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歌倚在明黃人影的懷里,任其在自己身上擺弄,皇帝把最後一支珠翠別在那捧烏發上後,滿意的笑了笑︰「這才像朕的貴妃,」捧著舒歌的臉,對著桌上的銅鏡,兩個親昵的影子顯在了上面︰「你看,朕的舒歌多漂亮,」扣過下巴,突然皺皺眉︰「怎麼回事,臉色這麼青,」手指向上劃過略顯干裂的唇,「這唇也沒有一點血色,」伸手沾上一點胭脂,一抹,「嗯,這樣才好看,待會叫膳房多端些補品過來,記住了可要吃完,否則,朕一口一口的喂你。」
看著那抹上了殷紅的嘴,像在極度誘惑自己似的微張著,有些痴迷的蓋了上去,勾住了里面的緊緊的不放,浮起了,忍不住的探索那具無甚反抗的身體,直接擠壓進那片皺褶,昨夜的瘋狂使得那處還在淤腫,冰涼而顫動,看著那張難受的臉,不由暗嘆一聲。
「舒歌,朕很愛你,真的很愛,在這世上,只有朕不會離開你,你只能相信朕一個,」深深貼住對方的面,「好好休息,朕等會就回來。」在耳垂一咬,起身行了出去,出到門口,頓了頓,「舒歌,瑞親王過兩日可能要娶側妃了,人選就是嚴將軍的妹妹,朕見過那女子,兩人很般配啊。」
舒歌一震,連日來的木然,終于有了絲浮動,很久很久,對著一屋的宮人,包括那又被召來的小宮女,淡淡地︰「我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屋里很安靜,只是偶爾听見自己淺淺的呼吸,轉過臉,對著那鏡中的人,華麗的頭飾綴滿了發,被女子抹唇的朱砂,點在了自己的嘴上,忽然輕笑一聲,一個男的,成了別人的妃子,還成了貴妃,貴妃——
自那日醒後就被那人封的,模著對面的鏡,喃喃地︰「貴妃,你看你像什麼東西,這麼難看,男不男女不女,真難看,其實,是你自作自受,幸福,哼!」又笑了笑,幸福就那麼容易得到,活該,一切都是自己活該的,如最初那樣自由自在的多好,偏要去想什麼情愛,所以都是活該的,現在,還剩下什麼,自由嗎,模上發上的頭飾,是的,自由,怔怔的看著,金燦燦的吊墜一閃一閃,亮得奪目,這次,要自由,解月兌了就真的自由了。
瑞,緩緩張開了嘴,你,好狠,金飾最後一晃,耀眼的光茫被柔軟的嘴唇蓋住了……
啊,玄妃隔著那稀疏的珠簾,便看到舒歌正在把手上的金飾往嘴里送,由于有些過大,那人仰起頸脖,努力的吞咽著。
「快,快來人,」玄妃不顧臃腫的身體,率先往里沖了進去。
「舒妃,」玄妃叫喚著,緊跟著進來的宮人按住舒歌,「你快張嘴呀。」
宮人們慌亂而恐懼,敲打,扳捏,哀求,如果這個男的出了事,那麼大家都別想活了。
舒歌只覺有無數雙手在阻止,阻止自己獲得自由,那最後的一點希望,絕不能再溜走了,絕不能再被奪去了,舒歌死死的咬住牙,那東西卡在喉間,痛苦的透不過氣,是不是快要死了,那些晃動的人影,那玄妃焦急的臉,還有小宮女的哭叫,再忍耐一下,再一下我們大家都可以解月兌了。
漸漸的,嘈雜的聲音安靜了下來,那無數雙手也都縮了回去。
「舒歌,你把嘴給朕張開,」明黃就伏在了頭上,兩頰被死死扣住,「舒歌,如果你死了,這里所有的人都得給你陪葬。」
皇帝怒喝著,用手去摳那排閉合的牙,五指竟有些顫抖,「朕發誓,如若你去了,朕便立即踏平那瑞王府,朕發誓!」一字一字的吐出。
皇帝眼中的火焰,灼灼的燃燒著舒歌,烏發有些凌亂,胸膛起伏著,手上,卻再無動作。
嗯,舒歌神情一動,候在下巴的手,便不失時機的用力一錯, 的一下扳開了下鄂,皇帝探進去,便勾住那金飾硬往外拉出,金燦燦的,華麗的飾品劃過柔女敕的壁肉,帶著絲鮮紅給拽了出來,那形狀優美的顆顆晶亮上,掛著些模糊的血塊,唔,舒歌痛苦的伸出手臂,在空中抓了兩下就給摁住。
「說,還吞了什麼,快說,還有嗎,快說啊,」皇帝暴吼著,「快給我吐出來,吐出來,」手指伸進喉間用力的摳動,引得舒歌更是痛苦的干嘔。
「皇上,皇上,」玄妃大膽的拉住皇帝,「舒妃他很難受,臣妾剛才只看到這個東西,應是沒有別的了。」
皇帝死死的,狠狠的掐住舒歌的兩頰,堅硬的指甲滲進了肉里,青白的臉色有些扭曲︰「舒歌,朕再問一次,還有沒有吞其它的,若是敢騙朕,朕馬上讓剛才那些話變成真的。」
舒歌嗚咽一聲,艱難地搖了搖頭。
皇帝盯著那滿是艷紅的嘴,那片紅色,刺過了眼眸,戳進了心髒,「你們,都給朕滾,全都滾。」一瞬間,寬敞的寢宮只剩下兩人。
