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鳴也不知道被藥物迷昏了多久,再清醒,整個人暈暈茫茫,不知身在何方?
眼前似有兩道人影來來去去,一男一女,正在爭執。
李鳴-心欲嘔,一時也听不清他二人在吵些什麼?
他腦海里昏昏亂亂,一個哀淒的聲音不停地在里頭叫嚷,弄得他更加難受,再也忍不住聲吟出聲。
「你終于醒了?」一個男子的聲音在李鳴耳際響起。
李鳴只覺剌耳地閉緊了眼,但腦海里那個聲音卻在此時更加響亮起來,他痛苦地抱住腦袋。「唔……好痛……」
「怎麼會這樣?」男子似乎很驚慌,急問一旁的女人。「-不是說那個麻醉劑沒有副作用嗎?可是-看,他一昏就是三天,現在眼楮是睜開了,神智卻還無法清醒,要有個萬一,小妹,我們可就害死人了。」
「大哥,你很沒用耶!」女人生氣地推開男子,隨手從桌子上倒了杯冷水潑在李鳴頭上。「剛退麻醉的人本來就會這樣,都不知道你七年的醫學院到底讀哪兒去了?連這點基本常識都不懂。」
李鳴給冷水一澆。好像烈火遇著了寒冰,渾身狠狠一顫。
「小妹。」那男子急忙過來給他擦干身子。「他昏了三天,才清醒-就用冷水澆他,萬一生病了怎麼辦?」
李鳴渾身發抖,听著他倆的對話,點點回憶逐漸轉進腦海。
最近的記憶是他與魏繡蓉走在馬路上,忽然禍從天降,幾個黑衣人闖出來企圖綁架他;他與魏繡蓉拚命掙扎,後來出現的兩名黑衣人,一個朝他臉上噴了某種藥劑,他只聞了一下便滿眼昏花,然後……
「繡蓉!」他忽地驚叫,記憶停在魏轄蓉被劈了一掌的地方。
想到老婆挨了打,也不知道現在情況怎麼樣,李嗚急得跳起來想去找魏繡蓉。
「瞧,他精神不是很好?」但那女子卻雙手緊捉住他的衣服,跳腳罵道︰「大哥,你還不幫忙捉人?」
「小妹,我……」那男子似乎很為難。
李鳴趁他二人意見不合,奮力擺月兌女子的糾纏。便要往大門方向跑。
「站住!」女子不死心,緊追不舍。「大哥,你再不動手,難道要眼睜睜看著老爸一生英名被毀?」
「我……唉!」男子大聲一嘆,趕在李鳴之前擋住他的去路。
「閃開!」李鳴怒喝。「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要捉我?」
「這個問題就要問我了。」一個調笑的聲音忽爾悠悠響起,一抹窈窕的身影如彩蝶般……不,彩蝶焉有那般粗魯的。那人自屋頂懸繩而下,直至房里的落地窗前,兩手拉住繩索用力一蕩,雙腿踢破窗戶,翻身入內,可不正是逃亡專家,龍門九小姐龍依?
李鳴一見龍依,驚慌地說道︰「龍小姐,繡蓉被打了,我不知道她現在在哪里?有沒有事?可不可以麻煩-幫我救她?」
「嘖!」龍依對著李鳴深深一搖頭。「你這人就是這麼不開通,不是跟你說過了,我是逃亡專家,只負責幫人逃亡,至于那些解謎、救人的事,你不要找我,那不歸我管。」這準則放諸四海皆行,唯有兩處可以例外。
第一,她想玩游戲的時候,只當在戲耍,不是工作,自然要干麼就干麼。
第二,有人能想出別出心裁的理由說服她的時候,那麼,任何委托她都願意接受。比如魏繡蓉那句「逃出絕望」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鳴愣了一下,幸虧腦袋還沒完全被麻醉劑弄傻了,尚能思考。
「既然-不管救人,那-來這里干什麼?別告訴我又是一場巧合。」那他倆也太有緣了。
他要自殺,她踫巧阻止;他被綁架,她又恰巧來臨。而且每回出場都這樣隆重意外,她可真是擅長制造「巧合」啊!
