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碗什菜面、一籠包子,謝謝。」點完了菜,歡介為敖寒倒了杯茶水。「寒姊姊,過了這個鎮,得再走兩天才見得到人煙,你想我們要不要在這里多停幾日,盤纏不大夠了,而且藥箱里的藥材也快沒了。」
「也好。」敖寒端杯就唇,輕啜了口茶水。
離開「百草堂」已近半月,沿途他們以行醫為生,但遇著生活貧困者,則多不取分毫、免費送藥,所以開銷花費極大。
每遇這種時候,歡介就去打零工,別看他一張臉比花嬌美,自幼混街市長大的孩子,能打能摔,還真幫了敖寒不少忙。
「不過歡介,這回你別再去打工了。」每見他打工回來弄得全身烏烏紫紫,敖寒就心疼。前幾次她無能為力,不過今天她發現了一條賺錢良機。
「為什麼?寒姊姊,你嫌我礙事嗎?」雖然跟在她身邊,但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他總是怕,怕有一天,她會將他甩得遠遠的。
「不是的。」她伸手入懷,掏出入鎮時撕下的告示遞給他。「鎮里王府千金久病不愈,重金禮聘能人異士遇府診治,我想去看看。」或許她能賺到這一大筆金銀呢!那麼歡介就能少受點兒苦了。
「重金禮聘?又沒寫明多少銀兩,會不會是騙人的?」歡介反覆研讀著那張告示。
「不會吧!」她天性耿直、不善懷疑。
歡介則正與敖寒相反,他凡事謹慎,心眼也特別多。「很難說,還是小心為上。」
「知道了,不過也總得去看了才知道。」面送來了,敖寒為他和自己各布下一雙筷子。「快吃吧!吃完咱們就去看看。」
「嗯!」反覆想了想,確定只是去看看不會有啥兒大損失,歡介才收下告示,低頭唏哩呼嚕吃起面來。
敖寒和歡介來到王府時,午時已過,門口還稀稀落落排了幾個人,個個手拿藥箱,都自稱是神醫。
而當敖寒將撕下的告示交予門房時,對方兩道白眉鎖得幾成死結。
「這位姑娘,你……真的有把握嗎?」女子行醫本就稀少,加上她身邊那個美如天仙的隨從,這樣詭異的組合,任何人瞧了都覺得不可靠。
「老伯,有沒有把握我得瞧了才知道。」對于別人的不信任敖寒並不在乎。
「可是……」門房為難地看著他們。「打從這告示貼出去後,就有不少大夫來給小姐看過,凱料不看不打緊,這越看反而病情越嚴重。所以老爺子吩咐了,除非是知名神醫、提得出證據者可以直接入內外,其余的人請到外頭排隊等候考試。」
「考試!」歡介快變臉了。「歧黃一術博大精深,是你們這些外行人隨隨便便就考得出來的嗎?」
門房沒想到這花一般的美少年會說翻臉就翻臉,一時被他吼退了一步。
「但不考也不行啊!有些人只是貪圖賞銀,本身並無實學,就這麼來應診,長此下去,難保小姐不會被這些個庸醫害死。」
「我寒姊姊是鼎鼎有名的『女神醫』,有她出馬,保管你家小姐藥到病除。」歡介拍著胸口保證。
門房像是被那名號嚇了一大跳,兩只眼直溜溜地盯著敖寒打轉。
「姑娘是關中杏林里的『女神醫』?」穿白衣、跛著一雙腳,模樣兒是有些像,但……告示貼出近三月,這樣的人也來了五、六個,誰能證明她不是冒充的?
「小女子敖寒。」她頷首。
「姑娘可提得出證據,證明自己確來自『百草堂』無誤?」
「還要什麼證據?我說是就是……」歡介跳腳,他可不許有人輕侮心目中的偶像。
「歡介!」敖寒上前一步制止他的吼叫。「門房大哥想要什麼樣的證據?」
「這……」當門房正躊躇之際,一個響亮的聲音大刺刺地插了進來。
「我這個人證不知可不可行?」
敖寒轉身,瞧見吳修,俏臉倏地白如冰雪。
歡介飛快一步擋在兩人之間。「你怎麼會在這里?」吳修與谷仲臣向來焦孟不離,難道那位大少爺也尋來了?
