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的男朋友來找你!」小孩笑嘻嘻地站在門口大喊,顯然有意和其他十四名同學分享這個情報。
教室內的學生接到訊號,果然不負期望立刻鼓噪起來。
「不要吵!」安婷呼喝這群小鬼。別看她平時羞羞怯怯的,教導孩子時絕不含糊。「吃飯時間到了!值日生,快去抬便當。午睡過後三年級的學生寫第二課生字,四年級學生把黑板上的兩題數學算好,不準偷懶。」
孩子群里響起一陣聲吟。
她帶著笑意走回辦公室。
開學已經二個禮拜,成天和這些頑皮的小孩們相處日子著實輕松不少。不過,她和紫螢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唉!也罷!每回看見紫螢時,一股莫名的愧疚立時涌上心頭。她實在很難以一顆愛著樹仁的心,若無其事地面對好友,唯有盡量躲著他們,暗祝兩人好事早偕。
「葛大哥!」她的思緒猛然停頓,芳心怦然。
樹仁正倚在辦公室的門板上。
這是他第一次在學校里看見安婷,她穿著白衫長裙的模樣還真有點為人師表的味道。
「我下山時遇到李伯伯的工人正要幫你送飯盒過來,反正順路,我干脆替他跑一趟。」
其實這和他的路一點也不順。不過只要能見到她,單獨和她談上幾句話,就算繞過整座梨山他也不介意。
「謝謝你,我早上出來得太匆忙,把飯盒給忘了。不好意思,麻煩你跑這一趟。」她接過飯盒,視線垂下來。
另外兩名老師陸續回到辦公室,經過樹仁時好奇地瞄他一眼。
「我也還沒吃飯,我們找個地方一起吃吧!」
她直覺地想拒絕,迎上他溫和的目光後,推辭的言語卻梗在喉間。
她不想回辦公室面對同事們刺探的眼光。自從她回山上後,有關她和樹仁的閑言閑語便滿天亂飛,她極力裝聾作啞,希望她的听而不聞能夠阻止這些流言繼續蔓延下去,然而人們只是變本加厲,將她的無言解釋為默認。一些工人甚至大大方方地向她詢問何時嫁進葛家大門。紫螢至今竟然尚未听到任何風吹草動實在令她意外之至。
「葛大哥,」她領著樹仁來到校舍後面的草地上,避開眾人耳目,決定對他實話實說。「我希望你以後盡量別單獨來找我。」
「為什麼?」樹仁一愣。
他很清楚安婷最近總是回避著他,原以為這只是她少女的矜持作祟。現在仔細觀察她的神態,安婷心里顯然不只矜持而已。他的神經開始繃緊。
「因為你讓我很為難!」
為難?他的感情對她而言竟只是一種為難?
「為什麼?」他再問。
「因為……」她微微一頓。「因為這個地方很保守,我們常常膩在一起很容易惹人說閑話的!」這實在是個差勁的藉口。
他顯然也頗有同感。「這有什麼好說閑話的?我們兩人都還單身,湊在一起才是天經地義呀!」
難道她希望兩人各自結婚後再「共同發展」?安婷可不像那種紅杏出牆的女人!
他大惑不解地看著她。
「不是的!我是說……」她不知該如何用字遣詞,空自在心內著急窘迫。
「小安……」他遲疑地踫踫她的手臂。「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吧!別老藏在心里。」
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最糟的情況是她心中已另有所愛。但是,那又如何呢?安婷是這二十八年來第一位令他動心的女子,除非她當面拒絕他的愛意,否則他絕不輕言放棄——不!即使她真的拒絕他,他也不會退縮。他會守在她身邊,讓她發現自己的優點,直到她願意接納他。
「我哪有什麼難言之隱?有難言之隱的人是你呀!」她轉過身去不讓他看見自己眼中的淚水。
「我?」他傻傻地重復。他何時有個難言之隱怎麼自己沒發現?
