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日落,黑夜重新降臨大地。偌大的方府內,一條窈窕的黑色身影重新活躍于夜色中。
霍青蓮繼續日前的偵探工作,但願能在十日內完成方府的地形圖,順便找出方府的寶庫位置及開啟方法。
方悠然早準備好,端坐在「擎天樓」內,等著那只美麗的女狐自投羅網。;;
好不容易,更敲三響,一抹熟悉的山林氛圍點點滴滴滲透進周遭的空氣中,他敏感地一察覺,立刻推開窗戶,奔入黑夜中。
悠游于屋頂、樹梢間的霍青蓮忽覺外物靠近,三拳兩腳利落地攻了過去,卻意外發現來者也是個黑巾蒙面的黑衣人。
「你是什麼人?」千萬別是個同行才好,因為據她所知,曉得先踩盤子再下手的偷兒通常都不弱,行動時也十拿九穩。方府要真給這神偷洗劫過一遍,大概也剩不了多少殘湯給「黑風寨」撈了。
「主人。」冷靜淡笑的嗓音恁般地熟悉。
她腦筋一轉。「方悠……」
「嗯!」好快的動作,不過眨眼時間,他已侵近她身側,並伸手捂住她的嘴。「不過,千萬別說,你知道的,很多事情一說破麻煩就大了,所以乖乖地閉上嘴,好嗎?」
霍青蓮水眼一眯,危險的紅光隱隱射出。他都把她的嘴封住了,她還有什麼本事張嘴?
「嘖嘖嘖!」惟一露出黑中外的雙眼里寫滿戲謔,他用力將她帶進懷里。「你八成不常照鏡子,否則你會知道用這種眼神看男人是一件多麼誘惑的事!」
在黑巾覆面下,看不出她的臉色,但那雙朦朧氤氳的眼卻泄漏了她心底的羞怯。他這是在挑逗她嗎?真夠惡劣,但……為何他的語氣听起來如此溫柔與深情?;;
以憐惜替換了原有的嘲諷,方悠然松開對她櫻唇的禁錮,自由的手改而輕緩撫觸鵝蛋形的俏臉與縴細的柳腰。
霍青蓮渾身一震,只覺一把火在心底點燃了。他當她是什麼?沿街賣笑的妓女嗎?縮踞在屋頂上就想輕薄她?想都別想!
她屈起右腿,攻擊他胯下的重要部位。在強盜窩里學得的技藝哪有什麼道德、俠義可言,凡事只求迅速、準確地打倒敵人,至于用什麼方法、過程如何,不是重點。
方悠然在她身上真是嘗盡了驚訝。她打架時用的是不要命的拼命打法,攻擊敵人時一點兒男女之別都沒有,不擇手段也要達成目的;偏偏她又能言善道,一副飽讀詩書的模樣,不禁令人生疑,到底是怎樣的教養會培育出如此特殊的女人?
他並攏了雙腿,摟住她腰肢的雙手下滑擒住她不軌的右腿,回了一招之後,順勢月兌了她的鞋子。
「啊!」一擊未中,又失了只鞋,霍青蓮一下子失去平衡,險些跌下屋頂。
「小心!」方悠然眼明手快又將她撈回懷里。「唉呀!你舍不得我的懷抱就直說嘛,用這種手段吸引我的注意力太欠思慮了,萬一我一時失手,沒抱住你,你豈不是要摔得滿身傷?」
霍青蓮胸膛里的火差點燒裂了心髒。「你這個下流胚子,把鞋還給我!」
「鞋?」他大眼眨巴眨巴的,一副好生無辜的樣子,揚揚手中的黑鞋。「這不是要送我的?」
「誰會無緣無故將鞋送人?」怒吼已經壓抑不住地沖口而出。
方悠然見底下燈光一閃,怕是驚動府里侍衛了,遂趕緊摟住她飛離屋頂,往女客居住的西廂掠去。
「放我下……」她像只被激怒的貓咪,張牙舞爪掙扎著。
「噓——」他急忙點住她的袕道,直避過了巡邏中的守衛,抵達西廂,才解開她的袕道。「你想體驗方府侍衛能力的機會多得是,但請別拖我下水好嗎?」
霍青蓮用力深吸口氣、再嘆口氣,一面對這痞子,她向來引以為傲的心機就全消失了,只能任憤怒控制理智,做下一件件愚蠢至極的事。
該死,他媽的該死透頂了!黑巾下,雪白的銀牙將她柔女敕的櫻唇都給咬出血絲了。不能再失控下去,她所剩的日子無幾,不該浪費在這混賬身上,她有更重要的事待辦,得冷靜一點兒才行。
「你先把鞋還我再說。」
「唔!」他把鞋捧在懷里,一副難分難舍的模樣。
「真的不能送我嗎?」
「還我!」冰冷的字句硬擠出齒縫。
