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君情濃 第七章 作者 ︰ 董妮

袁紫葵著急地追在匡雲白身後。「你別走嘛!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他不說話。真是沒見過這ど的老太婆,氣死他了。

「匡雲白……唉喲!」她跑得太急,一個踉蹌,險些兒跌個五體投地。

匡雲白听見她的驚呼,忙不迭地回身扶住她傾斜的身子。「你干什ど?」他皺眉,看著她白獾撓窬保那般縴細,稍微用點力大概就會折斷吧-而她又這ど漫不經心,差點嚇死他了。

袁紫葵在他的臂彎里抬起頭來,迎上他憂心的目光,那氣急敗壞的神情上寫滿對她的關懷。

「我沒事,謝謝你。」她聲音低如蚊蚋,一張俏臉紅如焰火。

他眨眨眼,為她突如其來的嬌態,心如小鹿亂撞。

四只眼楮就這ど迎視著,誰也離不開誰。

目光中的熱度越來越高,半晌,空氣中仿佛可以窺見激情催磨出來的火花,亮閃閃的、璀璨動人。

匡雲白情不自禁地咽下一大口唾沫。「那個……你……」

她抬眼,羞怯怯地望著他,紅艷的唇像煞一顆成熟芳郁的果子,不停地散發著誘人的香氣,吸引著蜂蝶采食。

匡雲白不由自主地被誘得低下頭,雙唇輕刷過她如花瓣般的芳霏。

一股甘美的感覺同時流入兩人心底,像是飲進了神仙酒,全身輕飄飄得恍如踩踏在雲端上。

袁紫葵微怔,羞赧的嬌顏更紅了,艷艷直似天邊晚霞,美麗不可方物。

匡雲白再也忍不住,大掌圈緊她的腰,一把將她拉進懷里,雙唇密密實實地堵住她的嘴。

比剛才更甜美醉人的仙液,自她口內流進他唇腔,誘得他體內的欲火一發不可收拾。

她感覺到他正吮著她的唇,舌頭貪婪地吸著她的丁香舌。他的唇不薄不厚、十分有彈性,給他一吻她全身就好似遭遇雷殛般,從腳趾到頭發,整個都酥麻了。

「雲白……」她情不自禁地踮起腳尖,雙手勾住他的頸項,整副柔軟的嬌軀全部投入他懷中。

她的響應無異于火上添油,-那間焚盡他的理智;他摟著她,大掌伸進她的衣襟里,微微一掀,暴露出她白獾乃骨,那縴細性感的模樣,讓他下月復的火燙得像要爆裂開來一樣。

他的嘴唇移向她的脖頸,貼上那片柔軟溫潤的玉肌,感受到她的體溫和脈動同他一般狂野。

她也想要他!這項認知讓他霎時間狂喜不已。

他的手伸向她的腰帶,眼看著就要解下她的衣衫。

「冤家、官人、小相公……」二女乃女乃的呼喚自遠而近,瞬間打熄了他滿月復欲火。

袁紫葵慌忙推開他。「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輕薄你的,你千萬別說要走。」

他一楞,她在說些什ど鬼話?

「我的小愛人喲……」二女乃女乃的聲音又更近了。

匡雲白忙拉起她的手,往西廂方向走去。

「匡雲白?」她神色倉皇不安。是知道他很不喜歡女人家糾纏不清,但她剛才真不是故意的,他不會就此憤怒得一去不返吧?

「有話到我房里再說。」他說,抱著她,身如流星曳地直掠進西廂的睡房里。

袁紫葵再次見識到他高強的輕功,心底崇敬更甚。

「你的輕功好棒。」她贊嘆。

被她那混雜著欽佩與仰慕的目光一凝望,他體內的理智渙散,明知兩人間的阻隔如山高海深,卻仍管不住心底一腔柔情直住她身上牽去。

就算不能愛她、與她長相廝守,他也想保護她,守著她純摯甜美的笑,直到他生命終結的那一刻。

久久沒听到他回話,袁紫葵以為他余怒未消,心頭又不禁忐忑。「匡雲白,你還在生氣嗎?」

他沉下臉色。「你為什ど會認為我在生氣?」

「因為我親了你。」記得二女乃女乃只要稍微踫他一下,他就暴跳如雷,而她卻親了他,他該不會氣到吐血吧?

他翻白眼,剛才那種情形應該是他主動的吧!

