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盡,歡迎楚迎風的人們終于各自回帳篷歇息了。
楚飄風拖著沉重的腳步來到雲吹雪的帳篷。
雲吹雪張開雙手,迎向他看似高壯,實則早已疲憊、空虛的身軀。
室內依然寂靜如昔,在他末開口之前,她絕不過問任何事情。她只正溫柔地為他敞開胸懷,飽含摯愛的熱吻經由艷紅的櫻唇注入他體內,赤果的相對,他們在彼此的眼中看見了世間的真情。
楚飄風一遍又一遍渴求著她,綠動激烈而狂野,激情像野火燎原,在帳篷里一發不可收拾。
然而,雲吹雪卻沒有一絲的抗拒,只是婉轉承歡著。她知道這個男人並不是在發泄,他渴求的是一份不變的真情;而她有,並且樂意為他付出。
一整夜,直到天色征明,他滿身是汗地擁住她。
「對不起,小雪,我傷到你了?」「傻瓜!」她嬌柔地偎進他懷里,緊抱住毯下他赤果精壯的腰桿。「對于愛情,是沒有抱歉可言的。」
她的體貼,他感激在心底,無法言喻的悸動在體內流竄,只能以更熱情的吻來宣泄。
她可以感受到他顫抖的身軀,正承受龐大的痛苦與壓力,無限心疼涌上胸懷。
他吻了她好久,粗嗄的嗓音才又繼續響起。「我給你說個故事。」
面對問題的時刻終于到了,她無言地握緊他的手,給他力量。
楚飄風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愁苦的眼神望向不知處的遠方。
「很久以前,有個男人娶妻三年,卻未生下一兒半女,後來,他與妻子的陪嫁婢女私通,想不到那婢女立刻懷孕了,並且在一年後產下一子;這對無嗣的男人而言,無疑是個天大的喜訊。
「但身為正妻的大夫人卻憂心起了日後的地位問題,因此她趕走了婢女,收養那個孩子。兩夫妻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男孩身上,而男孩也很爭氣,沒讓他們失望。
「只是誰也沒想到,五年後,大夫人懷孕了,又生下一男,這個婢女生的兒子頓成了家族之恥,一個障礙。
「逼不得已,他們將男孩送上了天山,專心栽培這正妻所生之子……或許是天生性格上的差異,正妻所生之子在接受繼承訓練的過程中吃足苦頭,而另一個卸下重擔的男孩,也因為生活環境的倏然轉變,性子起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他們各自走向了南轅北轍的不同人生。」
難怪他不對自己的子女寄予過重的期望;細細品味著他說過的話,雲吹雪這才真正了解到這個外表隨性、內心卻敏感復雜的男子。
「風!」她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只好用力抱緊他,以她的真平他的傷痛。
「小雪,」他揚著眉,習慣性地微笑。「其實很早以前,我就放下一切了。看迎風這麼辛苦,我反而覺得慶幸,那個沉重的包袱,我終于拋掉了。」「那他為什麼還要對付你?」這問題一直縈繞在她心底。
他落寞地搖頭。「我不知道。事實上,我很少回家。藝成下山以來,我一直在江湖上流浪,隨性過著自己喜歡過的生活,除非特殊的日子,像是新年,或者一年一度的英雄大會,我才偶爾回家幫點忙。我不明白,迎風恨我的理由何在?」
而雲吹雪卻由他的話中听出了問題癥結所在。
「你告訴過你弟弟,你絕不會與他爭家業嗎?」
「有必要多此一舉嗎?我已經表現得很明白了。況且,家業由嫡子繼承,自古皆然,我年紀雖比迎風長,但卻是婢女所生,這一點是怎麼也無法更改的。」
「你是這麼想沒錯,但其它人呢?據我所知,你在江湖上流浪這幾年,立下了無數的功績,擁有無與輪比的名望。你如何能夠肯定,‘玉劍山莊’里的其它長輩,他們不想有一個更能干的領導者?」
「這怎麼可能?他們把我的出身當成一種恥辱耶!」
「那是以前。」她愛戀地撫模著他俊俏的臉龐。「也許你不自覺,但你與生俱來的風采是無法掩蓋的。即使沒有高貴的血統、顯赫的家世,你所流露出來的足以吸引身邊所有的人;所以你有很多朋友,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
「小雪,我知道你愛我,但這樣說未免太夸張了。」楚飄風失笑道。
「你覺得成王爺是個怎麼樣的人?」
「正直、重義氣、自尊心很高。」
「他卻叫你‘楚兄’,堂堂一個王爺稱你為兄;‘無塵莊’所有難民只認你一個莊主。」雲吹雪長喟口氣。「風,你還不明白嗎?楚迎風與你做兄弟,一個努力加倍拿來和一個天生的領導者相比較是他的不幸。」
他沉默了,思量著她的話,心頭陣陣地發寒。
這就是迎風非殺他不可的理由?因為再也受不了那龐大的壓力,所以迎風選擇走向那條不歸路?那麼他該怎麼辦?真要與弟弟刀劍相向?就為了那份他壓根兒不想要的權勢名利!但也不能放著不管,「無塵莊」蒙受的不白之冤、梁景的臨死請托……這一切的一切,他不得不扛啊!
