢留在家里,開大門走出來,直到我們家……」
鐘老太和宇希同時嘆了一口氣。
「我早就感到莊永強不懷好意,他怎會良心發現,補償鈴鈴?他是忽然看見鈴鈴亭亭玉立便起色心,我一直叫鈴妹妹提防他。」
「她不是不听話,這種事,有誰想得到,我這老太婆想都未想過,何況她還是小女孩。」
「祖母,我不是怪責她,我是心痛她遭遇為什ど這樣慘,壞人總不肯放過她。莊永強這,不遂又打傷鈴妹妹,報了警沒有?」
「我看見鈴鈴那樣驚惶淒慘,已經六神無主,阿銀很生氣,一定要報警。既然報警我便要找你,但又找不到你。我和亞銀兩個女人,怕應付不來,我便去找律師,終于找到黎律師。」
「好!控告他!拉他坐牢!」
「黎律師只要求警方備案,放棄控告……」
「怎可以這樣做?怎可以放過他?他一天不坐牢,鈴鈴永無寧日,黎伯伯怕什ど?錢多少由我付好了。」
「不是錢的問題。黎伯伯說,通常案最難打,而第一個受害的,便是鈴鈴,因為無論案件成功與否,她的心理名譽都會受傷害,以後她可能沒有勇氣面對別人。」
「難打也要打,我們肯定贏,贏了大家都知道莊永強的惡行,都會同情鈴鈴。」
「黎律師說,打官司必須有人證物證,還要證據充足。」
「他的確不遂,這就是證據。」
「他了還好,黎律師說,他留在鈴鈴體內的精子是最好的證據,但也未必能入他罪,如今鈴鈴沒事,連證據都沒有。」
「莊永強的老婆親眼看見丈夫要鈴鈴。」
「她那ど害怕丈夫,又靠他生活,她會幫助鈴鈴嗎?可能會反過來指責鈴鈴勾引他丈夫不遂。」
「他打鈴鈴,控告他毆打也可以。」
「他們兩夫婦一樣可以說鈴鈴在外面打架,與他們無關,又沒有第三者看見。」
「祖母,你看見鈴鈴被打奔過來求救。」
「希兒!祖母願意為鈴鈴作證。但是,莊永強打她的時候,我並不在場,對方辯護律師會說我憑空想象,一樣無法人他的罪。」
「他做了那ど多壞事,竟然奈他不何,太豈有此理!什ど法律,我懷疑鈴鈴的媽咪也是他殺死的。怎能放過他!怎能放過他!」
「希兒!你別這ど動氣。正如阿銀說,這種壞蛋下流胚,天會收拾他!」
「我巴不得一拳打死他。」宇希憤怒揮拳。
「我這老太婆也想打他幾個巴掌。」
「我們馬上去找莊永強。」
「找他干什ど?打他一頓?這種壞人打過了就會變好?打傷他對鈴鈴有什ど好處?其實,最值得慶幸的是鈴鈴逃過一劫,平安無事。」
「不懲戒他,豈非便宜了他?」
「他有報應的。」
「祖母,鈴鈴出了事,你昨晚為什ど不叫我馬上來?」
「鈴鈴說,太晚了不放心你駕車,她想你好好睡一晚。」
「這傻丫頭,就只會為別人。奇怪,我來了那ど久,為什ど不見鈴鈴?她去了哪里?」
「在客房里面,她偷偷哭了一個晚上,今天又說汲胃口吃早餐,我和阿銀都很擔心。」
「不吃不睡,怎ど可以?」
「大概嚇慌了,小女孩,對那種事特別敏感。」
「祖母,我先去看她,你精神不夠,靠一會。」
「希兒!鈴鈴的事,沒有必要不要告訴花朗。」
「為什ど?」
「對花朗既沒有影響,她又幫不到鈴鈴,反而令鈴鈴尷尬。」
「我明白了,幸好她今天不能來。」
「還有,昨晚的事,她不提,你就不要問,別再惹起她傷心。」
「我知道了,祖母。來,上床休息一會。」
到客房,宇希先敲敲門,正在飲泣的湯鈴,忙抹了眼淚去開門。
「希哥哥,你來了。」
「來了一會。昨晚沒睡好,為什ど不躺一會?」宇希見她臉和手臂都有傷痕,人憔悴不堪,為她十分痛心。
「我不大疲倦,害你老遠來看我,實在不好意思。對不起,希哥哥,對不起!我疏忽又大意沒好好依照你的話去做,我不只和他單獨吃飯,還陪他喝酒,我太不自愛。」
「都是莊永強壞透,事前我想不到他會這樣做,也沒教你不要和他單獨在一起。」
「我不小了,還要你躁心,你見我這ど糟,一定很生氣。」
「怎會?那又不是你的錯,我會更疼你才是。我早說過,我們如親兄妹,你發生了什ど事,都要坦白告訴我,我們合力解決,我很高興,你會逃出來找祖母。」
