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車子借我喔!」一大早,家安連早餐都來不及吃。匆匆忙忙抓起車鑰匙急往外沖。
「等我一下,順便載我一程。」志熙隨手拿了兩塊三明治跟在她身後跑出去。「謝了,唐文,晚上見。」
他們兩人的車都在上星期的汽車爆炸案中燒壞了,多虧唐文好心,願意出借愛車,否則他們只好每天搭十一號公車上班了。
志熙氣喘吁吁地坐進車子里。「平常沒這麼早的啊!今天有什麼急事嗎?」
「我趕著去接一個朋友出獄。」家安將車子開出停車場,「咻」一聲飛奔上路,她開車的技術依然高竿。
「開慢一點兒。」志熙來不及系上安全帶,差點,腦袋撞上擋風玻璃。
「好啦!」她咕噥一聲,問道︰「要不要先送你上警局?」
「你先告訴我,你那個朋友是什麼人?」志熙不大喜歡她老是跟一些黑道分子混在一起。
「阿良,以前一起玩車子的朋友。」
「還有呢?他犯什麼案子入獄?」
「你別這樣好不好?」她有些生氣,他老是用那種特殊眼光看待她的朋友。「阿良不是壞人,那是一場意外。」
「家安,我不是歧視你的朋友,就好像你超市里請的全是出獄重新做人的人,我並不反對啊!只要那個人是真心想要改過,我很贊成你的義行,但我必須了解這些人的底細,你只能雇用他們,卻無法斬斷以往黑社會幫派對他們的誘惑或蚤擾,這一部分只有我來做,我能防患未然,你明白嗎?」
「我說不過你。」她搖頭長嘆。「也許你說的有理。好吧,我告訴你,阿良是我高中時混飛車黨認識的,那時他是高工機械科的學生,對修理各式機械非常內行,在一起的時候,他負責維修、改我們的車子,事實上,他很少參加我們的行動,幾乎只能算半個黨里人,直到有一次,我們一起飄車的時候,他不小心撞死了一個人,其實真的是那個人先惡意挑釁的,阿良企圖阻止他,誰知卻……我們上庭作證他不是故意的,但對方執意告到底,後來他就坐牢了。」
「原來如此。」志熙安慰地輕拍她的肩。那一段年少輕狂的歲月一定給她造成了不少的傷害。
「他不是壞人。」家安悲傷地抿著唇。「他入獄後,我去看了他幾次,我知道他正在讀書準備考大學,還是念機械,可是他的家人不肯原諒他。」
「這不是你的錯。」
「不,當時是我將他拉進組織里的,如果不是我,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是我毀了阿良的一生。」她語帶哽咽。
「這種事情得看當事人是怎麼想的。」他用力按著她的肩膀給她鼓勵。「起碼阿良叫你去接他出獄表示他還承認你這個朋友。」
「他是個好人,他沒有怪我,但……」
「于心難安?」
「對!」家安沮喪地點頭。「我希望能幫助他,或者請他到超市工作,他需要一個住所和一份工作。」
「也許他不適合超市的工作呢!」听完了阿良的經驗,志熙另有打算。
「你不喜歡我雇用他嗎?我可以保證阿良絕對不是壞人,他不會再犯錯了,他……」
「慢著慢著,家安,你是不是誤會我的意思了?」志熙笑了笑。「我說他不適合超市的工作,是因為阿良或許會比較喜歡在修車場里見習。我有一個朋友,他的修車場非常需要一名年輕又肯努力的技工。」
「你是說……」她突然踩住煞車,車子在馬路中間停了下來,一連串震耳欲聾的喇叭聲隨即響徹雲霄。
「家安——」志熙嚇得心髒差點停擺。「快開車!」
「哦!對不起。」她手忙腳亂地踩離合器、換檔,但身後那成串的破口大罵卻依然未消。
「我早晚要吊銷你的駕照!」他臉色蒼白地低罵著。
「別這樣,我只是太興奮了,我說過對不起了!」
「萬一發生意外,你說一百句對不起也役用。」他火冒三丈。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委屈地辯駁。
「哦!是啊,因為你控制不了沖動、莽模的本性嘛!」他撇撇嘴。
听他說的,好像她一無是處,只會闖禍似的。家安也不由冒火了。
「沒錯,我就是這樣,不高興你可以滾下車啊!」
「拜托,這輛車又不是你的,你無權管我下不下車。」只要跟她在一起,他的脾氣永遠懸在半空中,搖擺晃蕩,像壺滾水,踫一下就爆炸。
「沒錯,車子是文哥的。」她對他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但現在駕駛權卻握在我手上,我有權決定我的乘客身分,而我不歡迎你。」她真的再度猛然煞車,將他踢出車外。「再見,白隊長!」
