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過借過,撞到恕不負責!」;;
和過去一個星期的每天早晨一樣,一顆紅發小炮彈咻地彈射出會議室,每位職員都已經習慣了。;;
大家屏氣凝神,等待隨之而起的那一聲——;;
「可可!」沉厚的呼喚不負眾望,神準的從會議室里飄出來。;;
紅發炮彈堪堪穩住急匆匆的速度,不耐煩的回頭。;;
「干嘛?我趕時間。」方可可(CocoFoyd)邊看表邊跳腳。「老哥,快快快!再給你五分鐘!我的模特兒快把我的拍攝樣品嗑光了?」;;
會議室半掩的門重又打開,「方氏連鎖百貨總公司」第十四層的行政部門里,所有男女職員不自覺的停下手中工作,屏氣凝神,期待著。;;
不負眾望的,一雙修長有力的腿跨出門檻——整間辦公室的喃語聲漸漸安靜下來。靠近會議室的座位上,幾名女職員帶著祈羨的目光,隨著那雙長腿往上移——長腿上方連著一截軀干,手工訂做的深藍西裝充分顯現主人的品味。下一秒鐘,方氏的代理總裁方德睿(DerekFoyd),淺含著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出現在眾人眼前。;;
啊……空氣中仿佛飄蕩著女職員滿足的輕喟,男職員自嘆不如的微嫉。;;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褐發藍眸、身材碩長的方德睿都是無可挑剔的。他的眸中溫柔卻有自信,高貴卻不睥睨;他的神態堅定卻也親和,固執但不咄咄逼人。;;
倘若二十世紀末的美國仍然有「貴族」這個階層,他無疑是現代貴族最佳的典範。;;
「我記得你過來開會之前,已經先用狗鏈將‘杜杜’拴住了。」他投給小妹一個寵愛的笑容,口里卻輕苛著︰「二十三歲的大人了,還像個黃毛丫頭似的,兩只腳就是不能同時站在地球表面。」;;
方可可扮個鬼臉,一頭卷卷的紅色短發在腦後亂翹,連頰上逗人的小雀斑都像在跳舞似的,全身沒一根安靜的骨頭。;;
「一條區區鐵鏈豈拴得住狗兒對‘樣品狗食’的幻想?」她吹開掉落在前額的劉海。「好啦好啦,我承認我是個過動兒好不好?反正方氏家族有您這位‘現代貴族’做為形象代表,讓我粗魯一點沒關系啦!」;;
唉,有這位品學兼優的二哥排在前面,實在讓她的生存空間越來越狹小,簡直是夾縫中求生存啊!;;
說起他們方氏家族,在美國東岸還算小有名氣。先撇開龐大的產業不談,最為人稱道的,就是他們悠遠綿長的家族史。方氏遠祖在英國時就已經是貴族世家,後來,其中一支旁系血源眼看在英國的好處都被主系瓜分光了,腦筋一動,便打到新大陸的主意上頭。呵呵,想當初五月花號駛進費城時,不敢當,區區方氏正好是船上的貴賓之一。;;
隨著血系開枝散葉到這塊新大陸來,許多英國貴族的優雅傳統,也被固執的祖先一路傳承下來。放眼當今的美國社會,大概只有她父母親戚還會堅持「盛裝進用晚餐」、「客廳懸掛英女王肖像」。;;
她和大哥對父母的繁文縟節是打小到大就覺得不耐煩,但她二哥,方德睿,可是另一回事了。;;
若以「天生貴族」的頭餃冠到方德睿身上,社交圈的人大概不會有相左的意見。他一百八十二公分的身高,服帖高雅的褐色頭發,溫和深邃的藍眼,使朗迷人的豐采,三十一歲的精華年齡,在在展現出豪貴之家的教養。整體組合起來,與其說他「英俊」,不如以「協調悅目」的個人風格來形容。;;
他擁有與生俱來的優雅姿態,合宜的斯文談吐。永遠知道在什麼場合說什麼話,用哪根叉子吃哪種食物。從他的口中,永遠听不到咒罵和粗話。在他的眼中,永遠只有從容與冷靜——即使在他動怒的時候。;;
