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勵精圖治在郝韞然一番體貼蜜語下,化為沖天焰火,轉瞬間,璀璨炫目地照亮了半邊天。
隨即,熱情熄滅,他收回了「煮夫」的寶座,時心紫只得又做回她「董事長」的職務。不必準備早餐,她上午七點就進了公司,平時不到九點絕對靜如墳場的大辦公室,今日竟反常地擠滿了人、喧鬧得有如萊市場。
「你們都圍在這里干什麼?」一眼瞥見人群中心那眼紅、鼻紅的淚人兒,她驚訝地上前一步。「瓊安,你六點不是有通告?怎麼還在這里?」
「心姊……」可憐的小女孩哭喊一聲,就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廖宛蓉排開眾人,走過來攬住時心紫的肩。「瓊安被米契爾換下來了。」
「什麼?」時心紫拔尖的音調里充滿怒氣。「米契爾憑什麼換掉我的人?他不過是一個攝影師,瓊安可是‘CCY’的代言人耶!」
「米契爾跟‘CCY’反映,瓊安拍不出這一季產品的感覺,他建議換‘楊群經紀公司’的凱莉,信了他的話,所以……」「可惡!我們跟‘CCY’簽了合約的,而且瓊安也擔任這項工作三年了,雙方一直合作愉快,難不成他們想毀約?」
「其實是……」廖宛蓉思考著要怎樣「婉轉」的解釋,才不會惹爆老板這座活火山。
「還不快說——」時心紫一掌拍在身旁的辦公桌上震得上面的物品跳足了五分鐘的霹靂舞。
「‘楊群’最近一直在搶我們的生意。」母老虎發威,小病貓只得速速招供。時心紫低頭沉思。從她母親那一代開始,「楊群」和「新意」就一直是死對頭,直到五年前,「楊群」轉往演藝界發展,專接歌手、演員的工作,「新意」則始終留在模特兒界,兩家公司的經營形態越差越多,終于不再糾纏不清。
而她也利用這機會,鞏固了「新意」在模特兒界的龍頭地位,多年來無人能撼動其分毫,更不可能在短短的時日內,就讓那家風向不定的「楊群」惡整成功,這里頭一定還有內幕在。
「然後呢?」她冷沉著聲音問。
「這……」廖宛蓉跳離火山一大步,怕待會兒噴射出來的岩漿會波及無辜。
「宛蓉!」時心紫結了冰的語氣,凍出了一室的霜雪。「你是要自己說,還是……」她扳著十指,動用私刑的態度明顯。
「我說。」廖宛蓉高舉雙手投降。「劉智彬跳巢到‘楊群’了,不僅帶走我們公司合約的底價,還買通攝影師,讓旗下模特兒陪廣告業主上床,才順利挖走我們的CAse!」說完,她一使眼色,拉出紅色警報,提醒那群還愣在時心紫身邊的呆鳥——避難時間到了!
全娛樂圈都知道「新意」的女龍頭最恨金錢與掛勾,旗下的模特兒一犯此大忌,一律開除;廣告業主、攝影師若想打此壞主意,她絕對有本事整得那個人在業界待不下去。
很多人恨她這種不拐彎的作風,但更多人贊佩她,因為她的大力整頓,行里的風氣清新許多,大家做起事來也就更便利了,大大提升了娛樂圈的形象。
今天,劉智彬敢知法犯法,廖宛蓉一點兒都不懷疑時心紫會把他放成肉醬,做成人肉叉燒包喂狗去。
「這個王八烏龜蛋!」咆哮出口,時心紫一腳踢飛了一張旋轉椅,椅子撞到牆壁,擊碎了一張復制名畫,同時也嚇得幾名尚來不及逃出大辦公室的員工抱頭鼠竄、驚叫連連。
「我要宰了他!」她氣得全身都噴出火來了。「廖宛蓉!」
被點名的可憐小秘書,畏畏怯怯地鑽出廁所。「老板,我上有八十老母,底下弟妹十多名,一家老小就全靠一人,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一命吧!」
「你瘋啦?我什麼時候說要你命來著?」
「你剛才說‘要宰了他’!」
「我要砍的是劉智彬那個大王八,你縮在那里干什麼?還不快過來!」
「遵命!」一听生命無虞了,廖宛蓉一臉興奮地跳過來。「老板,你想怎麼整劉王八?」「知不知道他現在的行蹤?」
「你要去堵他啊?」廖宛蓉翻了下行事歷。「依照那只王八的低能智商,我推算他現在應該在大吉那邊。」
大吉和米契爾是「新意」合作名單中最下三濫的兩個攝影師,貪財,若非背後有人撐腰,時心紫早整死他們了。而其中,大吉更是色中惡鬼,他男女通吃只要看到漂亮的就絕不放過。
劉智彬想挖「新意」的牆角,從這兩個人身上下手是最快的,廖宛蓉的推斷不無道理。時心紫回憶了下腦中的行事歷。「今天上大吉通告的是冬冬對不對?」