眼看那失控的殺意又要飄出,方悠然識相地趕緊點頭。;;「悉听尊便。」他恭恭敬敬地蹲去,抬起她
赤果的右腳。
「你想干什麼?」霍青蓮大驚,慌得連忙跳離他身邊。
「把鞋還你啊!」容不得她退縮,他一下子攫住她的右腳,溫柔地幫她穿上黑鞋。
「你……」;;她掌刀一揚,已擊向他頭頂,卻發現他行動並無逾矩,反而……似水般溫柔,頓時掌刀停在他的發上,劈不下去了。
幫她穿好鞋後,他緩緩起身,漆黑如夜空的深瞳牢牢鎖住她。
霍青蓮心頭又是一動,慌忙撇開螓首,卻感覺一股熱氣沿著腳底直竄上她雙頰。怎麼回事?這股說不出的情緒,教人手足無措,卻又帶點兒甜蜜。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陪小姐夜游方府?」他突然又變得文質彬彬了。
霍青蓮實在被他前倔後恭的態度給搞混了。;;「你……我不需要人陪!」有哪個強盜在踩盤子時,會讓主人隨侍在側的?
「可是我對這里很熟悉,保證可以給你幫助喔!」方悠然自懷里構出一只紙卷在她面前晃著,邪惡的笑聲像魔鬼。
她眼神一閃。不會吧!那紙卷好像……
方悠然在她面前攤開了紙卷。;;
「地形圖!」他居然給她看方府的地形圖。老天!這男人到底是什麼鬼啊?
「我告訴你,這宅子是某位奇人異士設計建造的,沒有地形圖,你就算花上一年半載也休想搞懂里頭的位置。」他的語氣好生自傲。
她不禁心生疑竇。「我不曾听過天下間出了哪位巧手工匠。」
「嘖!」他那只討厭的大掌又自動爬上她腰肢。「你未免也太孤陋寡聞了!」
她瞪圓的雙眼中重燃火光。「願聞該工匠大名。」
「方悠然。」他抬頭挺胸,那模樣自大得不可一世。
她朝天翻一個白眼,拍拍站起身。今日時辰不吉,出門遇瘋子,她還是明天再來查探方府的位置吧!
「喂!」對于她的不屑一顧,他微惱地使勁握住她的手。「你給我看清楚,這屋子的建造合風水、順地勢,又隱含五行八卦,進可攻、退可守,哪里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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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瞄了一眼地形圖,神情一變。他說得沒錯,單一隅觀察此宅,只覺它龐大異常,看到了全副地形圖才發現這建築確實設計精良,但設計者竟是他?她委實無法相信。一個這樣促狹、定不下心的男人,如何有此能力與耐性建造出恁般完美的建築呢?
發現她還是不信,他轉怒為笑。「很好,你還是第一個懷疑我能力的女人,我就讓你瞧瞧我的本領究竟有多高?」開玩笑!若他沒有幾項絕招,皇上又不是傻子,因何不擇手段也要留下他為朝廷效力?
「誰說我懷疑了?沒有啊!」她輕聳肩。「我相信這宅于是你設計的。」男人的自尊心向來不容女人挑釁,她很清楚,所以不願意在這方面與他多做計較。
「沒有?」他嗤笑,右手霸道地攫住她的下巴。「別的事我不敢說,但論看人的眼光我若稱第二,還沒人敢來挑戰第一,不然……」他的唇隔著黑巾準確吻住她蒙在黑布下的櫻唇。「你以為我無緣無故對你展示宅邸的地形圖干嗎?」
她一時倉皇得無法言語。他怎能這樣隨隨便便吻她?雖然……中間隔了兩層布巾,她品嘗不到他的味道,但他的溫度卻毫無保留自布巾傳抵她心坎,觸動了她內心深處某處因家破人亡而深掩的柔軟,讓她視死如歸的堅硬心防起了裂縫。
方悠然抿唇一笑,像玩弄獵物的獵人般,將她整個抱進懷里,親著她、撫著她,同時細細為她解釋方府的地形位置。
其實早在她入府那一刻,他兩只眼、一顆腦袋就沒休息過地觀察、分析她;她是一身的謎團,但他也非笨蛋,多相處一些時候,自然能理解她的想法、言行,這並不難,不是嗎?