粗重的喘息和著細微的申吟飄在空中,啪,皇帝揚起手,重重的,狠力的摑了過去,嗯,舒歌悶哼一聲,便立刻被灼熱的唇給壓住,皇帝緊緊抱住眼前的男子,以著無比的迫切,輾轉而猛烈的纏繞住對方,嘴里濃烈的血腥和著一股強烈的死亡的味道浸染過來,皇帝一窒,更加瘋狂的啃咬,廝磨,吞噬,瞬間,兩人口中全是一片鮮紅。
皇帝抬起頭,血液染紅的唇瓣,晶亮而燃燒的眸子,臨近邊緣的暴發,危險而美麗,「舒歌,你居然敢尋死,朕不許,听到沒有,朕不許,如若還有下一次,朕定如剛才所說,讓所有的人為你陪葬,包括他,」-緊了手臂,冰冷而殘虐,「朕絕不是說笑,你想他們都為你一個送命,你想瑞他死在你手上。」
舒歌艱澀的拉住皇帝,嘶啞的開口︰「不要……傷害……他。」
哼,皇帝輕輕擦去對方嘴角的血漬,揉著那受傷的喉嚨︰「記住了,你的生死是由朕決定,」模住唇角的手突然用力,「你所有的都由朕來決定,」一把抱起已說不出話的舒歌,走向龍榻,「你是朕的。」
撫過烏發、耳垂,「這是朕的,」劃過眉尖、鎖骨,「這也是朕的,只有朕,才有權利對待它。」強勢而獨斷,陰騖而不容置疑的壓上,刻下一個又一個與唇上同是艷紅的印記。
經過這樣的鬧騰,由原來的人手上又增加了一倍來看住舒歌,而舒歌的嗓子受了損傷,說話暫時會有些困難,當御醫把這個結果告知皇帝時,面色陰沈的皇帝,只是冷冷的望著舒歌的頸,而後不停地摩挲著那處,此後,只有玄妃來探視過,而皇帝也只放了玄妃一人進來過。
玄妃看著頸上纏著一圈白布的男子,第一次見到他,雖然衣著簡樸,但神清氣爽,第二次便是護著自己摔進了水池,謙卑而淡然,可是現在,那眼神透過自己,渙散而無力,想起那吞金時仍是一臉漠然,不由一陣淒然。
「舒妃,皇上對你真的不一樣,凡事不要想太多,否則,苦的是自己,」玄妃撫了撫突出的月復部,「你,有些事還是忘了的好,你現在已是貴妃,注定要在這宮里待一輩子了。」
嗯,舒歌有些困難的開口︰「忘了,我也想,可是,已經刻到骨子里,忘不掉了,」側過臉溫和的一笑,「對了,謝謝你,那日救我。」
玄妃一愣,忽覺一股酸澀升起。
「要是,那時去了,不知他會怎樣,咳咳,」舒歌慢慢抓緊了衣襟,表情有些痛苦,「我覺得這里很難受,」
「難受,要不要叫御醫,是不是傷口……」
舒歌搖搖頭,按住胸口︰「是這里,好象很氣悶。」
玄妃怔怔地︰「氣悶,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會順了。」
「嗯,我哭不出來,」舒歌輕輕地,「而且,一個男的哭,很難看。」
舒歌,玄妃扭過頭,一股熱汽沖上了眼框……
***
「怎樣了?」沉沉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里有些突兀。
「王爺,舒妃已無大礙,只是傷了嗓子。」
舒,瑞王心中一抽,尖銳的痛楚戳到了最深處,整個身體都跟著蜷曲起來,那個人,又受苦了……
***
宮人調熄了最後一盞燈,悄聲退了出去,玄妃迷迷糊糊的側著身,這兩天總是睡得不踏實,昏暗的黑影時隱時現,玄妃氣息一窒,只覺濃濃的陰影壓了下來,未及開口,便被按住了。
「玄貴妃。」低低的聲音穿過耳畔,鷹般的眼眸在黑夜中閃亮。
「王爺。」玄妃驚愣的望著面前熟悉的男子,細細的喘息在暗夜中流淌。
***
「主子,該吃藥了。」
「嗯,放著吧。」
小宮女為難的端著︰「可是,等會還有。」
「我,實在吃不下。」
舒歌抑住胃里的翻騰,這些天瘋了般的用藥,常常是一碗沒喝,另一碗已端來了,整個寢宮都彌漫著濃濃的苦味。舒歌看著寬大的屋子,那日後,稍微利點的器物都被搬走了,連自己身上都沒有一件飾物,撫住了喉部,那里又隱隱的泛痛。
「舒妃,該吃還是要吃,這樣才能快點好,」帶著侍衛進來的玄妃扭頭對著小宮女,「再去取下一劑來吧,你們也都下去吧,由本宮陪著呢。」
小宮女吁出口氣,退出門外。
玄妃望著那烏黑的一碗嘆道︰「難怪你吃不下,他們怎麼也不備些糕點,我去讓取些來。」
「哎,不用。」沙啞的聲音來不及喚出,人影已轉出了珠簾外,舒歌起身踱了兩步,才細細喝了口,藥性刺激到傷處,竟疼得異常,手一抖,便要放下,忽然,旁邊的僅有一個跟著玄妃來的侍衛,上前一步,伸手就蓋住了端著碗的手,滿滿的包住,沒有放松。
舒歌一震,盯著覆住自己的,心上倏地狂跳起來,那湯藥一點一滴的拋灑出,流過那人的指縫,滑入自己的手心,五指漸漸收緊,再收緊。
「舒,」一聲輕喚,熱烈而痛楚,透過耳際,穿過身體,燙入心扉。
「舒,」雙臂攬上腰畔︰「我很想你。」扳過頭,濕熱的唇,吻上了裹著白布的喉。