雲吹雪看出了他的矛盾。「風,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她鼓勵他。「去跟你弟弟說清楚,趁著事情還末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仔細思量,她的說法是正確的,與其執著于過去,不如放眼未來。
「小雪,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他微笑,有一種月兌胎換骨的釋然。
楚飄風在去找楚迎風的半路上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仙兒姑娘,不知有何指教?」
「楚公子,妾身有件事情想與公子商量,不知可否移駕一談?」柳仙兒倩笑盈盈,還特意偎近他,攬住他的臂。
「仙兒姑娘,你……」他很訝異,向來會做這種事的只有昭明公主,柳仙兒喜歡的應該是成王爺,不可能來纏他啊!
正當楚飄風想問她為什麼這麼做時,昭明公主的怒吼又適時地響起。
「你們這是在干什麼?」她沖過來,用力推開柳仙兒大罵︰「不要臉的女人,你別想勾引我的楚大哥。」
「昭明!」楚飄風皺眉,她胡攪蠻纏的舉止越來越過分,叫他傷透腦筋。
「公主殿下沒瞧見我們正在談話嗎?」柳仙兒不理她,反而走到另一邊,攀住楚飄風的肩,與他竊竊私語。「拜托,楚公子,這事兒真的很重要。」
昭明暴跳如雷。「你……你你……別以為本宮治不了你,只要本宮一聲命下,隨時叫你人頭落地。」她忘了楚飄風最討厭仗勢欺人,一心只想扳回顏面,不知不覺端起了公主架子。
「草民當然明白公主殿下威儀不凡!」楚飄風聞言,頓時冷沉下臉,反拉住柳仙兒的手。「草民自知身分卑微,不敢冒犯公主殿下,這就告退。」楚飄風一生氣,昭明就怕了。她無意的,卻不明白為何在「無塵莊」的這段日子里,總是無法與楚飄風相處愉快?她是那麼喜歡他,關在皇宮里的每一天,她無時無刻不想念與他相處的快樂時光,而今再見,他們之間的默契已然消失無蹤了。
「表哥!」昭明抹著淚眼,這份愁、這份苦,唯有自小疼她、寵她的成王可以安慰了。
楚飄風和柳仙兒其實並未走遠,昭明的一舉一動,他們看在眼里。
當柳仙兒瞧見昭明公主走進成王爺的帳篷,听見成王輕柔蜜語安慰她時,仙兒縴細的身軀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這股強忍在心底的悲痛,連外人看了都忍不住鼻酸。
「柳姑娘……」楚飄風很想安慰她,但復雜的三角關系,卻又讓他不知從何說起。
「謝謝你,楚公子。」柳仙兒突然福了個禮,轉身離去。
目睹她微微搖晃的腳步,楚飄風這才明白,柳仙兒特意與他親近、刺激昭明公主,純粹是為了成全成王的愛情,她想湊合那對麻煩的男女。
「柳姑娘——」楚飄風很佩服她為愛犧牲的精神,但也為她這份沒有歸屬的愛而嘆息。
過午,雲吹雪被一聲刺耳的尖叫嚇了一跳,手里正在收拾的包袱散了一地。
昨夜,她已與楚飄風商量好,讓他去跟楚迎風談清楚︰如果這里容不下他,他們就一起雲游天下,找尋回到未來的方法與途徑,一同回到末來去。
交換條件是︰楚迎風不得再任意興起爭端,並且要妥善照顧「無塵莊」里眾人的生活。
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說要找他弟弟,但……這尖銳的叫聲分明是從楚飄風的帳篷里傳來,莫非他們兩兄弟真反目成仇、刀劍相向了?
