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公子,蘭陵國第一富。
他姓嚴,至于名字……老實說,打從嚴家二老歸天後,因乏人叫喚,早已不存于眾人的記憶中。
嚴公子本人對于遺忘名字這件事也毫不在意。
反正,不管他是叫張三,還是李四,只要他依然是他,他的財富、地位、權勢……一切的一切都不會有所改變。
嚴家爹娘從小寵兒子,舉凡衣食住行,只要是兩夫婦覺得孩子可能會需要的,無不事先準備,而且還不是單備一份。
沒辦法,嚴家太有錢了,既然他們只有一個兒子,又不想將財富帶進棺材里,當然就想盡辦法孝敬兒子嘍!
以至于嚴公子虛長三十年,還不知道何謂想望。
他什麼都有了,還要什麼?
統歸他前半生的日子,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無聊!
很難想象,為什麼世上有人期望長生不老?
生命是如此地無趣,自懂事以來,他一直在找尋一份趣味,一份足以支撐他繼續活下去的快樂,否則,他真要穿紅衣、掛彩帶去求閻羅王收他做女婿了。
他沒想過榮歸極樂,听說那里的日子安靜平穩、波瀾不興,按照他唯恐天下不亂的個性,不消三天,鐵定悶死在里頭。
「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什麼事情可以讓我永遠保持興趣,又不會無聊的?」嚴公子每天都要問自己這個問題好幾遍。
可惜,至今他猶找不到答案。
「稟公子,刺殺行動失敗,秘密訓練所被破,目標已經離開,我們要不要派人追捕?」忽爾,家丁來報。
嚴公子聞言,擱下飲到一半的春茶,-著雙眼,像似無限享受。
「公子?」家丁等著要答案呢!
「別吵。」還是管家小朝了解主子的心意。「公子正在沈思,閑雜人等一律閉嘴。」
「可是……」他想說,再不處理,那處耗時費力興建的訓練所就要功虧一簣了。
「凡事自有公子定奪,還不退下!」小朝管家罵人了。
家丁無奈,只得應聲離開。
偌大書房內一時寂然,僅余小朝快速撥打算盤珠子的聲音。不曉得嚴公子這一玩又要玩掉多少銀兩,如果在萬兩以內,他勉強忍受,假使超過……
我一定要想辦法賣了那混球把帳面補齊。他在心里暗罵。
好半晌,嚴公子的嘆息悠悠響起。
「小朝。」他叫喚管家。「外面的人總說,『失敗』是一種刻骨銘心、教人捶胸頓足的東西,為什麼我卻一點兒感覺也沒有?」
老實說,服侍到這種變態主子,小朝才比較想捶胸頓足好嗎?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重視、或者想要追求的東西,獨獨嚴公子沒有。
嚴公子不知道痛、不知道苦、不知道喜、也不曉得悲。他像是沒有凡人皆具的七情六欲,只能時時刻刻都在別人身上尋找那些東西,用他覺得方便、別人卻會發瘋的手段尋找。
更過分的是,嚴公子完全無法體會別人的辛苦,他比一個三歲小孩更像一個不懂事的孩童。
真要小朝來說,他認為嚴公子的腦袋八成長蛆了,才會無聊到這種地步。
每當這種時候,小朝都會很恨,就算家里再窮,只能賣孩子過生活,那把他賣入男妓院嘛,為什麼一定要賣他進嚴府?
這里的生活根本不是人過的!
小朝很不客氣地瞪了嚴公子一眼。「公子,想要有激烈的情緒反應,首先得是你對這件事有一定的重視程度才行,而你,請你模著自己的良心說,你是否在乎那樁行動的成功與否?」
嚴公子嘆得更大聲了。「小朝,我不曉得該如何去在乎一件事啊!」
對啊!他太好命了,打小就什麼都有,當然什麼也不稀罕。小朝很生氣地想,上天真該公平點,有好東西應該平均分配啊!光給一個人,他豈會懂得珍惜?