霍青蓮則徹底被他嚇住了,她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的掌握中,那麼……他也曉得她背後「黑風寨」的存在了嗎?
果真如此……不行,她得想個辦法偷偷給霍大送封信,要他先回寨子,從長計議才行,方府不是那麼容易得手的地方,萬一偷雞不著蝕把米,沒準連累了眾多兄弟。
或許她自己也該放棄這迂回的辦法,直接殺進于書令府,解決掉那毀家仇人才是;雖然成功機率不高,但起碼不連累他人,有個不幸,也只死她一人,而她……早十年前就不想活了,就算現在死了,她也不覺得可惜。
夜露漸深,他兩人雖狀似親匿,實則各懷心思。一狼一狐,彼此較勁,至于鹿死誰手,只怕短時間內不能分出勝負。
「皇上駕到!」最後,李隆基還是忍不住觀了個空檔,微服出宮到方府探視方悠然。
一時間,方家雞飛狗跳,為了迎接萬歲爺,人人忙得焦頭爛額。
而其中最不安的當屬方悠然了。本以為裝傻充楞就足以擺月兌封侯拜相命運,卻沒想到皇上如此死心眼,不僅照樣給他封了個「安南王」,還屢屢遣人探視慰問,現在更親自登門求證了!;;
抱著腦袋,他在「擎天樓」里像只跳蚤似蹦上跳下的。這究竟是怎樣一場孽緣,把他與皇上纏繞得如此緊實?讓他連想清靜一下都不成!唉——;;
「恭迎皇上!」前頭,方自在的聲音拔尖地響入雲霄。他是故意的,旨在提醒方悠然——麻煩上門,自個兒保重吧!
方悠然沉嘆了無數口長氣,終于自「擎天樓」窗口翻出,落入花園里,隨身在泥地中滾上一圈,弄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既然皇上硬不死心,非將他弄回朝廷不可,那他就演場好戲嚇嚇這萬歲爺,不信他不泄氣認命。
花園對面的西廂,霍青蓮將方悠然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好樣的,這家伙又想使壞了,只是不曉得今晚的倒霉鬼會是誰?那個一大早就把方府吵得天翻地復的皇帝老爺嗎?;;
進方府也有半月余,她漸漸了解當世朝中的一切;李隆基確實是個好皇帝,在他的領導下,曾中斷過一段時間的唐朝國運,也大致恢復了太宗時期的升平與富裕。
但因為武後之亂方過不久,皇室政局尚未穩固,日前就曾發生皇家林苑內白虎襲君事件,听說是武後的余黨所為,卻被方悠然意外破壞了。事後皇上加緊掃除叛逆,而方悠然則受封為「安南王」。
綜觀目前政局,皇宮里最受寵的是皇上的貼身內侍高力士,以宦官之身而受封官職,他當屬唐朝第一人;另外一位飽受皇恩、權傾半邊天的就是方悠然了,他連痴呆了都能受封為王,並世襲爵位,可見皇上對他的榮寵實非一般。
至于她的毀家仇人于書令,據說現正關在天牢里等候發落,因為他誤傷了皇上的愛卿方悠然;皇上遂下令,若大夫診治確定方悠然無法恢復原狀,但斬了于書令給他報仇。
這該是個好消息,可惜霍青蓮一點兒也不覺得高興。于書令理應死在她手下才對,豈能由別人代勞?她一定要想辦法親手殺了他,以慰亡父母在天之靈。
為此,她也探問過方悠然裝傻充楞的原因,給他吃足了豆腐,才得到他想藉機擺月兌麻煩、辭官的答案。
那家伙競以為裝傻就能辭官?大笨蛋!皇上這般地寵信他,為了他,連三品書令都能說斬就斬,哪這麼容易放手任他高飛?沒腦子!