「紫螢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既然和她在一起了,還纏著我做什麼?」
「紫螢?我和紫螢?」他恍然大悟。「你誤會了!我和紫螢一點關系都沒有!」
「怎麼可能?」她回過身嗔怪地瞪著他。「我親眼看見你們兩個在……在……反正我看見了!」
他趕快為自己澄清。「你看錯了!那天晚上紫螢的頭發被我的鈕扣纏住,我們為了把結解開只好靠得那麼近,真的沒發生任何事!」
她狐疑地看著他。
「而且,紫螢對我一點意思也沒有,她喜歡的人是那位賀先生!」
她的懷疑轉為錯愕,再轉為氣憤。「葛樹仁,我真想不到你會說這種話。你不接受紫螢也就算了,為什麼把她和別人扯在一起?」
「是真的,她自己親口對我說的。」他連忙將三個星期前兩人的月下對話重復一遍。「最近賀鴻宇天天到秦家吃晚飯,他們兩個根本是形影不離,成天有說有笑的。你自己想想,憑紫螢那副古靈精怪的脾氣,如果不是她真心接納的人,她哪有可能這麼好相處?」
她的眼楮眨巴眨巴,被事情的發展弄得一頭霧水。
紫螢和賀鴻宇!可能嗎?雖然這兩人挺相配的,但是紫螢不是一直喜歡著葛樹仁嗎?
「小安,」樹仁將她攬進懷里,輕聲輕氣。「我心里自始至終只有你一個,紫螢也有她自己的意中人。無論她小時候對我有什麼感覺,那都是陳年舊事了!你何必還記在心里?」
她迷惑地從他懷中抬起頭來。「我還是很難相信,她明明那麼喜歡你,不可能回家後反而變心啊!」
「其實她變不變心又如何呢?我的心里除了你容不下第二個人,即使她心意不變我也不可能接受她。」愛情是自私的,此刻他終于體會這句話的涵義。
她掙月兌他的懷抱。「紫螢又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你當然這麼說。」
他覺得她的想法實在好笑。「好朋友又如何?難道為了友情你連愛情都可以割讓?」
「話不能這麼說,是她先喜歡上你的,我怎麼能橫刀奪愛?」
這一刻樹仁有股捉住她猛搖的沖動。「感情的事還能有先後之分嗎?你只顧著她,為什麼不替我想想?我心里真正愛的人是你,你就算硬把我推給她也沒有用呀!」
她又氣又急,沖口而出。「你對我的好感又能維持多久?紫螢漂亮、潑又可愛,你會不喜歡她才有鬼呢!」
他被她的指控嚇了一跳。「你胡說什麼?」
淚水重新在她眼眶凝聚,她好憎恨自己的軟弱。「我得回去上課了,你自己請吧!」
他愕然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奇怪!三分鐘前兩人不是還柔情蜜意得很,為何一轉眼間他們又鬧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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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想要-!」
「我太老了,不適合做這種事情!」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
「回台北後你要多少我都弄給你!」
「可是我現在就想要-!」
「……唉!真麻煩。」
「多謝啦!……過去一點……再上面一點……右邊右邊……對了,就是那個。謝謝!大英雄,香你一個。」
他的頰上結結實實地被她「啾」一下。
鴻宇拍一拍身上的塵土苦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得回台北辦勞保看心理醫師。
今天一大早被紫螢拖著到半山腰去逛市集。她大小姐快快樂樂地一攤逛過一攤,留他跟在後頭當苦役,替她提著大包小包的水果、鮮花、手工藝品(木雕女圭女圭啦、小籃子、小簍子啦……)。回程時更不放過他,磨著他半路上停車,替她摘一束長在山壁間的野花。
替女孩兒摘花?他這輩子還真沒做過這種羅曼蒂克的事,更何況他得冒著摔斷脖子的生命危險。如果被他弟弟或員工看見這一幕——真的!不消他們說,他自己都會不好意思地禪讓遜位。
可是看看這位秦紫螢,此刻正興高采烈地捧著那束紫色的野花,取些山澗灑在瓣葉上。她顯然認為半路停車摘花是件天經地義的事,為了這一束小花可以暫且拋開其他事情,專注地沉醉在此刻微不足道的快樂里。
她是個很容易取悅的人,他想。
他忽然憶起大學時曾旁听過一堂孟子課,那位教授許宗興——真奇怪,居然還記得他的名字——曾說,隨時在平凡的生命中尋找驚奇,盡管在他人眼光中它是多麼地微不足道。
經過多年的生命體驗,他即使領悟從平凡中尋找不凡的重要,繁忙的歲月卻不容許他分心多想。他也曾是個充滿驚奇的人,可以為一列小螞蟻終于抬起一塊碎糖而會心微笑,可以為一只小蟲終于掙月兌蛛網而暗暗喝采。
曾幾何時,他變了!
望著眼前發亮的小臉蛋,他不懂一個二十歲的青澀姑娘為何比他這個三十二歲的青年才俊更懂得享受生命?
「喂!你嚇呆啦?」紫螢在他面前揮揮手。
不會吧?這束花離地面不過兩公尺多,他那麼高的塊頭,不至于才離地三十公分就嚇得發呆吧!