龍依輕咳一聲。「我當然是來救你的。」
李鳴淡淡一哼。「-不是不接救人的委托?」
「你以為全天下人都跟你一樣傻啁!是你老婆說的,你是她的希望,失去你,她的人生也就充滿絕望。她拜托我幫她逃出絕望。這是有關逃亡的委托,我當然要接。」
什麼鬼東西!這種完全不符合邏輯的理由也只有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會接受。不過听她所言,魏繡蓉既然能找到她,並且說服她來救人,就表示魏繡蓉安全無恙?
這樣李鳴便放心了。「繡蓉沒事就好。」他輕吁口氣。
「你又知道她沒事了?」怪了,打從龍依第一回見到李鳴,就喜歡與他作對,最討厭他一臉嚴肅正經,他愈發狂,她愈開心。
得知老婆安全,李鳴方才一鼓作氣振奮起來的精神也沒了,此刻只覺全身發軟,不禁懶懶坐倒在地。
「繡蓉要出了事,還能去找-求救嗎?」他有氣無力地說。
這次冷哼的換龍依了。「你老婆是沒事,但你就不一定了。」
「有-在,況且-又接下了繡蓉的委托,我還能出什麼事?」現下李鳴可篤定得很。
倒是龍依被他氣得杏眼圓瞪。「算了,本小姐不與笨木頭計較。」她轉向房內另兩名男女。「王梓官、王梓欣,你們兄妹兩個最近干的『好事』也夠多了,該罷手了吧?」
李鳴一听這對兄妹姓王,腦中自動將他們與王綜合醫院里那位突然退休的癌癥權威王連生聯想起來。
這兩兄妹八成是王連生的子女,突然綁架他的原因肯定與王連生的誤診有關。
王梓官和王梓欣謹慎地靠在一起。是人都看得出來,這個突然破窗而入的女子不簡單,身手比他們請去綁架李鳴的那些人厲害多了。
「-是誰?怎麼知道我們的身分?」王梓欣搶先開口。
龍依只是從懷里掏出一個牛皮紙袋,扔向王氏兄妹二人。
「這是你們父親在退休前三天為病人做的診斷報告。總共診出了三十個胃癌,平均一天十個,這機率也太高了一些。于是你們開始懷疑,怎麼到醫院就診的胃癌患者突然多了十幾倍,細心一查,才發現根本不是患者增加,而是你們的父親患了老年痴呆癥,由于他平日言行如常,所以你們誰也沒發現他的不對勁,直到這些診斷書越來越離譜,你們才知道麻煩大了。于是你們立刻對外宣布王連生退休,送他到瑞士休養,並一一暗訪那些被誤診的病人下落,部分錯誤的藥物與藥單紀錄,都已經被你們偷回去處理掉了。當然,有些人已經把藥吃光,或轉院就診,你們就私下買通那些人,請他們不要告發王連生的失誤。這些事本來進行得很順利。無奈在李鳴身上卻出了錯!
