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荻國的四皇子匡雲北是個外貌儒雅,實則性急、善良的漢子。
他尊敬長上,愛護弱小,對待姑娘更是斯文有禮。
他常說,女孩子是寶,就像搪瓷女圭女圭那般縴細脆弱,理當視若珍寶、小心對待。
因此,當他听說飛鳳島的當家是名年方二十八的姑娘,有個稱為「女戰神」的綽號時,他當場大笑三聲,將探子一拳打飛出去。
怎麼可能嘛!一個二十八歲的姑娘,說不定連柄匕首都拿不起來,還打個鳥戰爭!更遑論成為人人歌頌的戰神了。
笨探子,連個消息都探不準,該扁。
打死他都不相信一個女孩子會打仗,就算把他塞回娘胎里再生一遍,他還是不信。
所以當他親眼看到那個傳聞中的花陰茴領兵將一船海盜砍得落花流水時,他第一個想到的是——那家伙是個男人,「他」男扮女裝。
但花陰茴生得一點也不似男人。
二十八歲,雖因長年征戰的關系,讓她的面容妝點著些許風霜,不復少女的嬌美可人。
但這樣的經歷卻令她身上散發出另一種燦亮光芒,沉穩、內斂、又迷人。
尤其她那雙水靈靈的眼楮,清澈又有神,讓人一望便深受吸引,無法自拔。
這家伙絕對是個女人,而且是個百分百充滿魅力的女人。
匡雲北猛力地搖了好幾下頭,不敢相信世上怎可能有如此兼具強悍及美麗的女人?八成是錯覺。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了——他眼楮花了,跑錯地方、找錯人,這趟任務正式宣告終結,轉身,準備走人。
「主子,你還是面對現實吧!她就是花陰茴,你的目標,你沒有找錯人。」一個微尖的聲音響起,他頓下腳步。
匡雲北停步、回頭、瞪眼。「親愛的香香,我好歹是你的主子,你非得這樣刺激我不可嗎?」
香香,雖然不可思議,但他的名字真的就叫香香。
當年匡雲北在狼群嘴下搶到他時,他還只是個年僅兩歲的小小孩,流著兩管鼻涕,話也說不全,為了好稱呼他,匡雲北撕下幾個字扔在地上,任他挑選。
結果他撿了「香香」這兩個字,從此他的名字就叫香香,沒得選擇、抗議無效。盡管他是個男孩,而且身長六尺余。
咬牙,忍住想要對那個名字破口大罵的沖動,香香使勁兒拖回匡雲北不停往後縮的身子。
「我們時間有限,主子,請你趕緊完成任務。別忘了,西荻國里還有千萬百姓正等著我們帶回好消息拯救大伙兒月兌離苦海。」
這問題他也知曉,但——「會遇上船難又不是我的錯。」回想起昨日猶在海上漂浮,不知明日在何方的淒慘,就不禁覺得今朝他們能生還真是個奇跡。
「但遲遲不去執行任務就是你的過失啦!」香香跳腳,指責匡雲北的手還比著優美的蓮花指。
可別因此就以為他是太監,雖然那舉止惹人懷疑,但香香的身體絕對、百分之百是個男人。
「但是……」匡雲北還想耍賴。
「主子。」香香吸了兩下鼻子。
匡雲北立刻投降,六尺大漢哭起來可不會是梨花一枝春帶雨,而是像火山爆發那般可怕。
他垮著雙肩,緩緩走向花陰茴所在位置。
可他實在不曉得該如何與她商議交易問題;照顧姑娘家、哄她們開心,他很行;但與她們周旋、討論正事……這可是打出娘胎以來頭一遭。
用一般討論買賣的方法可行嗎?他很懷疑。
這不是說他看不起女孩,他其實很喜歡姑娘的,她們總是如此地溫柔、體貼,是天下間最美麗的存在。
如果可能,他願傾全力保護她們,以香花小心侍奉,不讓她們受一丁點兒傷害,做一絲絲粗活。
女孩子合該躲在男人的羽翼下,受到最好的對待。這一直是他畢生奉行不諱的定律,可如今見識了花陰茴的強悍,卻令他過往全部的認知都被推翻了。
她真的是個女孩子嗎?會不會是妖魔幻化?他忍不住猜測。
「哇——」香香突然驚叫一聲,接著往後一倒,嚇昏了。
「發生什麼事了?」匡雲北回頭,適時瞧見一柄大刀夾帶呼嘯風聲,劈向花陰茴腦門。
「混帳。」不懂得憐香惜玉的莽漢簡直不是人。想都不必想,匡雲北身如飛虹曳地,化作流星撲向持刀漢子。
但——
咻,砰!