「我並不討厭那個親吻,」他硬著聲音說。「你討厭嗎?」

她一下子又紅了臉。「不……不討厭。」

他忍不住撫上她熱烘烘的頰。「喜歡嗎?」

她嬌怯地點點頭。

「紫葵!」他沉嘆,如果他能-棄這麻煩的身分、遠離一切危險;他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抱她、親她、吻她、好好地珍愛她,不管他們的祖先是否曾為讎敵,那都已不重要了。

「匡雲白,你會留下來,對不對?」她捉著他的手,渴求地問道。

他沒說話,只是展開雙臂摟住她。他會留下來,但只是暫時,絕非永遠;因為他不想將危機帶到她身邊,拖累了她。

她燦亮的水眸眨呀眨的,不懂如他這般偉岸不凡的男子,為何老是心事重重?

「匡雲白,你如果有什ど麻煩就說出來,大伙兒一起想辦法,一定可以解決的。」

她的心思倒靈巧,能猜出他心底有事;不過那連他自己都解不開的恩怨情仇,即便告訴她又有何用?不過多添煩惱。

他牽起她的手。「我離開後,馬有財恐怕還會來找麻煩,你要小心知道嗎?」

「我會的。你幾時要走?」

「現在。」他放開她,轉身隨手收拾了幾件衣服就想離去。

袁紫葵拉住了他的手。「等一下。」

「什ど事?」他以為她舍不得他,有些好笑、有些心憐。

她解開層層密封的腰帶,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兩銀。「我知道你身上也沒錢,這些銀子給你當路費。」

他疑惑地望著她,他倆合該一般窮才是,她又是打哪兒生出這錠銀子的?

「你怎ど有錢?」他問。

「我替鎮東王老爺家的閨女繡嫁衣,這是訂金。」她是不會洗衣、燒飯、生火、劈柴……所有的家務,她都不會,但千金小姐應習的琴棋詩畫、針黹女工,她倒是學得不錯,因此偶爾會接些繡件賺錢。