廖宛蓉點頭,她最佩服老板的就是這一點,一般人工作都少不了行事歷;時心紫卻不用,她的腦袋就是一台電腦,凡事只要告訴她一遍,她便過耳不忘,確是天生從商的料。
「我去看一下。」時心紫捉起車鑰匙。
「冬冬那種柔道黑帶的身手,你還擔心他會被佔便宜啊?」因為大吉太壞,公司在排模特兒上他通告時都會特地挑有防身功夫的;冬冬出身道館,身手更是一把罩,大吉若想佔地便宜,當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冬冬的身手是不錯,但為人太耿直,我怕他被劉智彬和大吉一激,會做出傻事。」時心紫一直把保護模特兒的身心安全視為己任。
當然,此行還有另一個重要目的,她要會一會劉智彬,看看一個垃圾能干出什麼好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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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做問卷調查,娛樂圈里哪個人最卑鄙?時心紫一定毫不猶豫填上劉智彬和大吉的名字。
「心姊!」冬冬脹紅著一張股,雙眼噴出火苗。攝影工作已經開始了,但他還被擋在攝影棚外,搞鬼的人就是劉智彬和大吉。
他們拖延住冬冬,再給他安一個不認真工作的罪名,一個前途大好的模特兒很容易就被毀掉了。
「沒關系,我會幫你討回公道的。」時心紫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我真想揍他們一頓。」若非幼受庭訓不得仗武欺人,冬冬早開扁。
「動手不一定是最好的解決之道,我自有妙計為你報仇O」十幾年的商場生涯,時心紫也不是白磨的,想招惹她,也得秤秤自己有幾兩重。「告訴我,這一次他們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排擠你?」
冬冬還沒說話.腦門先噴出白煙。「他們……」
「色?還是財?」會讓人墮落的,大抵也不月兌這兩項了。
「心姊!」冬冬畢竟才十幾歲,太限制級的話題他還真說不出口。
「那是色嘍?」時心紫一向努力了解旗下模特兒的習性,對于他們的心思,她只稍一眼就能看穿。「但……
這回用的是男模特兒,大吉沒這麼容易染指吧?除非劉智彬……」
冬冬憤恨地握緊拳頭。「他買了個男人,就在那干休息室里,等攝影一結束,就把那個男人送給大吉,所以……」劉智彬還說.如果他不服氣,大可自己月兌了衣服上,跟那個男人比比看誰的技巧好,能讓大吉先生喜愛?但這種話他說不出。
「這個該死的家伙!」時心紫咬牙。「你先回去,這里交給我,我會和‘洛可服飾’說清楚,除非他們換掉大吉這個專屬攝影師,否則‘新意’不再跟他們合作。」
「他們會答應嗎?」冬冬可沒那麼樂觀。大吉的名聲是出了名的糟,但他的才華也同樣受人矚目,很多人看在這一點才忍耐他的。
「放心,我會有辦法的。」把冬冬送走,時心紫重新回到攝影棚,第一件事就是打發走劉智彬為大吉準備的「禮物」。在她眼皮子底下,絕不容許這種交易發她在攝影棚外等了半個小時,燈終于滅了,一群人魚貫地走了出來。
劉智彬一看到她,一臉奸笑,活月兌月兌是秦檜重生。
「唉喲,我道是誰?原來是‘新意’的董事長大人親自駕到了,好難得啊︰你會這麼有空來參觀攝影棚,莫非……」他掩唇笑了下,那模樣說有多蠢就有多蠢。「是不是最近太閑了,沒啥兒工作?要不要我們‘楊群’分些給你?」
胃部一陣怞搐,對于他的裝模作樣,時心紫只覺想吐。
跟在劉智彬身後的大吉,一見著時心紫冷然的臉,下意識又想往棚里躲去。雖然愛錢又,但面對業界的女龍頭,他還是沒膽當面抵觸她。
「大吉先生,好久不見了。」時心紫悠然的聲音飄了過來,平和的語調中夾雜著刀光劍影。
大吉雙腿一顫。眾所皆知,女龍頭平時豪爽又氣概,發起飆來如火山爆發,但她肯怒吼,表示還有救;當她不屑再對你吼叫,只拿冷冷的眼瞪著你的時候,那個下場就叫原子彈引爆,死定啦!
