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夜幕漸漸淡去,太陽又尚未升起,月亮的殘輝照著西方天際,散發出一股朦朧的美感。
嚴箴和房卿嫵相擁坐在床上,共迎朝陽的到來。
「原來西落的月亮也不比美麗的夕陽差。」他輕笑。
「即將逝去的星辰也不錯。」她抬頭,給他一抹溫婉的笑。
他眼中閃過一抹深情的愛戀,緩緩俯下頭,吻上她艷紅的唇。
她丁香探出,輕恬上他的唇。
當兩舌纏綿,他的眼中印著她的身影,她的眸底蓄滿對他的愛戀。
「小嫵兒,你可以告訴我在哪里看見你家被偷的骨董嗎?」他擁著她的腰輕問。
她的身于僵了一下,輕顫了起來。
「小嫵兒?」他安撫著她發顫的手。
她抖著唇,揚起一抹艱澀的笑。「我們公司的姚總經理被解雇了,你知道嗎?」
嚴箴點頭,將那家伙的不軌行為公布出來的正是他,他怎會不曉得?
她也隱約猜到姚總經理的去職與他月兌不了干系,因此也不多做詢問,她相信他的行動一定有他的道理在。
「我就是在他手上看到那晚我家被偷的骨董。」她的聲音帶著哀傷的暗啞。「爸爸有收藏骨董的習慣,他常說,看著那些古物,感受古代人留下的思念,心情就會自然變好,他買了不少骨董花瓶、器物。但那只清光緒年間的青花冰梅紋長頸瓶卻是我記得最清楚的。」
他輕輕地皺了下眉。「小嫵兒,那個……骨董這種東西並非如此容易分辨,你真能確定那是你家失竊的長頸瓶?」
「我絕對不會看錯。」她的眼神迷茫,已然陷入懷念的回憶里。「那個長頸瓶是爸爸買給我的生日禮物,那年我才十歲,一點都不知道骨董的價值,只覺它好漂亮,為了告訴大家,那是我獨一無二的寶貝,我拿油彩在最底端」朵梅花上多劃了一片花瓣,爸爸看了差點笑翻,那是我的……」過往的快樂變成酸楚,梗住了她的喉嚨。
他眨眨眼,這時候笑出來絕對會被她恨死;但想到她居然這樣對待骨董,而她父母卻能不發火,他就好想昏倒。
「原……原來如此。」他勉強咳了幾聲,壓下滿月復的笑意。
她撒嬌地嗔了他一眼。「你想笑就笑吧!反正听過這件事的人也沒有不笑的,我早習慣了。」
「哈哈哈——」他終于忍不住放聲大笑了起來。
她不滿地嘀咕道︰「這世上只有媽媽了解我,五片花瓣的梅花有什麼了不起,六瓣的才偉大,我的長頸瓶是最棒的。」
他笑得渾身無力,癱軟在她身上。「我知道了,因為姓姚的手中那只長頸瓶底端的梅花是上八瓣梅,所以你才能認出那是你家失竊的東西,不過他應該不是那日利用你父母的同情心,將你家洗劫一空的小偷吧?」
她咬牙一頷首。「如果是那個小偷,我絕不可能認不出來。」
「而那只長頸瓶最後卻落到了姓姚的手中,可見他是買到贓物了。」他低頭沈思片刻。「小嫵兒,你還記得那夜小偷偷了哪些東西嗎?」
「我有看到的都是骨董,一個青花五彩魚藻紋罐、一只明代瓷煙壺、青花冰梅紋長頸瓶,然後就是一堆古鎖了,爸爸特別喜歡古鎖,像是花旗鎖,三環麒麟銷等就有十來個。因為那天我們是被綁在臥房里,所以其它沒放在臥房的東西他到底偷了多少,我就不曉得了。況且那夜還發生了火災,東西都燒光了,更無法清點出正確的損失。」
「一個對骨董情有獨鐘的小偷啊?如果我沒猜錯,業界有如此本事、行為又如此大膽的只有一個——楊耘揩。」嚴箴沈吟著。
「你怎能斷定他是骨董界的人?」雖然她只看到那個小偷偷骨董,但這並不能證明他沒對其他東西下手啊!