「歡介,你這話說得也太生疏了吧?」一瞧見這張美顏,吳修的心又自蚤動起來。「半月不見,你又更漂亮了,我真想念你!」
「少廢話!你在這里,谷仲臣呢?」歡介緊張地戒備著。
「他?不是還在『百草堂』里嗎?」吳修上前一步想要與他親近。
另一邊的門房給他們之間復雜的關系攪暈了腦袋。這吳修是不是老眼昏花了?這少年再美,也瞧得出是男孩兒,逗弄他能有糖吃嗎?
「吳大人,你們……認識?」
「大人!」歡介一時措愕,避之不及,叫吳修給抱了個滿懷,當下氣得臉都黑了。
「死王八蛋,下三濫,你還不快放開我?」
「吳公子!」敖寒輕輕地拿手一撥,解了歡介的危。「你怎麼沒跟少爺在一起,一個人跑出來了?」
「哦……」吳修倍覺遺憾地瞧著落空的雙手。逗弄歡介真有趣,可惜時間太短;不過谷仲臣已答應這場戲要隨他玩,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得回這股樂趣,他等著。「我假放完了,當然得告別仲臣兄,回京覆命嘍!」
「吳公子在京里當差?」敖寒還真想不到他這副模樣兒會是京城的官兒。
「小小一個護衛罷了。」吳修擺擺手!渾然不在意似的。其實他的「金刀名捕」也封了三品,官等不小了。「我這回的任務是保護新任八府巡按陳大人,大人與王老爺份屬舊交,所以這段時間都借住在王老爺府里。你們要進去,我帶你們去吧!」
「吳大人……」門房困惑得不知如何是好。
「王伯,你放心吧!敖姑娘是名副其實的『女神醫』,我親眼見識過的,你家小姐能得此機緣蒙她相救是造化,以後你就知道了。」吳修把敖寒夸上了天。
門房給他哄得大開中門,迎接諸人進府。
入了王府,吳修朝歡介眨眨眼。「瞧!我對你們夠好了吧?以後別一見我就給我擺臉色嘛!」
歡介理都不理他,冷哼一聲,快步跑近敖寒身邊,低聲問道︰「寒姊姊,這樣……好嗎?」嘴巴朝吳修的方向努了努。誰能保證他不會通風報信,向谷仲臣泄漏他們的行蹤?
「見機行事吧!」敖寒也想擺月兌他,她再不願與谷家牽扯上任何關系了。
「嗯!」歡介戒備謹慎地緊跟在敖寒身側。
一行人才到廳門口,兩排人就已經迎了出來。
為首的是個福泰的中年人,在他旁邊站著一名碩長漢子。不曉得為什麼,一對上那漢子的眼,敖寒一顆心就直打顫兒。
「怎麼了?」歡介湊近她耳邊關心地問道。
敖寒搖搖頭,面色些微發青。
「老朽王富,未知『女神醫』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失禮失禮。」那名福泰的中年人正是王府主人,王富,人如其名,有張圓胖的臉,笑開來好似一尊彌勒佛。
「王老爺謬贊了,小女子愧不敢當。」敖寒福身為禮,眼光閃躲著那令她感到心驚膽戰的長身漢子。
想不到『女神醫』是如此年輕貌美的姑娘,本官真是開了眼界。」長身漢子開口,充滿磁性的男中音十足地悅耳。
可听人敖寒耳里,卻在無形中化為寒冰,凍得她悄臉又白上三分。
「寒姊姊!」歡介自後頭頂了她一記。他不懂,這看來一身正氣的方臉男子究竟有何魔力,能令得向來冷靜自持的敖寒屢屢出錯?
「吳大人。」長身漢子輕咳一聲。「听說你與『女神醫』相識,不為我們引見引見嗎?」
吳修偷偷遞了一抹眼白給他。死谷仲臣,可真會裝,自個兒老婆還要人引見,嗯!
「吳大人!」長身漢子又低喊了聲,警告意味十足。
念在以後還有無數游戲可以玩的分上,吳修這才聳聳肩,振作起精神。
「敖姑娘,我為你們介紹,這位是八府巡按陳任忪,陳大人。大人,這位是頂頂有名的『女神醫』敖寒姑娘。」
「敖姑娘!」由谷仲臣所偽裝的「陳任忪」快步上前執起她的柔荑。「下官久仰你的大名,今朝有緣一見,實是三生有幸。」
敖寒著慌地推開他靠得太近的身子,退開一大步。她是大夫,平日里見的陌生病人也不少,應該很習慣這種肢體接觸了,可莫名其妙的,這位「陳任忪大人」硬是觸動了她心底最深處的警鈴,叫她無端地心悸與……熟悉?