血色迅速從她粉頰上退去,忙不迭提著裙角沖入楚飄風帳篷。軟榻上,一男一女糾纏成一團。男的自然是楚飄風,女的,不就是那昭明小公主。
早上,昭明公主在跟成王哭訴一大篇之後,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一個冷艷逼人、精明厲害的雲吹雪已經夠棘手了。雖然成王一直安慰她,太能干的女人,男人不敢要,而她也親眼見過他們吵架,雲吹雪還甩了楚飄風一巴掌,這讓昭明公主稚女敕的心靈稍微安寧了一下。
但再冒出一個柳仙兒,她是那種柔若春水,男人一見就骨頭酥融的絕色佳麗,昭明整個人都快瘋了。
她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柳仙兒的天生媚骨。想來想去,也只有用生米煮成熟飯這一招來拴住楚飄風的心了。
借著陪罪的名義,幾瓶上等白干灌得楚飄風陷入微醺狀態,再主動寬衣解帶、投懷送抱。
不知道楚飄風是不是真的醉了,他抱著昭明,動作粗魯地吻著她,這下子反而把未經人事的昭明公主給嚇壞了,她不住地掙扎、哭叫。
當然,一場鬧劇又是免不了了。
受到驚擾的不只是雲吹雪,連成王、柳仙兒、楚迎風都來了。
成王面色鐵青,自己心愛的女人衣衫不整,與另一個男人糾纏不清,怎不叫他氣憤地咬斷牙根?
楚飄風的禁錮有些松了,昭明公主這才無助地跪了下來。
「楚大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成王面無表情地走過去扶起這自幼疼愛到大的小表妹,看這情形、听他們的話也知道,這回的鬧劇,始作俑者又是昭明。
他能說什麼呢?楚飄風待昭明向來只有兄妹之情,況且楚飄風已有心愛的女人了;望著雲吹雪,那兩人確實是合適的一對。只有昭明,始終看不清、不肯放棄。從前以為她還小,總是寵她、慣她,一句重話也舍不得說,而今……看她任性成這樣子,成王心中的苦是無法言喻的。
然而令昭明傷心的還不只如此,在成王懷里,她覺得很安心,或許是天生血緣的交融,她什麼事都願意對這個表哥說;但剛才被楚飄風抱住的時候,她竟感到害怕,而被他粗魯地親吻時,心中竟涌起陣陣抗拒與排斥。
為什麼會這樣?他是最心愛的楚大哥啊!與他相擁不正是她夢寐以求的事?她不懂,莫非事情真如楚飄風所言,他們之間所擁有的僅只是兄妹之情,非關男女之愛?
昭明吸吸鼻子,受驚嚇的淚依然不止,但她的心卻開拓出了另一番新的層面。
「楚大哥,對不起,我知道錯了,請你原諒我。」昭明公主是很任性,但她也很坦率。
楚飄風看似酒醉未醒,蒙-的眼楮慵懶地半眯著。
成王擁著昭明,發生這麼難堪的事,「無塵莊」他們也待不下去了,他拱手向眾人辭行。
「楚兄、各位,京城傳來消息,讓我們回去一趟,就此告辭了,再見。」
昭明被成王護在懷里,看著表哥僵硬的臉龐,不由滿心內疚。
「表哥,你別生我的氣,剛剛我想了很多事情,雖然我還不是很懂,但我會努力改過,你原諒我好不好?」她就是這點可愛,因此成王才會如此深愛她,永不改變。
望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柳仙兒也只能將所有的愁苦往肚里吞了,她沉默地獨自離去,那蕭索的身形叫人心疼。
而雲吹雪只是安靜地看著戲。這促狹鬼,明明是借機在訓人,卻裝得跟真的一樣。她暗地里笑痛了肚腸,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好象楚飄風不是她的愛人,他的荒唐舉動與她一點關系都沒有。「大哥,想不到你這麼風流,真是了不起。」楚迎風開口打破岑寂。
雲吹雪望著楚迎風說笑的臉,陰鷙的眼,配著上揚的唇角竟成了一幅詭異的畫面。
一山不能容二虎。她突然有所體認,楚飄風、楚迎風這對兄弟是永遠不可能有和諧相處的一天了。
她和楚飄風決定離開是正確的,而且這個行動必須越快越好。
沒有表情的俏臉迅速垮下,冰晶雪花凍著冷艷。論演技,她可也不會輸人。雲吹雪驀地走近楚飄風,一巴掌刮得他酒醉不穩的身子翻倒在地。
「我說過,除了我,不準你再踫其它女人!若敢犯忌,我們之間就算完了。」
「小雪……」楚飄風只是傻傻地笑,似乎真醉得不輕。
「哼!」她甩袖,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楚飄風撲上前,嘻皮笑臉地拉住她的裙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喝醉了嘛!」