這位二哥老讓她聯想到一句俗語︰會咬人的狗,事先絕不會汪汪叫。通常等到尖銳的犬齒陷進你手臂里,你才發覺自己已經被咬斷骨頭了。這就是這位「斯文」、「溫柔」、「有禮」、「無害」的二哥的最佳寫照。;;
也因為他的保護色太令人印象深刻,當年從哈佛抱了個管理碩士學位回家後,家族長輩都對這個民族之光報以無限期許,孰料,等大老們回過神來,方氏德睿二公子居然跌破眾人眼鏡,非但沒乖乖回到家族連鎖百貨公司內擔任要職,反而自己在外頭搞了個模特兒經紀公司,當起經紀人來了,做得還挺有聲有色,不到四年便培養出六位超級名模,成了紐約時尚圈最炙手可熱的經紀人之一。;;
但,模特兒經紀公司?這……這簡直十惡不赦!大老們直接聯想到的同義詞便是——高級應召站。;;
這下可好,好好的方氏行銷副總不做,寧願干起皮條客來!;;
這種事若發生在素來叛逆的老大或老麼身上,還有話可說。但,德睿?從小便一路以優等生身份過關斬將的德睿?家族形象代表人物的德睿?英俊優雅、風度翩翩、從不涉足聲色場所的德睿?;;
哦,不!;;
這會兒大老們不只被沉默的狗咬斷手臂,根本是硬生生的給怞筋去骨、剝掉兩層皮了。;;
會叫的狗不咬人,會咬人的狗便不太叫,誠然也!老祖宗的智慧果然令人不可忽視。;;
反倒是那自小就黑羊一只的老大,拿到碩士學位後乖乖回到體制內,承擔起企業家第N代應盡的子孫義務。這回若非老大愛飆車,受了傷,大老們臨時將老二征召回來坐鎮三個月,平時還真找不著這臨時擺大家一道的二公子。;;
而她,方可可,前頭既然有一位二哥帶頭作亂,她跟著揭竿起義,也就不那麼讓人難以接受了。;;
她倒是不敢太明目張膽作怪啦!頂多是學二哥,自己也出來搞個攝影工作室營生,而長期合作的客戶自然是本家公司了。;;
以她的技術,拍拍商品廣告還可以,若想走她真正心所向往的時裝攝影一途,再磨個幾年吧!這點小小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企劃案拿去,再瞧瞧清楚。客戶的要求很簡單,只要傳達‘我家狗食很好吃’的訊息即可,別再拍出一些意識型態的宣傳照給我。」他將檔案夾丟給麼妹,瀟灑的豐采電昏旁邊一干娘子軍。;;
「好啦好啦,還有沒有事?沒事我走人了。」她的兩只腳已經交錯在原地跳動了。「我趕著回去工作,這組照片明天公關部急著要,如果開天窗,您老人家可要負全責。」;;
「還有,別忘了,親親小妹,你二哥我的公寓重新裝演,從下星期開始要和你當一個月室友上,這幾天回去記得把客房收拾好。」他連忙在妹子跑掉之前再提醒一次。跟這顆跳蛋說話,直像和火車賽跑,必須一口氣從頭灌到底。;;
「噢!」風火輪應了一聲,轟隆轟隆的滾走了。「啊!」遠遠的,她仿佛想到什麼,又轟隆轟隆的滾回來。「我唯一的管家兼女佣不干了,職業介紹所的人今天會介紹新人過來面談。麻煩提點一下你的秘書,待會兒若有人說是‘點將錄’派來的,讓她們直接到攝影棚找我。你有沒有客房睡,我有沒有晚飯吃,端賴今兒能不能找到苦役了。」;;
不等哥哥回應,又轟隆轟隆的飛走。;;
方德睿睇著她遠去的背影,苦笑著嘆氣。也罷,從光明面來看,起碼可可年輕可愛、家財萬貫,將來若真嫁不出去,要買個丈夫也容易,就不必要求她具備什麼大家閨秀氣質了。;;
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對吧?;;
☆☆☆;;
十全十美!絕對是十全十美!;;
這世界上竟然還有長成這副模樣,五官無一絲缺點的女人……這簡直是罪惡!;;
可可呆呆瞪著被她撞倒在地上的東方美女。;;