他捉住她揮舞的手。「不是嚇呆,是累呆了!」順勢將她拉進懷里。
「好可憐哦!」她裝出一臉同情。「上了年紀的人都是這樣,才走幾步路就撐不住了。」
他瞪瞪眼,打算重重吻她一下以示懲罰。
她看穿他的想法,趕緊在他懷中拉開距離。「你想做什麼?你已經奪走我兩個‘初’吻了,不許再胡來。」
「既然如此,你留著第三個初吻也沒什麼用處,干脆一並送給我吧!」他懶懶地回答。
「不行!」她斷然拒絕。「我好不容易才原諒你偷吻我兩次,可一而不可再,別太得寸進尺!」
他考慮一下。「無三不成禮!恐怕你得再原諒我一次。」
「不行!」她雙頰酡紅,趕緊掙月兌他的懷抱。
一輛小貨車在他們後面煞住,樹仁走下車。
「大熱天的怎麼不回家去?是不是車子拋錨了?」
「仁哥!」紫螢歡呼,向前迎了上去。「我們停下來摘花。你看,漂亮吧?」
樹仁扯一下她的長發。「當心中暑!」
凝視她滿面堆歡的俏臉,鴻宇當然很不是滋味。這小姑娘也不想想是誰陪了她一個早上,結果葛樹仁才出現不到五分鐘她立刻變節。
懊惱歸懊惱,真讓她中暑了他可舍不得!轉身從車上拿出一頂剛買的草帽往她頭上一戴。「真想變成小木炭哪?」
她扁扁嘴,乖乖站在他面前任他為自己調整帽帶。
樹仁望望這兩人,在心里暗嘆一聲。真希望安婷此刻在場!瞎子都感覺得出這兩個人分明是一對情侶,只有李安婷那個小傻瓜硬是蒙住眼楮不肯看個仔細。
「仁哥!今天晚上林先生嫁女兒請客,你去不去?」
「當然去!林村長和我爸是老朋友,我們缺席的話很難向人家交代。你也會去吧?」
「對啊!好久沒吃流水席了,今天要去飽餐一頓!」
「需不需要我送你?」
「不用了!我會送她過去!」鴻宇插口。
紫螢對他皺皺鼻子。
樹仁向兩人微笑。「好吧!晚上鄰村見,我先走了。」瞧來眼前又是一對歡喜冤家!
她依依不舍地揮揮手,直到他的車轉過山坳。
「不用揮啦!他看不見了!」
她回頭抱怨。「你很煞風景-!人家好不容易可以單獨和仁哥開車夜游,全被你破壞了!」
「你剛才大可拒絕我啊!」
她一愣。對啊!剛才為什麼不拒絕他?
「我是替你保留面子,不好意思讓你難堪-!」她強詞奪理。
鴻宇大聲嘆口氣,將她拉入懷里。
等她弄清楚發生了啥事時,紫螢才恍然大悟。
她的第三個初吻又被他的「突襲戰略」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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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勛坐在大嫂面前,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婉卿看向遠山,臉上木無表情。
「大嫂……」秀勛勉強擠出聲音。「你怎麼會做出這種事?簡直荒謬透頂!」
「我別無選擇!」她收回視線,緊緊盯住交握的手掌。
「你這麼做大哥會安心嗎?」
她緩緩抬起頭凝視弟妹。「我如果任這塊地被人買走,阿源才會死不瞑目!」
「所以你就拿親生女兒的幸福當抵押?」
「紫螢有選擇權,如果她最後決定不願嫁給賀鴻宇,我不會逼她的!」
「不用說得這麼好听!」事到如今,秀勛也顧不得維持應有的禮節。「你明知道為了保住這個家,紫螢一定會答應這樁婚事。你根本是在利用她對你的忠心!」
想到她的小螢被當成籌碼般利用,秀勛氣得渾身發顫。
婉卿疲憊地嘆口氣。「我說過了,紫螢有選擇權。我和賀鴻宇只有口頭約定,並沒有簽署任何法律上的文件,紫螢如果真的不願意嫁給他,頂多我們母女倆搬到台中去;如果她願意,我終究還有一線希望!」
只要有一絲希望,她絕不放棄!這塊地是丈夫留給她的唯一遺產,是女兒唯一可以憑吊父親的地方,她怎麼能不經嘗試就拱手讓給外人呢?