「你們第一個派去李家偷藥的人,被李鳴的妻子魏繡蓉發現了,由于你們曾下過命令,倘若偷不出藥,直接毀了也行,卻沒料到那人竟以縱火如此粗暴的方法試圖解決事情,而且那名竊賊還在被捕後畏罪自殺。這讓你們想隱密處理誤診的計劃化為泡影,可是你們又不甘心功虧一簣。于是前後派了更多人去偷藥。只是你們沒有想到去一個小偷就栽一個,搞到最後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你們沒有辦法,只好綁架李鳴,想威脅利誘他隱瞞誤診的事,是也不是?」
龍依都把話說得這樣清楚了,王氏兄妹又如何反駁得了。
只是——
王梓官駭然地看著牛皮紙袋里掉出來的文件,除去他和妹妹委人偷竊和利誘、綁架的證據外,竟連那些誤診的診斷書都無一缺漏。
「這怎麼可能?這個、還有這個……這里頭……這些診斷書我明明請了電腦專家一一自醫院里的電腦刪除了,連健保局那邊的資料我們也沒放過,-怎麼可能找得到這些資料?」
「你不知道電腦是全世界最不可靠的東西嗎?尤其是網路,一份文件只要上了網,就算你後來再將它刪除,厲害的駭客仍有辦法將它拼湊回來。」龍依淡淡一笑。
王梓欣只把那些資料全數往後一扔。「既然事情都敗露了,就要面對,你還擔心個什麼勁?」她恨恨瞪著李鳴與龍依。「說吧!你們打算怎麼樣?告發我們兄妹嗎?還是要錢?」
「好強硬的態度!」李鳴的聲音雖然無力,但身為一個亞洲區分公司的主事者,仍讓他在最狼狽的時候穩住一定的氣勢。「難道-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
王梓欣向來潑辣慣了,也硬起脾氣吼回去。「我知道爸爸診錯了,了不起賠你個幾百萬精神慰問金。這樣你滿意了吧?」
「然後呢?」李鳴冷笑。「你們連一句『對不起,我們錯了』也不說?」
誤診一事雖然大大地影響了李鳴的生活,甚至逼得他差點跳樓自盡,但念在王氏兄妹二人是為了保住父親名聲的分上,就算他們手段有些過火,沒真的造成太大損傷,李鳴也不想逼人太甚。
但是王梓欣的態度卻讓人很不愉快,一副用錢就能壓死人的態度,難道他李鳴還缺那區區幾百萬?
「我不覺得我和大哥有什麼錯。」王梓欣強硬地回罵。「我們只是想保住爸爸的名聲,他大半輩子都在救人,在他手中下曉得救活了多少人命,難道就要為了區區三十份誤診書,讓他名譽盡毀?」
「小妹。」王梓官倒是比較厚道,誤診一事發生的時候,他就主張坦白從寬。畢竟,王連生年紀大了,又患了病,診療出錯是不對,也罪不至死。公開認錯雖會損及父親聲名,但起碼保住了誠實一項美德。
但王梓欣不同意,她不要父親光輝的一生染上任何污點。
于是王家幾乎是散盡家財去收買那些被誤診的病患,還委托人四處盜藥,最後甚至不擇手段綁架李鳴。
這一切的一切讓一件原本可以簡單解決的事變得像團打亂的毛線,越扯越離譜了,再也分不清是非黑白。
如今,既然對方有能人找上門來,王梓官實在不想再繼續騙人,對著李鳴和龍依深深一鞠躬。
「對不起,這件事我和妹妹真的做錯了。我們很抱歉,我們會舉行記者會,公開說明這一連串的誤診經過,並且關閉醫院,若再有其他誤診患者出現,只要提出求償,我們即使傾家蕩產,也一定負責到底。最後再向李先生致上最高的歉意,驚擾了你,我們萬分慚愧,不敢請你原諒,只求看在家父年紀已大,這又是一場無心的過失,別太為難他老人家,萬事都由我王梓官一人承擔了。」
「這還像句人話。」龍依斥了聲。
可王梓欣卻不依。「大哥,你這樣做,我們先前的努力豈不全白費了?爸爸一生清譽也全毀了。」
「-當人人都如-一般小雞肚腸嗎?」休息了片刻,李鳴終于恢復了些許力氣,扶著還有些抖顫的腿。顫巍巍地起身要往大門走去。
「站住。」王梓欣還想攔他。
「夠了,小妹,我不準-再胡來。」這回王梓官倒是發威,強硬地攔下妹妹,並上前一步為李鳴開門。「對不起。李先生,請容我再對你致上深深的歉意。」
李鳴沒有說話,一直到走出大門口,帶著虛弱的回音才淡淡地傳來。「我本來就沒想過要追究這件事……」
聞言,王梓官、王梓欣兄妹齊齊呆住。
倒是龍依呵呵輕笑。「這世間許多人就是這樣,明明很簡單的一件事,卻要用最復雜的方法解決它,唉!」說著說著,她也走了。