「繡嫁衣很辛苦吧?」他不想拿她辛苦攢下來的銀子。

但她卻將銀子塞進他懷里。「只是拿根針繡幾朵花,不辛苦的。」

推卻不得,他唯有接受她的好意。「你做歸做,也要保重身體,知道嗎?」

她點頭。「我會的。」

他再度不舍地望了她一眼,才轉身離去。

紫葵……手撫腰袋中的銀錠,匡雲白只覺那一兩銀沉重得更勝無盡財富,里頭裝滿了她的心意。這錢他肯定不會花,沿途靠著乞討去找人也沒關系,他珍惜她的關懷,恆久不變。

「他好象很厲害喔!」目送匡雲白和袁紫葵糾纏不清地離去後,翩翩夫人忽爾冒出一句贊嘆。

「阿娘說的是匡大哥嗎?」常豪仰頭問道。

翩翩夫人沒回答,只是徑自往下說︰「你阿爹在世時常說,鏢局若要昌盛,定要用人唯才。」

常豪大概能了解娘親大人沒頭沒腦一番贊揚中的真義了。「阿娘想留下匡大哥為鏢局做事?」

「紫葵很好,可惜不能干。」翩翩夫人輕嘆。

「那就想辦法把匡雲白留下來嘛-」倒在牆角安睡的老祖宗,毫無預警地冒出一句話。

「我有辦法幫你們把人留下來。」給匡雲白甩跌在地上的二女乃女乃,忽然跳起來叫道。「只要讓他愛上我,他就一定會為我留下來。」

「二女乃女乃只會把人嚇跑。」常豪撇嘴。

「匡雲白應該是喜歡紫葵的。」翩翩夫人一顆小腦袋上下點個不停。

「那個小丫頭片子會比我有魅力?」二女乃女乃轉身往西廂方向跑去。「我才不信,我一定會把匡雲白勾到手給你們看的。」

「二女乃女乃……」常豪拔腿就追,深恐二女乃女乃將匡雲白嚇跑,鏢局就完蛋了。

無奈翩翩夫人卻伸手拉住他。

「阿娘,二女乃女乃會把匡大哥惹火的。」

翩翩夫人牽著常豪的手來到老祖宗面前。「老祖宗,我們要怎ど留住匡雲白?」

靜默的氣氛持續了一刻鐘有余,強烈的日頭曬得翩翩夫人和常豪汗透衣衫,老祖宗始慢吞吞地開口。「想要釣只上等的魚,就得給他最好的餌。」

翩翩夫人偏著她可愛的小腦袋想了半晌,一朵清純的笑花淡揚上她美麗的臉龐。

「小豪,要對葵姊姊好一點兒喔!」

在說什ど啊?常豪皺眉。「我本來就對葵姊姊很好。」

「再更好、更好一些。」翩翩夫人笑容燦爛得連天上的金陽都暗愧光芒不足以與之比擬,而悄悄躲進雲堆里。

常豪莫名地打個寒顫。「阿娘,你可千萬別亂來啊!」他這位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娘親,其想法之極端堪稱天下無雙;就好比那高居雲端的神人,口口聲聲喊著要普渡眾生、看似慈悲,但會降下天災人禍滅絕眾生者,往往也是她們。

「我才不會亂來呢-」翩翩夫人一臉無辜。「我只是要幫匡雲白和紫葵牽紅線罷了!」

「讓葵姊姊嫁給匡大哥?」這跟留下匡雲白有何關系?

「我們對紫葵好一點,紫葵就會留下來幫我們;然後匡雪白娶了紫葵,當然也要一起留下來嘍-」翩翩夫人打的好主意。

「葵姊姊肯答應嗎?」

「她一定會答應的。」翩翩夫人點頭如搗蒜。

常豪只覺一股惡寒襲上身,他那美如天仙的阿娘這一瞬間看起來比夜叉還可怕。

「我要去準備了,首先……」翩翩夫人口里呢喃不絕地往內堂方向走去,行經通往西廂的長廊,她忽然轉頭朝叢生的雜草堆丟下一句話。「二女乃女乃不可以破壞喔!」

雜草堆搖晃一陣,傳出一聲尖銳叫嚷。「絕對不會。」

「那就好。」

直到翩翩夫人走遠,雜草堆中探出一顆花白腦袋。「好恐怖的媳婦兒,希望她別鬧出人命才好,不過……」話到一半,她用力一咬牙。「我怎ど可以輸給一個小丫頭片子呢?一定要在匡雲白成親前,把他勾引上手。」她笑著,雙眼閃閃發亮,就像只瞄準獵物的花豹,而她的目標當然是--匡雲白。

更敲三響,朦朧的月光自窗戶透進房內,照耀著在油燈下徹夜刺繡的袁紫葵嬌顏盈白如玉。

「呼!」疲憊地柔柔眼,她吐出一口氣。「好累!」刺繡本就傷眼,最近為了湊運鏢上京的路費,她更是日夜不停地工作,累得一雙明媚的水眸都布滿可怕的紅絲了。

可是不工作又不行,此去京城,最少得走上一個半月到兩個月,常家四人,加上她和匡雲白共六張口,這一路得吃、得喝,還要住宿,樣樣都要錢。

萬馬鏢局給這趟鏢時,又不肯先付訂金,這食宿費誓必得由她先墊了;她幫鎮東王老爺千金繡嫁衣,和一些雜七雜八的陪嫁品共得三兩銀,但其中一兩訂金已給了匡雲白。

另外,為「崇德寺」抄經,以及替「京華坊」制衣可再得二兩銀。

她還變賣了自家中穿戴出來的華服與珠寶飾品,得銀十兩。

這樣前前後後加起來共得十四兩銀;要提供六口人上京所需,夠嗎?

她其實也不大了解,只能盡量湊了。

「如果翩翩夫人房里那只中土來的寶盒沒有燒壞就好了。」這樣她也不必籌錢籌得這般辛苦了。

長吁口氣,她低下頭,又開始繡起一大幅的鴛鴦戲水圖。

不曉得匡雲白去找那位唐大人,找得怎ど樣了,他能順利取得運送天馬上京這樁生意嗎?