秀勛對大嫂的做法寒心之至。「你不打算讓紫螢知道一切?」
她搖搖頭。「我答應賀鴻宇讓他自行負責!」
「把女兒交給一個幾乎完全陌生的男人你居然放心得下!我實在無法相信!」
「為什麼不?」她冷靜地反問。「賀鴻宇的名聲和信用是有口皆碑的,把女兒托付給他我沒什麼好掛心。紫螢過門後不愁吃穿,總比留在山上和我一起靠天吃飯強多了。」
「一個人並不是吃得好、穿得好就能活得快樂!你想想,紫螢被迫走進一個沒有愛的婚姻,她會幸福嗎?」
賀鴻宇和他們的寶貝紫螢?她不敢想像。
今天一大早興沖沖地趕上山,滿心期待著與久別四周的小佷女會面,誰知才進門不久立刻被一句話擋回來。「小螢和賀先生去逛市集了!」
當她明白「賀先生」就是賀鴻宇時,立刻追問他為何在此;婉卿清楚事情絕瞞不了他們夫婦,干脆全盤托出她和鴻宇口頭上的婚約協議。
秀勛信得過鴻宇的為人,真的!可是卻不能放心地把佷女托付給他。天知道他實在太深沉、太世故了,小紫螢根本不是對手。
畢竟,誰能放心地將一只潑辣的小貓咪交給一只威風的大老虎?
「秀勛,不要用我們的思想來衡量他們。在我們眼中兩人或許格格不入,在他們心里卻可能是彼此最完美的搭檔。」
「我不懷疑紫螢會將賀鴻宇當成哥兒們來信任。當他有意讓女性喜歡他時,他可以變得非常迷人!」秀勛輕嘆。「我擔心的是賀鴻宇,他會真心對待紫螢嗎?」
「我們只能拭目以待了,不是嗎?」婉卿冷靜回答。
秀勛對大嫂篤定的神情極端不諒解。為何她如此確定鴻宇將是紫螢的良伴?感情之事,有誰能肯定一個人的真心能永久不變?
「我要喝檸檬汁!」門口處響起紫螢清脆的嗓音。
「你剛才說你不喝檸檬汁的!」另一個渾厚的聲音透著些許無奈。
「我改變主意了!女人是善變的,你沒听過嗎?」
「好吧!好吧!和你交換!」
「委屈你了!」她笑吟吟地接過他的飲料搖一搖︰還有八分滿,太好了!快快樂樂地將自己已經喝掉一半的可樂交給他。「多謝……唉喲!」
鴻宇趕快攔腰將她抱住。「小姐,你連在自己家里都會跌倒!」
「總得為你制造一些英雄救美的機會呀!」她振振有詞。
他無可奈何地長嘆,提醒自己盯緊她,免得她有朝一日真的決定摔斷腿來玩玩!
「小螢!」秀勛從陽台走進客廳。
「嬸嬸!」她大叫一聲,沖過去投進秀勛懷里笑得好開心。「怎麼現在才來!叔叔呢?」
「他還留在台北處理一些公事,過兩天才上山。」她的視線越過佷女頭頂打量鴻宇。
是她看錯了?抑或——他眼中真有著珍惜與憐愛?
鴻宇迎視她評估的眼神,已察覺隨後走進客廳的婉卿臉色也不太自然。
他敢拿他所有的財產打賭,程秀勛顯然已和宋婉卿好好地「溝通」過了。
他在心里冷笑一聲!眼神漸漸陰沉。
「我馬上回來,不要亂跑!」鴻宇拍拍她的頭出門。
紫螢乖乖坐在沙發上環顧四周。
這個人倒是挺享受的,才來這里度個假而已,連冷暖氣、立體音響、微波爐……雜七雜八的東西都搬上來了。
嘟嘟!嘟嘟!嘟嘟!-?連電話鈴聲都與眾不同!
「喂?」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話筒。
「……」
「喂?」這次口氣比較不耐煩。
「好哇!我還以為他上山去修身養性呢!原來還是老脾氣不改。」一個嬌滴滴帶笑的聲音自話筒彼端響起。
女的?紫螢心里冷哼一聲。「請問你找誰?」
「賀先生在嗎?」
「不在!」
「請問他上哪兒去了?」
死了!「他去隔壁借紅包袋。」
「紅包袋……可憐的家伙,度個假還逃不過紅色炸彈。」最後一句話顯然是自言自語。
「你想留個話嗎?」沒事就別閑嗑牙!
鴻宇走進來。「我的電話?」一手接過去。
廢話!不是你的電話難道是我的?