「時、時……時董,我還有事……那先走一步,不妨礙你們敘舊,再見。」他逃進了休息室,雖然有點對不起劉智彬,可非常時期也只有各自保重了。
劉智彬看著他跑,也不阻擋,他知道,只要休息室里那個「禮物」還在,的大吉就一定會留下來等他。
「你不錯嘛!」她飆道。
「全靠你教導有方。」
「偷公司的機密,不怕我告你?」
「哈哈哈!」劉智彬仰天大笑,「今天你會來找我,不就表示你無法離開我,你那個小寶貝滿足不了你的,這世上除了我,沒人在公、私兩方面都能與你配合得如此適當。」
「好大的口氣!」時心紫背著雙手,不著痕跡地往休息室方向移動。
劉智彬驕傲地抬高下已。「要我回去也不難,首先你要把公司一半股份過到我名下,其次,我要一棟房子做為這次你傷害我的賠償。」
真是不要臉到極點!「這有何難,只要你……」她眯眼,對他媚惑一笑。
「我怎麼樣呢?小寶貝。」
「你過來一點我再告訴你。」她停在休息室門口,對他勾勾手指。
劉智彬果然上當,傻呼呼地走到她面前。
時心紫一手搭上他的褲頭,扯開他的腰帶。
「這麼饑渴啊,」劉智彬大笑。「你果然是少不了我。」「是啊!」她唇角的弧度驀地揚得詭異。「不過有另一個人更需要你,所以我只好忍痛割愛了。」她猛然撕裂他的褲子,打開休息室的門,將他踢了過去。
劉智彬還搞不清楚狀況,一具肥碩的已經撲上了他,將他壓在地上。
「喂!干什麼……大吉先生,我不是,你誤會了。」
「你明明就是劉先生送我的禮物,哪來的‘五會’、‘六會’?」休息室里烏漆抹黑的,又沒點燈,有人光著進來,大吉還能不上嘛!
劉智彬腦子一轉,隨即明白自己面臨了什麼樣的危機︰「心紫,開門,快開門啊——」
時心紫從外頭鎖住了門。「你好好反省、反省,自己做了什麼壞事吧!」
「不行,呀——」劉智彬尖叫。「時心紫,你不要太過份,你……」
「先擔心你自己的吧!」她拍拍手,閃人去也。
「我不會放過你的,啊——」劉智彬淒厲的慘嚎大大地爆了開來。
時心紫彎下腰笑得肚子發痛。他喜歡花錢玩弄別人的和感情嘛!那她就讓他嘗嘗被玩弄的滋味。
接下來要去找「洛可服飾」和「CCY」談清楚,他們怎能片面毀約,無故換掉她旗下的模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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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心紫這一趟談判持續了六個小時之久,待她再回到公司,已經下午三點多,除了帶回一肚子怒火外,沒半點實質收獲。
「可惡的‘楊群’、殺千刀的劉智彬,全都該下地獄去!」公事包扔在辦公桌上,同時掃落了一地的文件。
「老板!」廖宛蓉哀叫了聲,她收拾得很辛苦耶!
「少在那邊鬼哭狼嚎的,去給我泡一杯咖啡來。」時心紫用力拍桌,這會兒連公事包都掉到地上了,她長腳抬起,將它踢到牆邊待著去,看了就心煩。
眼見火山有爆發的趨勢,廖宛蓉識相地閉緊嘴巴泡咖啡去。
時心紫憤恨地癱進大皮椅里,雙腳擱在辦公桌上。
原來「楊群」找了大財團撐腰,難怪敢這麼囂張,搶生意搶到她頭上來。
不過那家美國財團也夠可惡,竟妄想獨霸台灣娛樂圈,她今天訪視了「洛可」和「CCY」才知道,演藝界早被並吞得差不多了,模特兒界因為她的根基立得穩,還能在風雨飄搖中獨存,但……
廣告業主沒人看好她,因為美國財團的勢力太強了,隨便打來一顆銀彈就足以轟垮一家公司,他們也是迫于情勢才不得已倒戈,眼下,除非她能在短時間內,找來一家足以匹敵的財團相助,否則……「新意」怕是撐不過這個年冬了。
可是,找財團入主,那不是把公司賣給外人了嗎?這教她怎麼甘心?