「我問你,你們被綁的那間房里,除了骨董外,就沒其它值錢的東西了嗎?」
她搖頭。「還有媽媽的一些珠寶也放在里頭。」
「那不就得了,小偷對珠寶不屑一顧,單鐘情骨董,可見他是個對骨董有特殊癖好的人。加上他又如此大膽,犯案不過半年余,便將東西拿出來賣,我所知的骨董界里,唯楊耘揩最有可能。」
她嫌惡地皺起了黛眉。「你怎麼會認識這種卑鄙下流的人?」
嚴箴撫額沈思片刻。「小嫵兒,倘若下手偷竊的人真是楊耘揩,我想,放火的人絕對不會是他。」
「怎麼可能?」她不信。
「楊耘措為人狂傲自負,將偷竊當成是一項藝術工作在做,他最不喜歡在工作中染血。試問這樣的人怎會在下手過後又放火?」
「那麼放火的人又是誰?」如果不是小偷,難道放火的另有其人?為何要放火?那場火燒得她家破人亡啊!
※※※
房卿嫵是第一次見到嚴箴和嚴美喬的父母,但卻已經知道自己絕不會喜歡他們。
他們是很典型的上流社會人士,衣著光鮮,神態倨傲,看不起一般人。
原本美艷似火的嚴美喬一跟他們站在一起,瞬間萎縮成一朵深藏牆角的小雛菊,縴弱而無助。
莫名其妙的,她突然有一個想法,如果嚴美喬不停地前來蚤擾嚴箴,為的不是找麻煩,而是尋求幫助呢?
她也知自己有問題,卻無法向父母開口求援,唯一的親人只剩哥哥,不來找他,她又能找誰?
想到此,房卿嫵為嚴美喬深深地心疼了起來。
「你這個女人,我們在跟你說話,你听見沒有?」受不了房卿嫵的神游太虛,嚴母終于發飆。
「什麼?」房卿嫵這才猛然回過神來。
嚴父冷冷地哼了聲。「你不用裝腔作勢想提高賠償金,我們不吃這一套。」
還真的跟潑皮他們講的一樣,嚴父、嚴母凡事向錢看齊耶!這種人生觀到底是如何養成的?她忍不住好奇,想試試看,若自己告訴他們,她不要半毛錢,他們會不會瘋掉?
「我不要錢。」她說。
兩個人下巴掉了下來。
房卿嫵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真是有趣的反應啊!
「我不想收你們的錢,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希望兩位可以出去一下,讓我跟令千金單獨交談五分鐘。」
嚴母立刻警戒起來。「你想對我們美喬做什麼?」
「只是五分鐘的交談,我能做什麼?」
嚴父與嚴母對望一眼,再看看嚴美喬。「美喬,你就留在這里跟她說個五分鐘的話,爸媽會在門口等你,萬一她想對你不利,你盡管大喊,我們立刻沖進來救你。」
「我……」此刻的嚴美喬看起來像個三歲小兒般怯弱。
「別怕,爸爸、媽媽不會丟下你的,你就乖乖地跟她說一會兒話喔!」不顧嚴美喬害怕得快要哭出來的祈求眼神,嚴父和嚴母轉身走了。
然後——
房卿嫵驚訝地張大了嘴。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前一秒還在父母身旁一副畏畏縮縮模樣的嚴美喬,一離開父母的視線後,立刻蛻變成一朵艷麗鮮紅的玫瑰花,不僅搶眼,而且利刺傷人。
「你想說什麼快點說!」她美麗的眸底閃著憤怒的光彩,像將房卿嫵當成了累世仇人。
那強悍的態度讓房螂嫵心中一凜。「許我看錯了,我還以為……」她失笑地搖頭。「想想這種事怎麼可能嘛!你對自己如此有信心,怎麼會來向嚴大哥求救?」
閑言,嚴美喬的臉色瞬間由粉紅一變而為蒼白,最後則含著鐵青。
房卿嫵吃了一驚。「你不停地找嚴大哥的麻煩,真的是來向他求救的?」原以為自己想錯了,但見著嚴美喬的反應,她不確定了。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她高聲怒吼。
