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好喘、好難過——
印秋芙痛苦地張開嘴、喘著大氣。
她的手腳酸疼,痛苦好像變成了空氣,包圍住她,不停偎刺著她全身。
她想停下來,她再也跑不動了。
但一想到放棄的下場可能比死更慘,她怎麼也無法停步。
現在到底在哪里了,她也不曉得,只知她怕人,就盡量朝沒人的地方跑,漸漸的她終于听不到除了自己,與身後四名追兵的喘息外,其余的聲音。
代之而起的是,一陣涼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和清新的草木香。
安知縣東南西方、三面環山,正北方則是出入的官道,人車喧騰,熱鬧滾滾。
南面的山區數月前燒光了,要再恢復原本的青翠盎然,估計至少需要年余的時間,因此這里絕非南面山區。
那就只剩東方和西方了。如果是西方,離大雜院不遠,她或許可找得到人幫忙;但若是東方,那里只有斷崖一座,她大概只有駕鶴西歸一途了。
「臭娘兒們,看你往哪兒跑?」一股力道自後頭沖上,將她推倒。
「放開我——」她尖叫,拼命地揮拳踢腿逐退來人。
「可惡。」第一個撲上來的鄭公子被她踢翻過去。
印秋芙手腳並用,繼續往前逃去。
「該死的,你們不會幫我一把嗎?」鄭公子抱怨。
但一群烏合之眾,自私自利,顧著自己都來不及了,誰還肯對他稍伸援手。
只有穆天雲微頓了下腳步,對他投予憐憫的一瞥。「我不是叫你們別再追她了,你們怎麼就是不听?」
「這臭娘兒們,老子不給她一點教訓,我不姓鄭。」他不死心地爬起來,又往前追。
這時,印秋芙又給另一個人捉住了。
「放手,你放手!」她大叫。
余公子一火大,把她扛起來重重扔在地上。
「哇、唔!」右邊身子重重撞到地面,印秋芙痛得爬不起身,但還是掙扎著一步步往後挪。
「你愛叫,老子讓你叫。」余公子一巴掌摑過來。
印秋芙挨了一下,在地上滾了兩圈。
「小心啊!」穆天雲叫道。「快停下來,後頭是懸崖。」
印秋芙本來還不知該如何是好,一听有懸崖,爬得更快,寧死也不受屈辱。
「喂!」穆天雲沖上前想救人。
「停下來,芙妹。」一記喝聲從天而降。
印秋芙茫然的神智似被注入一股清泉,霎時澄澈。
「雲哥?」她後退的腳步頓停。
匡雲西像天降神兵,一身怒火狂燃地落步于印秋芙身畔。
「芙妹。」他激動地抱起她。「你嚇死我了。」
「雲哥?」倚在他懷里,鼻間嗅著熟悉安全的氣味,她吐出一口長氣,原先強撐著的堅持全死光了,雙腳抖得像棉花糖。
「小心!」他趕在她滑落地面前抱住她。「你……這是什麼?」瞧見她頰上的紅腫,他氣炸了。
印秋芙搖頭,累得半死,哪兒有力氣答話?
匡雲西咬牙瞪向四名登徒子。「是不是他們打你?」竟敢將她可愛的小臉折騰成這樣,他……他要吃人了!
印秋芙無力地頷首。
匡雲西輕輕放下她,轉向四名登徒子。
「說,是誰打的?」他要加一百倍還回去.
除了穆天雲外,其余三人一步步往後退。玩得正高興的時候,怎記得是誰動的手,如今煞星降臨,一伙人才知大事不妙。
「不……不關我的事。」一人喊,其他兩人也跟著叫冤。
「我沒打,不是我。」
「也不是我。」
一群膽小鬼,真是難看。匡雲西冷冷一笑。「沒人承認沒關系,我一起打。」雙拳連動,發出呼呼風聲,不必打在身上,光瞧那架式就知拳勁絕對重得足以打死人。
三名登徒子嚇呆了,頓時作鳥獸散。
匡雲西豈肯放過,雙腳一蹬,如蒼鷹搏兔撲向鄭公子。「先拿你開刀。」
「救命啊!」叫得比豬還難听。
匡雲西從來服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道理。既然對方只是摑了印秋芙幾巴掌,打腫她粉頰,他也不可以太過分,斷人四肢,或要人小命以償。
巴掌就要還巴掌,只是那力道……嗯哼,一定得夠勁。
「哇!」鄭公子受了一巴掌,滿口牙都給打掉了,估計下半輩子吃飯都得用吞的了。
「接下來是你。」匡雲西轉向余公子。
他都還沒動手,只把凌厲的眼神殺過去,余公子已嚇得尿褲子。
「孬種。」匡雲西怒啐一聲。生平最恨膽小怕事又愛欺負弱小之人,這巴掌摑得更重。
砰!余公子在地上滾了兩圈,鼻梁歪了、下巴月兌臼,可能不只吃東西要出問題,連說話都成麻煩了。
另一邊,穆天雲看著匡雲西發飆,一身骨頭抖得快散了。
更慘的是,他的朋友楊公子還把罪過往他身上推。「大俠饒命,那位姑娘臉上的傷確實不是小人打的,是……是他。」他把手指向穆天雲。
穆天雲呆了,他們不是朋友嗎?為何這樣陷害他?