二十年前,母親是在喪偶,又被親戚騙走父親保險金的悲慘情況下,與同樣走投無路的朋友,孤注一擲,創立了這間公司。
兩個女胼手抵足,吃遍了無數苦頭,才熬過商場上的風浪,將公司交到她手中。她十八歲接手「新意」.初期半工半讀,而後更把所有的青春歲月耗在這上頭,好不容易建立了這一點點小局面,如今要她放棄……不!不可能!她絕不讓財團進駐自己的公司。
可是……資本額明顯差人一大截,這窘境又該如何度過?除非有人願意伸出援手,但……那還是變相開放公司讓外人入主啊?不要——
一定還有別的辦法,她非得想出其他法子擺平這件事不可!
「老板,你要的咖啡。」風向不定,廖宛蓉一言一行也特別警覺。「是你最喜歡的曼特寧哦!」
時心紫無意識地接過咖啡,仰頭就灌下了半杯。
「老板的品味一向非同凡響,常人多愛藍山,你獨鐘曼特寧,不過也難怪啦!所有咖啡中。味道層次最多變化的就屬曼特寧,堪稱預級咖啡中的頂級。」「層次。頂級……」時心紫喃喃念著,一個念頭突然竄進腦海。
「楊群」和美國財團的合作計劃還在洽談階段,「楊群」如果能在一年內擊敗「新意」拿下模特兒界的龍頭寶座,就能得到大筆的金援;反之,「楊群」將什麼也不剩。畢竟美國財團也不是凱子,沒有一定的利益怎肯投資?
因此情況還不到完全絕望的地步,如果她能在時效內,尋找到一定程度的贊助者,辦出一場頂級的秀或展覽,向業界宣示她的能力,重新奠定「新意」的領導位,而美國財團沒有油水撈,自會退出,那剩下的「楊群」也就不足為懼了。
「宛蓉,最近有沒有什麼工商聚會或名人晚宴之的活動?」
「非常時期也顧不得個人喜好了。」
「情況這麼嚴重啊?」連向來強勢的時心紫都妥協了,廖宛蓉也不自覺拉下沉重的面容。
「‘楊群’找了個資本額比我們多上百倍的財團撐腰,你說這情況嚴不嚴重?」「新意」的年盈余不過幾千萬,人家卻是百億在計算,根本比都不能比。
「一級的紅色警報。」廖宛蓉挑了下眉,埋首行事歷中,翻查老板要的資料。「明天晚上有一場工商聚會,不過規定攜伴參加,若想單人成行,周末有一場。」
「兩場我都要參加。」多打點一些人際關系,或許顆以尋找到合適的贊助商。
「你有伴嗎?啊——」廖宛蓉撇出一抹邪笑。「郝韞然……」
「你們在說我嗎?」一個溫和男聲突然飄了進來,嚇得兩個女人驚跳半天高。
「郝……郝先生……」看著老板冷沉的臉色,廖宛蓉心底哀嚎不已。
「怎麼了?」隨著他的腳步踏進,一陣香甜的糕餅氣味溢滿董事長室。
「韞然。」時心紫原本冷漠的臉蛋迅速堆滿溫柔的淺笑。「快里面坐,我讓宛蓉給你泡杯咖啡。」
「差這麼多!」想到時心紫這種天差到地的表情、言行,廖宛蓉就不禁在心里犯摘咕。
「你還杵在這里干什麼?咖啡呢?」一轉向小秘書,時心紫立刻換回原先的晚娘面孔,吝惜施與半點微笑。
「不用麻煩了,我馬上要走。」郝韞然阻止她,同時遞上手里的餐盒。「這些蛋糕給你們當下午茶的點心,我今天要開會,可能趕不及回去幫你做晚飯了,晚上你自己去外面吃好嗎?」
「你會要開到幾點?不如我去接你,我們一起到外頭用餐。」時心紫想,過了今天,她大概會忙到天昏地暗,沒空陪他了,不如趁著這最後悠閑的一日先好好補償他。
「十點吧!可是那麼晚才吃晚餐,你的胃會弄壞的。」他溫柔地幫她把散亂下來的發絲重撥回去。
顧不得屋里尚有第三者在場,時心紫愛嬌地倚進他懷里,雙手緊摟住他的腰。
「我會先吃一點東西墊肚子,十點再去吃宵夜,好不好嘛?人家想跟你在一起。」
郝韞然寵溺地一笑.拍拍她粉女敕的頰。「隨你吧!你開心就好。」
得到應允,時心紫欣喜地踮起腳尖在他頰上偷得吻。「那十點我過去接你,你要乖乖的,不能被女學生勾走哦!」在T大校園里,肖想韞然的女人多得用卡車來載都載不完,害她這場情戰打得好不辛苦。
「是,遵命。」他打趣地立正行了個舉手禮後,轉身走出董事長室。
「郝先生,等一下!」廖宛蓉突然出聲喊住了他。「老板,你不先跟郝先生預約一下,明天晚上的伴侶……唉喲!」
時心紫一記肘拐打斷了白痴小秘書的話語,惡狠狠的目光瞪得她畏怯地搗住小嘴,縮進牆角。
「什麼伴侶?」郝韞然疑惑地問了句。
「沒有,這個小白痴記錯了,明天有場內衣展,她想騙你去出丑,別理她。」時心紫笑著打混道。