門外的嚴父、嚴母听見異響,不約而同地沖了進來。
「你敢對美喬不利,我們不會放過你的。」他們齊聲喊道。
房卿嫵好笑地指著自己的傷腿。「我連下床都做不到,又怎可能傷害嚴小姐?」
「誰知道你心里打的什麼壞主意?」嚴母像母雞護著小雞般,小心翼翼地護著嚴美喬。
「你要的單獨談話我們已經做到了,這樁意外就此告一段落,你別忘了自己說過的話,不準再找美喬麻煩。」嚴父兩手攬著妻女就想走。
什麼嘛!還不到五分鐘耶!不過看那對父母對女兒的超強保護欲,要他們再放嚴美喬與她單獨談話大概是不可能了,房卿嫵只能退而求其次。
「美喬,嚴大哥的公寓里還有很多空房,只要你喜歡,歡迎隨時來住。」她對著嚴美喬的背影喊。
嚴美喬沒有回頭,但房鄉嫵清楚看到她無力的背影在一瞬間僵直了起來,她相信嚴美喬不僅听見了,也受到很大的震撼。
她會來嗎?不知道-但房卿嫵決定,一回家就立刻收拾房子,清出一間房間給嚴美喬住。
※※※
一個禮拜後——
命運的一刻終于到來嚴箴找到了楊耘措。
「小嫵兒,是他沒錯吧?竊走你家骨董的人?」嚴箴溫柔地攬著她的肩。
房鄉嫵瞪著眼前的男人,他一龔寶藍色西裝,搭配鵝黃色襯衫,亮眼得就像服裝雜志上走下來的模特兒,哪有半分神似昔日迷路、落難街頭被她父親好心接回家暫住的流浪漢?
但她還是認出了楊耘揩就是那名小偷,他邪氣縱橫的眼、削薄無情的唇,總是帶著譏諷意味的臉龐,那確確實實是在她家住了一晚,又搬空她家骨董的男人。
「爸爸看你落魄街頭,好心帶你回家吃飯洗澡,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表現出連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平靜,她也嚇一跳。
曾想過再見楊耘揩,她會對他破口大罵,狠揍他一頓,甚至……她還想一刀宰了他。
可是沒有,事到臨頭,她除了滿腔不平外,卻沒有任何激憤,這是怎麼一回事?
面對她的質問,楊耘揩沒有慌張失措,他只是揚起那兩片薄薄的唇,淡然一笑。「沒人告訴過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嗎-這是個人吃人的社會,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像你父母那種完全不懂得防備的人,本來就是騙子最好的目標,我是給他們一個教訓,做善事雖好,卻也別忘了保護自己。」
「真是好嚴苛的教訓啊!」她冷嗤,兩滴滾著濃濃烈火的淚水滑落眼眶。「竟要了我父母兩條命。」
「如果你說的是那場火,那不是我放的。」楊耘措面無表情地說道。「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放了火,讓我潔白無瑕的竊盜生涯染上血紅的污點。」
「你以為我會相信?綠蔭社區是出了名的保全周密,當晚值班的守衛說了,除了你之外,沒有任何可疑人士進出過社區。」她恨聲說道。
「哈哈哈……」楊耘揩放聲大笑。真有像你這麼天真的人才會相信他的話,當晚我出來時,警衛室里根本沒人,甚至我在大廳與人發生擦撞,掉了一只古鎖,警衛也不知道,你若不信,盡可去查。綠蔭社區的大廳里共架設了三台監視攝影器,保證有錄到那幕精采鏡頭。不過可惜啊!世上如你這般天真的人不多了,到底警衛會不會蠢到將錄像帶留下來當證據,這是個值得商榷的問題。」