匡雲西緩緩轉望穆天雲,猙獰的神情更勝夜叉現世。
旁人欺負印秋芙他都沒這麼火,獨穆天雲,面對自己過去的未婚妻,認不出來也就罷了,還跟著一起動手動腳,不可饒恕。
他全身籠罩在一圈熾烈焰火中,步步進逼穆天雲,每一步都帶著致命的危險。
穆天雲想逃,卻發現自己雙腳軟得根本走不動。
面對致命威脅時的壓迫感就是如此恐怖嗎?那他得佩服那位小姑娘了,她在四個大男人的威逼下,不僅沒有崩潰,還能鼓起勇氣逃亡。
不若他……他幾乎想下跪求饒了。若非一點世家子弟的骨氣撐著,他一定會。
匡雲西越走越近。
穆天雲連瞧他一眼都不敢,閉上雙目,死心地等待折磨降臨。
但——
「不是他。」天外傳來一記救命聲響。「從頭到尾,那位公子都沒打我。」印秋芙掙扎著爬過來喊道。誰捉住她?誰打了她?誰對她動手動腳?她是瞎子吃湯圓,心里有數。
而她很確定動粗的人中,不包含穆天雲。
匡雲西望了她一眼,呼吸一窒。
「站住,芙妹,別再走了。」她以為她在往前走,其實她是在往旁邊移,一寸寸接近死亡深淵。
「啊?」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右腳已一個踏空,身子失去平衡,往懸崖底下墜去。
「雲哥——」她尖叫。
「芙妹!」
「姑娘!」
匡雲西和穆天雲同時反應,朝著印秋芙豁身撲過去。
「快抓住我。」他們一起喊,兩只手不約而同伸向她。
也許是天意使然,也許是命運捉弄,更也許是印秋芙心中早有定數。明明是來不及思考的情況,她卻硬生生在兩只救援的手中,選擇了匡雲西,毫不猶豫地她捉住了他。
「雲哥,雲哥」….」她哭喊。
「別怕,我立刻拉你上來。」他功運右臂,開聲怒喝,將她整個人如旱地拔蔥般,拉了起來。
才剛月兌險,印秋芙立刻撲進他懷中。「雲哥,嗚……」她滿月復委屈地哀泣著,緊緊摟住他。
「好了、好了,沒事了。」他無限愛憐地安慰她。
鄭公子和余公子、楊公子早偷偷溜走了,可這時刻誰還管他們呢?跑了就跑了吧,多行不義必自斃,就算今天讓他們逃過一劫,以他們的個性,早晚會再惹事,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
倒是穆天雲呆呆地站在崖邊,凝視那落空的手。
一直以來,他沒听清楚印秋芙喊的「雲哥」二字,今朝乍然一聞,頓時勾起往昔回憶。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曾有個小女孩老用這種嬌嬌軟軟、又微帶嗔意的口音叫他。
那時,他七歲、她三歲,小小娃兒一個,卻整日黏在他後頭,一刻也舍不得與他分離。
曾經有段時間,他覺得她很煩,恨不能甩之而後快;但爹娘告訴他,那是他的小妻子,他得好好愛護她。
礙于父母之命,他不得不接受她的跟隨,然後數年過去,她越長越可愛,漸漸的他也習慣她的存在,不再討厭她了。
直到十一年前,他們舉家南遷,他不得不與她別離,當時,他們兩人都哭得好慘,青梅竹馬的感情一朝斬斷,委實傷透了兩人的心。
可隨著時光流轉,他日漸成長,見識了花花世界,習慣了多變生活,他忘了她,甚至在她不遠千里前來依親時,狠心拒絕施予援手。他逃跑了,因為不想承擔責任,他背棄她……他的未婚妻——印秋芙。
他痴望著眼前濃情相纏的兩人。那個姑娘是秋妹嗎?他已經十一年沒見過她了,無法肯定確認。可她為什麼喊別人雲哥?她變心了嗎?