不必他動手,花陰茴的回手劍已一劍斬斷漢子的手臂,下一劍,漢子的腦袋沖天飛起,無頭尸身又前沖了三步,才頹然倒下。
花陰茴連眉頭都沒皺一下,轉身,繼續加入殲滅海盜的戰局。
想要救美的英雄瞬間化作石雕,毫無用武之地。
花陰茴真的很強,不論氣勢、武藝,都是最頂尖的。甚至不比西荻國的一流戰士差,這是匡雲北對她的第一印象。
「不管你是誰,要命的就快跑,別在這里礙手礙腳。」而這則是花陰茴對匡雲北說的第一句話。
英雄再度呆滯。
真是非常不妙的相見方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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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要我們幫忙采金?」
以石板、貝殼搭建而起的屋舍里,匡雲北自我介紹完後,緊接著對飛鳳島現任島主花陰茴述說他們的來意。
「是的,我听說飛鳳島的采金技術堪稱當代第一,我國目前雖無足夠的銀兩聘請貴島人士前往采金,但願以開采出來的一成黃金為代價,與貴島共謀富貴未來,不知花島主意下如何?」
「很遺憾。」不必考慮、沒有遲疑,花陰茴直接搖頭拒絕。「這樁買賣敝島無法接受,四皇子還是請另尋高明吧!」話落,她起身就想走。
「為什麼?」匡雲北攔住她的去路。「花島主是嫌代價太少?」
「就算你把所有的黃金都給我,也是沒用的。」花陰茴伸手推開他,力氣大得嚇了他一跳。
明明她外表縴弱,怎麼手勁大成這副德行,一把就能將他推開?想想,在家鄉,他可是徒手能搏虎的勇士呢!
「等一下,花島主!」匡雲北不死心,追在她身後。
「四皇子再追也是沒用的。」她走得飛快。
匡雲北的輕功卻也是頂尖。
「你總得給我個理由,為何不接受我國的聘請?」追上她後,他探掌、欲抓住她的肩。
突然,完全是下意識的,她扭身、下腰,袖中劍射向他。
匡雲北瞪大眼,不敢相信這女人竟連招呼都不說一聲,抖手就開打。
然而,花陰茴冷淡的面容卻也首次變了顏色。
「快閃!」她回身,拚命地往前沖,試圖收回袖中劍。
但怎麼來得及?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利刃直逼匡雲北腦門。
「主子。」香香大叫,以為這次非見血不可。
千鈞一發之際,匡雲北一式鐵板橋,腰未扭、腿不屈,硬生生朝後一倒。
咻地一聲,袖中劍擦過他的發髻,削斷束發-帶。
他一頭烏黑的長發在強烈海風的吹拂下狂舞出一幕懾人畫面,像煞因目標逃月兌而扼腕頓足的死神。
花陰茴一瞬間看得呆了,直到匡雲北替她撿回袖中劍,遞到她面前。
「剛剛真是驚險啊!」他邊說,邊伸手撩開覆面長發,一點艷紅緩緩浮出他額際,是顆米粒大的血珠。
花陰茴看著那抹紅,半晌,適才的危機方始撼動心靈,她的身體不自主地顫抖起來。
「花島主?你……還好吧?」有沒有搞錯,差點掉腦袋的人是他耶!他都沒抖了,她在抖什麼?