房卿嫵詢問的視線看向嚴箴,她相信在來醫院之前,嚴箴一定與楊耘揩談過了,既有發現疑惑,他絕對會先行查明。
嚴箴遺憾地搖頭。「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當日所有的錄像帶都不見了。」
「巧合?」楊耘措冷哼一聲。「你相信世上有如此巧合的事,其它日子的錄像帶都在,獨火災當日的失了蹤影?」
房鄉嫵像是被人用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那間,全身的溫度都消失了。
嚴箴安撫地柔著她的肩勸道︰「別這樣,起碼我們知道這場火災別有內情,否則當日的錄像帶不會這麼湊巧被偷走。」
「不管怎樣,這仍然只是推論啊!」她抖著唇鑾起」抹艱澀的笑。「我們還是無法證明那場火不是爸爸、媽媽的錯,他們不是濫好人,引狼入室、自尋死路。」這才是她心中始終解不開的結。
她不以為父母樂善好施的個性有錯,人與人之間本來就該和平相處,為什麼要互相陷害?
父母死後,她曾想過再也不干好事,從此要做個惡人口結果她傷了嚴箴,好在他人好,不追究。
可後來她再想起,總是一陣寒栗襲上心頭。不敢想象,萬一那日傷了他,哪有今天兩人甜蜜溫馨的戀情發展。
她是這麼樣地喜歡他,希望他開心、祈求他快樂,無論如何,她不想他受傷。然後,她才想起昔日父母堅持行善的原因——但願喜歡的鄰居、朋友、同胞,大家都快樂。
父母不是為了虛名浮利才去助人的,他們只是深深喜愛著這塊土地上的一草一木,這樣單純的人,死後竟要背負如此惡名,教她如何忍得?她……心痛啊!
「如果你堅持要找到縱火者,不妨從當夜與我在大廳相撞的女人身上查起。據我所知,她是警衛的兒子在瑩PUB釣上的一夜伴侶,但可惜無從得知其姓名。不過那晚我與她相撞後,掉了一只花旗銀,後來我再回去找,始終找不到,八成是她拾走了。」楊耘揩淡漠言道。
「也就是說,持有我父親收藏之花旗鎖的女人,極可能就是那晚的縱火嫌犯?」但楊耘揩怎會知道這麼多?房卿嫵不懂。「事後你還敢再回去,不怕被當成犯人扭送警局?」
楊耘揩倨傲地揚了揚眉。「既然是我的東西,就不準其它人檢便宜,我當然要回去把掉落的花旗鎖拿回來。」
「是嗎?」不知道為什麼,她不大相信。
「現在證明我不是縱火犯,我可以走了吧?」他一臉譏諷地走了。
卻留下滿屋子的疑惑予嚴箴和房卿嫵。
她抹著未干的淚沮喪地低下頭。
他坐在病床邊,安慰地摟著她的腰。「別怪他,他也是歷經辛苦才從社會邊緣爬起來,因此養成了偏激的性格。」
她好奇的眸光鎖著他。
他輕咳一聲,說道︰「楊耘揩十二歲那年父親做生意失敗,欠下大筆債務,債主逼得急了,他父母居然趁他上學之際一起溜走,留下年幼的孩子獨自面對一大群豺狼虎豹似的債主。從此他就再也不相信人性了,可正因他深知被背叛的痛苦,所以他從未背叛過人。而對于你父親,那種他從未遇過的善良人物,他一定很迷惘,也真心擔憂你們無法在這個冷酷的社會活下去,所以才會想給你們一點小教訓。只是他萬萬沒想到,一片好心的警告竟成了你一家人的奪命帖,他感到十分後悔,因此事後才會再去調查這麼多事,錄像帶、警衛兒子的性伴侶,都是他查出來的。」
事情的真相讓她張口結舌,可是……「或許他的本意是好的,但若沒有他的捆綁,爸爸、媽媽也不會葬身火窟,他們不應該死的。」烈焰焚身,多麼痛苦的事,那是她至今都無法遺忘的噩夢啊!