他看著,心頭涌上一團迷霧。
*;;;;;;;;*;;;;;;;;*
匡雲西從沒被罵得這麼慘過,活到今天,他生平第一次知曉什麼叫「眾怒難犯」。
當他把飽受欺凌、傷痕累累的印秋芙送回大雜院,述說完畢他兩人今日的遭遇後;不只秦冰、安伯、馬大嬸,連院里的三歲小兒都會指著他鼻頭罵「蠢蛋」!
怎會把一個雙目失明的瞎子帶出門,中途又將她遺忘在路上呢?真是比豬還笨了。
匡雲西被損得一顆腦袋差點點到地面,但這還不是讓他最哀怨的,真正令他發瘋的是,他們竟聯合起來隔離他與印秋芙。
冤枉啊,大人!他是有錯,卻也及時彌補啦,就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重來一遍嗎?
好想哭天喊地,可男兒有淚不輕彈,他忍住,只是……好難過啊!
「芙妹。」大半夜里,還可以听見他淒楚的哀嚎聲在黑暗里響起,豈止恐怖二字足以形容。
只可惜大雜院里沒一個人同情他,粗心大意的男人活該受處罰。他們都一致這樣認為,除了某人之外。
印秋芙坐在床上,耳听房外傳來匡雲西的哀鳴,一陣陣心疼涌上胸口。
「秦姑娘,他……雲哥也不是故意的,你們就饒了他一回吧!」她為情郎說好話。
「不行。」秦冰用力搖著手指。「笨男人就該給他一點教訓,否則他一輩子都學不會聰明。」
「可男人天生粗心大意啊!」印秋芙輕聲細語。「他們可以勇敢地逐退強敵、努力地賣命工作、威儀十足地立于廟堂與人爭斗……可誰見過男人斯文秀氣地繡花織布?」
秦冰腦海里不期然浮起匡雲西坐在繡架前拈針穿線的模樣,狠狠打了個寒顫。
「印小姐,麻煩你別再提那麼惡心的事,我好不容易才將它忘了。」她想吐。
「啊?」依秦冰所言,難不成……「雲哥真會繡花?」
秦冰掩面回憶那可怕的畫面。「別說繡花織布了,裁衣做鞋,他哪樣不會?」她還曾見過他穿著一身盔甲,坐在繡架前挑針拈線呢!那時他正要出征,校場上三軍齊備,皇上正在閱軍,他嫌悶,一個人躲在皇宮里繡花,被她撞見,嚇得整整三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印秋芙張大嘴。想不到匡雲西真懂得女紅,怎麼辦?她……唔!她好想看。
秦冰輕咳一聲。「不過我了解你的意思,三爺平日瞧來,雖然是一副了不起的樣子,卻也常常粗心大意說錯話、搞砸事。男人有時真是只會動手,不會動腦。」
「所以嘍!這件事不是他蓄意造成的,就原諒他這一回吧!」印秋芙努力為匡雲西說情。
秦冰想了下,怒哼一聲。「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可是……」印秋芙還想再說。
秦冰一語打斷她的話。「印小姐,恕奴婢問句逾矩的話,你似乎對我家三爺印象很好?」
「因為他本來就是個很好的人啊!」她柔聲如春風拂面,和煦悅耳。;;;;;;;;。
秦冰覷著她溫柔的嬌顏,上頭還有瘀青殘存,足見她今朝所受的折磨。可她似乎未曾怨過匡雲西分毫,反而處處為他說話,這代表什麼?
印秋芙已深深戀上匡雲西。想到這個結論,秦冰機伶伶打個寒顫,匡雲西畢竟只是個西貝貨,卻惹得人家小姐芳心大亂,有朝一日,真相揭露,這可怎麼得了?尤其——
她或許只是個小小婢女,但她並不笨,她還是知道,今天來找匡雲西的那位「穆公子」,正是天雷幫現任當家,易言之,他才是印秋芙真正的未婚夫。
穆公子會找上門,就表示他已知匡雲西與印秋芙間的情況,而他並不打算放棄嬌妻。
如果他光明正大登門要求還妻,印秋芙會做何選擇?匡雲西又準備怎樣應對?