舒歌眨了眨眼,刺痛的喉壁似火燎般,隨著吮吸越發滾燙,燒透了四肢,燒紅了眼楮。
「瑞,」舒歌一把掐住了瑞王的肩頭,「你,你怎麼,」忽然臉色一冷,「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舒,」瑞王定定地︰「我愛你,從來沒有停止過。」
你,舒歌一用力,指甲深深嵌入了那塊柔軟的肌膚,第一次帶了絲怨恨︰「你這個混蛋。」
「是,我是混蛋,又讓你受苦了。」模索著那處白色,瑞王心痛難忍,听著說話都帶著喘氣,含混而艱澀,不知當時受了多大的罪。
「舒,我沒多少時間,你听我說,」捧著舒歌的臉,無比認真而急切地,「我愛你,從未變過,那日回來,我看見皇上他佔有你,」見舒歌臉色更加蒼白,模了模那捧黑發,「從他的神態,我就知道了他和我一樣執著,你來我那里時,王府已被盯上了,舒,」瑞王面色一沉,黑眸更為幽深,「他如此費心思對一個人是第一次,他不會放過你的,無論我們避得多遠,他都不會放過我們的,既然,退讓沒用,那就干脆奪取,這次,我一定把你帶走。」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有點混亂,我不明白,你那日在王府不是說……」
「舒,那日所說,情非得已,我愛你,永遠,我剛才說了,皇上他已盯住了王府,所以,這次要換個方式把你帶走,本來我今日都不該來的,可是听到你自殘,我就再也忍不住了。」
看到瑞王一身侍衛裝扮,舒歌有些驚疑︰「你扮成這樣,剛才是跟著玄妃進來的。」
「嗯,你什麼都不用想,只要相信我,永遠別再做那樣的事,」伸上前又模了模喉間的白布,「我必須得走了。」
「那個,」舒歌盯著這個男人,有些費力的開口︰「皇上說你和將軍的妹妹……」
瑞王點點頭︰「對不起,這個是真的,我怕嚴青有二心,所以娶了嚴娌,這樣他就會一心一意的幫著我了,舒,」瑞王臉上一整,「以本王生命起誓,我瑞親王只有一個真正的王妃——舒歌,生生世世,無論多少輪回,」吻上那片有些顫抖的唇,「等我。」
舒歌狠狠的盯著瑞王,抓在對方肩上的手,緊得連自己都有點發疼,忽然對著那人的肩就是一掄,男人的力量使得瑞王往後趔趄了幾下。
一愣,瑞王壓低嗓子笑了聲︰「我的舒也會打人了。」包住那拳親了親︰「等我,」迅速地往外面望望,「沒時間了,以後讓你慢慢罰,慢慢打回來,」隨即退到外室。
門, 地打開,玄妃淡淡的點點頭︰「舒妃好生休養,我就不打擾了,」轉身便消失在門外。
舒歌模上還有余溫的嘴,剛才猶如夢一般,思想還是混沌不清的,只覺那個絕情的瑞王還印在腦中,還讓自己痛徹心扉,甚至心灰意冷的想了結一生,可現在,舒歌深吸口氣,現在,卻又恢復了以前的那個情深款款,那麼大的轉變根本就無法反應,如果適才都是真的,確確實實發生過的,那麼,瑞,還是以前的那個瑞,還是那個愛著自己也是自己愛著的瑞,真是這樣嗎,真的一點都還沒變嗎?
那自己吃的苦也就值了,舒歌摩挲著喉部,剛才的話語中,瑞又要去做些事了,皇上是真的不肯放過自己嗎,還有,剛才那短短的時間里發生的,那些猶在耳邊的話也都是真的,也確實不是夢。
舒歌坐在床沿上,一會皺眉,一會又釋然,有些惶恐,有些驚疑,反反復復,怔忡而不安的心緒一直纏綿在了心頭。
此後幾天,舒歌再也沒見到那個人,也沒有半點消息,仿佛一切都沒發生過的平靜,只是,這期間的後宮仍是發生了件大事,玄妃以七個月的身孕產下一位小皇子,皇上賜名區黎,以此,更加奠定了後宮之首的地位,大家紛紛意測,這後位十之八九非她莫屬了。
舒歌側著頭听著小宮女不停地說著話,為了給自己解悶,小宮女天天不留余力的把宮里的事說給自己听,雖然哪兒也沒去,倒也知道些事,舒歌深吸口氣,那玄妃,應該是找到了她自己的位置了吧,那麼自己呢,這一次又真能候得到嗎,思緒又飄了起來……
「舒歌。」皇帝一進屋便摟住了那具身軀,咬上那越來越淡的嘴唇,深深一吻後,馬上的,掀開衣襟,覆住了那片肌膚,看著青紫交錯的咬痕,皇帝的下月復一熱,肆虐的激情已然升起。
「舒歌,你讓朕離不開你了,」扣住腰一提,讓其跨坐在了自己身上,皇帝的一刻不停留的刺進了對方的體內,「唔,愛妃的這里越來越讓朕舒服了,」伸手圈住了舒歌的男性,那處在手里始終是柔軟的,「舒歌,你也舒服吧。」
望著舒歌痛楚而無半點歡愉的臉,那股肆虐就更加強烈,興奮的狂猛的抽動,尖利的指甲扣進了舒歌的腰里,淺淺的,滲出一絲淡紅,再次重重的頂入最深處,的艷紅染上了皇帝美麗的臉頰,閃亮的細長眼眸顯得異常妖冶。