呃,嚴格說來,人家其實站得好好的,被反作用力撂倒在地上的人反而是她。;;
方才她直攻電梯間,鋼面鏡門正好緩緩開放,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往電梯里先沖再說,當場和走出來的乘客迎面撞個正著。;;
「啊!」中彈!她捂著鼻子,坐倒在地上,眼前還有幾顆金色的星星在飛舞。;;
「你沒事吧?」低柔嗓音之後,是一只縴白的素手。;;
「你……」她捏緊鼻梁,忿忿的抬起頭,然後……就僵坐在原地了。;;
太完美了!真的太太完美了。那片前額,那雙秋眸,那挺鼻梁,那嘴紅嫣……那完美五官組合之後的結果,實在太完美了。;;
她並不是一個種族主義者,然而,一直以來,她仍然認為西方人在相貌上佔有的優勢,強過五官平板的東方人,這是先天的基因遺傳,屬于人力無法抗拒的事實。而今,眼前的東方美女,徹底顛覆了她二十三年來的美麗認知。;;
這東方麗人的衣飾簡單,全身上下一色的素白。她的意態優閑,氣質清淨而嫻雅。四周的人群往來、嘈雜焦躁,仿佛因為她的存在而舒涼下來。她有著皎玉般的冰清玉肌,和茉莉似的淡雅沁香;唇角漾著溫柔動人的淺笑,全身溢著貞靜優雅的氣質,沒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
「你還好吧?」美人的水眸中漾上一抹關切,彎扶起她,如瀑的黑長發灑滑下香肩。;;
「呃……呃……你想不想當模特兒?」她突然握緊美人的手。啊!果然美女的手就是不一樣,特別香軟好換。;;
東方麗人加深了笑弧,美顏如異花初胎,周圍等待電梯的人們一起看痴了。;;
「起來吧!別坐在地上說話。」也沒見她怎麼使勁,右手只微微一拉,竟便將可可從地上拉了起來。;;
可可呆呆的站直,暫時還處于驚艷狀中。;;
「你撞著鼻子了,讓我看看。」東方麗人撥開她的手,那保刻的關懷,仿佛在照料至親姐妹。;;
「我是認真的,如果你想往模特兒界發展,我願意替你引見我二哥。在紐約,你不可能找到比他更專業負責的經紀人了。」呵呵,呵呵,一想到可以把她撞來的活寶貝帶到二哥面前獻寶,她就心花朵朵開。;;
美人緩緩搖頭。;;
「啊?不想?那你希望走哪一行?歌星?演員?上班族?富家少女乃女乃?」她每說一樣,美人就搖首一次。「唉,你別盡是搖頭,好歹說個名堂出來,我才好幫你拿主意啊!」口氣儼然成了人家的監護人似的。;;
「管家。」美人輕啟紅唇。;;
「管家?」可可還沒反應過來。「你需要一個管家?」;;
「我就是個管家。」美人微笑著,「兼女佣。」;;
「管家?女佣?」簡直暴殄天物!;;
「請問你是方可可嗎?」;;
「是。」她呆呆的點頭。;;
美人又送出一個柔而不膩的笑容,仿佛不知道自己的笑已震撼了多少顆人心。;;
「你好,我是‘點將錄’介紹過來的臨時女佣。」她親切的與可可握手。「接下來的三個月,很高興為你服務。」;;
「點將錄?」可可眼前只看得到百花繽紛,腦袋一團漿糊。「管家?你?女佣?!」;;
「是,管家,我,女佣。」美人淺淺頷首,「我姓辛,辛瑤光。」;;
☆☆☆;;
可可偷眼打量兩公尺外的新管家。;;
根據職業介紹所提供的資料,辛瑤光祖籍在大陸的雲南省,但七歲那年便跟著家人移民到美國,如今已是第十七年了。這十七年期間,她曾經在台灣居住過一段不短的時間,最近兩個月又重返美國,第一件工作便是應征方寓的臨時管家。;;
也幸好辛瑤光是來應征她這兒的工作,否則換成其他家庭,房子里擺個柔情似水、鶯語婉轉的大美人,哪家女主人放心得下?;;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辛瑤光則忙著認識未來三個月的工作環境。;;