明明沒見過他的,怎會這樣?敖寒抬眼,將他的五官又看了仔細,方方正正的國字臉,眉濃而不凝、鼻挺唇厚、配上如刀削刻的下巴,一望而知是個行事不苟的正直好官,怎麼……一對上他的眼,她心跳又漏了一拍。
這眼兒黑如墨、清似水、狂烈更勝一團烈火……好像,太像了!像足她那顛狂天下人的前夫谷仲臣。
太不可思議了!明明是兩個毫無干系的人,她竟也能將他們聯想在一起?撫著紊亂的心,敖寒不由自主地咬著下唇,還以為離了谷家便可以對谷仲臣死心了,想不到那身影烙印得太深刻,以至她連想忘的機會都沒有。
「叫敖姑娘似乎太生疏了,你與吳大人份屬舊識,不知下官可有那榮幸喚你一聲『寒兒』?」谷仲臣完全投入地演出,將風流的「陳任忪」演得十成十。
「沒有!」兩聲驚呼同時出自敖寒和歡介的口。
「這位小兄弟是……」谷仲臣給吳修遞了個眼神,暗示他該開工了,絆住歡介可是他的工作。
「他是我弟弟。」敖寒卻拖行著腳步,挺起胸膛護在歡介身前。夠了!她叫自已死心,莫再胡思亂想,一次的前車之鑒還不足以作為終身警惕嗎?
曾經,她心里只有一個男人,為了他,她認命、認分,就算他在成親當日棄她而逃;;,她依然一心守候著他,為他料理家務、孝養公婆。
可是她得到了什麼?他不顧十年的青梅竹馬之誼,另娶新婦,將她狠狠地拋棄了!
她不願恨,因為對他的感情太過充盈,就算想恨,也無能為力,但她心已死,從此之後只願一生奉獻給醫界,再不談感情了。
「陳大人,敖寒雖是一介女流,卻也懂得『禮』字如何寫;男女授受不親,還請大人自重。」
谷仲臣面皮子僵了僵。每回敖寒拿出禮教訓人,他就倍感無奈,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玩意兒了!
「既然『女神醫』這麼說,本官自當遵從,此後就專以『神醫』之名稱之吧!」
「『神醫』一名我擔不起,還請大人喚我敖寒吧!」她將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態擺了個十足。
谷仲臣只得模模鼻子,算是暫輸了一局。「謹遵姑娘吩咐。」
敖寒的身子還是僵如木石,可她將注意力轉向了王富。
「王老爺,我是來為小姐看病的,可否讓我瞧瞧小姐了?」
「呃!」王富尷尬地抹了把臉,剛才看他們一來一往的趣味十足,一時出了神,差點連女兒都給忘了。「敖姑娘請隨我來。」
敖寒一跛一跛地往前行,神態由自若,彷佛已忘了剛才發生的事。
只有歡介看得出來,她正在動搖中,因為她的腳步拖行得更嚴重了。
她是個有缺憾的女人,童年因家貧被賣;及至嫁人,丈夫又無故出走;緊跟著殘了腳……她這一生多災多難,所以自卑感很重,這就是為什麼她一直認命、又認分的原因。
因為失去的太多,所以連那份爭強好勝的心也一起丟了。
事實上,她聰明、有自尊、也固執。大多時候,她將心里的失措掩飾得很好,以平常心對待所有的不公,除非有人勾起她的自卑感,她才會意識到自己的缺陷。往常,只有谷仲臣有這能力令她不安,歡介明白,這是因為敖寒在意谷仲臣的關系。
可這「陳任忪大人」,他何德何能,竟也能引得敖寒失措?!
在經過他身畔的同時,歡介不由得狠狠瞪他一眼。自己一直努力卻無法達成的結果,這男人卻不費吹灰之力做到了,可恨啊!