「哦!」郝韞然頷首,溫柔的目光凝視了她好一會兒,才道︰「既然沒事,那我先走了,晚上見。」
「晚上見。」時心紫送他送電梯。
等電梯的時候,郝韞然一直低著頭,詭異的靜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直到「當」一聲,電梯門在面前開啟,郝韞然走進電梯里,凝望著她閃避的眼,一聲沉重的嘆息溢出齒縫。
「心紫,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想……我都願意與你一同承擔。」說完,他按下樓層鈕,電梯門在時心紫眼前合上,厚重鐵門仿佛在兩人的心坎中劃下一道距離。
時心紫頹喪地將身子倚在電梯旁。她不知道自己做得到底對不對?只是一種無力感由心底發散到四肢,她竟虛月兌得無法走回辦公室了。
「對不起哦,老板,我不曉得你不喜歡讓郝先生知道公司的情形。」廖宛蓉一臉懺悔地來到她面前。
「算了,說都說了。」時心紫索性腳一屈,坐在走廊上,無奈地抱著頭悶哼。韞然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她蹩腳的謊言怎麼可能瞞得住他,他一定察覺到她刻意的欺騙了,才會對她說出那句話。他會生氣嗎?她心頭忐忑不已。
「可是……老板,你為什麼不跟郝先生說清楚呢?」廖宛蓉坐到她身旁。
「你認為跟他說有用嗎?」一文、一商,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系,讓他知道她的麻煩,不過是多惹一人的擔心罷了。
廖宛蓉想了下,尷尬地搖頭。「好像沒用耶!」
「那不就得了。」時心紫聳肩。活了三十個年頭,她第一次用這種心情去關懷一個人,舍不得他憂慮,不願見他陽光般的笑容消磨在無情的商場中,寧可自己承擔起一切麻煩,只要他能永遠快樂。
可是這樣欺瞞的手法究竟是對、是錯?本來滿腔的好意,在听聞他沉重的嘆息後,她不禁迷惆了。
「那你明晚的聚會要找誰陪你出席?」
「總會有辦法的。」除去郝韞然的任何一個男人,對時心紫而言都沒有差別。「你安排吧!」她懶得為其他男人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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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昨天送蛋糕去給時心紫後,郝韞然就知道她有事情瞞著他。他無意追究她的心事,只是有些難過,他終究不能成為她全心全意依靠的對象。
看得出她有煩惱,他很心疼、渴望為她分憂,可惜他猜不出她的麻煩所在,只能眼睜睜看著烏雲染上她清麗的眸。
「大哥,你就不能笑一下嗎?我們是代替老爸來打點人際關系的,不是來樹立敵人。」郝韞禮端過一杯香濱送到他面前。他們帶來的伴,郝姑媽、兩位嬸娘,全躲到餐桌旁去大快朵頤了,可憐三位大男人想什麼,要什麼都得自立自強。
郝家的老太爺,郝樞啟一手創建的「郝氏企業」在商場中也是赫赫有名,不過他的個性也同樣出了名的怪,在他三十八歲那年他慎重召開記者會宣布退出社圈,從此,任何晚宴、聚會都由三個兒子代為出席。
他此舉也不是為了培養接班人,而且三個兒子做三種工作,沒人願意接掌家業,他也不在意,只能說他是厭倦了應酬,隨便找個借口推拖罷了。
至于郝韞然、郝韞禮、郝韞霆三兄弟,因為老爸從不干涉他們的工作,民主到近乎放縱的教養態度給了他們充分的自由,投桃報李之下,老爸偶爾的偷懶,三兄弟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得去就算了。
「謝謝。」郝韞然接過酒輕咂一口,滿月復的憂慮依然拉垮了唇角。
「老哥,干麼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老三郝韞霆清俊的臉上漾著一抹邪氣的笑,兩條手臂搭在大哥肩上。
「失戀啦?」
郝韞然漆黑的眼瞳更加黯淡,雙肩低垮得像隨時會散掉。
郝韞禮和郝韞霆相對一望——難不成給他說中了?