嗯,舒歌咬緊下唇,被掐住的雙腿微微顫抖,喉間火辣一陣燙過一陣,密密的汗珠浸透了脖上的白布,皇帝忽地翻過舒歌的腰,一把按住那背部,從後面狠狠的沖刺,隱約的,一縷淡紅從那處相連的部位滲出,舒歌仰起下巴,艱澀的張了張口︰「救……放過我。」
粗重的喘息來到耳邊︰「嗯,朕這就來救你。」皇帝極盡歡愉的攀到了頂峰,重重的蓋住了身下的軀體,剛才的那處淡紅已變得濃烈,緩緩的,沿著大腿根部流下。
「舒歌,你真是讓朕極度愉悅,朕的舒歌,」扳過身子,吻上已無一點顏色的唇,「朕的寶貝,朕愛你,愛得想把你碾碎了,再吞進肚子里,誰也挖不走,」皇帝一根根的舌忝弄著對方的手指,「舒歌,當朕的皇後好嗎?」
舒歌一動︰「不,不要。」
「真不想要,朕可以給你。」
「不要,不要,咳咳,」張開火燎般的嗓子,「不要,咳,玄妃,她能當好,咳。」
「乖舒歌,你不要就算了,」寵溺的拍著背,「玄妃是不錯,也很識大體,嗯,」皇帝微微一笑,「舒歌說怎樣就怎樣,朕都听你的,朕的寶貝。」
皇帝未放開的手,用力的搓揉著舒歌的那處男性,終究無法抬頭的伴著身後越來越濃的紅色,顯得刺目又痛苦。
第二日的臨朝,皇帝便立了玄妃為大良皇後,如預期所料,並無多大爭議,關于太子之位,眾人猜測,如無意外也應該是玄妃之子了,只是在冊封大典時,大良的皇帝,竟然是攬著這些時日被議論頗多的舒歌,同時進行皇後與貴妃的冊立,當兩頂一樣的頭冠分別戴上玄妃與舒歌頭上時,儀式被推到了最高點,哄鬧與嘈雜透著嗤笑與不滿,成為大良史上最奇特的封後大典,多可笑,珠翠環繞,富麗無比的頭冠被戴在了一個男子頭上,也是,多滑稽。
***
瑞王踩著一路的陰暗,來到王府最深處的小屋,推開門,朝著里面等候的人影一點頭︰「嚴青,你來了。」
「屬下叩見王爺,」嚴青一傾身,被瑞王按住︰「不用多禮,」
瑞王拍了拍對方的肩,「娌兒是我王妃,你我是一家人了。」
「嚴青不敢,王爺突然喚我,是否事情有變?」
「嗯,我不能再等了,計畫要提前。」
嚴青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這樣也好,皇上最近頻頻調遣人手,要再拖下去,實有影響。」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況且,」瑞王抿緊唇,嘴邊的皺褶深刻而清晰,況且,不想讓那個人等太久,昂起下巴,緊緊盯著嚴青,「嚴青,本王承諾,嚴娌將會是一國之母,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太子,而你便是國舅。」
嚴青一動,抱拳一揖︰「嚴青明白,王爺,嚴青就告退了。」
瑞王握住對方的手臂,用力一捏,隨即放開︰「那麼,你就小心了。」看著矯健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瑞王轉過目光,舒,不會太久了,你等我。
情人的誓言從心底滲出,隨著幽暗飄走,不知那一邊的愛人是否能接到。
***
嚴青駕著馬,從一條幽密的小路迅速返回,這是條與來時不同的道,而且還要慢上幾天,但是隱蔽性好,恐怕那一條已被盯上了,嚴青一抽馬鞭,迅速往前騎去,後面的侍衛也快速的跟上,突然,嚴青拉住韁繩,奔跑的馬硬生生被截停,凹凸的地面印出了一條劃痕,嚴青模向腰際,扣住佩刀,旁邊的侍衛警戒的盯著前方,一時間,誰也沒有動作,四周寂靜異常,只剩氣息緩緩的流動。
慢慢的,一陣,一群人圍住了嚴青,青紫的上衣繡著龍騰圖案,為首的一裂嘴︰「嚴將軍,皇上有請。」
嚴青眼一眯,倏的抽出佩刀︰「山野之間,胡說八道,冒充皇命,斬。」當先向前沖去,砍下兩個擋路的,接著又剁下一個腦袋,迅速的,又圍上一群青衣人,嚴青刀一揮,掉轉馬頭,往左邊竄去。
忽然,尖銳的哨聲響起,一張密實的黑色罩了下來,嚴青暗叫一聲不好,翻下馬身往後疾退,同時帶出靴里的匕首,大吼一聲︰「快散開。」
剩下僅有的幾名侍衛立即退開,只听那哨第二次響起,刷的前後左右,便被一片黑色罩住,嚴青一手撐起網絲,右手一割,剛探出半個身子,第二張網蓋了下來,緊接著第三張……網,迅速收攏,一瞬間,便被困在了中央,嚴青轉過頭,只看到被縛住的幾名隨從稍一掙扎,就見血光一起,全被削掉了頭顱,耳邊勁風一起,嚴青倏地回首,只來得及看到一把閃亮向自己劈了下來……
***
黑暗漸漸消退,清朗而低沉的聲音在室內回蕩︰「嚴將軍,你可安好?」