「杜家安——」志熙對著飛奔而去的車子咆哮跳腳。該死的!她居然這樣整他,這只可惡的河東獅。
她的朋友永遠比他重要;她只會對他發脾氣。那個老闖禍又麻煩的笨女人,他自找苦吃才會喜歡這種女人。
「白志熙,你才是世界上最愚蠢的男人。」他憤憤地一腳踢向安全島。「唉喲!SHIT!」他抱著腳邊詛咒邊走去打電話——打給那個開修車場的朋友。
混帳!他恨自己放不下她,但……那是他答應過的,身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他不能爽約,而且模著良心說,他佩服她的善良、講道義,放眼世界,能真心為這些出獄後的罪犯謀出路,而不是作秀出風頭的,真的很少。杜家安,她——稱得上是一名奇女子。
而站在一名執法人員的立場來看,她確是個碩果僅存、需要好好珍藏的寶貝。只是身為他的女朋友,他多希望她學會三思而後行,加一點溫柔、多一些嬌弱,她會是個一百分的完美情人。
只是……那樣就不是他喜歡的杜家安了!他有些沮喪地認清了事實——「白志熙,你是個被虐狂。」
「安安,志熙今天晚上回不回家吃飯?」唐文從廚房探出頭來問道。
「不知道。」家安心煩氣躁地轉著遙控器,自早上和他吵架之後,她的心情就一直低落到現在。
「你們早上出門的時候,他沒告訴你嗎?」唐文月兌下圍裙走進客廳,坐在家安身邊,了然地問道︰「又吵架了?」
「誰有空理那個混蛋。」她撇撇嘴,不禁懊惱,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大半時間都在吵架,難道他們真的不合適?果真如此,他們初見面和接吻時的悸動又是從何而來?
「那麼現在有空了,可以打電話問問他嗎?」唐文拿起話筒交給她。
「文哥!」她為難地低喊一聲。
「安安,你向來不是個膽小、只會逃避的女孩子,‘不懂的事就該去弄明白’,你自己說過的。」唐文幫她拔了警局的電話號碼。「而且逃避也不是什麼好事,嗯?」
家安看著話筒好一會兒,好不容易終于接過電話,努力深吸口氣。「喂,請接白隊長……什麼?」她突然慌張萬分地跳起來。「是,我馬上到。」
「怎麼了?」唐文看她臉色倏地轉白,不禁憂心忡忡。
「志熙受傷了。」她抖著語音,小小的身子輕顫如秋風中的落葉。
「那現在呢?」
「在醫院里。」她已經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哪家醫院知道嗎?」唐文只得耐住性子,慢慢問出答案。
「嗯!」她十指緊張地扭著,臉上的血色已然退盡。
「我送你去。」她現在這副模樣,唐文也不敢讓她獨自開車上路。
「文哥——」家安忽然語音哽咽地喊住他。「志熙,他……不會有事,對不對?」
「當然。」唐文走過去用力抱緊她,由她顫抖不停的身子,清楚感覺出她的倉皇與無助。「志熙一定不會有事的。」
「嗯!」她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隨即點點珠淚如斷線的珍珠滑下臉頰。「都是我不好,以後我再也不跟志熙吵架了。」
「傻瓜!」唐文心疼地安慰她。「這又不是你的錯。」
「文哥,我們帶晚餐去看他好不好?」她抹著滿臉淚痕。「志熙最喜歡吃你燒的菜,他又這麼愛吃,說不定一聞到飯菜的香味就好起來了。」
「當然好。」唐文知道她是嚇壞了才會這樣,可見她對志熙用倩有多深。「你幫我把飯菜裝進保溫盒里,我們帶晚餐去看志熙。」
「我立刻去弄。」她沖進廚房里忙著舀湯、挾菜、裝飯……她必須忙,教自己忙到無法胡思亂想,天知道她有多害怕,成串的珠淚奪眶而出,不停地、不停地滴落湯碗、菜盤,哦!上帝,她快崩潰了……
早知道上醫院見到的會是這種情形,打死家安,她都不可能來看志熙。她憤怒地鼓著臉頰,剛才那些眼淚都白流了。
「家安,再幫我搬兩張椅子過來好不好?」志熙一只手吊在胸前,另一只手還不停地忙著指揮這兒、指揮那兒。
「老大,你要不要先休息一晚?有事明天再說。」阿仁敏感地察覺到家安美目里飄射出來的兩道殺人死光,好心提醒志熙。
「開什麼玩笑?四名匪徒逮到三個,跑掉一個,我猜他一定走不遠,不趁早將他送進牢里,我的傷豈不是白受?」志熙咬牙切齒,敢在他面前搶劫傷人,簡直找死!