勉強打個八十分,瑤光心想。方可可的住處位于曼哈頓中城區邊緣,樓高十五層,她們居于頂樓,屋子的坐向,正好將中央公園的蒼翠綠意放進窗框里。;;
這間公寓據說原屬于可可的大哥所有,後來他搬回上東城的老家,接掌家族事務,可可見機不可失,便搬過來鳩佔鵲巢了。;;
公寓四十余坪,格局方正,采光亦相當良好,空間相當寬敞。室內采樓中樓型式,二樓規劃成四房雙衛,樓下則規劃成客廳、餐廳、廚房和休閑區,與二樓的私人空間做一個區隔。;;
方可可顯然頗為欠缺嚴謹的生活秩序。前任女佣才離職四天,髒衣服已經出現在各個角落,書報雜志滿地亂堆,連冰箱都拿來儲藏膠卷。;;
「這間公寓是使用‘威瑞保全公司’的防盜系統?」瑤光盯著保全總開關上的公司名稱。;;
「對啊!」可可砰通砰通的跑到她眼前,很高興終于被點到名。「我大哥推薦的。他說這家保全公司的效率是全紐約最好的。」;;
全紐約最好的,並不代表全世界最好的。;;
瑤光回身面對她,眼中漾著誠懇,口中是輕柔的請求,「我知道另外一家更權威的保全公司,它在世界各地都有據點,甚至是英國皇家出游時聘用的特約顧問之一,你介不介意我約他們過來談談呢?」;;
可可第一次遇見這麼大方的佣人,開工頭一天就要求換保全公司!然而,要拒絕一位絕代佳人用如此摯誠的眼光,甜美的神情,提出這麼深切的請求,實在太違反人道精神了,她聳聳肩。「可以啊!我沒意見,反正我天生廣結善緣。不至于有人會半夜模黑進來找麻煩,保全系統只是提供一份安心而已。」;;
「既然如此,我明天就約他們過來看看。」她露出松了一口氣的神情,甜美的笑靨又回來了。;;
瑤光蓮步款移,走到一排長窗前采望。;;
「不會有人爬十幾層樓上來偷東西的吧?」可可看出她在檢查窗戶的安全性。;;
「這里離地面或許有十五層,距離摟上天台卻只有一層而已。」她軟軟的提醒。;;
「噢。」可可乖乖的點頭。;;
她自己都開始懷疑,為什麼變得這樣听話呢?她老爸、老媽如果看到,八成以為她被外星人附身了。;;
可是,她天生有一份異能,可以很敏銳的感覺到別人身上發出來的氣場,是善是惡。而她對辛瑤光雖然陌生得緊,連人家以前混哪條道上的都不知道,但她可以感覺得出這位絕世美女無惡意,不會害她。;;
樓下巡完一圈,瑤光對環境有了初步的認識。;;
晚降的夕陽透過明窗,為她篩上一層閃閃燦亮的金光。;;
她飄逸柔藹的神情仿佛天女一般,可可看著看著,又看呆了。;;
「請問,我的臥房是哪一間?」;;
「臥……臥房?呃……」哇,太棒了!如果辛瑤光願意讓她拍幾張照片,掛在攝影棚里……;;
「哈-,有人在家嗎?」瑤光在她迷傅難矍盎恿嘶郵鄭笑意泛進水靈靈的黑瞳。「基地呼叫方可可,有人在嗎?我得把行李送回房間去。」;;
「啊!喔!所有房間都在樓上,跟我來。」可可驀地回過神來。真是見鬼了!她連手都這麼好看!;;
瑤光彎腰提起腳邊的小旅行袋。;;
「你就只有這些隨身行囊?」可可大驚小怪的。;;
「嗯!我不喜歡帶著太多的身外物。」;;
「我了。」可可點點頭。「這年頭,懂得輕裝簡從的人不多了。你的房間在二樓第一間,我幫你提行李。」;;
「不不不,我自己來就行了。」;;
「沒關系,我來提嘛,又不重。」怎麼可以讓美女服勞役呢?;;
「我是女佣兼管家,記得嗎?」瑤光忍著,似乎又想笑了。;;
「喔,也對!」可可搔搔亂七八糟的短發。「奇怪,我怎麼老覺得你比我更有主人的氣派呢?」;;
辛瑤光瀲艷的水眸漸漸收住了笑意。;;