屋內獨留王氏兄妹面面相覷。莫非一場風波就此簡單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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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端被綁架三日,李鳴重回飯店,再見嬌妻,恍如隔世。
殊不知,這三日來魏繡蓉也是寢食難安,日思夜想,就求老天保佑龍依順順利利救回老公。
「鳴哥。」再見夫君,魏繡蓉那兩行淚卻是怎麼也止不住。「嗚……你總算回來了,這三天你受苦了,那些壞人有沒有欺負你?」
「沒有,我昏迷了三天,直到今天才清醒過來。」李鳴邊安慰她、邊翻著她的衣領,同時將王氏兄妹的事也略略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魏繡蓉點點頭,表示了解。
忽然,她肩頭傳來一陣涼意,才發覺他幾乎將她的上衣都給剝下來了。「鳴哥,你……」言談間,羞紅浮滿她嬌顏。「你昏迷了三天都沒吃東西,不餓嗎?」怎麼還有體力想這種事?真教人……嗯,既期待、又羞怯。
「餓啊!」他說著,卻更加緊速度月兌她衣服。
「那你……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再來?」
「等一下再吃。」他只顧專心剝她上衣。
「鳴哥……」她一聲嬌吟,柔軟的身軀貼進他懷中。「那……今天不是周末喔,你真的要?」
「這跟周末有什麼關系?」
「你以前都是周末才會跟人家一起的嘛!」
「呃!」李鳴忽然頓下月兌衣的手。
「鳴哥?」他怎麼突然不動了呢?她一腦袋迷糊。
「繡蓉!-想到哪里去了?」李鳴一時突然覺得啼笑皆非。對著她真是……永遠也不會悶。她總能讓他開心,天大的煩惱都能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什麼?」她圓滾滾的大眼迷糊地眨呀眨的。
「我……我不是想那個,我現在累死了。哪有精力做那種事?」
「那你又月兌人家衣服……」
「我是想看看三天前-被打的傷痕,我記得那人打得奸重,砰地好大一聲,我是擔心-的身體,才想親眼瞧瞧好安心。」
魏繡蓉一陣怔仲。「我是傷在頸部耶!你有必要月兌光上衣驗傷嗎?」
「因為找不到傷痕嘛!」他的回答也夠絕。
「都過了三天啦!哪還會有痕跡留下?」說著說著,她與李鳴彼此對視一眼,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還好-沒事。」半晌,李鳴笑夠了,人也累倒在床上。
「我當然沒事啦,我還擔心你有事呢!」魏繡蓉先打電話叫客房服務,再幫他寬衣。
「-都請龍依去救我了,有她出馬,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是你一回來就月兌我衣服的事讓我擔心。」她咕噥著。「我就說嘛,明明不是周末。你怎麼會突然想要了?」
「咳!」李鳴差點嗆到。「拜托,繡蓉,以後不要再提那檔子事奸嗎?」想到自己居然嚴謹到連與老婆行房都不自覺照著計劃表來,他就一陣尷尬。
她嘻嘻一笑。「不說就不說嘍!鳴哥,你吃飯前要不要先去洗個澡?」
「也好。」反正衣服都月兌光了,就洗個澡去去霉運吧!說著,他果著身子邁步走向浴室。
卻不知一雙色眼正緊盯著他的不放。
「真是……鳴哥不管怎麼看,就是好看。」蘇地,先吸一口口水回來。
得知在王綜合醫院的誤診後,魏繡蓉就催促著李鳴再找一家醫院重做一次診斷。
七天前看醫生,今日要來看報告。
坐在診療室里,冷氣也不是很強,李鳴卻覺得渾身發冷,手腳僵硬,好像正準備聆听法官判決的犯人。
一旁,魏繡蓉兩手緊扭著,也是緊張得一顆心幾乎蹦出胸膛。
前回的誤診讓李鳴多了一分希望,後來又知王連生退休前三日的診斷全是錯的,開出三十份胃癌診斷書。已經證實有二十九份是誤判,病人其實只是單純的胃炎或者潰瘍。
無形中,李鳴和魏繡蓉像得了上天幫助般興奮難當,倘若王連生能連判二十九個錯,有沒有可能李鳴這一份也是錯的呢?