一只手撐住下巴,她從窗口瞥視方悠然在皇上面前唱歌跳舞扮足了傻子,而皇帝老爺……天哪!他痛楚的表情就像死了親爹。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這對君臣是不是……有什麼關系?那般地暖昧!霍青蓮搓搓兩臂的雞皮疙瘩,衣衫下,幾點紅暈乍隱乍現。
她瞧見了,拉好衣袖,一點火花竄上秋眼。全是方悠然那痞子的杰作,老愛有事沒事輕薄她,對她又親、又摟、又抱的,在她身上留下無數印記。真不曉得他把她當成什麼了?不但如此,還派人監視她,不準她任意離府,害她想去給霍大報個信、通知他們放棄劫掠方府都不成……
「咦?」思緒走到一半突然拐了個大彎。「皇上來訪,整個方府亂七八糟豈非最佳的外出機會?」
當下,霍青蓮轉回房換了件較輕便的外出衣,盡量放輕腳步,不引入注意地出了西廂。
花園里,正在皇上面前扮呆子的方悠然,早在西廂房門一開就盯上了霍青蓮。他會選擇在西廂對面的花園演戲也是想兼顧她,就曉得那只母狐狸狡猾,哪可能放棄這混水好模魚的機會?果不其然,她一下子就露出了狐狸尾巴。
「姊姊——」甩開拉住他不放的皇上,方悠然一個箭步沖過去,正巧攔住剛溜出回廊的霍青蓮。
霍青蓮臉上驚訝一閃而逝,熊熊火光竄上雙瞳,卻迎進了他戲謔的眼珠子。她敢發誓,這家伙是故意的。好!既然他這麼過分就休怪她手下不留情,非讓他在皇上面前栽個大跟頭不可!
「姊姊、姊姊、姊姊……」方悠然嘻皮笑臉緊巴住她不放。
另一頭,皇帝老爺乍見陌生姑娘,詢問的眼神望向隨侍在側的方自在。「那位姑娘是?」
「回稟萬歲,霍姑娘是家兄的未婚妻,如今哲居府內以便就近照顧家兄。」方自在躬身答道。
「方卿訂親了?」皇上微愕。怎沒听人說過?
「是的。」內情太復雜,方自在也不曉得該如何向皇上解釋,只得一律承認了事。
「是哪家名門望族的千金?」瞧方悠然對她親親密密的樣子,皇上莫名地有些不快。
「霍姑娘非出身官家、貴族,只是一介民女,家居九連山。」這是方自在目前惟一知道的。
皇上的臉色更難看了。一個平民女子也妄想匹配他的愛卿?這事兒大大地不妥!他臉上微露不悅,邁步逼近方悠然與霍青蓮。
霍青蓮一見皇上走近,忙擺月兌方悠然的糾纏,下跪行禮。「民女霍青蓮叩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上隨意一揮手,注意力只放在方悠然身上。瞧他狼狽骯髒的樣子,原是這般好風采的年輕人,卻被一枝該死的箭害成這樣,這全該怪那可惡的于書令,無緣無故傷了他的愛卿,斬他一百遍都消不了他心頭的怒火!
霍青蓮看看皇上、又瞄瞄一肚子壞水的方悠然,一點主意在心中成形。
「悠然弟弟,還不跪下磕頭、拜見皇上。」
方悠然大眼眨了眨,還沒想到該怎麼反應,皇上已不悅地開口︰「悠然身子不舒服,不必行禮了。」
「皇上。」霍青蓮欠了欠身子。「民女知道皇上是仁德的明君,凡事以民為重,不計較那麼多;但民女這麼做全是為了悠然好,大夫說啦,他現在的情況就像暫時性的返老還童,行為退回到五、六歲的孩童期,這病是少見,但並非不可救,只要嚴格訓練他,假以時日,他一定會恢復原狀。」
「真的?方卿還有恢復的一天?」皇上沉痛的眼底出現了光彩。「那方才怎麼沒人跟聯說。」
霍青蓮低垂著頭。「啟稟皇上,大夫只說有機會恢復,也沒能肯定日子,所以……」意思點明了,不是不說,是不敢亂說。「不過有一點,大夫很肯定地告訴我們了,訓練越嚴格,悠然恢復的機會越高。」
聞言,方悠然頭皮一陣陣發麻。這小母狐狸,竟選這時機扯他後腿,真真該打一百下!