嚴青費力的睜開眼,一張絕美的容顏映入眼簾,嚴青動了動四肢,一陣清脆的鐵鏈聲在沉悶的空氣中響起。
「嚴將軍,朕有些時日沒看到你了,怎麼回來只記得到瑞王弟那兒去,也不來探望下朕啊。」
嚴青沉默不語,半晌才開口︰「皇上恕罪,嚴青是不敢打擾皇上休息。」
「哦,」皇帝微翹嘴角,「是想著快點趕回去召集兵馬,好當國舅爺吧,」皇帝欺上前,伸手按住嚴青的肩膀,「嚴將軍,你說朕要現在就把你給處置了,恐怕也沒人知道吧。」
「皇上,嚴青沒犯什麼罪,皇上處置嚴青恐有人不服。」
「不服,誰不服,將軍的手下嗎?」皇帝的笑顏更是動人,「誰不服就一並處置了,殺一個人的理由可是很多的,對了,將軍,」按在嚴青肩上的手一用力,「朕記不太清了,將軍的家里有多少口族人呢,還是請將軍幫朕來數一數。」明艷的眼眸灼灼的盯著,閃亮而妖冶,嚴青仍是毫無表情的臉被絲陰影遮住,只是抿緊的嘴,干裂得有些青白。
***
夜晚寂靜而又幽深,肅穆的皇宮猶如沉睡的巨獸,暫時收起了白日的猙獰。
「王爺,」守宮門的侍衛從門上的開口處看到一身黑衣的瑞王站在外面,束發的玉扣在宮燈下發出淡白的光暈。
「開門,本王有事晉見皇上。」
侍衛一愣︰「王爺,請容屬下去稟報。」
「放肆,」話沒說完便被喝住,「本王可是能自由出入宮門的特權,再不開門,本王定叫皇兄撤了你。」
冷硬的目光盯得侍衛一慌,「王爺恕罪,屬下一時胡涂,竟然忘了。」急忙拉開大門,瑞王跨進來,卻沒向前,忽然手一抬,一把銀光插向眼前的侍衛,未及哼一聲,那侍衛便倒下斷了氣,旁邊的另些全都呆住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听瑞王沉聲一喝︰「快進來。」
接著一群人迅速的沖入,舉刀便向剩下的侍衛砍去,見勢不對,其中一個回頭就跑,同時模出哨子,瑞王執起短刀狠狠插進了那侍衛的後頸,那侍衛只吹出半聲哨音便撲倒在地,瑞王眼眉一挑,「快一點。」隨後更加凌厲的砍倒最後幾個,虛掩上門,處理掉尸體後,快速向前疾步,雖然剛才那聲哨音,短而無力,但難保不被發現,看來,動作得再加快,熟悉的路徑似乎比以前長了一倍,那已望見的寢宮便是所有的暴發點了,只要進入了那里,挾住了那人,瑞王心里一翻騰,舒,我這就來接你了,這次本王要踏上龍椅,那麼,就再無人能阻礙我們了,也再無人要傷害我們了,皇兄,我知道,我們始終是有要相對的這一天的。
今日的夜似乎很靜很黑……
「誰?」一隊侍衛攔住前面,「是本王。」
「哦,是瑞王爺,」領隊的頭領望向瑞王身後一隊人影,「王爺這麼晚了還帶這麼多人來,是有要事嗎?」
瑞王一動,「本王什麼時候進宮,帶些什麼人連皇上也不會過問,你是什麼東西,居然如此不敬,冒犯皇親可當死罪。」
「王爺恕罪,屬下只是確保皇上清休,不受侵擾,如有要事,恕屬下先去通報。」
「不必了本王自己去,」瑞王向前一跨。
「王爺!」對方毫無退讓之意,「王爺請慢,容屬下去通報一聲。」
瑞王臉色沉下,眼眉慢慢聚攏,這個時候,那嚴青也已進宮門了吧,瑞王伸手緩緩按向腰際的佩刀……
「瑞王弟,身體可好啊,找朕有事嗎?」清冷的聲音劃進瀕臨暴發的氣流,皇帝慢慢走向前,一襲明黃在暗中泛著微亮。
「皇上,本王是來向皇上要回一件東西的。」
「哦,瑞王是有什麼丟在宮里了。」
「是一件很重要的寶貝,我得親自拿回。」
「看來是件稀世之寶了,想必人人都想得到,既然瑞王無力好好保護,那麼,也就沒資格要回了。」兩人遙遙對視。
「所以,這次本王拼了命也要再重新奪回。」
嚴青,你快到了吧,瑞王伸手已扣在了刀把上,後面一陣腳步,一條人影快速挨進瑞王。
「嚴青!」看見熟悉的面容,瑞王精神一振,「快動手。」
刷地拔出腰刀往前面的侍衛一砍,急速朝那襲明黃移去,宮里的侍衛急步擋在皇帝前方,阻止瑞王的侵入,皇帝微微向後一退,仰起下巴朝著瑞王身後一記冷哼,「瑞親王試圖弒君,嚴青,你還不給朕拿下。」
瑞王手一滯,只覺耳邊一道勁風,揮手一擋,同時人被震開幾許,「嚴青,」瑞王看著向自己襲來的身影,心上慢慢的沉寂,「想不到是你,」眼珠更為幽深,「他也不會放過你的。」
嚴青神色古怪,突然收住刀鋒︰「我知道,所以王爺快走吧。」身勢一轉,竟向那皇帝撲去,兩旁的侍衛先是一呆,隨即迅速靠攏過來,護著皇帝往後退,明黃的身影沿著長廊一陣疾走,兩邊的人馬不分上下,皇帝美麗的眼眸射向廝殺的一團,再往嚴青與瑞王身上來回轉動,忽然一笑︰「朕就知道,有些狗是養不熟的。」