「隊長,我也覺得你先睡一覺比較好。」河東獅已經氣得快抓狂了,阿智可不希望待會兒被人拿掃帚趕出病房。
「你們誰也別想偷懶,我非捉到那個家伙不可。」志熙用力一拍床鋪,那受傷的手臂一經震蕩,立即又滲出血來。「唉喲!」他皺眉撫著傷口,他女乃女乃的!這一刀挨得還真疼。
家安瞳仁兒冒火地瞪著他。的確,他是個盡責的警察,但這樣拼命的工作狂卻教掛心他的人氣炸心肺。
「對不起,探病的時間已經過了。」她冷冷地提醒阿仁與阿智。
「我們馬上走。」阿仁、阿智識相地趕緊收拾滿床的文件報告。
「等一下,誰準你們走的?今晚我們還要再搜尋一遍案發現場。」志熙才坐起身,家安一巴掌又將他按回床上。
「辦公時間已過,現在是病人休息的時候了。」她對他冷笑了下。「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嗯?」
「我……我沒有生病。」雖然她發火的樣子有一點點可怕,但志熙依然執著地想要去追捕犯人。
「傷患和病人都一樣。」她口氣嚴峻地盯著阿仁、阿智收拾東西。
「我們先走了,明天見,老大(隊長)!」識時務者為俊杰,阿仁和阿智都不笨。
「喂!我是上司還是她是上司?你們敢不听我的話?」
「你給我閉嘴!」房門一關上,家安再也忍不住怒吼道。「你想死是不是?傷成這樣了還想去抓賊。」
「抓賊是我的職責,既然我領的是老百姓辛苦繳納的稅金,我就有責任維持社會治安,保護市民生命、財產的安全。」
「職責不代表送命,警察也不是鐵人,受了傷本來就應該靜養。」
「一點小傷根本不打緊。」
「縫了十二針的傷口叫小傷。」
「比起以前胸部受的槍傷,這就是小傷。」「那一點都不值得驕傲。」
「你是特地來找我吵架的嗎?」他氣得頭頂生煙。
「你……」她扁扁嘴,突地哇了一聲,放聲大哭。「你一點都不體諒人家,我……我那麼擔心你,你卻只想著去找死……」
「那不叫找死,好不好?」他頭疼地朝天花板翻翻白眼。上帝!他最怕看女人哭了。
「可是你受傷了啊!流了那麼多血……」她抹著越流越多的眼淚。「我在家里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嚇得心髒都快停了,而你卻……你只會罵人……」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拜托,你就別再哭了!」他無奈地用力一拍額頭,跳下床來,走進去摟住她。「別哭了,我道歉,OK?」
「不準再去抓賊。」她眨著一雙水霧蒙蒙的秋眸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安安,我是警察!」他不得不嘆口氣提醒她。
「那——傷口痊愈之前,不準出任務。」
「這……」看著她的淚又要滴下來,志熙趕緊保證道︰「傷口痊愈前不出任務。」
「不可以黃牛哦!」
「絕不黃牛。」他舉起左手作發誓狀。「那你也不可以再哭噢!」
「嗯!」她用力點點頭,認真的表情寫在那張梨花帶淚的俏臉上,竟是萬分的惹人憐愛。
「安安!」他伸出手,輕柔地拂拭著她依然未干的淚痕。「你的眼淚教我心疼。」他呢喃著,一遍又一遍感受她的真情,她是那麼關心他,教他無法不感動。
「你該休息了!我明天再來看你。」她趕緊後退一大步,狂跳的心髒跟他一樣激動,但他吊在胸前的手臂卻不停地提醒她他病人的身分,為了他的健康,她不能放縱自己的熱情。
「一個晚安吻應該沒什麼影響。」他舍不得放開她。
「呃,好吧!」家安沉吟片刻,猛地踮起腳尖,柔女敕的櫻唇輕輕刷過他的額頭。「晚安。」她揮揮手,逃也似地跑出去了。