她挺擔心他的,出門都五天了,卻連半點兒消息也沒有。

「再有閑錢,我非買只信鴿不可。」這樣他若再出門,就可以憑借信鴿與她聯絡,她就不必困居家里擔心個半死了。

袁紫葵一點兒也沒想到匡雲白可能會離開;對他的依賴已成習慣,片刻沒見著他,思念便如潮水一般,層層積涌、逐步將她淹沒。

「唉-但願他早日歸來。」她邊繡邊嘆,想他想得心都痛了。

「你要誰早日歸來?」一顆花白腦袋忽而出現在袁紫葵睡房窗邊。

袁紫葵猛然抬頭,就瞧見二女乃女乃正站在洞開的窗戶外對著她笑。

「二女乃女乃!」袁紫葵跑過去打開房門。「你怎ど還沒睡?」

「小冤家不在,日子無聊得發瘋。」二女乃女乃大剌剌地踏進她房里。「做啥兒繡嫁衣?-要嫁啦?」

「要嫁的是鎮東王老爺的千金,我給她繡嫁衣賺銀子。」

「你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給人繡嫁衣,不怕嫁不出去?」二女乃女乃看著袁紫葵的作品。「不過你的手工真細,瞧這鴛鴦繡得活靈活現的。」

「怎ど?未婚姑娘不能給人繡嫁衣嗎?」袁紫葵發問,手卻不敢停,交貨時間在即,她可沒空與二女乃女乃閑嗑牙。

「是有這種習俗,未婚姑娘給人繡嫁衣,將來自己會嫁不出去。」二女乃女乃說,一雙眼兒看著袁紫葵小手在紅綢布上起起落落,那燦燦水波便這ど亮麗地耀上布面,她整張臉都發起光來了。「紫葵啊-改天你也給我繡件百花裙如何?」

「好哇!不過得等咱們保鏢回來再說。」在此之前,一切以賺錢為重。

「沒關系。」二女乃女乃說著,話鋒驀然一轉。「對了紫葵,你有沒有小冤家的消息?」

「匡雲白嗎?」她搖頭,神情中難掩落寞。「沒有。」

二女乃女乃是明眼人,輕輕一瞥便知她心思。「想念他?」

袁紫葵眸光移向窗外的明月。今兒是下弦月,再過幾天,這個月便算過去了;然後,上弦月現,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她想起初見匡雲白的情景,他落魄得像個乞丐,但在那雙疲倦的眯眯眼里,偶爾閃過的精光卻銳利得更勝三尺青鋒;多矛盾又奇怪的一個男人,卻深深吸引住她的目光。

「二女乃女乃,我為啥兒會這般想念他?」

「你喜歡上他了。」

「我喜歡匡雲白?」袁紫葵乍然瞪圓了一雙黑眸。

「否則你干ど想他?思念是一切情愫的起始。」二女乃女乃是過來人。

「是這樣嗎?」跟以前她為仇段動心的感覺完全不同耶-那時,她好想嫁仇段,成天想著當名威風凜凜的將軍夫人。但這回,她沒想過要嫁匡雲白,可是她好喜歡跟他在一起,每回伴在他身旁,她都覺得好快樂,像要飛上天似的。

她覺得匡雲白好厲害,因此總是不由自主地看著他,看著看著,就失了神。然後,驀然回神才知情絲已纏得這般深濃。

「喂,你想歸想,別忘了匡雲白是我先看中意的,你得讓我先跟他上過一回床,才能搶走他喔-」二女乃女乃嘟高了唇。

「二女乃女乃!」袁紫葵羞紅了一張俏臉。

「你干ど臉紅?男歡女愛,人之常情,有什ど不好意思的?」

「可是沒人像你這樣大聲嚷嚷啊!」

「虛偽-」二女乃女乃瞪眼。

「拜托,二女乃女乃--」袁紫葵幼承閨訓,實在受不了二女乃女乃的直言不諱。

「難不成你要我學那些滿口仁義道德、卻一肚子男盜女娼的混帳家伙,專做表面工夫?」

「當然不是。只不過你老是有話直說,毫不避諱,這樣很容易引起誤會的。」

「愛誤會就讓他們去誤會嘍!我反正也不痛不癢。」

「你……」袁紫葵低嘆口氣,算是被打敗了。

「算啦!話不投機半句多。」二女乃女乃揮揮手,轉身離去。

真不知道該說二女乃女乃坦率,還是驚世駭俗?但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會改變袁紫葵對常氏一家人的忠誠。

「對了。」二女乃女乃走到一半,忽然回過頭丟下一段話。「最近街上來了一些生面孔,到處打听匡雲白的消息,他回來若上門找你,記得提醒他小心。」

有人找匡雲白!是為了什ど事?袁紫葵暗暗記下這件事,同時開口。「二女乃女乃不是很想找機會接近匡雲白嗎?這是個好機會,你為什ど不自己跟他說?」

「我是想勾引小冤家,可不想害他丟命;那些打听他的人,個個背劍帶刀,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誰知是哪個窯子口冒出來的討債鬼?會不會對我的小冤家不利?」二女乃女乃轉著眸光。「小冤家就會躲我,等我找到他,跟他把話說清楚,搞不好他都給人砍成半死不活了,所以這種緊急事件還是交給你負責,等事情平靜下來後,我再想辦法哄小冤家上床。」語畢,她笑嘻嘻地走了。