「公子,你若一定要嘗嘗在乎的滋味,我建議你先餓個三天,到時你絕對能夠了解,食物有多麼地美味!」
「餓肚子太辛苦了。」
「你又沒餓過,怎麼知道?」
「我听人說過。」
「但你不曾嘗試過啊!任何事不親自嘗試,是無從得知其中甘苦的。」小朝努力鼓吹主人去吃苦。
任何人只要腦子正常,瞧見嚴公子如此揮霍福分,都會想整他一把的。而小朝很正常,所以他向來不遺余力去進行這項超級任務。
「話雖如此……」嚴公子想了一下。「我還是不喜歡辛苦,因此,麻煩你了。你先去餓個三天,若效果不錯,我再嘗試。」
「公子,小人自幼家貧,別說餓個三天三夜了,欠收的年歲,七天只得一顆饅頭果月復也是有的,我早清楚餓肚子的感覺,不明白的是你。」
「這麼說也是……」嚴公子思考片刻,終于有了答案。「那你去找個沒餓過肚子的人,餓他個三天,讓我瞧一下,可行的話我再試。」
小朝氣結。
不管怎麼說,嚴公子就是寧可整死別人,也不肯待薄自己就對了。
想想也是,嚴公子從小受寵長大,即便如今父母皆已去世,但在俊美的外表及豐厚的家底襯托下,旁人奉承他都來不及,又豈敢讓他有絲毫的不爽?
要嚴公子理解常人的七情六欲是不可能的,小朝決定今天放棄,有什麼事明天再說,要在嚴府里久待,最重要的是得適時認輸,千萬千萬不可挑釁主子的耐性。
「我去為公子準備午膳。」
「你不幫我想辦法了?」
「神仙都辦不到的事,我一介凡夫又豈有通天之能?」
「是嗎?」嚴公子突然笑得好無辜、好天真。
小朝心髒一縮,落荒而逃。
但他還是慢了一步。
「小朝。」嚴公子的笑臉毫無預警地擋在小朝落跑的軌道上。「我有件事要麻煩你。」
「公子,我最近很忙,商行、田租、官府……」
「那些東西都可以延,少賺幾萬兩銀子我是不會介意的。」
但他介意啊!白花花的銀兩耶,小朝沒辦法眼睜睜地看它流逝而不拾。
「公子,嚴家不能敗在我們手里。」他說得義正辭嚴。
「那敗在別人手里就行嘍?」
「不然我幫你去求神,拜遍蘭陵國里每一座廟,務求滿天神佛保佑,讓公子早日找到不會無聊的東西相伴身旁。」有關破壞這檔子事,小朝完全不敢與嚴公子對杠,他可是有本事在一天內讓嚴府被抄家,又過一天,讓王上下旨赦嚴家上下無罪,另封嚴公子為布衣侯。
沒有人知道嚴公子到底干了什麼好事,竟能搞出這樣驚天動地的大事。
不過小朝自認心髒不夠強,也不想知道了。
「麻煩你了,小朝。」嚴公子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行到一半,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對小朝揚唇一笑。「小朝,有一個問題我疑惑很久了,你這麼有本事,為何沒想過取代我,成為嚴府的主人?」
小朝送給他一個白眼。「因為我很怕死。」
「你知道,其實我並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你若真有能力去取,我斷然不會阻止。」還會放鞭炮慶祝。
「我還漏說了一句,我更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有這麼恐怖嗎?」
「更恐怖。」小朝對他假假一笑。「公子,咱們也別繞圈子了,直接說吧!你是不在乎身外物,卻很可能為了一嘗復仇滋味,而整得我半死,對不?」
嚴公子輕咋了咋舌。「小朝,你為什麼這樣了解我?」