一陣尖利的哨音劃破夜空,在沉悶中顯得格外淒厲與刺耳,頓時,火把通明,訓練有素的衛隊整齊的圍住,弓箭手拉開滿滿的彎弓,如狂野的猛獸,蓄勢待發,嚴青回過頭,圍住自己的領頭的將領赫然是昔日的手下。
「嚴青,」皇帝幽冷的聲音對著被圍住的所有人,「你說他們是听命于大良的皇帝,還是听你這個反賊呢?」
嚴青大喝一聲︰「王爺,往左側走。」奮力一躍,劈開了擋在前面的侍衛,刺過那身明黃,一記悶哼,紅色染上了皇帝的肩膀,兩眼一瞪,皇帝朝著上方一吼,「還不放箭。」
嗖嗖的聲響刮過耳際,刺進了血肉之軀,嚴青臉上一陣扭曲,撲倒在地,侍衛一擁而上按住了地上無力反抗的身軀,同時驚呼︰「皇上受傷了,快傳御醫。」
皇帝捂住肩上的紅色,冷冷看著提刀的瑞王,緩緩開口︰「你輸了。」
通紅的火把越攏越近,灼熱的氣流撲面而來,瑞王靜靜的站在中央,盯著前方的皇帝,大良的天子,自己的親哥哥,許久,緩緩的放下刀︰「其實,舒他很怕孤單,他也很需要溫暖,好好的疼他,假若有一天你膩了,就放他出宮,給他自由。」
閃爍的火光闢啪作響,皇帝的臉上忽明忽暗,「來人,嚴青伙同瑞親王逆反弒君,罪當處死,現押入大牢,嚴青明日當斬,瑞親王听候處置。」接著跨前一步,「朕永遠不會放他出宮的。」清冷而堅決地宣布著,肩上那處紅色越來越濃,越暈越開……
***
宮人靜靜的守至外室,雖然一般不會有什麼事,但仍不時的往里那躺在床上的男子望望,以確定是否安好。一陣輕巧的腳步靠近,明黃身影便閃了進來,宮人急忙跪下,剛要出聲就被皇帝止住,「貴妃可有驚醒?」
「回皇上,沒有,一直安睡著。」
嗯,皇帝微一點頭,就跨向了里面,宮人悄一抬頭,皇帝肩上醒目的血跡映入眼簾,啊,宮人張大了口,皇上怎會有傷……
皇帝望著床上安詳睡著的舒歌,俯,就把他摟在了懷里,晚上吃傷喉的藥時摻了迷藥,沒一會就睡得沉沉的,那樸實的五官安寧而平靜。
「舒歌,」皇帝吻了吻發際,在耳邊輕喚,「現在,終于只有我們倆了,朕的寶貝。」帳幔一飄,遮住了兩條身影。
***
天色大亮,舒歌坐在軟榻上喝完最後一口藥,接過了小宮女遞來的漱口水,昨天晚上睡的特別沉,後來又突然被那皇帝弄醒,接著便是一場瘋狂的佔有,舒歌厭惡的閉了閉眼。
瑞,心底輕喚一聲,怎麼又沒一點消息了,自從那天如曇花一現後,再沒半點動靜,難道又在騙自己了,或是根本就是夢,根本就沒發生過,他沒進過宮,也沒找過自己,只是自己一時的幻想,想到這兒,呼吸變得急促起來,不會的,舒歌模了模臉,明明清清楚楚听見他說仍然愛著自己,這次一定來帶自己走,不會听錯的,不會是夢,心上一陣煩躁,喉上的傷又像最初時的不適。
舒歌扭頭看著小宮女︰「蘭兒,今天有什麼新鮮事嗎?」
「主子,有件事,呃,就是,」小宮女望望舒歌,面色難看地開口,「今天大家都傳遍了,說瑞王爺昨天謀反,被關起來了,那個嚴將軍今日要被處斬了。」
什麼,舒歌的唇突然哆嗦的厲害,他是想用這種方法和自己在一起,應該早就感覺得到,從那天他說的話中就該知道了,弒君,謀反,哪一項都是死罪,舒歌捏緊手,只覺喉間一陣滾燙,濃濃的血腥充滿口腔。
小宮女擔心的看著未吭聲的舒歌,蒼白的臉上透明得印出肌膚下的絲絲血絲,過了許久都沒有一點反應。
「蘭兒!」舒歌站起身,拉住小宮女的衣袖往里帶,直到最里間,忽然雙腿一曲,跪了下來,「蘭兒,舒歌求你一件事。」
啊,小宮女驚的一跳,跟著跪下︰「主子別這樣,有什麼事,蘭兒一定盡力。」
舒歌牢牢的盯著小宮女,瞪大的眼楮似乎有絲火焰在跳動,小宮女愣愣看著,忽然一縷害怕罩住了全身……
***
玄皇後慈愛的親了親嬰兒幼女敕的面頰,便命宮人安置去歇息了,桌上的燭光忽明忽暗,想起那晚瑞王來找自己時,懇切而深情的只求能見那舒妃一面,只為看看那受傷的愛人,如此顯赫的王爺低聲下氣而又異常堅定的求著,觸動了女性柔軟的那處才答應幫忙的,看著那樣執著的神情,他們,應該是相互愛著的吧,想不到瑞王存了這樣的心思,那舒妃不知會怎樣,忽覺眼皮一跳,有些不安的揉了揉額頭。
「玄皇後……」沙啞的聲音響起,玄後抬起頭,看到一身宮人裝扮的舒歌,暗嘆一聲,拉起便往內室走,「舒妃,你這是……」
「求皇後帶我去見他一面。」
「這,本宮無能為力,你應去求皇上。」
「皇上不會讓我去的,」舒歌臉色煞白,眼神卻出奇的亮,「我只有求你了,我只想在他去之前見一面,只怕以後,」舒歌咬咬牙︰「真的是陰陽兩相隔了。」
「可是,我恐怕也未必可以進去,舒妃,我幫不了你。」