「不,你才是。」她輕觸一下可可的臉頰,眸心像一潭溫潤的水澤,「可可,你才是我的主人!」;;
☆☆☆;;
警報器如耳語一般,在暗暮中低低鳴喃。;;
辛瑤光在兩秒中之內,由深睡期迅速警醒。;;
她移開枕頭,打開床頭小櫃,迷你顯示器上閃著一個紅色的小光點,正從大門口進入,目前停駐在樓下玄關處。;;
娟麗的素顏霎時凝重起來。;;
她迅速設定,將警鈴鳴響的時間鎖在七分鐘之後。若七分鐘內,她無法弄清對方身份,或打發掉來人,這間屋子不久就會被一團軍隊包圍。;;
她踩著無聲的步伐,飄然移向走廊,將自己藏匿在陰影里。;;
又轉了幾轉,來到玄關後方,探隱在一小座矮櫃後方,觀察入侵者。;;
對方的動作相當輕微,幾乎不落半點雜音。她潛心聆听對方的吐納呼息,越听越心驚。;;
來人的吐納沉穩而不亂章法,氣息綿長,分明是個功力深厚的練家子。;;
半年前的意外讓她走火入魔,全身的功力盡失,如令她的拳腳招式雖然很利落,卻只能拿來對付尋常的小偷小盜;若遇上真正有底子的高人,只怕對付不了。;;
她屏住聲息,悄悄往廚房移動,里面有另一組緊急的求助線路——;;
「誰?!」暗地里響起一聲沉穩的低問。;;
糟!被發現了!功力如此深厚的人,耳力自然也不同凡響。她飛快閃向廚房,賭一次自己的運氣。;;
「站住?」另一聲沉喝揚起。;;
下一瞬間,一股熱氣襲上她的背背。;;
賊子竟然來得如此之快?她大吃一驚,不由自主的往前撲倒。另一具沉重溫暖的軀體頓時壓坐在她背上,她反手施出一記小擒拿,賊子的右手腕向後一拗。;;
對方內力雖然深厚,拳腳功夫卻似乎不怎麼樣。他悶哼一聲,被她扣住脈門,整條右臂頓時疲軟無力。;;
她乘機翻身跳起來,但優勢沒能持續太久,對方很快便恢復力氣,一使勁,體內的真氣將她的鉗制震開來。;;
她不欲再纏斗,飛快往廚房奔去。;;
下一秒鐘,同樣一具溫熱的身體再度將她撲倒在廚房前。這回他學乖了,將她的雙手緊緊扣在背後,不讓她再有使潑的空間。;;
「你是誰?」她氣息微喘的低斥。「鄭買嗣派來的爪牙?」;;
壓在背上的刺客頓了一頓,沉聲問回來,「誰是‘鄭邁斯’?」;;
這語氣和口音……好耳熟!異樣的熟悉感讓她怔了一怔。;;
「發生了什麼事?發生了什麼事?」啪!頭上的燈光驀然大亮,可可頂著亂糟糟的紅發沖進來。「是不是有賊……二哥?瑤光?你們兩個在做什麼?」;;
「二哥?」;;
「瑤光?」;;
兩個糾纏成麻花狀的人同時出聲。;;
「他是你二哥?」;;
「她是你管家?」;;
兩人又同時問出口。;;
可可終于看清了目前的情勢。她那溫柔美麗又嬌弱的管家面朝下趴在地上,兩只縴縴素手被一只鐵爪扣在背後,而她老哥那七十八公斤的大塊頭毫不憐香惜玉,居然坐在瑤光背上。;;
「二哥,我拜托你!」可可大叫,連拍帶打硬是把大塊頭推開。「你沒事坐在人家女孩子的背上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這半年你活像吃了什麼秘密增生劑似的,力大不只如牛、如虎,如象也都‘如’得上。你以為你是小鹿斑比,體重只有兩公斤?」;;
小鹿斑比的體重也不只兩公斤,但是沒有人會在此時提醒她這麼無聊的問題。;;
方德睿弄清楚了對方的身份無害之後,迅速坐到旁邊去。背上的重擔忽然移走,辛瑤光深呼吸一下,確定自己的五髒六腑沒有受傷,緩緩的坐起身來。;;
「哥,你看啦!這麼粗魯!人家瑤光細皮女敕肉的,哪禁得起你這樣折騰。」可可忍不住為管家叫屈。;;
方可可的二哥?一個土生土長的美國人竟然擁有一身沉厚的內力,她不禁垂首沉吟起來。;;