谷仲臣偽裝的「陳任忪」得意地朝歡介一揚眉。敖寒是他的,打二十二年前就注定好了,這是任誰也無法改變的事。
他故意留在最後堵住吳修。「該做的工作快點做,別再叫我提醒你。」盡管歡介不足為患,他還是不喜歡有人阻礙他的追妻路。
撂下最後一句警語後,谷仲臣又興沖沖地跑上前去,纏住敖寒。逗她太有趣,那滋味他嘗上了癮。
吳修只覺好友比他還變態,他不過是愛「美人」,可好友卻喜歡易容調戲自個兒的老婆!果然江山代有「變態」出,一代新人換舊人;這一局他是輸了。
診過王小姐的脈後,敖寒緊鎖的黛眉漸漸舒緩了。
「敖姑娘,小女究竟是患了什麼病,為何月復脹如鼓?」王富一見她踏出繡閣,急切地上前探問。
「王老爺,小姐沒病,不過是有喜了。」敖寒說出王小姐大肚的原因。
登時,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只因王小姐乃一雲英未嫁之身,卻懷孕……這是怎樣一樁丑聞?
「敖姑娘,你是不是診錯了?我女兒還沒成親怎麼會有喜?」王富不信。若只是懷孕,豈會尋遍了大夫都看不出來?
「不會錯的,小姐確實有孕在身,而且臨盆在即。」敖寒屈指算了算。「我想就在這十日內了。」
「不可能!」王富勃然大怒。「我女兒向來潔身自愛,豈會做出有辱門風的事?我不信!」
「敖寒從不說謊,王老爺若不信,十日後可見真章。」
王富臉上青白交錯。「人稱你『女神醫』,老夫也敬你盛名在外,才由得你在這里大放厥詞。在你之前,不知有多少名醫已為小女做過診斷,怎沒听過如此荒謬的結果?」
「也許沒人敢說,或者無人敢信。」王家也算有頭有臉,出了這樣的丑聞,識相一點的大夫都跑了,誰敢像敖寒這樣不怕死,硬湊上前去打虎須?
「你的意思是,以前老夫重金禮聘的名醫都是無用之人?」王富氣炸了。
「敖寒沒那意思。」
「你就是這意思!誣蔑我王家聲譽,你可知……」王富一副要把敖寒生吞下月復的表情。
谷仲臣連忙上前打回場。早知他的小妻子不擅人情世故,像這樣不懂圓滑的行事手段,單身去闖江湖,保證十個死透十一個半。
「王老爺,你稍安勿躁,我見敖姑娘還有下情要說,你何妨听她說完再做打算?」
「還讓她說?我王家的臉都丟盡了。」王富氣得吹胡子瞪眼楮。
王老爺,如果可能,敖寒也寧願是自已診錯,之所以這樣毫無遮掩地告訴你實情,實因事情已迫在眉睫,寬緩不得了。」
「什麼事迫在眉睫?我女兒要生啦?」王富打死不信敖寒的診斷。
「小姐確實臨盆在即,但危險的是,她懷孕期間未曾好好調養,又郁結於心,若不加以疏通,母子恐將不保。」敖寒一臉正色。
「你是說……我女兒會死……」王富渾身一頭。他就單一獨生女,萬一死了,王家豈不要絕後了?
「連月復里的胎兒都保不住。」敖寒搖頭,表情十足地沈痛。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王富再也忍不住了,快步上繡閣,不顧禮教地闖進女兒閨房里。「妍兒,你說,你的肚子……」
「爹……」王小姐未語先泣,方才他們在門口的爭執她都听見了。「女兒不孝,請爹爹原諒……」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他不相信,乖巧的女兒怎可能做出如此丑事?「告訴爹,是哪個混小子害你的?爹為你出氣。」
「沒有人害我。」王小姐搖頭。
「那你怎麼……」他真說不出女兒的糊涂事啊-
「這孩子是我丈夫的。」
「你哪來丈夫?」
「爹,你忘了,女兒自幼即與城哥訂親!」若非夫家突生變故,他們早成親了,又怎會弄到這等地步?