機會幾乎達到百分之九十九。
他夫妻兩都盼望著這回能得到好消息。
不過心里期待是一回事,真正到了診療室看報告,心情又是大大不同。
這醫生的動作也慢,翻翻病歷表,輕咳兩聲,又挪了下口罩,就是不吭聲。
李鳴和魏繡蓉只覺像是已等待了千年那麼長的時間,卻不知他們不過才進來三分鐘而已。
醫生終于把眼一抬,目光定在李鳴身上。「李鳴先生是吧?」
李鳴深吸口氣,強自鎮定地點點頭。
魏繡蓉卻是耐不住,搶先開口。「醫生,你直說吧,我先生的診療報告如何?他是不是沒事了?他很健康的,對不對?」
「嗯……」醫生沉吟著搖搖頭。「不好意思,李太太,我得告訴-,李先生的化驗報告出來,他的確患了胃癌。」
仿佛一道晴天霹靂從天擊下,李鳴和魏繡蓉對望一眼,滿懷希望的眼眸同時一黯,烏雲瞬間罩滿了一室。
他們怎麼也無法明白,為何三十份報告,二十九份都出錯了,偏偏李鳴這一份即是真的?
太不公平了!魏繡蓉再也忍不住兩行淚奔流而下。「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李鳴握緊拳頭,渾身顫抖著,那乍喜還愁的激烈情緒幾乎在-那間沖垮他全部理智。
如果終究要絕望,為何又要給他希望?
是上天的捉弄?還是命運的惡作劇?
一瞬間,他幾乎要怨恨起這天地間所有的一切。
忽爾,魏繡蓉由後抱住他的背,點點滴滴的淚珠濕了他的衣衫,冰涼涼,凍入骨髓。
李鳴讓恨火燒得迷迷茫茫的神智霎時一清。
想想,本來就認定自己快死了,上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不已算恩賜嗎?如今情況不過回到起點。
只是,他萬萬放心不下的就是魏繡蓉了。
「唉!」無奈長嘆口氣,他長臂一伸將老婆摟進懷里。「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听他這麼說,她愈是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蒼天不公,她……下服啊!
醫生見這對忽然哭得淒慘悲壯、仿佛立刻就要生離死別的夫妻,茫然搔搔頭。「兩位,你們不用這麼傷心吧?李先生雖然得了胃癌,但還是初期。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麼快發現自己有胃癌的,畢竟,李先生現在應該連一點疼痛都還感覺不到,我推測他的癌細胞產生可能還不到兩個月,像這種情況只要開刀切除,再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可以了。以李先生的年紀和體力,要再活上個十年、八年都不是問題。」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鳴和魏繡蓉那本已哀若心死的情緒在這場如三溫暖的冷熱交相沖擊下,一時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
兩雙淚眼相對半晌,既是一聲也無法吭。
良久,還是李鳴先反應過來。「醫生的意思是……我不會死?」
「是人誰不會死?不過以你的情況來說,這一點點癌細胞要弄死你,我看是不太可能的。」醫生笑道︰「像你這樣的病患,我做醫生二十幾年還是頭一回遇見,你怎麼能預料自己得了胃癌,一來就要求詳細檢查呢?要知道,在這種初期癥狀下,一般人是不會有任何感覺的。」
「呵呵呵……」魏繡蓉再也忍不住傻笑起來。
古人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誠不欺人也。
倒是醫生被魏繡蓉的反應給嚇了一跳。「李太太是怎麼了?」
「不……我太太……我們只是太高興了……」現在連李鳴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事情至此,也算真相大白。
兩個半月前王連生的診斷確實是錯的,而且連錯三十人,可見當時那位癌癥權威的痴呆癥有多嚴重。
但就因為他的誤診,讓李鳴和魏繡蓉對自己的身體刻意關注起來,也才會有今天的詳細檢查。
想不到就因為這一個留心,讓他們發現了李鳴胃部最初期的癌細胞,這樣算不算是意外被王連生救了一命呢?