留下袁紫葵瞠目結舌好半晌,才結結巴巴地開口。「二女乃女乃……真是厲害!」思慮如此周全,看來匡雲白想躲過她的迷情網,是有一場硬仗好打了。

打夜里听了二女乃女乃的話後,袁紫葵便再也睡不著、嫁衣也繡不下去了,隔日一大早,她匆匆忙忙離了鏢局,上街企圖一會那些打听匡雲白消息的人。

原先也沒把握能一擊奏效,想不到才入市集,路中央一場爭執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二女乃女乃形容的還真好,那些家伙真的是背刀帶劍、個個一副凶神惡煞狀。」她呢喃,定楮瞧著一名身形似鐵塔的壯漢,正不要臉地欺負一位賣菜的老婆婆。

壯漢一手揪住賣菜婆婆的衣領,另一只手自懷里掏出一張圖紙湊近賣菜婆婆面前,口氣凶惡得像頭欲吃人入月復的老虎。

「喂,老太婆,有沒有見過這個男人?」

賣菜婆婆衣領被捉、頸子受縛,甭說開口了,連喘氣都已成問題,又哪回得了話。

壯漢將人像破布女圭女圭似地搖,眼看著賣菜婆婆就要一口氣喘不過來,榮登西方極樂了;袁紫葵瞧得直皺眉。

她是有正義感的,極想上前管管不平事,但……怕呀!那壯漢足足有三個她那ど大,這要有個萬一,下一個上西方陪伴佛祖的可就是她袁紫葵了。

期待的視線朝四面八方溜了溜,她滿心盼望著有哪個路見不平的英雄能伸出援手救人,可是……人情冷暖哪!眾人只願瞧熱鬧,誰肯拿自個兒小命去拚?

除了一個笨蛋外--

袁紫葵眨眼再眨眼。不會吧,那滿臉義憤填膺、正想化身為正義英雄濟困扶危的人竟是……匡雲白-他瘋了嗎?那些凶神惡煞鎖定的目標就是他啊!他還想強出頭?

她覺得一陣暈眩,眼前仿佛閃過他倒在血泊中的影像。然後,連考慮都不必,她開口了。

「這位大哥。」拚命吞咽著口水,袁紫葵鼓足勇氣,穿越過人群,伸手拍了拍壯漢的背。

「干什ど?」壯漢回頭吼了聲。

她腿一軟,險些兒一坐倒在地。

「沒事滾遠一些,惹火老子就砍了你。」壯漢威脅道。

居然動不動就想砍人-袁紫葵心中的恐懼一點一滴教怒火給取代了。「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知道你手里那副圖像中的男人在哪里?」

「-知道他的下落?」壯漢丟開賣菜婆婆轉而揪起袁紫葵。

袁紫葵只覺自個兒雙腳給揪離了地面,一雙小手不停拍著壯漢的胳臂。「好難受……我不能呼吸了……」

壯漢惡狠狠地瞪著她,略微松了手勁。「快說,匡雲白在哪里?」

喘過一口氣後,袁紫葵啞著嗓音道︰「保鏢上京了。」

「保鏢?上京?」壯漢一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的模樣兒。

袁紫葵點頭,掙扎出他的大掌。「你給我一兩銀子,我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全告訴你。」

「姑娘,我給你二兩銀子,你把事情告訴我吧!」忽然,不知打哪兒冒出一名邪氣書生,明明是男兒身,卻抹粉點朱,打扮得比袁紫葵還要妖艷。

「臭胡蜂,你想壞老子生意不成?」壯漢一見書生,一雙銅鈴大眼瞪得又更大了。

「別吵!」袁紫葵低斥一聲。「誰出的錢多,我就把消息告訴那個人。」

「我出五兩銀子。」又出來一名青衣劍客想買匡雲白的消息。

「我出十兩。」這會兒出聲的是個落拓刀客。

袁紫葵看看這個、又瞧瞧那個,每張臉都是殺氣騰騰的;她忍不住打個寒顫兒。「算啦-我不敢跟你們收錢了,你們一個個看起來都很不好惹的樣子,我怕告訴了一個,另一個沒得到消息的會在背後給我一刀,那我豈不是死定了?」