「哎,大哥……」郝韞禮尷尬地搔搔一頭短得根根直堅的頭發。「那個……天涯何處無芳草嘛.對不對?」
「二哥,主要的是下一句︰‘何必單戀一枝花?’」從事寫作工作的郝韞霆忍不住糾正道。
郝韞禮一把揪住弟弟的領子。「你找死啊?敢捉我錯處。」
郝韞霆突然伸出舌頭,在郝韞禮的拳頭上一恬。
「啊!」郝韞禮驚叫一聲,跳離他一大步。「你這個惡心巴拉的死家伙,看我怎麼教訓你?」他拳頭一揚就想揍人。
郝韞霆卻忽地抱住他的腦袋,將之轉往郝韞然的方向。「二哥你看,大哥的神情怪怪的。」
「哪里怪了?」郝韞禮順著他大哥的眼光往前看去一條似曾相識的身影順利奪走了他想要揍人的。
郝韞霆掩著唇好笑。他這二哥是有名的狂獅、怒獅,惹到他的人,鮮少保得住全身而退的;但他卻深諳轉移二哥注意力的方法;二哥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只要在他噴火前,及時找到一樣東西吸引住他的興趣,要保身一點問題都沒有。
「啊!那是……時心紫。」郝韞禮一喊出聲,就瞧見郝韞然沉郁的面容,趕忙搗住沒腦子的大嘴巴。
郝韞霆把他拉到一邊。「時心紫不是大哥的女朋友嗎?」而此刻伴在她身邊的男人卻不是大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郝韞禮咬牙點頭。「我就知道這女人不老實,大哥根本就被她騙了。」瞧她現在跟別的男人走得多親密啊!
郝韞然听到弟弟們的耳語,一顆心更是疼得揪成一團。面前的她,挽著一名他不曾見過的高大男子,與周圍的人微笑地打招呼。
他們中間有一股他插不過去的氛圍,這就是隔行如隔山的現實。
時心紫偶一抬頭,迎上郝韞然沉痛的視線,胸臆間滾進一團灼然熱氣,燒得她臉色蒼白,一動也無法動地定在原地,與他隔著人群淒然對視。
郝韞然心頭一慟,明知無法插足她的空間,他還是忍不住跨前一步,想將她擁進懷里。但時心紫的男伴已經快一步伸手攬住她的肩,將她帶往他的懷中歇憩。
不知心紫是太過驚訝,還是怎麼地,她一點都沒有拒絕那個男人的護持,美麗的眼閃躲著他的視線。
那畫面像一記重拳狠狠擊中郝韞然的心窩,偌大的宴會廳突然變得狹隘,他幾乎無法呼吸,強忍住心中的痛楚,朝她微一頷首後,緊咬著唇倉皇離去。
「時小姐,你怎麼了?」男人扶住時心紫搖搖欲墜的身子,關心問道。
「韞然……」她無意識地往前跨動腳步,嘴里喃喃念著心上人的名字。
男人精爍的眼一閃。這不是她男朋友的名字嗎?原來方才離開的男子就是時心紫最新一任男朋友,看起來像個軟書生,一點都不配模特兒界的女龍頭。
「等一下。」他拉住她的手。「你不是為了尋求贊助者才來參加今晚的宴會嗎?現在離開就功虧一簣了,你想追剛才那個人是不是?我去幫你追,你留下來。放心,我會幫你跟他解釋清楚的。」
「拜托你了。」時心紫無奈,轉眼又被拉進另一波應酬中。她想著郝韞然,唇邊的笑容也苦澀。但願他別誤會了才好……可不安像是一股龍卷風,已經緊緊揪住她的心。
男人點頭,追在郝韞然身後離開了宴會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