「我不听借口,楚飄風,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她怒吼,連包袱都不要了,直接走出「無塵莊」。
「小雪!」他步覆踉蹌,焦急地追在她身後。「你听我解釋啊……」
「你打人好痛!」楚飄風捂著紅腫的臉頰抱怨。一步出「無塵莊」的範圍,他一身的酒氣好象全散光了。「我懷疑你是不是乘機報仇。」
「不用力打,整出戲看起來怎麼會逼真!」望著他臉上的五指印,她真的好想笑。
方才在帳篷里發生的一切事情,全是楚翩風自導自演的一出戲,她不過是看穿他的企圖,臨時插上一角罷了!對于昭明公主的痴心,楚飄風無法回報,此外,他也擔心昭明會鑽牛角尖,因此利用小公主灌他酒的機會,索性裝醉,小小的輕薄就叫她明白愛情和友情之間的差別,只是成王大概會被醋淹死。
至于兩人假裝反目,一起離開「無塵莊」,這也算是對楚迎風的一種交代。
「你確定楚迎風真的會追上來?」雲吹雪挽著他的手。
「迎風不會放過我們落單的機會。」他苦笑。
「如果他追上來,你要怎麼跟他說?」她擔心萬一他們打起來,龍虎相爭,那將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我不會和迎風動手的。」他微笑,突然摟住她的腰。「但為了以防萬一,小雪,你上樹頂避避好不好?」
「又來了!」她瞪眼,每回有事就把她往樹頂上送,他這個輕功蓋世的人,一點都不體諒平常人立在枝丫上,隨風晃蕩的痛苦。
「好啦,我保證很快就去接你下來。」他又彎腰、又拱手的,雲吹雪也只有點頭了。「不準打架喔!」她抱著樹頂上的枝丫撂下最後的警告。
「遵命,娘子!」在她頰邊偷得一記香吻後,他優雅的身影緩緩飄落地面。
寧靜的山道上,只有微風吹過樹梢的聲音。
一股肅殺之氣緩緩升高,迫得蟲鳴鳥叫聲紛紛停歇。
楚飄風站在路中間,山風吹得他身上的儒裝衣袂飄飄。自那日落難峽谷後,他已經不再穿專屬武人的勁裝了。
是一種宣示吧!表達他從此退出江湖的決心。只是,迎風了解嗎?只怕他是不懂得,否則他也不會提劍追來了。
「出來吧!迎風,我知道你在這里。」靜默持續著,幾乎讓人以為楚迎風並不存在,直到一聲悠悠的嘆息發自楚飄風之口。「二弟,或者我該稱呼你反閹組織的首領?」
樹影移動了,一身綠色勁裝的楚迎風走了出來,他手上的長劍已經出鞘。
「為什麼你沒死在山洞里?你應該死的。」
「‘閃電’替了我。」好苦好苦的笑,提起他的愛馬,楚飄風整顆心都揪了起來。「同樣,我也要問你,為什麼非殺我不可?」
楚迎風全身顫抖,像是很痛苦地咬牙道︰「‘玉劍山莊’只能有一位莊主!」
「我從沒想過跟你爭莊主之位。」
「但長老們卻想將你迎回去!」楚迎風彷佛崩潰似地大吼。「從小,我就那麼努力,拚命地完成所有訓練。為了達成爹娘的期望,我日夜練功、讀書,沒有一日歇息,大家也承認我做得很好,我是未來的武林盟主……直到你……為什麼你要出現?你破壞了我的一切……你娘已經毀了我娘一生的幸福,如今換你了,換你來毀掉我!」
「為什麼?我也想問,‘玉劍山莊’也是我的家,而我卻不能回去;我想爹娘,可是沒人要我,我不知道理由,直到我藝成下山前,師父才告訴我原因。從此,我盡量遠離那個家,避開所有關于山莊的一切,我四處流浪,我做得還不夠嗎?」
「不夠!我是‘玉劍山莊’的莊主,但人們卻稱呼你為‘玉劍俠士’,那我算什麼?黑白兩道敬重你、王公貴族與你稱兄道弟、平民百姓視你為救命活菩薩,連嬌貴的公主殿下都要你愛得發狂……而我呢?不論我怎麼努力,付出多少心血,大家記住的永遠只有‘楚飄風’,到最後,我什麼也不是,現在長老們想迎你回莊,我和娘就只有被趕出去的份兒……」
「迎風!」這場悲劇到底是誰的錯?望著弟弟淚流滿面,幾近瘋狂的樣子,楚飄風也為之鼻酸不已。「如果我消失呢?你是否會覺得好過些?」
楚迎風目瞪口呆。的確,持奉母命、為了他們安身立命之地,他想過要殺死大哥,而他也真的做了。但那感覺卻也令他痛徹心肺、深感失落,對于這個人人稱頌的大哥,他分不清楚體內的激情是羨慕?還是嫉妒?他一直很矛盾。
可是不做又不行,忍心讓娘親沒了丈夫,最後連塊容身之處都叫情敵的兒子搶去嗎?他再也承受不了大哥帶來的恁多壓力了?而如今,大哥卻自願消失,他沒听錯吧?為什麼大哥願意這麼做?