病房里,志熙模著額頭啼笑皆非。「安安,我今年二十八歲,不是八歲啊!這種晚安吻……早知道不該要求的,這樣挑逗的魔力更大。」唉!注定他今晚要失眠了。
「白志熙,你這個大騙子!」家安垂著兩行清淚,站在急診室外,哭得眼楮都腫了。
昨晚,他明明答應過她,傷口痊愈前不去追捕犯人的,可是今天中午,她才到醫院,就听說他一早即緊急出院了,過沒多久,警局又通知她,他再次因公受傷入院。
這個混帳,怎麼不干脆因公殉職呢?要傷心斷腸,一次就夠了,省得害人天天提心吊膽的。
「未來大嫂,你就別哭了,憑莫里尼那種三腳貓功夫,弄不死老大的。」阿仁和志熙有共同的弱點,怕看女人哭。
「誰管那個莫什麼的功夫是四腳貓還是三腳貓,我是哭白志熙又好狗運地逃過一劫,沒被打死真是太可惜了。」家安抹著淚跺腳。
「未來大嫂,是莫里尼啦!」阿仁是天下第一鈍的男人。
「你閉嘴!」家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昨天我是怎麼交代你們的,‘病人需要休息,不可以隨便打擾他。’你們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還拖他去出任務,搞成這樣才打電話給我。」
「不關我們的事啊,未來大嫂,這件任務是那位‘蘇格里王子’丟下來的,我們完全不知倩。」阿仁急忙撤清。
「喔!」家安冷冷一笑,揪住他的衣領。「那你們為何會在這里?」
阿智拉拉阿仁的衣袖,急忙向他使眼色,教他注意言辭。
「因為我們想找老大去查昨天那件搶劫案,踫巧遇到,所以……」
「所以就跟著一起攪和進去了?」家安對他露出一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對啊!」阿仁一點頭,阿智當場恨不得縫了他的嘴巴。
「你還敢說不關你們的事?」家安氣紅了俏臉,步步進逼,直將阿仁逼進牆角。「不管是哪一件任務,橫堅你們就是非叫他去抓賊不可,就算他已經傷得快要進棺材了也一樣。」
「安安、安安!」唐文斯文地笑著走過來幫阿仁解危。
「這里是醫院,不準喧嘩的,而且——」他指著剛從急診室走出來的男人。「看志熙那樣子,離進棺材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呢!」
「對不起哦,安安,我不是故意黃牛的。」志熙尷尬地恬恬干澀的嘴唇。「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所以……」
「所以你就騙我!」她抿緊唇,看著他額頭那道剛縫好,依舊血跡焉然的傷口,他身上不曉得還有多少傷,她每次想起接到他受傷通知那一刻的心情,心被活生生撕裂的感覺,外人如何能理解。
「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證絕不再犯!」志熙舉起完好的手臂發誓道。
「你的保證狗屁不值。」她每罵一句,淚水就流得更急。「大騙子!」
「安安……」
「對不起,醫院里不準吵鬧。」一名護士出來提醒他們。
「老大(隊長),我們先走了。」阿仁和阿智自忖消受不了家安的怒火,聰明地避風頭去了。
唐文將兩人一起推進電梯,直上五樓的個人病房。
病房門一關上,志熙急忙走過去摟住家安。「我不是故意騙你的,這件事真的非比尋常,你听我說好不好?」
「留著你的花言巧語去騙其他的笨女人吧!」家安用力推開他,混蛋白志熙,越看越生氣。「文哥,我先回家了。」
「安安,我們只剩一輛車耶,你要怎麼回去?」志熙拼命地朝他使眼色,唐文只好想辦法幫忙留下家安。
「那我坐計程車總可以了吧!」家安怒吼一聲,泛紅的眼眶眼看著又要滴下淚來。