「我知道。」一連串的意外、巧合造成了悲劇。行事的人雖沒有歹念,可結果卻是如此淒然,怎教人不怨?
「嚴大哥……」在他的臂彎里,她兩度泣聲垂淚。
他也只能靜靜地摟著她,讓他溫暖的懷抱滌清她心底的煩憂。
在數不盡的淚珠滾落後,她尷尬地吸了吸鼻子。「對不起,又把你的襯衫弄濕了。」
「眼淚是沒關系啦!」他眨眨眼,笑道。「只要沒有鼻涕就好。」
「我才不會這麼惡心。」她揮著拳頭唳叫。
他笑著接了幾記花拳繡腿,沒啥力氣,根本不痛不癢。
「你打也打過了,現在換我了。」他嘿嘿邪笑,一指神功搔向她的腰側。
「不要!」他的手指還沒到,她已經把身子縮成一團。
「怕怕!」他差點被她的尖叫聲震破耳膜。「你若去參加大聲公比賽,絕對沒人敢跟你爭第一。」
「你知道就好。」她撒嬌地嗔他一眼。「你再搔我癢,我會叫更大聲喔!」
「好,我不搔你癢。」他唇角揚著輕邪的弧度。「我用恬的,可以吧?」他的舌頭伸得老長,在她的頸邊留下一長串濕亮的水漬。
「哇!」她嚇一大跳,嬌顏脹如夕紅。
「嗯,真是又甜又香。」他像個色鬼老頭。
她明眸泛水睨著他。「你就會欺負人。」
「不可以嗎?」他一副懊惱狀。「我以為你很喜歡呢!」
「誰告訴你的?」
「-啊!」
「我哪有?」
「前幾天不知道是誰摟著我不放,直叫再來、再來的!」他笑得曖昧極了。
她俏臉轟地一聲炸出火花。「你討厭死了。」
「你確定?」他賊笑。「看過這玩意兒後,你還會說我討厭嗎?」他下床,走到門邊,打開方才拿進來的手提袋,取出一只長頸瓶。
「這是……」她膛目結舌。「爸爸的青花冰梅紋長頸瓶?」沒錯,那最底端隱密處上的梅花是六瓣的,只此一家,別無分號。「它不是在姚總經理手上嗎?怎麼會在你這里?」
「當然是我從姓姚的手中拿回來的。楊耘揩賣了從你家偷出來的骨董,加上一些自己的積蓄,還清了社區人士對你提出的賠償金要求,現在那房子仍舊是你的,他也找了工人重修,相信再過不久,那房子又會恢復舊觀。」
「楊耘揩為什麼要這樣做?」本來她還在想要不要揭發他的偷竊行為,但他又干出這種事,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教人恨得牙癢癢,卻又心生不忍。
「賠罪吧!我想。」嚴箴把長頸瓶交給她。
她接過,愛不釋手地來回撫模了半晌,長嘆一聲。
他知道楊耘揩這件事是結束了。或許有人會認為犯了罪就是犯了罪,沒有道理可講,但他卻深信法理外自有人情,在犯過者已努力彌補之後,他實在不忍心再予以苛責。畢竟刑罰是為了使人改過而設的,不是意氣性的懲罰。
房卿嫵笑睨他一眼,原來他兩人是比心軟的,咳,也好啦!她笑著輕問︰「我知道姚總經理很寶貝這只長頸瓶的,怎會輕易割愛給你?」
「有錢能使鬼推磨,你沒听過?」
「啊!」她捧著長頸瓶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是你花錢將它買回來的?」那到底是多大的一筆天價,她不敢想象。
「沒錯。」他點頭。「只花了……」他比出一根手指。
「一百萬?」
他搖頭。
「一千萬?」她要昏了。
「一千塊。」他公布答案。
「怎麼可能?」這只青花冰梅紋長頸瓶是清光緒年間制的耶!隨隨便便也有數百萬的身價吧?