「不,你行的,因為你是皇後,」舒歌死死拽住玄後的手,痛楚而強烈地,「皇上今晚不來留宿,求求你,讓我最後一次去見我的愛人。」
一股熱流緩緩滑下,經過樸實的五官,滴落在被拉住的手背上,玄後一窒,這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男子在自己面前流淚……
***
瑞王定定的站著,心里有的只是平靜,現在生死已不太重要了,只是想著那人,特別的想,想得心都蜷縮起來,舒,輕嘆溢出嘴角,對不起,這次終究還是失信了,你可要好好的活下去,要快快樂樂,幸幸福福,我愛你,這一生,下一世,永遠都愛你,「舒,」又是一聲輕喚,不知道這氣流能否把心底的愛語帶到你身邊。
牢門匡啷一響,只听到守衛為難的出聲︰「皇後娘娘,屬下很難做。」
「一切自由本宮擔當,況且……」聲音暗了下去,一會兒,腳步聲漸近,玄後帶著宮人立在了當前,「你去看王爺。」玄後朝一名宮人抬了抬下巴,那宮人徑直到牢門前。
「瑞……」嘶啞的聲音是那個被想了千遍的愛人,瑞王先是一愣,立刻狂喜的跨上前,「你……」
舒歌即刻抓住對方的手,「你沒事吧?」迅速打量了番瑞王,除了神態有些疲乏,其它的如同往常一般,看著瑞王似有千言萬語要傾訴,舒歌搖了搖頭,突然溫和的一笑︰「瑞,」親昵的撫模了下對方的手心,「這次,我來帶你走,」黑眸閃了閃,快速的往旁一沖,-住玄後側身一轉,「把牢門打開!」
拿出一塊碎瓷片就朝玄後的脖子一劃,一串細小的血珠慢慢的滑下,「不想皇後有事,就快把瑞王放出來。」
一時的突變,讓所有的人都沒了反應,愣愣的呆望著,舒歌再一用力,玄後白晰的脖子又是一條血痕劃出。
「哎,」玄後吃痛的申吟一聲,「你們還愣著干嘛,快照他的話做,本宮可是大良的皇後,要是有什麼差錯,你們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見那守衛猶豫不決,接著怒喝,「該死的奴才,沒見到本宮在流血嗎,真的想掉腦袋?!」那守衛一哆嗦,無奈的打開牢門放出瑞王。
「瑞。」舒歌低喚一聲,握著碎瓷的手有些發抖,瑞王安慰的望了望,便一劈,打暈了那守衛,接著回身拉過舒歌與玄後沖出牢房,而外面的守衛一看三人,先是一驚,接著便刷地抽出刀,大喊︰「重犯月兌逃,快去稟報皇上。」
瑞王舉起奪來的族刀,橫在玄後的肩上︰「誰敢妄動,本王立刻砍了皇後。」
而那些守衛卻仍似要沖上來似的。玄後見狀馬上低叱︰「放肆,你們不顧本宮了嗎?」
突然,玄後帶來的侍衛齊齊沖上擋住了那群守衛,其中一個開口道︰「屬下只管保護皇後娘娘,任何人得听娘娘的,不能輕舉妄動。」
兩隊人形成對持,瑞王一看,拉住玄後往前推︰「舒,快走。」三人朝旁里奔了出去,後面的人見此,再也忍不住的沖上來。
廝殺,吶喊,兵器的踫撞剎時劃破了寧靜的氣流,格外刺耳。
「瑞,這邊,」舒歌氣喘地一指前方,模糊的,有個人影立著。
「瑞,是蘭兒,快。」倏地瑞王腳步一停,拉住了舒歌,咦,舒歌疑惑地看著,那雙黑亮的眸子盯著自己,然後,灼熱的唇便蓋了下來,熟悉的氣息竄進了口里,竄向了四肢,進入了心底,舒歌一顫,雙手環住對方的頸,主動探出舌去追逐,熱烈而狂野的緊緊咬住,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來,直到心肺都快要爆炸。
「舒,我的愛人,謝謝你,」瑞王深情的低語,「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隨即牽過手朝前處迎去。
「主子,急死我了」小宮女奔上幾步,「快點,主子。」舒歌接過馬繩,「對不起,蘭兒,舒歌只有來生再報答你了。」小宮女眼圈一紅︰「別這麼說,我們都不會有事的。」瑞王跨上馬微一點頭︰「本王也謝謝你,待來生同舒一起來還恩。」說完拉起舒歌與玄後騎上。「蘭兒」舒歌輕喚一聲。
「快走吧,主子。」小宮女一拍馬臀,瑞王一喝,就駕了出去,舒歌微眯了眼,覺得有些刺痛,依照那人的脾性,小宮女只怕也只有一個下場,剛才或許是最後一次見到那小宮女了,蘭兒,舒歌心上一抽,自己是不是自私了,要用別人去換取幸福,可是已經做了,就沒得反悔了,看著越來越近的宮門,只要出了這門,這次就真能在一起了吧。
「誰?」守衛攔住馬。「不準出聲,去開門,否則便砍了皇後。」
兩旁的人握住刀,沒人動半分。
瑞王眼眉一挑,突然一拉馬頭,往前一沖,俯身對著最前面的人就是一刺,接著舉著鮮紅的刀架住玄後︰「再不開宮門,下一個就是皇後。」