難怪古人常言三幅兮,禍之所依;禍兮,福之所依。
李鳴與魏繡蓉夫妻心里一時百感交集,四只手緊緊地握著。兩雙眼楮同樣水霧蒙蒙,經歷一番宛若生離死別的烏龍劇,兩人都發覺心頭有什麼東西在萌生。
兩人眼底各自映著這要相伴一生的愛侶,更在彼此眸心深處察覺那遠勝愛戀情火的深濃依戀。
這已不是一男一女間的相愛,而是靈魂與靈魂深處最激烈的共鳴。
李鳴和魏繡蓉互相張開手臂,用力相擁,此番劫難,永生難忘。
醫生看著這對夫妻深情流露,在診療室里又哭又笑、既摟且抱,心底只是訝異。這不過是件極平常的小事,他們反應也太過火了些。
醫生怎知他們之前的種種糾葛,有如寒天飲冰水,何種滋味唯有飲者自己知。
醫生輕咳一聲,只道︰「李先生,既然檢查報告已經出來,我建議你盡快做手術。這種病是越快治療,對你的身體越好。」
「謝謝你,醫生。」李鳴對著醫生深深一鞠躬。「那就請醫生幫我安排手術時間,我會準時前來就醫。」
「那就明天吧!」醫生又翻了一下病歷資料。「李先生過去有沒有任何藥物過敏的紀錄?」
「沒有。」李鳴說。
「那你明天一早過來辦理住院手續,記住,今晚十二點過後就不可以吃東西。手術前我們還會為你安排做一場詳細的檢查,暫時就先這樣了。」醫生說罷,也合起了病歷。
「我們知道,謝謝你,醫生。」李鳴和魏繡蓉同時對著醫生道謝。
夫妻二人手牽手離開診療室,走過偌大的候診區,來到電梯間。
李鳴和魏繡蓉相視一眼,不約而同抿唇一笑,也沒有說話,卻心有靈犀地同時將腳步一轉,走向了樓梯。
一步一步地行,兩人十指交纏,沒有分開半寸。
步出了醫院,一縷金陽當頭灑下,原本看來平凡無奇的世界登時變得繽紛起來。
曾被二人唾棄到不行、灰暗的台北天空。此時也充滿不可言喻的情趣,遠山、綠樹盡皆招搖歡唱,慶賀二人的重生。
李鳴輕輕地捧起魏繡蓉的臉,一個親吻落上她額頭、雙頰、鼻端,最後覆上那嫣紅的芳唇。
「等我病好,我們回老家吧!」
「那你公司那邊的工作怎麼辦?」
「亞洲區行政總裁的位置有很多人可以頂替,這世界上不會只有我一個人能夠擔任這個職位,但是……」他緊緊地抱住她。「我的老婆只有-一個,-的老公也只會是我,我們要一起建立只屬于我們兩個人、獨一無二的家。而這項工作是除了我之外,沒人可以做得到的。我終于找到人生中真正重要的事了,繡蓉,我們重新開始。」
「鳴哥……」她張開雙臂回擁住他,感動的淚早已溢滿眼眶。
他深吸口氣再度開口︰「繡蓉,嫁給我,讓我們一生一世做一對美滿夫妻。」
她吸吸鼻子,踮起腳尖,用力吻上他的唇。「好,我們要牽手一生。」
至此,李鳴與魏繡蓉重新結成一對夫妻。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