「林城煙?一年前你們就退婚了啊!而且那庸丁秋後就要問斬了,女兒呀,你怎麼……這麼傻?」
「烈女豈能配二夫;我既已許配林家,又怎能輕易悔婚?況且我相信城哥是冤枉的;;,他們一家子死得夠可憐了,我月復中的胎兒是林家僅存最後一點血脈,我一定要留下他。」王小姐哭求父親,聲聲哀泣令人聞之鼻酸。
敖寒不禁憶起自己的婚姻,同樣的不幸、兩番的境地,令她更生起助王小姐一臂之力的想法。
「王老爺,這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否請你解釋清楚?」
「是啊!听小姐之言,那林城煙似有冤屈,本官或可略盡棉薄之力。」谷仲臣也起了惻隱之心。
「敖姑娘、陳大人。」王富嘆口氣。「說出來不怕各位見笑,林、王兩家世代交好;;,所以先父在小女還未出生前就與林家先翁指月復為婚了,只是想不到林家傳到城煙父親那一代,因為好賭而散盡了家財。當然,我並未因此而嫌貧愛富取消這樁兒女親事,我看城煙那孩子還挺上進的,讀書也有名頭,便私下資助他求學,只盼哪日他魚躍龍門,小女也有好日子過。誰知一年前林家發生滅門血案,生還者僅城煙一人,經官府調查,是城煙他……因與父親爭吵不合,憤而下毒行凶,我這才與他退了婚約,想不到……唉!」
「我相信城哥不是那麼凶狠之人,他平常連殺雞都不敢了,又怎會殺人?」王小姐努力為心上人辯駁。
「官府都查出證據了,難道還會有假?」否則哪會有秋後問斬的事?王富只恨女兒大痴傻。
「這……」一想到心上人的遭遇,王小姐不禁悲從中來,放聲痛哭。「我知道你們沒人相信城哥,可我相信,他絕對是被人冤枉的,嗚……」
谷仲臣俯身對敖寒輕言了句︰「她這樣會不會太過激動?」
「嗯!」敖寒頷首。「我先設法讓她冷靜一下,但……」
「林城煙就交給本官負責吧!我會下令要人重新調查此案,若林城煙確屬冤枉,本官自當還他一個清白。」谷仲臣對她保證道。
敖寒這才放松攏緊的眉頭,唇角微勾出一道弧。「那小女子就先代王小姐謝過陳大人了。」
谷仲臣一時被她那似有若無的淺笑勾去了心魂,不禁懷疑年輕時的自己究竟是瞎了哪只眼,竟會覺得她平凡無奇、傳統守舊?
瞧她那份沈靜氣質多縹緲、多吸引人,而且心地慈悲善良、正義感又強,分明是個難得的俏佳人嘛!他慶幸自己未曾痴盲得太過分,總算及時省悟,沒叫這難得佳人逃去!
「敖姑娘不必謝本官,只要……」
「大人有何吩咐盡管說,只要小女子能力所及,定不推辭。」敖寒一心只想為王小姐挽回那即將逝去的幸福。
「請敖姑娘準許本官喚你一聲『寒兒』。」他趁火打劫。
敖寒俏臉轟地燒了個通紅,怎麼也沒想到這位陳大人竟如此愛戲弄自己!天地莫非顛倒了?否則以她蒲柳之姿,怎會遇上此等桃花劫?
「大人,這是要脅嗎?」她不喜歡作條件交換。
「果然還是不行!」他一個大男人卻裝出一副無辜樣。
敖寒當下看得哭笑不得。「陳大人……」
「我知道!」他揮揮手,搶白道。「我長得丑,又不會說話,所以你討厭我。」
他這樣還算不會說話啊?叫三國時代的孔明來與他比舌戰,孔明還不一定會贏呢!
敖寒頭痛地想著。
「我看我還是去買張面具掛著好了,別叫敖姑娘看了生厭。」他越說越像真的。
「大人言重了。」她覺得時光仿佛倒流,又踫上了四、五歲調皮搗蛋、愛耍賴的小仲臣。敖寒輕嘆一聲,算是認輸了。「隨大人意吧!」
有了這句應允,當下令谷仲臣笑開了懷。「本官保證,定為林城煙洗清冤屈。」
敖寒一時訝然。听他說得好像已確信林城煙未犯案似的;天哪!這官兒……也太叫人難以理解了。
谷仲臣趁她一個失神,強力攫住她的手。「只要是你的心願,我都會為你達成。」
敖寒被那熱情如火的眼眸一鍬,霎時又僵了,竟忘了要擺月兌他,叫他吃足了十成十的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