秦冰想得頭都快炸了,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倒是印秋芙將她的喟嘆絲毫不漏地听進耳里。「你別擔心,秦姑娘,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麼。」
「就怕你被人騙了。」而罪魁禍首正是在門外哀嚎的那個笨蛋。
「我的肉眼是瞎了,心眼可沒瞎,我知道誰才是真正對我好的人。」她的世界曾經一度黑暗,那時,她以為她的人生已到盡頭,但沒想到有人為她帶來了光明——雲哥。
不過這只是一個稱呼,代表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不是那個她想相伴一生的人,如果是,她不認為自己得拒絕。
看來印秋芙陷得很深,秦冰頭更痛。
「如果……我是說如果,別人對你好只是為了某種目的,那你該如何自處?」秦冰小心翼翼地測試印秋芙心意。
「秦姑娘,不知你有沒有听過一句話,瞎子吃湯圓,心里有數?」印秋芙微笑,她不是沒有懷疑過。她很努力地思考,掙扎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決定選擇心之所向,並且不悔。
「什麼?」她的問題跟那句俚語有什麼關系?
「那話的意思是說,旁人以為瞎子看不見,便不知身邊發生的事,可事實上,瞎子的感覺比一般人靈敏,對很多事的感觸,甚至比明眼人體察得更多。」也因為如此,她能盡拋外表的迷惑,直點心靈之選。
秦冰怔忡半晌,顫巍巍開口。「印小姐,你這話可有另一層涵義?」
但印秋芙已不肯再說了,她只是淡淡地笑著,像是個看破人生的智者,擁有洞悉一切真相的明亮心眼。
秦冰只覺頭皮發麻,難道她與匡雲西惹到什麼不該惹的人物了?一顆心涼颼颼的,她就知道跟錯主子了,她就知道——
*;;;;;;;;*;;;;;;;;*
這一廂,大雜院里爭執方休。
另一邊,天雷幫里吵鬧才起。
「你這個笨蛋,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麼事?」穆公子大聲吼叫,而他對面,正版穆天雲則垂頭喪氣地乖乖听訓。
「早叫你別跟鄭家、余家、楊家那群混蛋在一起,你就是不听,說什麼大家都是好朋友,結果呢?沒事時巴著你吃喝玩樂,有事時就丟著你不管,這算什麼朋友?」火到最高點,穆公子都快爆炸了。
而穆天雲也只敢小小聲吐出一句。「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啊!生死關頭,誰都害怕,他們又不是故意的。」
「你還敢狡辯?」穆公子火冒三千丈。「瞧瞧你們干了什麼?調戲印秋芙,你曉不曉得印秋芙是誰?」
穆天雲呆了一會兒,期期艾艾地開口。「這麼說來,那位姑娘真是秋妹嘍?」
「你自己的妻子,你都不認識嗎?」
穆天雲嚇得倒退一步。「十多年不見了,怎麼認得出嘛!」
「不管認不認得出,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就是不對,爹娘以前是怎麼教你的?天雷幫的幫規是如何寫的?仗武欺凌弱小,當判三刀六眼之刑。你都忘了嗎?」
「沒忘啊!我們只是……跟她玩玩嘛!」這話連穆天雲說來都覺心虛,但他實在不想被判刑,只得睜眼說瞎話。
穆公子只覺一陣頭昏眼花。他怎會有這麼愚蠢的弟弟?偏偏天雷幫幫規開宗明義第一條就是——幫中火藥秘方,傳子傳媳不傳女。
沒錯,他……不,應該說是她才對。
她並非「穆天雲」,她是穆天嬌,正牌穆天雲的姊姊。
上一任當家去世前,曾下令傳位穆天雲。但穆天雲個性優柔寡斷又吃不得苦,爹親活著時,有爹壓著,他還肯稍微用心做做戲,以安慰兩位老人家望子成龍的心。
然而當穆老爺子去世,穆天雲立刻如飛出籠的小鳥,天南地北逍遙快活去也,又哪管家業是否有人繼承?