「那該如何訓練他?」雖然對霍青蓮的第一印象本太好,但只要她有本事讓方悠然恢復原狀,他可以收起成見、不敵視她。
「從日常生活下手,舉凡吃飯、睡覺、讀書、寫字、騎馬、射箭,以致灑掃、應對進退都在訓練範圍內。」
「這麼多!」皇上真舍不得方悠然受如此多的苦。
「皇上,這全是為了悠然好,長痛不如短痛啊!」霍青蓮拼命煽動皇上,總之就是要教方悠然吃足苦頭。
也對,長痛不如短痛。皇上一咬牙。「好吧!聯準你所奏,訓練方卿任務就交由你負責了。」
「民女領命,謝皇上!」好樂啊!快飛上天了。霍青蓮這輩子就屬今天最開心,能夠整倒方悠然。
方悠然在心底暗暗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著︰你別太過分,我不會善罷干休的。
霍青蓮濃淡有致的黛眉挑了兩下,回應出︰有本事你咬我啊!這是教訓你,女人不是好欺負的,你休想將我耍著玩!
「皇上,那民女就先教導悠然晉見萬歲的禮儀-!」
「隨你做吧!」只要能讓方悠然恢復,皇上什麼都會答應。
「悠然弟弟,」她笑得像條吐著紅信的蛇。「這位爺兒是一國之君,高高在上的萬歲爺,所以你看見他的時候應該跪下去磕頭,高呼萬歲,懂嗎?」
方悠然暗把銀牙咬了咬。他會听她話才有鬼咧!腳步往後一轉,他正想溜,想不到霍青蓮動作比他還快,一個箭步就擋在他前頭。;;
「悠然弟弟又不听話了,要處罰哦!」
方悠然扁扁嘴。好啊!要玩大家一起來玩。
「悠然要尿尿,好急、好急,嗚……快尿出來了。」
「不行,你不給皇上下跪磕頭就不準去。」
「等一下,霍姑娘,這樣不太好吧?」皇上還是對方悠然狠不下心。;;
「啟奏聖上,控制內急也是大人該學的一道課題,否則將來上殿的時候,他突然吵著要上茅廁;這可該如何是好?」今朝,霍青蓮是不擇手段也非整倒方悠然不可。
「這……好吧!」衡量她說的有理,皇上只好叫自己收起過多的同情心。
有了皇上的應允,霍青蓮自然拿起雞毛當令箭。「好了,悠然弟弟,別耍脾氣,快磕頭行禮啊!」
他會听她的話才有鬼!方悠然很有個性的把頭一撇。「不……」一句話還沒說完,膝蓋就中了暗算,控制不住地跪了下去。
「方卿!」皇上比任何人都不舍,伸手就想扶起方悠然。
「皇上!」霍青蓮趕緊阻止他。「長痛不如短痛啊!」
「可是……」拿石頭丟他的膝蓋讓他跪下太殘忍了?皇上擔心地說道︰「你這樣做會傷到他的。」
方悠然在心底為皇上加油。對,再多說幾句,千萬別教那只女狐再欺負我!;;
可惜霍青蓮太精明了,根本不遂方悠然的心願。」皇上,越嚴格的訓練才能越快讓他恢復原狀啊!」短短兩句話又改變了皇上的心意。
「那……」是不舍,但為了日後方悠然的健康,皇上也只有忍了。朕不說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
「啊?」霎時,方悠然一副如喪考妣的樣子。不會吧?堂堂的萬歲爺這麼快就認輸了。
「謝謝皇上。」霍青蓮抿抿唇,一臉的不懷好意。「悠然弟弟,乖乖磕頭行禮才不會吃苦喔!」
方悠然衡量一下眼前情勢,對他大大不利,好吧!大丈夫能屈能伸,這一下他咬牙認了,以後再找機會整回霍青蓮。;;
「萬歲、萬歲、萬萬歲……」他乖乖地磕頭,並高呼萬歲。
皇上滿意地頻頷首,好像方悠然會磕幾個頭就多了不起似的。
可惜霍青蓮並不這麼想。今朝是要整死方悠然的,這麼簡單放過他,以後她還要不要混啊?