「因為我太有經驗了。」話落,他連告辭都不曾,便快步離去。
嚴公子直瞪著他的背影,好一會兒,喟道︰「真無聊。」
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什麼東西是可以一直保持有趣的?他願意傾家蕩產去換取。
嚴公子夢想得到一個能讓他永不感到寂寞的東西,那願望終于在他三十一歲生日那天實現了。
有個人……老實說,嚴公子早忘記他的名字了,後來經小朝提醒才記起,那男人是北原國的袁青電。
前些日子,袁青電請他幫忙撮合他家兩位下屬,代價就是,送他一件讓他不無聊的禮物。
只是嚴公子也沒想到,袁青電送來的居然是個小女孩,一個無父無母、口不能言、卻美得冒泡的小孤女。
嚴公子深刻懷疑袁青電是搞錯了,他要的是能夠給他帶來樂子的東西,而他向來不在床上尋樂。
很多男人喜歡尋花問柳,漫談風花雪月,但可惜,嚴公子打第一次破身,被青樓眾女團團包圍,險些窒息後,他對女人即興趣缺缺。
不過他對男人也沒意思,否則小朝生得一張花朵似的美顏,他早把人吃了,不會只讓小朝當個管家。
總歸一句話,嚴公子對「人」沒興趣,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他都沒興趣。
「小朝,你說袁青電到底是什麼意思?」
「或許袁少爺是想為公子作媒。」小朝想了一下。「據聞,袁少爺自從成親後,日子一直過得快活自在,也許他以為,公子只要娶了娘子,也會同他一般。」這絕對是謊言,因為據小朝所知,袁青電是一個不亞于嚴公子的惡魔,畢生以讓別人痛苦來取悅自己為樂。
但他依然睜著眼楮說瞎話,只因,他也很想瞧瞧嚴公子被耍的下場。
嚴公子和袁青電如果杠起來,那絕對是一場比什麼都精彩的好戲。
「你的意思是,這個小啞巴是袁青電送給我的新娘子?」
小朝很慎重地點頭。
嚴公子突發奇言。「小朝,我今年幾歲?」
「公子今年三十又一。」
「而這個女孩……我看她絕對不超過十四,倘若我早幾年結婚,女兒都有這麼大了,你確定袁青電會要我娶這麼個小孩子當老婆?」
「我已經十五歲,而且我嫁過人了。」一張白紙倏忽出現在嚴公子眼前。原來她隨身攜帶文房四寶,以便與人筆談。
「咦?」他吃了一驚。「-嫁過人了?那-的夫君呢?」
「你問哪一個?」女孩繼續在紙上寫道。
「-有幾個夫君?」
「三個。」
「哇!」這回嚴公子可是真真正正開了眼界。一名才十五歲的小孤女居然已嫁過三次。「小女孩,-叫什麼名字?」
「禍水。」
「好特別的名字。」
「我自己也很喜歡。」進嚴府大半個時辰,女孩首度露出愉悅的笑容,編貝的玉齒在粉女敕的紅唇間隱現,清麗得就像一朵染著晨露的水仙。
嚴公子不得不承認。「-長得真是漂亮。」
「你也很好看。」
「-很有眼光。」嚴公子對自己的容貌可是極具信心。
事實上也是,嚴公子眼如明星、鼻若懸膽、唇紅齒白,活月兌月兌是個絕世佳公子。
如果沒有那一身邪氣又無賴、還帶點懶散氣息的話,嚴公子十成十會是蘭陵國最有身價的貴公子。
可惜啊!他惡名遠揚,稍有點智能的人躲他都來不及了,又豈敢親近他分毫。
所幸嚴公子也不是很愛與人交際來往,沒人來煩他,他更高興。
今兒個是有史以來第一遭,他對一個人產生一丁點兒興趣。
「-的名字叫禍水,那姓呢?」他問。
「戴。」女孩又寫。
「戴禍水!」這話不是嚴公子說的,而是一旁听他們講話听到下巴快掉下去的小朝插的嘴。「怎麼會有人取這種名字?」「帶」禍水,存心叫人避她而遠之嘛!