穆天嬌沒辦法,只得喬裝弟弟,撐起天雷幫門面。也因為如此,外人並不曉得天雷幫里還有一位大小姐。
而後,她擔子一扛三年,始終相安無事,直到半年前,穆天雲的未婚妻印秋芙突然尋上門來。
這婚姻大事可開不得玩笑,無法任由兩姊弟假鳳代虛凰去娶親。
但當時穆天雲又不知野到哪兒去了,穆天嬌只得一面拖延時間,一面派人尋找穆天雲回家收拾善後。
結果費了大半年將人找回,千叮萬囑交代他去接人,也聯絡好印家了,穆天雲卻在中途落跑,並給了匡雲西冒名頂替的機會,搭上印秋芙。
穆天嬌要不是在家里左等右等,枯等了大半個月,不見弟弟、弟媳進門而派人追查,也不會發現這樁烏龍事,更不知她一番心血又被弟弟糟蹋了。
她怒氣沖沖。「印秋芙身旁的男人,你看到了吧?你知道他是誰嗎?」
穆天雲很快樂地搖頭。「他是誰?武功好厲害。」
穆天嬌差點一劍砍過去,想剖開他的腦子瞧瞧里頭裝的到底是稻草,還是豆腐渣兒?「他姓匡,匡雲西,西荻國三皇子,我這樣說,你總該懂了吧?」
「原采他的身世這麼尊貴。」穆天雲有些沮喪,他本來就不是個勇敢的人,面對匡雲西更顯自卑。「可既然他如此了不起,想愛什麼女人沒有,又為何要騙我的秋妹?」
穆天嬌腦門一陣發燙。「你豬腦袋啊?想想印秋芙的身分,天雷幫未來的幫主夫人,單憑這點,她的身價就值百萬兩了,哪個男人不心動?」
穆天雲眨眨眼,一臉疑惑。很遺憾,他還是不懂。
穆天嬌倒退三大步,扶住牆面,弟弟無可救藥的愚蠢給了她太大的打擊,她快瘋了。
「我問你,天雷幫幫規開宗明義第一條是什麼?」
「幫中火藥秘方,傳子、傳媳、不傳女。」這個他就懂了,畢竟打識字起就被老爹拿著藤條逼著背了幾百遍。
「沒錯。而這個傳承的秘方呢,就在那對祖傳玉佩上。」
「我們家有這種東西嗎?」
「你隨身攜帶的那塊龍佩不就是?」
「它只有一只,哪兒來的成對?」
人笨也就算了,還特愛頂嘴,穆天嬌真想一棍打暈他。
「你的媳婦兒呢?當年爹爹向印家提親時,不是贈了塊鳳佩給印秋芙當信物?龍鳳玉佩就是我們天雷幫一脈相承的命根子。」她吼道。
「原來這塊龍佩還有這等妙用。」他終于听懂了。
穆天嬌真可憐她那對痴心父母,費這麼大功夫到底教出了怎樣的蠢蛋?
「總之,你的龍佩和印秋芙身上的鳳佩,關系著天雷幫的命脈,你無論如何要娶印秋芙,讓那塊鳳佩回歸穆家,否則麻煩就大了。」
「可秋妹會喜歡我、嫁給我嗎?」
「烈女不侍二夫。她與你早有婚約,豈能不嫁?就算她要毀婚另嫁,也該歸還當初訂下婚盟時所收下之全部物件。」穆天嬌說完,看著穆天雲,畢竟媳婦是他自己的,要與不要都得由他決定。
誰知穆天雲卻很天真地笑道︰「那就有勞大姊了。」
「我?」穆天嬌指著自己的鼻子,呆了。
「嗯。」穆天雲用力點頭。「這事由大姊全權作主。」
穆天嬌全身發抖,她……她又要氣爆了。
「穆天雲,這是你的終身大事,你就不能自己做一次決定嗎?」
「可婚姻大事,從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爹娘已不在,長姊如母,由你負責,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穆天嬌狠瞪他一眼,轉身往外走。
爹娘在世時,一心一意希望唯一的兒子繼承家業、發揚光大;可瞧穆天雲這副德行,他能干什麼?他甚至也沒心去努力,天雷幫交到他手上,怕用不著幾年就垮成廢墟了。
幫規第一條︰傳子、傳媳、不傳女。到底對不對?
倘若這個兒子壓根兒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呢?規矩還是不可變嗎?
爹娘去世後的這三年,天雷幫要沒她撐著,早垮了;但不管她如何努力,這份成果都由不得她來嘗,有福享的是穆天雲。
不公平啊!她多年來的奔波躁勞到底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