「如果它是贗品的話就有可能。」
「贗品?」她大驚失色。「爸爸被騙買了假骨董?」
「假骨董嗎?」他大笑。「或許吧!畢竟有哪只青花冰梅紋長頸瓶上的梅花會是六片花瓣的?」
她水靈大眼轉了兩下。「原來你才是大騙子。」
「怎麼說得這麼難听?」他眉間聳起一座山。「請你說我是專門懲治那些利用骨董做壞事、替天行道的俠客。」
她對著他皺了鄒瓊鼻。「你分明是故意整人,都已經害他丟了工作,還不放過人家。」
「誰要姓姚的瞎了狗眼,竟敢對你出手。」想到那日暗巷中搶劫的事,嚴箴至今余悸猶存。
他痴心護衛的情意讓她心頭一陣甜蜜。「嚴大哥。」螓首貼向他胸膛,她雙手環著他的腰。「謝謝你,不過已經夠了,就到此為止好嗎?」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話。」反正姓姚的已夠淒慘,他也沒有落井下石的惡癖,至此收手,正合他意。「我答應你。」
「謝謝。」趁他心情好,她乘勢再提出另一項要求。「但我還有一件事想求你允許,你會答應嗎?」
「好啊!」從沒想過小天使會眶他,他一口答應。
「讓美喬搬去公寓跟我們一起住好不好?」她軟語似糖蜜般甘甜。
但內容卻讓他整個背脊涼了起來。「你怎會突然提起美喬?」
房卿嫵將嚴氏夫婦帶著嚴美喬過來商討善後事宜的事說了一遍。
嚴箴的臉色變得好難看。「至今他們仍相信金錢萬能,只要有錢,不管什麼事都可以做。」
「伯父、伯母或許如此,但美喬卻不是這樣;我跟她談了一會兒,發現她一直來找你,為的不是找麻煩,而是想求你幫忙。只是她也不知自己該如何跟你開口,因此情況就越變越差了。」
「她來求援!」嚴箴用力地一拍額頭。「我才想喊救命呢!她每次一來,我的生活就被搞得一團亂,她傷害人也不會覺得愧疚,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小寶、潑皮、阿力、冬向,公寓里每一個人都吃過她的虧,卻看在他的面子上不予追究,大家對她的容忍已經到達頂點,再不想忍受她的蚤擾。
「如果達她自己也控制不了她的行為呢?」她見過嚴美喬不生氣、怯弱、發飆、暴怒時等各種面貌,越瞧越覺得她是生病了,才會變成這樣。
「她多大了,又不是小孩子,豈會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
「倘若地生病了呢?」
「呃!」他窒住」口氣。「-的意思是——」
「我覺得美喬生病了,而且是一種很麻煩的病,我不知道她心里有沒有數,但我相信她定是在伯父伯母那里得不到幫助,才想到要來找你。」她一本正經。
他大受打擊。「我……我從沒想過會有這種情況,我以為她是學壞了。」如今想來,他對美喬的冷漠真是殘酷。「我想我要找她談談,或許……也該是我盡盡做大哥義務的時候了。」
她開心地挺直胸膛,吻住他的唇。「我就知道你是個明理的人,一定不會置需要幫助的人于不顧。」
「是喔!」他捏捏她的鼻子,瞧見她可愛的女圭女圭臉在瞬間變得通紅,淚霧水瞳里寫著似喧似喜的控訴,他忍不住哈哈大笑。「天哪,你真像一只吸飽氣的蛤蟆,咕噥咕噥。」他還扮了個蛤蟆樣給她看。
她又羞又氣地在他唇上輕咬一口。「你討厭死了。」
他摟著她,笑聲不絕,突然覺得這樣的平和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