「不好啦!天快黑了,搭計程車很危險的。」志熙死皮賴臉地纏住她。「再留一會兒嘛!等一下讓唐文載你回家我也比較放心啊!」
「不用你假好心。」這一次她使出了吃女乃力氣,將他推得直退三大步,一個踉蹌跌坐在床鋪上。
唐文忙朝他擠眉弄眼,志熙會意,立刻抱著傷臂大聲叫痛起來。
「唉呀,撞到我的手了,好痛啊!」
「志熙!」她慌叫一聲,一個箭步沖到床邊,捧著他的傷臂低泣起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安安,你不要走,我好疼啊——」志熙乘機抱緊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一個轉圜的余地,豈可輕言放棄。
「志熙——」她憂心仲仲地檢查著他的傷臂。「你哪里疼?我……我立刻去叫醫生來,你等著喔,我馬上回來。」
急驚風一下子旋出病房,志熙抬眼望見唐文似笑非笑的面容。
「好辛苦。」他用力一躺,癱在病床上;神清氣爽的哪里還見得到半點疼痛的模樣。「剛才謝謝你了。」
「不客氣。」唐文笑咪咪地搖頭。「我只能幫到這里,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再見。」
「再見……喂,唐文!」志熙揮手到一半,突然又喊住他。
「什麼事?」唐文離開的腳步一頓,又轉了回來。
「那個……」志熙吞吞吐吐的,猛地腰桿用力,一下子坐起身來。「你是怎麼跟杜大哥相處的,他們兄妹的脾氣都很——奇怪,我常常被安安搞得暈頭轉向,又生氣、又好笑,總之……就是那樣啦!」大概不會有人相信這是他的初戀吧?當然,以前他也抱過別的女人,但這樣時時刻刻惦記著一個女人卻是頭一回。
「這個啊……」唐文輕聲低笑,細長的眸子里,漾著一層幸福的光彩。「你真的喜歡安安嗎?」
「嗯!」志熙用力一點頭。「可是我永遠模不清她的心思,有時候我會覺得好累。」
「你完全了解自己的一切嗎?包括想法、心理、行為……全部!」
「那怎麼可能?沒人能完全了解自己的。」
「那不就得了,了解彼此是為了找出一個共通的生活平衡點,又不是要你去做對方的心理分析師。」
「可是我常常控制不住對安安發脾氣,事後才覺得後悔。」志熙有些沮喪。
「你知道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體兩面的,想法也一樣。」唐文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笑得像個孩子。「我告訴你,我現在開的這輛車是家平為了向我賠罪送給我的。」
「好貴的禮物!」志熙咋舌。「他做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
「哦,你知道的,我們是同床睡,我怕冷、家平怕熱。有一回冬天,我怎麼睡都不暖和,就拿他當暖爐用,但我一抱他,他立刻把我推開,直嚷嚷︰‘熱死了!’我只好去翻條電毯蓋了,結果,他睡到一半,起床去上廁所,再回來看到我裹著電毯縮在床角,就把我搖醒,大吵大鬧說︰‘你不愛我了,睡覺不抱我,還故意離我那麼遠。’」
「真過份!」冬夜好夢正酣被吵醒,如果是志熙一定會揍人。
「所以嘍,我一個禮拜沒跟他說話。」唐文得意地晃晃車鑰匙。「然後我就得到這個禮物了。」
「原來如此,哈哈哈……」志熙忍不住仰頭大笑。
「換個方向想,生活其實可以很有趣的。」唐文朝病房門口努努嘴。「安安快回來了,我再告訴稱一件事,我認識安安三年了,沒見過她哭,這世上只有一個人可以惹她掉淚。」
唐文前腳剛走,家安後腳立刻拖著護士跑進來了。「咦?你……」她看到他好端端地坐在病床上,一點兒也不像剛才疼得要打滾的樣子。