她不說話,只是咬緊牙關,拚命忍住那自心底泛起的陣陣寒意。
他越瞧越覺得不對勁。「你人不舒服就算了,買賣的事咱們改日再談,我先送你回家。」他探出手,只想扶她一把。
不意卻換來一記惡狠狠的瞪視。「別隨便在我的背後出手。」她說,語音很輕,卻暗含了無限沉重。
那樣叫出手嗎?他不過是想攔住她而已啊!匡雲北張嘴,正想回辯。
「主子。」香香追過來,整個人已呈現歇斯底里狀態。「你沒事吧?有沒有傷著哪里?要不要……」
別瞧他長得高頭大馬,平時老愛與匡雲北斗嘴,其實本性軟弱得緊,是那種連只蟲都不敢殺,看到血會直接暈倒了事的人。
「香香!」
匡雲北大叫一聲,阻止香香累積了滿月復的憂慮叨念,只見他呆呆地眨了兩下眼。
匡雲北深吸口氣,拍拍他的肩。「我很好,一點事也沒有。」
香香兩行男子漢的淚驀地滑下。「嚇……嚇死我了……嗚,主子……」
「好好好,我知道委屈你了,別再哭了好不好?」匡雲北很怕眼淚,男人、女人的都一樣。
「剛才……嗚,真的好危險,我以為再也見不著主子了……」香香繼續怞噎。
「別擔心,我功夫這麼好,怎麼可能會隨便受傷?你別怕,先回屋里喝杯茶,休息一下,我很快跟花島主談完事,咱們就能回家了。」
「可是……」香香依然不放心。
「一個時辰,最多一個時辰,我就回去找你,乖乖等我喔!」半哄半騙的,匡雲北終于將香香勸回屋里。
待他再出來,花陰茴已撫平情緒,不復方才的激動。
她深深地望了匡雲北一眼,嘆口氣。「你真想知道飛鳳島不再接受采金委托的真相,就跟我來吧!」
原來她拒絕他的原因並不單純,而是飛鳳島早就不幫人采金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匡雲北滿腔疑惑地跟在花陰茴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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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鳳島本身,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約莫是單人奔馬需走上一日的範圍。
島上的人多以石板、貝殼築屋,食物來源則是海魚、蝦、蟹,米糧有賴遠方貨船買賣;島中央有座湖泊,是島民平日用水的來源。
他二人繞過一處土坳,來到湖邊,十來名正在湖邊洗衣、補魚網的婦女瞧見花陰茴和匡雲北,楞了一下。
匡雲北舉起手,正想與她們打招呼,但她們卻又似沒見著他一樣,只是揚起聲,對著花陰茴高喊︰「島主好。」
「各位好,今日的漁獲量如何?」花陰茴一一與她們握手、談話。
匡雲北也只好被晾在一旁納涼。
一名婦人起身,對花陰茴道︰「東面鷹島的倭寇們又出來劫掠了,錢嬸她們家的魚都被搶光了。」
另一名婦人接著說︰「島主,看顧燈塔的老番子說了,今夜將有大霧,那艘神出鬼沒的海盜船恐怕又會出現。」
「我知道了。」花陰茴眉間微凝。「我會讓大伙兒加強戒備,你們也記住,今晚沒事千萬別外出。」
「是,島主。」十來名婦人同聲答道。
花陰茴點點頭,續往前走。
匡雲北緊隨她身畔,還是一頭霧水。
「花姑娘,你到底要我看什麼?」他實在瞧不出,眼前這幕平凡的洗衣圖與她拒絕相助西荻國采金有何關系?
還有那些洗衣婦,怎麼好象……不大喜歡他似的?記得他沒得罪她們啊!
花陰茴回頭瞄了他一眼,淡言。「不必多問,你只管用眼楮看就知道了。」
這女人真是詭異!匡雲北打西荻國出發,穿越北原國,自蘭陵國出海,足足走了半年有余,自信見識過的人也不算少了,但就是沒看過像她這麼怪的。
他一向站在危機前保護女人,但對于花陰茴,說實話,他完全不知該如何對待她。
或者該說,他不覺得她有需要被保護的一天。
她不需要男人呵護,那他該如何對待她?若像待男人一般,會不會太失禮?
不管怎麼說,女孩子天生就比男人體弱,太粗魯的態度會嚇著她們吧?