鋒利的刀口上閃著紅色的刺眼的亮光,玄後蒼白著臉,低聲開口︰「放肆,本宮真要出事,皇上定會斬了你們,再抄九族。」
眾人一慌,兩個守衛慢慢打開一絲門縫,這時,後面傳來一陣嘈雜,瑞王手上一摁,刀便向下入了幾分,玄後痛呼一聲︰「好痛,快開門,本宮流血了。」
宮門 啷拉了半開,瑞王一拉繩,半刻不停留的駕出了宮外,風撲打在身上,吹散了一頭烏發,吹皺了一襲衣袍。
瑞王拉住了馬頭,停住了疾奔的馬,順勢放下了玄後,便把舒歌攬至胸前︰「對不起了,皇後。」
舒歌沙啞的聲音透著暗然︰「我們傷了你,對不起。」
瑞王一擁舒歌,無比真誠的開口︰「謝謝,皇後,我們永生難忘。」
「別說了,」玄後望著偎靠的兩人,「既然都做到這份上了,你們就要好好的在一起。」倏地拔下發上的簪,狠狠朝馬臀一刺,那馬兒一震動,撒開四肢往前奔去。
玄後靜靜立著,看著漸漸遠去的人,耳邊傳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一隊人馬猛的奔近,領頭的是一身白衣的皇帝,來不及梳起的發散亂在空中,美麗的臉繃得有些扭曲,玄後看著愈來愈近的臉,耳邊的馬蹄重重的踐踏,越過身邊,毫無停頓,飛馳而去,只在那擦身而過時飄來一句︰「拿下皇後。」
玄後按住肩上的那處鮮紅,那刀傷竟是火辣辣的疼。
皇帝抿緊唇,手上的馬鞭一下一下重重的抽在馬臀上,全身散發的冷意厲過撲在面上的勁風,跑,朕看你們能跑到哪里去,舒歌,想不到你竟敢這樣做,好,真不愧是朕的寶貝,抬起眼盯著前方若隱若現的影子,瑞,本來朕還有一絲猶豫,現在,可別怪我。
散亂的發和著飄起的衣袍在空中劃起道道弧度,耀眼而張狂。
「皇上,他們快超出射程了,要是再進了前面的林子,就更難抓到了。」
皇帝眯了眯眼,手上猛力一抽,胯下的坐騎又住前沖了幾分︰「你們听好,若是傷了舒貴妃,定斬不赦!」手上的韁繩緊緊勒住,一絲閃光劃過眼眸,「瑞親王謀反叛亂,挾持貴妃,格殺無論。」
冰冷的字句灌入眾人的耳中,後面的弓箭手拉起了滿滿的彎弓,猶如猙獰的猛獸,張開了大口,準備廝咬那遠處的獵物……
舒歌側了側臉,撲面的疾風打在臉上,有些疼,有些透不過氣來,貼著後面溫暖的胸膛,有點不敢置信,就這樣真的可以從此天長地久了嗎,舒歌微微扭了扭身體,後面的馬蹄聲遙遙傳來,「瑞,他們還追在後面嗎?」
「嗯,再忍耐會,進了前面的林子,他們就再難找到我們了。」
瑞王安撫的親了親舒歌的頭頂,手上絲毫不放松的拉著韁繩。是啊,進了樹林里就好了,舒歌望著前方,躲在那茂林里想找也困難得多,或者干脆在那里待一輩子,待到兩人都老死為止,就兩個人,舒歌嘴角微翹起,就兩個人,多好啊……
耳邊一陣呼嘯,身後的胸膛忽然退了退,「舒,」沉沉的聲音比平日低了幾分,「我很愛你,很愛很愛,舒。」手上的繩松開了,那片溫暖忽的往後倒了下去。
「瑞。」舒歌一驚,猛地拉住馬,硬生生被截停的馬嘶叫一聲,高高抬起了前蹄,啊,舒歌一滑,翻落到地,「瑞……」抬起頭,看到那個躺著的身影,驚慌,恐懼瘋狂的襲上來,「瑞,你怎麼了?」攬起了瑞王的身軀,三支張牙舞爪的箭赫然插在了愛人的背上,鮮紅的血剛一流出,迅速地變成了黑色,「瑞,」舒歌顫抖地模著瑞王青白的面頰,「你堅持一下,前面的樹林……我們馬上進去,他們就再也找不到我們了,再也找不到了。」沙啞帶著哽咽,眼前已是模糊一片,只是努力拖動愛人的身體往前挪動。
「舒,沒用了,」瑞王輕輕地開口︰「愛你,這輩子愛你真好,下輩子再來愛你,我的舒。」留戀的拉住舒歌的手,努力記憶著愛人的臉龐,來生吧,來生再來找到這張臉,這個面容,再來好好的愛一遍,我的舒。眼,慢慢閉上,最後一點溫度消散在空中。
「瑞,」舒歌抱著漸漸冰冷的身軀,滾燙的淚水滴落下來,滑過愛人的眼眉,隱入變得黑紫的唇中,瑞,舒歌輕輕摩挲愛人的面頰︰「我們去看太陽花,那滿山遍野的太陽花,很美,很漂亮,」緩緩模向愛人背上的箭,親愛的,摯愛的瑞,「你別走得太快,等等我,等等,」深情的貼上瑞王的額際,「我這就來,馬上就來。」
什麼也听不見了,什麼也看不到了,只剩下幸福,是的,幸福,因為,就要與愛人在一起了,舒歌慢慢一笑︰「我的愛人,唉……」深深的,毫不猶豫的壓上那閃著寒光的箭端。
「不……」狂吼夾雜著勁風,迎面罩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