「對不起。我本來預定下午搬進來,但臨時出了點事,我剛剛才從費城飛回來。」方德睿歉然的回答妹妹,視線卻對向始終背對他的外人。;;
瑤光站起身,讓血液流進雙腿。;;
她的睡衣相當保守,絲質長衫從頭包到腳,被廚房瑩亮的光線一透,霎時將衫下的曲線描繪成勾引。;;
還未見著她的正面,那種身段已迷人得透不過氣來,方德睿毫不掩飾眸中的欣賞。;;
「啊!」罪魁禍首用力拍一下自己的額頭。「都是我不好,瑤光,我忘了告訴你,從今天起,二哥要搬進來與我們同住。」;;
瑤光驚訝的轉身面對不速之客。;;
「搬進來?」多一個人出入,便多一分復雜,她的責任只在于守護可可,哪還顧得了其他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她話中的不豫之意,兄妹倆听得明明白白。;;
方德睿挑了挑俊朗的眉。他若期待一場熱烈的歡迎會,顯然會大失所望。;;
「請多多指教。」他欠了欠身,還想開幾句玩笑,然而看清楚她的容顏之後,所有語言都飛到九霄雲外了。;;
是她?半年前,在加州,林子里的那位仙女就是她!;;
「我哥不會住太久的啦!」可可趕忙劃清界限。開玩笑,不只男人,女人也是重色輕友的,更何況兄弟存在的目的,本來就是拿來犧牲。;;
「是你……」他喃喃道,梟鷹似的眼緊緊扣住她。;;
瑤光也輕輕一愣。他……不就是……;;
想起半年前,那個脆弱但輕狂的夜晚,一抹淡紅拂上她的頰。她連忙轉開眸,收斂住心神。;;
「怎麼?你們兩個認識?」可可這下子很感興趣了。;;
「不認識。」瑤光連忙否認,同時給他一個警告的眼神。德睿收到訊息了。;;
他經常回想起那一夜,事後仍然無法理解。他也曾經在白天重回那座樹林,依著她跑來的方向巡回去,結果什麼線索也沒有。她如同來時一般神秘的消失了。;;
那一夜,是他規律生活中唯一的無解,也因此,對他的影響特別大,讓他反復思索過上百次,而後又在找不到答案的無奈中嘆息。;;
他一再回憶著,不斷自問著︰那神秘女郎,也像他這般,對他念念不忘嗎?;;
如今重逢,答案揭曉了。她顯然對于歡樂大團圓並不怎麼感興趣,甚至否認他的存在,還希望他加以配合。;;
該是時候讓美人兒知道,不能隨心所欲的擺布他了。半年前那次已經足夠,這一回,要按照他的規矩來。;;
德睿拋開所有紳士風度,直接向男人掠奪的天性屈服。;;
他猛地伸手,勾住她的頸項,將她拖到眼前。;;
瑤光的眼中終于閃過一線驚異的光彩。;;
下一瞬間,他封住她的唇。;;
她的氣息有半刻的阻塞,他柔軟纏綿的舌尖把握機會,立時探入她檀口中。她直覺想合緊牙關,他卻早有準備,扣在她後頸的手稍微施加力道,她的齒際不得不松開,乘機讓他登堂入室。;;
他的舌滑過她的齒舌,硬要糾纏她的反應,一股幽淡的體香沁入他鼻端。;;
這登徒子總是一再闖入她的安全領域,半年前的那個夜晚就已如此,半年後的現在更是。她從不讓陌生人太接近,更遑論如此親密的舌纏著舌,相濡以沫。;;
他曾以他身體的某部分,進犯她的身體,現在又大咧咧的強吻她!一股人潮席卷過她,其中夾雜著怒意、不悅,和一點點的不知所措。;;
瑤光用力推頂他的胸膛,勉強在兩人之間隔出一絲空隙。;;
「放開我。」她低低的,以只有兩個人听得見的嗓音苛斥。;;
德睿審視她微腫的唇,閃著怒意的粲然眼眸,不禁滿意的微笑。;;
這抹邪笑讓他像只饜足的熊,又像一只狩獵完畢的蒼鷹。邪異的掠奪感,完全洗掉平時華貴有禮的名家風範。;;
這回,抓到她了。;;
他也以只有她听得見的話聲,滿足的回應——;;
「你確定我們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