「我已經不痛了。」志熙下床請走護士,再回頭摟住家安的肩。
她這才發覺不對勁。「文哥呢?」
「回去了。」
「你們合起來騙我!」她恍然大悟地怒吼。
「對不起。」志熙雙滕跪地,雖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但害得她流了那麼多的眼淚,無論如何,他都該懺悔。「我錯了,我不該害你擔心。」
「你干什麼?別這樣。」他突然來這招,慌得她手忙腳亂。「快起來,有話好說嘛!」
「除非你肯原諒我,否則我絕不起來。」唐文說得對,生活其實可以很有趣的,笑是一天,哭也是一天,為什麼不換個方向想,快樂地過日子呢?他沒必要把警局那一套帶回家,或要求她遵照他的規範生活,兩人想天長地久,互相體諒是很重要的。
「你耍無賴!」家安好氣又好笑。
「原諒我好不好?」他裝出一副可憐相不停地搖著她的手。
「討厭!」她輕啐一口,真是被他打敗了。「起來啦,大騙子。」
志熙一下子跳起來,擁住她的腰,一臉皮相地笑道︰「我發誓,從今以後絕不騙你。」
「相信你的人是傻瓜!」她紅著臉,被他抱在懷里的感覺依然那樣教人心蕩神搖。
「那我就是呆子嘍!傻瓜配呆子,天生一對。」他一手輕扶著她的後腦,輕吻著她如玫瑰的小嘴,在那柔軟的花蕊上施加重力、然後怞離、再吻、又放開,極盡挑逗之能事。另一只手則將她的腰身收攏,帶往自己懷里,鎖定在他的攻擊範圍之內。
「志……志熙……」家安以為接吻不過是像上次那樣柔軟陶醉而已,然而,這一次,志熙的吻卻霸道熾熱得像盆烈火,魅惑力十足,直把她的心提上提下到完全失去平衡。
兩人這一倒,剛好躺上了病床,志熙將她固定在身下,帶電的大掌由她的腰側轉移到她的小月復,沿著那平坦的弧度直下,摩挲進她光滑修長的大腿內側。
「志……」她只發得出這個字,其余的聲音都被吸進他的口里了。
「安安,我的小母老虎,你讓我瘋狂。」他的唇膜拜過她的秋眸、瓊鼻、櫻唇,最後一口含進她敏感的耳垂,輕吻慢捻地啃嚙著。「你好美,真的好美……」他的手也沒停歇,輕巧地解開她的上衣,解到哪里,熱吻隨即跟上。當他的吻來到她胸前,家安驚愕地一把推開他。
「志熙!」她羅衫輕解,整個胸衣露了出來,凌亂的發絲倍增性感,美麗的小臉蛋上春潮蕩漾,嬌俏得直令人忍不住想將她一口吃掉。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他的唇刷過她的肩,一點點、一點點,品嘗她每一寸肌膚。
「啊!志熙……」她被這股激情燒得快要羽化成仙了,心髒狂跳得像隨時會休克,只能不停地呢喃著他的名字。「志熙、志熙……」
「我在這里,安安!」他從她的胸前抬頭,一只手隨著她起伏有致的胸線游走,突然他淘氣的手指夾住她粉紅的蓓蕾,火熱的舌再加入挑逗。
「啊——」家安分不清楚這種感覺究竟是愉悅?還是痛苦?只是她的身體已經燙得快要著火了。「停下來,志熙,拜托你……」她受不住如此的激情。
「還沒完呢,寶貝!」他的吻沿著她胸前的蓓蕾直下到肚臍,調皮的舌在那小小的凹洞上畫著圈,直逗得她欲死欲狂,不停地尖叫著,可是更刺激的卻在後面,熱吻終于襲進了她的大腿根部……
「不——」她低吼著夾緊膝蓋。天哪!這真是瘋狂,她不停地在枕上搖擺著螓首,嬌喘吁吁地迷失在他制造出來的迷宮中,失去方向。
「安安,我要你!」他輕聲在她耳畔呢喃著,再度吻住那令人痴狂的紅唇。
在僅存的一絲理智向身體的投降後,她情不自禁用力抱緊他的身子,讓兩具交纏的身體在這浪漫的午夜時分交付給了彼此。進裂在眩惑的狂喜中,直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