「我只有一個條件︰當我離開後,幫我保護‘無塵莊’。」楚飄風舉袖,輕輕擦著弟弟滿臉的淚痕。
「大哥!」楚迎風楞住了。明知道他是害得「無塵莊」差點莊毀人亡的罪魁禍首,大哥還要求他保護它!
「我知道你成立了一個‘反閹聯盟」,你做得很好,魏閹為禍社稷甚烈,他是該殺,但除了起義軍,正面殺伐之外,難道沒有更和平、不血腥的方法來解決一切嗎?」
「婦人之仁成不了大事的。」
「是沒錯,但你反閹的出發點是為了保護貧苦大眾,又怎忍心害得他們流離失所,生活更加困苦?」
楚迎風默然。他從沒想過那麼多,只是覺得若不犧牲少數,又怎救得了大眾。
「迎風,每一條生命都是珍貴的,我們應該珍惜他們才對。」楚飄風苦口婆心地勸道。這也算是完成梁景臨死前的請托吧!
「你的行動,大哥不會干涉,咱們兄弟今天的談話也絕不會有其它人知道;大哥相信,以你的能力,你知道該如何做個最好的莊主、最了不起的武林盟主。」楚飄風拍怕他的肩。「我要走了,永遠不會回家,也不會再出現在江湖上,後會無期。」
楚迎風只是呆站著,這樣的結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楚飄風的淡然、寬容令他的心緒全都亂掉了。
大哥的笑容看起來好平和、好慈祥……楚迎風整個人茫茫然的,唯一的感覺是,手中的長劍變得好沈、好沈……楚飄風輕輕一縱,飛身上樹,抱下雲吹雪。
「小雪,我們走吧!」
「嗯!」她輕頷首,與他手牽手,交握的十指,織起他們未來的人生。「風,你確定楚迎風做得到?」
「他是我的親兄弟!」彷佛這一句話就可以解釋一切,楚飄風露出一個大大的、非常坦率又燦爛的笑容。
「傻哥哥!」她低頭啐了他一口。
「不傻又怎會愛上你?」他低喃,聲音又大得讓她听見。
「你說什麼?」她雙手插腰,是有幾分茶壺架勢。
「哇!住在河東邊的獅子開始怒吼了!」他大笑地往前跑。
「楚飄風,你給我站住。」她在他身後緊追不舍。
「大哥——」一個令人訝異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楚迎風遠遠地追了上來,手中的劍已經入了鞘。「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失望了。」他不認輸地宣誓完,很快地轉身跑開了。
雲吹雪卻由背影看到楚迎風通紅的耳根。
她撞撞楚飄風的腰。「你們家的男人都很會臉紅哦!」
「胡說,楚家男兒最威武了,才不像娘兒們,動不動就臉紅。」
她古怪的眼眸,上上下下瞄著他。「我有證據的。」
「不可能!」再大方的男人也有自尊的。
她突然用力拉下他的頭,紅艷艷的櫻唇挑逗上他的,輾轉纏綿……果然,陣陣紅潮由他的脖子升上他的額。「看吧!臉紅了。」她大笑,把他挑逗得心慌意亂後,又飛快地跑掉。
楚飄風愣了下,才恍然大悟——他被耍了!
「小雪——」要教訓她還不簡單,他一個飛掠擋在她面前。
「啊!」她尖叫著,發現自己的身子又被騰空抱起了。
濃蔭蔽天的枝丫上,他一臉邪笑。
「敢捻虎須,你就要有所覺悟!」
「仗武欺人,不是好漢。」她嘟著嘴,一雙明眸秋水盈盈。
那高噘的紅唇正好方便他火熱的親吻……
緊抱著楚飄風,柔軟的丁香與之熱切地糾纏,雲吹雪還是忍不住偷偷睜眼瞄著他,看著他溫柔的神情,她滿心歡喜。
不過……有一點很奇怪,瞧著這層層疊疊的綠,她竟不怕了,羞怯的心反而因為高踞樹頂,跳動得越來越激狂。
難道是上了癮?這下糟了,二十世紀的未來可沒那麼多樹爬,他們該怎麼辦?
嗯!這是個大問題,得好好想想……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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