究竟該如何是好?他傷透腦筋。
花陰茴領著匡雲北來到飛鳳島北側岩面。
礁石遍布的海面上,有數名婦人正在采集貝類和海草。
一名婦人看到花陰茴,立刻揮手相迎。「島主好。」
當然,她也見到了匡雲北,卻同樣采取漠視的態度。
向來待姑娘溫柔體貼,在女人堆里大受歡迎的匡雲北這回似乎是踢著鐵板了。
花陰茴也不理他,只向婦人問道︰「王媽,今天的收獲還好吧?」
王媽笑開了一張滿布風霜的臉。「很好、很好,嚴婆找到一只大蚌殼,撬開一看,里頭竟有顆鴿蛋大的珍珠,今年咱們買米糧的錢有著落了。」
「那真是太好了。」花陰茴很是歡喜地松懈了緊繃一日的精神。「既然已有收獲,大伙兒今日就早些收工吧!老番子說了,晚些會起大霧,你順便幫我傳令下去,今夜沒事的人千萬不可外出。」
「知道了,島主。」
花陰茴對著采貝類、海草的婦人揮揮手,又走了。
幾個問題在匡雲北月復中發酵,他開口想問,瞧見花陰茴陰沉的側臉,猜想她正在想事情,大約是沒空回答他的問題了,遂又閉上了嘴巴。
兩人行行走走,終于來到飛鳳島最西面的燈塔。
「老番子。」花陰茴雙手圈在嘴邊,對著燈塔喊。
「我道是誰,原來是島主啊!」一顆人頭探出燈塔,是名白發蒼蒼的老嫗。她瞧見匡雲北,還是呆了下,半句話沒問。
匡雲北三度遭忽視,大概是習慣了,打擊不再像頭一回那麼大,只覺腦海中有幾點靈光在閃爍。
花陰茴仰頭喊道︰「上頭還好吧?」
「還好,不過西邊有片雲正飄過來,我判斷今晚會起大霧。」老番子回答。
「這件事我已听說,今晚我會親自守夜,剩下的就麻煩你了。」
「島主放心,老番子眼雖花,腦子可不胡涂,會好好守著這燈塔的。」
花陰茴笑著點點頭,又繼續她的巡視任務。
匡雲北納悶地跟在她身後,腦子不停地轉著。
待到南面沙灘,他忽爾一擊掌,發現了問題所在。「怪了,怎麼這座島上瞧來望去,都只見女人,不見半個男子?」
飛鳳島難道是座女兒國?從來沒听說過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是越來越胡涂了。
「你終于發現了。」對于飛鳳島為何只有女人的問題,花陰茴僅回以一張冷漠、沒有表情的臉。
但不知為何,匡雲北卻曉得,在她漠然表情的背後,必有一段沉重的故事。
因此他收起所有的漫不經心,以最嚴正的態度面對她。
「可以告訴我,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沒說話,良久、良久,似在回憶什麼事。
他也不催她,只是靜靜地等著。
約莫一刻鐘後,一抹冷笑漾上唇角,她狀似無謂地聳肩。「會有啥兒事?不過是弱肉強食的後果。」很明顯,她不願多談。
他卻不肯放棄。「什麼意思?」
她不再說話,只是繼續往前走。
他不死心,追著她問。「事出必有因,告訴我,是誰毀了這里?」
她還是不說話,卻加快了腳步,平穩的呼吸變得急促。
甩不掉的血腥記憶在她腦海里翻騰,威脅著要吞噬她的理智。
那是一段異常恐怖的過去,她不願想起。她的人生只能不停地往前走,回顧往昔就是找死。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花島主。」匡雲北緊追她身後,心底還想著方才的所見所聞。
飛鳳島表面上堪稱和平,人民過得也還算安樂,但她們似乎懼怕著某些東西,是什麼呢?會是那樣東西毀去這座頂頂有名的采金島嶼嗎?