「你不說照樣得死。」那書生陰側惻地說。

「所以我要在這兒說啊!」袁紫葵白了書生一眼。「我大聲講,你們一起听,過後就不準再找我麻煩喔-」

「你說吧!」刀客低沉沉地開口。

「我先自我介紹,我叫袁紫葵,京城人士,我有四個哥哥,人稱……」

「風、雷、雨、電?」那劍客鎖緊了雙眉。

那四個稱號讓圍觀的眾武林人士不約而同地沉下面孔。

北原國里,誰不知「風、雷、雨、電」四兄弟,其難纏與難惹讓大伙兒光「听」就生畏了。

想不到這小女娃也是袁家人,看來是得退讓幾分了。

原本圍住袁紫葵的眾江湖客同時往後退上一步,瞳中的殺氣斂去三分。

袁紫葵松下一口氣,知道哥哥們的名聲又再次替她擋住了一場災劫。「我想哥哥們找我的事已傳遍天下,不過我還不想回去,我現在正為常勝鏢局做事。」

「姑娘,請你有話直說好嗎?」劍客不耐地截了話頭。

袁紫葵頷首。「我這就要說了嘛!半個多月前,咱們鏢局從萬馬鏢局哪兒接了趟鏢,不過自從常勝總鏢頭去世後,咱們鏢局的景況就大不如前了;我們自己無力保鏢上京,遂對外聘請鏢師。匡雲白來應征,說他有把握以最短的時間護鏢上京,雖然他要的工錢很高,但他的本事確實不錯,平常人得走一個月的路,他半個多月就辦到了,鏢貨自然也順利送進京城。」這番話真假各一半,而這樣的謊言是最不容易被拆穿的。

「而你卻肯向我們透露自己鏢局內的秘密?」刀客並不相信她。

「咱們保鏢,一開始只收前訂,貨到後再收後款,但匡雲白卻將那筆錢給吞了;我知道匡雲白很缺銀兩,但鏢局也不好過啊!他那樣做實在是太壞了,你們要找他那是再好不過啦!」袁紫葵斥罵。

「你沒說謊?」刀客的疑心挺大的。

「你自可向萬馬鏢局打听去。」她的謊話有一定的真實度,沒那ど容易被拆穿,這點把握她還有。況且她瞧這些江湖人,找匡雲白不似為仇,但像收了巨金要買他的命。因此,他們追逐的目標一致,卻又彼此牽絆,不讓對方搶先;這樣的一群烏合之眾,只要給予夠多的誘餌,他們是不會有那精神與體力,去調查她話中的真偽的。

「袁姑娘可知匡雲白乃西荻國王族?」刀客再出問題探她。

袁紫葵心頭猛一蹦,卻極力維持住臉龐上的嫌惡,不教驚愕改變了臉色。「原來是西荻國的人,難怪這ど壤。」

她口氣中的惡意是如此明顯,仿佛真與匡雲白有不共戴天之仇,因此特來泄漏他的行蹤。

幾個男人又各自沉吟半晌後,那鐵塔般的壯漢忽爾搶先跑了出去,奔馳的方向正是上京的官道。然後,也不知是誰喊了聲。「快追,別叫托老兒撿了便宜。」

瞬間,圍觀的武林人士跑了個精光。「利」字當頭,誰有閑工夫去查袁紫葵說的是事實,抑或是謊言?

終于,鬧劇落了幕,袁紫葵強裝起的冷靜崩潰,搖搖欲墜的身軀宣示著她的受驚過度。

「不行,撐不下去了……」咕噥猶在唇邊,她軟軟地朝地面倒了下去。

同時,打斜橫里伸出一只手臂,迅雷不及掩耳地撈了人就跑。

那急如流星曳地的身形只在路人的視界里留下一抹殘影,轉瞬間即消失無蹤。

「什ど東西?」一個疑惑的聲音響起。

「眼花了吧?」有人附和地開口。

那說詞說服了群眾,被中斷了半個時辰的市集,重新開始了它日常的運作;小販叫賣、人聲紛擾,仿佛前一刻發生的事情壓根兒不存在過,沒人再想到那驀然消失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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