看他對著話筒談笑風生的樣子,她翻個白眼不屑一顧。
雖然嬸嬸告訴過她這家伙女朋友不少,這回倒是她第一次和他的「後宮佳麗」接觸。哼!聲音媚媚的、嗲嗲的,一定是個狐狸精。
她不悅地瞪著他。最近他總是陪著她,令她一時忘了他其實來自另一個世界另一個爾虞我詐、你來我往的世界,一個成熟世故、手腕圓滑的世界,一個並不屬于她的世界。
不知如何,這個想法令她很不舒服。
「嗯!我知道了。我會斟酌一下,再見!」他掛上電話,回頭對紫螢微笑。「走吧!快趕不上開席了!」
她悶悶地看他一眼,逕自走出門外。
終有一天他會回到他的世界而撇下她不管吧?
哼!壞男人!
鴻宇鎮定自若地躁縱著方向盤,眼角瞥見她緊繃的小臉蛋,在心里暗暗偷笑。
這小姑娘分明對他有意思。瞧她為了一通電話吃醋成這副模樣!偏偏她死硬腦袋,總是不肯承認自己的感情。
他偏頭看她一眼,幾縷情意竄上心頭。這似乎已成為近日來的習慣,每看她一眼,他的心便柔軟幾分。
他終于對自己的感情徹底投降,而且心知肚明。
他,賀鴻宇,這次真的栽了!而且栽得心甘情願。
他忍不住輕笑出來。
紫螢暗自著惱又氣又恨!瞧他笑得多甜蜜!只不過是通電話便讓他如此興奮。如果她本人親自光臨那還得了?
「她長得很漂亮吧?」她問得悶悶不樂。
「哪一個?」他故意逗她。
好哇!原來打電話給他的女人不只一個。「十分鐘前的‘那’一個!」
「諳霓嗎?是呀!既嬌且媚,明艷不可方物。」
听著他贊嘆不已的語氣,她更加不是滋味。哪種父母會為自己的女兒取名為「安妮」呢?既然想俗氣為何不俗到極點,取個「瑪麗」算了?
「安妮?好特殊的名字啊!她老公不會正好叫約翰史密斯吧?」語氣酸得可以。
「不,她未婚夫姓賀!」
她的心髒揪緊了,雙手開始汗濕。「和……你同姓?」問得小心翼翼。
「嗯!」他顯然無意多說。
她想死了再追問下去,卻極力裝出事不關己、毫不在意的表情。
他識破她的裝模作樣,輕笑一陣,伸手覆在她緊握成拳的柔荑上。「別亂猜!小家伙。她叫狄諳霓,未婚夫是我的小弟賀寰宇,兩個人年底即將步入禮堂!滿意了吧?」
揪緊的心紓解了,一股輕快的愉悅注入心田。
「又不是我結婚有什麼好滿意的?」她兀自嘴硬,臉上卻已綻出一抹玲瓏嬌艷的笑容。
「那麼你剛才窮擔心些什麼?」
「我才不擔心呢!」
他方向盤一轉將車子停在路旁,側身正視她。
她芳心怦怦亂跳,一抹嬌羞爬上雙頰。
「你真的不擔心?」他輕笑著,探臂將她拉入懷里。
她看見他緩緩逼近的臉龐,無力回避也不願躲開。
他的唇輕輕巧巧落在她的嘴角,如蝶翼般翩然游移,在她的櫻唇四周烙下綿綿細吻後,深深攫住那一片嫣紅。
她感受著他溫柔如水的細吻,濃烈如火的佔有,張開唇瓣接受他的攻城掠地,在血脈賁張的擁吻中交換彼此的眷戀痴意。
竟然是她!
鴻宇微微怞身,她輕輕顫動著嬌艷迷人的俏臉。
經過多年的尋覓模索,驀然回首,卻在一群紅塵俗世的庸脂俗粉中找到伊人,帶著一臉靈動精巧的笑意攻下他心防。
與他修下百年之緣的人竟真是她!
紫螢啾著他盈滿柔意的俊美面孔,熟悉的迷惑重新流入心中。
她不愛他這般瞧她,總是看得她心慌意亂,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忘記自己意欲如何!
她惶然躲避他灼人的視線,卻在這雙清朗的眼神中無所遁形。
「我……我才不在乎呢!」虛軟無力的話語在夜風中淡去。
他回想起自己最後的問題,淺笑著輕啄她的嘴角。
「小騙子!」
重新發動引擎,一手仍與她緊緊交握。
在有情人輕憐蜜愛的眼神中,梨山的夏夜雲淡風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