「悠然弟弟,你的動作不正確喔!參見皇上是得磕響頭的,我听不到那響聲兒。」
「啊!」方悠然恨恨瞪了她一眼。走著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總有機會回整她,不過這回,算他栽了!叩叩叩……他彎腰磕起響頭。
「夠了、夠了,別再磕啦!」還是皇上心軟,在方悠然把額頭磕出血前,將他扶了起來。
方悠然起身後,腳步有些踉蹌,沒辦法,磕太多頭了,腦袋磕得有些暈。
但霍青蓮卻還不放過他。「悠然弟弟,皇上對你這麼好,你還不快謝謝皇上?」
為了不想被整得太慘,方悠然決定暫時做個識時務的俊杰,听話地對皇上又拜又求。「謝謝皇上、謝謝皇上……」
「很好、很好。」皇上好感動。原來他的愛卿不是真完蛋啦!嚴格訓練,假以時日還是會復原的。
「還有呢?」霍青蓮拉起他的手。「對于客人,主人是該執禮相待的,皇上今天特意采探視你,你的禮貌呢?還不快去搬張椅子來給皇上坐?要搬大廳上那張主椅喔!」
如果眼神能殺人,方悠然此刻非用眼神殺她個百兒八十遍不可。搬大廳上那張主椅只她說得簡單,那張純大理石精雕細琢而成的大椅重達百斤耶!豈是她說搬就能搬?
「悠然弟弟,你想受處罰嗎?」霍青蓮可不在乎他搬不搬椅子,反正整他的方法多得是。
他嘲起嘴,撒賴地坐下去,這回說什麼也不受整了。
霍青蓮伸手招來一名丫環,在她耳邊低語片刻,就見那丫環快步離開,不多時,再出現手上拿了兩樣東西,一只不知裝了什麼玩意兒的杯子,和……一支板子。
「手伸出來。」
不會吧?方悠然的下巴差點掉到天邊去。她想在大庭廣眾之下打他手心?他三歲之後就沒讓人打過了耶!;;
「不听話要打哦!」霍青蓮一派計謀得逞的奸詐相。
這是他要說的話吧!他才想打她咧!方悠然氣紅了臉,但皇上就在跟前,又發作不得。;;
「唉!悠然弟弟,你……真不听話。」霍青蓮還裝出一副痛心的表情。「算了,打你,姊姊也不忍心,那你自己選,要喝這杯懲罰果汁,還是打手心。」
想了想,打手心太丟臉了,就算方悠然生性豁達,也受不了這等事,最後只得選擇喝懲罰果汁。他想她也不敢在眾人面前下毒謀害他,頂多弄點苦藥給他吃,男子漢大丈夫,咬牙忍一下就過去了。
「悠然弟弟考慮好了沒?」霍青蓮賊笑兮兮的。
方悠然扁著嘴。「悠然討厭痛。」
「好,那喝懲罰果汁-!」霍青蓮自丫環手中接過杯子遞給他,笑得好開心的樣子。
方悠然突然有非常不好的預感,他似乎選錯了,或許該選打手心才對,但……花園里人人一雙眼,就算瞧他出丑,唉!在這麼多人面前挨打……祖宗十八代的臉都給他丟光了!他猛一咬牙。喝就喝吧!杯子里的紅色汁液順著喉嚨滑進肚里。
「哇——」無比淒慘的聲音響透半邊天。方悠然跳起來,兩片薄唇又紅又腫,那只該死的母狐狸竟弄辣椒汁給他喝!哦,老天!好辣好辣,他的嘴巴、肚子像著火似的,受不了了。
方悠然捂著嘴,顧慮到皇上就在跟前,馬腳泄漏不得,便硬逼眼眶滑下兩滴英雄淚。「悠然討厭、討厭……」又哭又鬧的,他轉身跑了個無影無蹤;再不走,非教霍青蓮給整死不可。
「悠然弟弟!」霍青蓮假裝緊張萬分,追在他身後離去。做戲得做全套嘛!總不能教皇上對她起了疑心,是不?至于她真正的目的是不是追回方悠然,那可沒人管得著了。
幾個縱掠,她趁亂出了方府,得去跟霍大通風報信才行,免得他呆呆地帶了滿寨子的兄弟來劫方府,卻誤中機關,那可不大好。
這一廂,她自以為事情安排得天衣無縫,卻沒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霍青蓮前腳才出方府大門,那不甘心無故被整的方悠然後腳就貼上去了。以德報怨他可不懂,只曉得有仇不報枉為人,方才那些賬,他非找她要回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