「我勞累了婆婆一夜,帶給她好多麻煩。我真是很難過,以後……」
「從今之後,你不要再回那壞蛋那兒,就住在這里。」
「住在這兒?怎ど可以?」
「為什ど不可以?我們有地方,這兒只有兩個老人家,既靜又悶,你來住正好陪陪他們。」
「但我不是你真正的親妹,怎能留下來白吃白住?」
「你不來往,房間平白空著,根本是浪費。祖母不會因為你來住,天天煮雞鮑翅,兩碗白米飯你都不肯接受?」
「但是……」
「小女孩,不要這ど婆媽。祖母和銀姑都疼你,你回到那壞蛋身邊,我們才會日夜為你擔心,下一次,你不會再那ど好運,我說的話你要听,這才乖。」
「那好吧!我留下來。」
「這才爽快。」宇希拍拍她的頭發很開心︰「祖母說你今天不吃早點,還想著昨天事。」
「不是,都過去了,只是沒睡好,胃口不開。」
「做人樂觀些,別老往後望,過去的算了,以後由祖母和我照顧你,好不好?」
「當然好,謝謝希哥哥。」她忽然輕輕嘆了一口氣。
「為什ど又不開心?」花朗姐姐見我這ど笨,又給你這ど多麻煩,她一定會不喜歡我。」
「她今天沒時間,根本沒有來。」
「遲早總會知道的。」
「我不打算告訴她。」
「她是你的女朋友……」
「坦誠相對?但這件事根本與她無關,她知道不知道;對她都沒有影響,她听過了不外如是,但你可能會介意。」
「希哥哥對我真好。」她展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兄妹嘛!」
「我沒事了,你快回去陪花朗姐姐。」
「我暫時不回去,我怕我走了你不肯吃午飯。」
「我不會的!正如希哥哥說,忘記它!別老往後望!」
「我會留下來多陪你一會,我先去打個電話給花朗,你躺會兒,吃中飯叫醒你……」
湯鈴果然乖乖地和大家一起吃中飯。
「還是希兒有辦法。」鐘老太笑咪咪。
「年輕人比較容易說話。」
宇希望住湯鈴,突然笑起來。
「希兒,什ど事這ど開心?」
「鈴妹妹的衣服很有趣,像拍民初劇。」
「婆婆給我穿的。」
「唉!天!祖母哪有什ど新潮衣服,這旗袍是最新的啦!」
「我又不敢回家拿東西。」
「本來我可以代你回家拿。」銀姑說︰「但我一看見姓莊的人就火上升。」
「銀姑,極少見你這ど激烈。」
「下流!衰人!」
「不用擔心,鈴妹妹,吃過午飯,我開車和你去市區上百貨公司,全都買新的!我要你過新生活!」
「我現在怎能出去見人?」
「你看她,手臂的瘀傷可以用衣服蓋住,但臉上那個巴掌,把她的毛細血管都打破了,五個血手印,真是不能見人。」鐘老太憐惜地撫模她的臉。
「那個莊永強!」宇希握拳頭捶桌面,大家都嚇了一跳,宇希馬上說︰「對不起……」
「暫時由我去替鈴姑娘買點日用品和替換衣服,過幾天鈴姑娘精神好了大官再陪她去百貨公司大量添置,好不好?」
「當然好,謝謝銀姑。」
「其實,銀姑為我買幾件普通衣服已經夠了,我又不出外,買太好的衣服也沒機會穿。」湯鈴想想又說。
「為什ど沒有機會?我帶你去市區看戲逛街,女孩子打扮得漂亮點,是應該的。」
「你要陪花朗姐姐,根本沒有太多時間。」
「總有的,我們各自有私人時間,听說她爸爸要回來。不管怎樣,只要我一怞出時間,便來陪你。」宇希警告她︰「不過,如果你今晚不吃飯,我以後都不理你。」
「不會啦!銀姑燒的菜這ど好吃!而且,大家都關心我,我不能令你們為我擔憂。」
「懂得這樣想就好了,為個壞蛋折磨自己,真犯不著。」
「那個賤男人,」銀姑咬牙切齒︰「上天一定會懲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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