「名實相符。」這一次,戴禍水寫得很快。
「什麼意思?」小朝可好奇了。
「因為他們都死了,只要與我成過親的人全會死掉。」她寫。
小朝立時跳起來。「這麼說來,公子也會死嘍?」他要去準備放鞭炮。
「小朝——」嚴公子的聲音帶著冰寒的溫度。
小朝想也不想就往外跑。「我先去做事了。」
算他識相。嚴公子睨著他的背影低喃一聲,復轉向戴禍水。
「介意告訴我,-的夫君們是怎麼死的嗎?」基本上,他也頗好奇的。
「一個在看雜耍時被失去準頭的飛鏢射死;一個吃飯時被魚骨頭噎死;一個打獵時被突然病倒的馬壓死。」
「真是……非常戲劇性啊!」太有趣了。
「公子很高興?」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的故事非常吸引人。」
「我很會編故事,這也是袁公子送我來的原因。」
編的?她剛才那些經歷全是編的?嚴公子有些怔住了。
「既然公子喜歡我的故事,應該就會準許我留下來嘍?」
「哈哈哈……」他懂了。「是袁青電告訴-,我喜歡新奇有趣的東西?」
她頷首。「袁公子告訴我,若能哄你開心,就可以留在嚴府里,再也不必擔心餓肚子。」
「那麼袁青電可否提醒過-,我是很反復無常的?」
「倘若我不能哄得公子開心,公子盡管殺死我。」
「-不怕死?」
「餓死、凍死、在街上偷食物給人打死……不管怎麼說,一個啞巴要在這艱難的世道里討生活本來就很容易死。進嚴府,起碼我還有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的爹娘呢?」
「不知道。」
敢情戴禍水還是個棄嬰?「那麼-的姓名又是何人所取?」他問。
「我。」她寫道。
「為了引起我的注意?」他猜。
「我成功了。」
好機靈的女孩。「-真的才十五歲?」看起來不像,這麼成熟的應對,應是有些經歷的。他想。
「我十九了。」
嚴公子將她上下瞧了個遍,那只達他胸膛的個子實在是……「完全看不出來。」她好小。
「公子若肯讓我留下來,喂我幾餐飽飯,我應該還能再長高。」
「-的話能相信嗎?」
「我保證我的人格比白雪還要雪白。」不過人格與說不說謊有無關系就不一定了。她絕對不會發誓,她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
嚴公子大笑。「-的人格若能與白雪牽上關系,那我十成十是個聖人轉世。」
「那就請聖人大哥大發善心,給小女子一條生路吧!」
橫豎她就是想留在嚴府里找飯吃就對了,這個有趣的女孩……「好,-想留下便留下,希望-將來不會後悔。」
「也許後悔的會是公子。」她寫得飛快。「我得提醒公子一聲,留我下來,一定要讓我吃飽飯,我一天要吃八餐,一餐至少要吃二十個饅頭。」
他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若能讓我開心,別說二十個饅頭了,-一天要吃二十個鮑魚我也供應得起,但-的故事若沒辦法哄我快樂……」未竟的話以一串冷笑作結。
她渾不在意地聳聳肩。「那我吃二十個石頭好了。」
嚴公子又笑了,這一輩子今天笑最多。
也就在這時刻,他養了生平第一件「玩具」。
進入嚴府,啜飲一盅清泉泡的茶,身著柔軟綢緞,品上一碗清雅的豆腐腦……戴禍水幾乎以為自己上了天堂。
她的出身也沒多窮,父親是地方上一介殷實小商人,母親是村長的女兒,兩方結合,組成一個堪稱富裕的家庭。
每年過年的時候,母親甚至還會煨上一鍋雞鮑翅,听說那是上好滋味,只有皇帝才有得吃。
事實如何沒人知道,但他們確實曾以為自己過著世間最幸福的生活。
直到一場大水沖走他們的所有,情況一夕乍變。
她開始嘗到困頓,這才知道,人一旦餓極,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管他自幼讀聖賢書所學何事,在食物面前,名節、骨氣、權……連屁都不如。她已經餓到忘記自己姓啥名誰了。
她當街拍賣自己,為奴為婢、為妻為妾,她都肯干。
只要能夠滿足她的三餐一飯,她其實沒其它要求。
但可惜,她畢竟不是一般人,能養得起她的富戶實在不多,結果,她總共將自己賣了二十余次,最後流落嚴府。
早知道這里的環境這麼好,真該一開始就來這里工作。心滿意足地喝完第二十碗豆腐腦,她努力往第二十一碗邁去。
而且嚴府還不只食物美味,工作輕松更是一大誘因。
先前听袁青電說,嚴公子挑剔又難侍候,叫她一定要小心招呼著,否則恐怕小命不保。
她自個兒進嚴府一瞧,那嚴公子也還好嘛!個性雖有些詭異,不過他太忙了,倒沒多少時間尋她麻煩,給了她不少自由的時間四處玩耍。
也許在這里安定下來也不錯。她想。
「戴姑娘。」背後砸來一記喚聲。
戴禍水轉頭,瞧見小朝,對他抿唇一笑。
「有什麼事嗎?」她掏出紙筆寫起來。
「我是來提醒-,公子下午就回來了,-最好小心點。」
「他是吃人虎嗎?為什麼他回來我就要小心?」
「就某種層面來說,老虎還比不上公子的可怕。」這是小朝的切身之痛。嚴公子並不喜歡做生意,但某些買賣還是得他親自出馬,此時,他的心情就會非常不好,所有出現在他身邊的人都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注意,否則小心被剝皮、拆骨、啃得一毫不剩。
「怎麼說?」她寫。
「老虎起碼會給人一個痛快,但公子……他最大的本事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啊……」他說到一半,發現戴禍水頭低低的,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干什麼?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不只她听了,我也听了。」很興致高昂的聲音,不是嚴公子又是誰?