剛剛那些婦人們說了……「啊!」幾句話語倏忽浮現腦中,他恍然大悟。「是東瀛浪人和海盜嗎?」
他話落的同時,花陰茴整個人徹底僵直,水靈的眸底凍上一層厚厚的寒冰。
匡雲北知道自己猜對了,心頭卻無端泛疼。為了完成任務,他任性的探究傷害了她。
「對不起,花姑娘……」他走過去,試圖安慰她。
她卻拒人于千里之外地瞪了他一眼。
瞬間,她憤恨的眸光化成晴天雷響,劈進他心坎。
他的靈魂不受控制地被吸進了她的記憶底層,與她一同體驗了一段極端痛苦的過往。
胸口開始揪疼,他悄悄地感受到她的悲傷,無限憐惜漾上心頭。
「花姑娘。」眼神、稱呼皆不自覺地添入了柔情,他的英雄氣概正在凝結。
但花陰茴卻在一個深呼吸後,又強自壓抑了起伏激烈的情緒,化為初始的冷漠。
「四皇子既已明白敝島景況,當知事情並無轉圜余地,你還是回去另請高明吧!」
他有些泄氣,覺得自尊心被重重地打擊了。
但他也清楚,眼前這窘境不是他說要幫忙就解決得了的,它需要時間,偏偏那是他現在最缺乏的東西。
衡量花陰茴的情況和西荻國里千萬貧苦百姓的情況,他無論如何都得做出一個選擇。
「我很抱歉,花姑娘,我……」
她一個揮手截斷他的話。「四皇子不必介意,這是我飛鳳島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不勞閣下費心。」
拒絕得如此徹底,讓匡雲北連句請小心、加油之類的話都說不出口。
唉,太剛易折,她如此倔強的脾氣,很吃虧的。
但又好可愛,就像那落入水中、渾身濕透,卻又沖著對它伸出援手的人汪汪直叫的小狗一樣,教他越來越放心不下。
花陰茴不再理他,徑自挺直背脊,繼續她巡視的任務。
匡雲北看著她逞強的背影,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向他求助。
「真傷腦筋。」他低喃。「姑娘家,天生體弱,就該躲在男人的羽翼下尋求慰藉,這麼頑固做啥兒呢?不過是苦了自己。」又讓他心疼不已。
應該有人來幫助她,為她分憂解勞,讓她過更好的日子的。
想象著她肩上的擔子卸下,唇邊浮現歡愉的笑容,一定很美。
他不覺怦然心動,在心里暗自發誓,假以時日,待他處理完西荻國的事後,一定要再回飛鳳島助她一臂之力。不管她接不接受這份情都一樣。
英雄的心底熱血沸騰。
然,美人卻渾然不覺,又或者說是毫不領情。
兩人行行復行行,終于來到東南面,飛鳳島少數的蔬果種植區。
幾名正在采摘瓜果的婦人瞧見花陰茴,歡喜地揮手喊道︰「島主好。」
花陰茴深吸口氣,愈加挺起了腰桿,艱苦的環境磨練出人們的志氣,雖然疲累,但她告訴自己,絕不能倒下。
揚起唇角,她勉強自己笑著說︰「大家好,今天……」以為一切都不會改變,就像過往的每一天,盡管辛苦、艱難、看不到未來在何方,但日子仍忙碌得沒有空閑讓她去悲哀。
卻不知有個英雄正被心頭激情沖昏了頭。
「花姑娘,」匡雲北突然拉起她的手。「不要把所有的事都往自己的肩上攬,一個人的力量有限,我雖不才,卻願為島主效犬馬之勞。」
話兒一落,驚呆了圍在兩旁的人。
這是在求親嗎?不會吧?他才來多久,又對他們島主認識多少?倉促求親,簡直莫名其妙。
尤其花陰茴本人,更是怔楞到天邊去啦!
但匡雲北卻抑不住心底的沖動。「這回不能與島主合作,我亦深感遺憾;但請你相信,我是很有誠心想助島主對抗浪人與海盜的。只消等我半年,待我了結國內之事,我一定會回來。就此告辭,再見。」話語說得冠冕堂皇,卻在結束的時候驀然發現,自己已成為眾矢之的,所有人都在瞪他。
「我……說錯了什麼嗎?」應該沒有吧?
卻聞花陰茴的聲音像來自地獄那般陰寒。「在飛鳳島,沒有人會說『再見』,那是這里最大的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