「公子!」小朝嚇一大跳。「你幾時回來的?」說話的同時,還不忘瞪幾眼戴禍水,她太沒義氣了,嚴公子回來也不通知他。
戴禍水很無奈很無奈地把肩一聳,迅速在紙上書道︰「抱歉,我發不出聲音來。」
「對喔!-是啞子。」小朝這才想到自己怪錯人了。
「小朝。」嚴公子一掌握住他的肩。「本公子實在非常榮幸,在你心里,我居然比老虎還要可怕。」
「哪里,公子的本事本就不凡。」邊說,小朝不著痕跡往後退。
「那麼不凡人是否該干些不凡事?小朝……」
「哇!」等不及嚴公子把話說完,小朝已經尖叫一聲,落荒而逃。
看得戴禍水在一旁邊吃豆腐腦、邊搖頭。何必跑呢?橫豎在嚴府里,嚴公子是老大,他想整一個人,那人還跑得掉嗎?費勁逃亡不過累了雙腿,無聊。
好象在應和她的想法似的,嚴公子掩手打了個呵欠。「笨,我要真想整你,你逃得了嗎?」說著,他拿過戴禍水吃了一半的豆腐腦吃起來。
「好甜。」一口下去,他眉都皺起來了。「姑娘家都喜歡吃這麼甜的東西嗎?」甜得他喉嚨都快燒起來了。
「稍等。」她突然給了他一張字條,隨即,一溜煙跑個無影無蹤。
「跑得還真快。」他本來還想拿她逗逗樂子的,現在人跑了,那麼他……「好無聊。」他該去哪里尋找樂趣呢?
「呼呼呼……」毫無預警地,戴禍水又沖了回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還差點摔個五體投地。
「哇!」幸虧他扶得快,否則她就要把他當肉墊壓了。「小心點,我雖然討厭太過平穩的日子,卻也不想弄傷自己來增添樂子。當然,傷在別人身上就不一定了。」
他真是個誠實的男人啊!比較起來,她像個撒謊精。
戴禍水對他揚唇一笑,同時把手中端的姜汁一股腦兒全倒入他的碗里。
「你不喜歡甜的豆腐腦兒,就吃辣的吧!」給他留下了一句話,她抱著尚存大半桶的豆腐腦兒翩然離去。那只桶子幾乎有她半個人那麼高。
他突然對她的行為產生好奇。「-去哪兒?」他追著她的背影跑,途中怞空喝口姜汁豆腐腦,滋味意外地好。
「回房里吃豆腐腦。」她停下來,給他一句辭兒。
「那麼大一桶,-要獨個兒吃?」
「很大桶嗎?還好吧!」勉強夠塞牙縫。
他眼一轉,鬼主意上了心。平常一只裝豆腐腦的木桶大約有一百碗的分量呢!那桶子雖然只有半滿,卻也有五十碗左右,他不信她吃得了。
「反正都是-自己要吃,與其辛辛苦苦扛回房,不如在這里把它吃光,裝在肚子里攜帶絕對比抬木桶方便。」百分百的惡劣主意,他以為可以看到一個人撐到吐。
她卻當了真,蹲就開始吃起豆腐腦。
他瞧著迅速消失的豆腐腦,眼都直了,不敢相信真有人可以一下子吃光五十碗左右的豆腐腦。戴禍水住進嚴府後,嚴公子就外出談買賣了,不曉得她食量驚人。
而且,她一將豆腐腦吃完後就把木桶丟給他收拾,完全不將他當成主子。
「哈哈哈……」難得一回來就踫到趣事,他十足地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