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兒拖著酸麻的腳走上二樓的房間,手里抱著危偉丟給她的一大袋衣物。
她不知道自己坐在地板上多久,只知道當危偉回來時,天已經暗了。
自他離去後,她就這麼滑坐在地好幾個小時,眼淚像是無法停止般,腦袋里想的全都是他殘忍的話。
若雲海兒的腦袋還能夠思考,就會發現危偉引誘她逃婚的計劃,根本就是為了傷她的心所說出的謊言。
如果真的是計劃,那他毋需臨時去買她需要的日用品與衣服。
雲海兒像是沒有意志的洋女圭女圭般,機械性的月兌下婚紗,抱著換洗衣物走進浴室。
她伸手撫去鏡子上的霧氣,哭花的殘妝和干涸的淚痕交錯,看來十足的狼狽。
洗去臉上的妝之後,她別過眼去,打開水龍頭將浴缸注滿水,不想看見那個可憐兮兮的自己。
沒想到逃婚的自己竟是逃到獵人所設計的陷阱里。
危家夫婦的死真的和爸爸有關嗎?
真的就像危偉所說,雲家的成功是用他們一家人的生命所換來的?
真是如此,那麼他無情的報復,她也無從責怪起,畢竟是爸爸害了他。
望著平靜的水面,腦海里浮現他那雙帶著殺氣的眼,彷佛想一把掐死她,她突然覺得好冷,連溫暖的熱水也無法溫暖她。
那場大火讓他的樣子變了,就連他的心也變得冷漠無情。
仇恨真的帶走了他對她的愛嗎?雲海兒捫心自問。
若他真的對她沒有一絲絲的感情,為什麼他的眼總會在看著她時閃著難解的情緒?又為什麼會有令她覺得溫柔的舉動?
他心里對她仍有愛的,只是那份愛暫時被復仇與怨恨給冰封起來罷了!雲海兒在心里這麼鼓舞著自己。
雖然現在的危偉已不是從前的他,但至少他是活著的啊!
這對自己而言,何嘗不是件好事呢?
她多年來的願望成真了,不是嗎?
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這十年來,她一直這樣告訴自己。'危偉沒死,她不該再這麼沮喪的。
她應該對自己的愛有信心才對啁!就算他暫時不愛她了,那又如何?她愛他就好了,總有一天一定會打動他。
她願意待在他的身邊,或許就當是贖爸爸的罪,如果他對她殘忍能夠減少他對雲家的恨,那麼,她願意這麼做。
海兒,別把事情想得那麼糟。雲海兒在心里替自己打氣著。
她從變冷的熱水里起身,拿起浴巾將身上的水珠拭干後,穿上危偉替她買的衣物。
這時她才發現,他連貼身衣物都替她準備好了,而且尺寸完全正確。
想到危偉替她挑選貼身內衣的模樣,就讓她的小臉紅了起來,不復方才的蒼白。
或許他黝黑修長的指還撫過這些細致的布料,而這幾塊白絲貼著她身上最隱密、柔軟的地方,就像代替他的手一樣。
啊,她在想些什麼?
雲海兒用力的甩了甩頭,將那些限制級的畫面給趕出腦中,用最快的速度將衣服給穿上。
她走出浴室,發現放在床上的婚紗竟平空消失。
"奇怪?"雲海兒環視了房間一眼,打開了衣櫃也沒見著。
她想了想,是被危偉給拿走了嗎?
算了,反正她也穿不著了。
她將長發擦至半干,口有些渴,決定到廚房倒些水。
見一樓一點燈光也沒有,以為危偉已經睡下,雲海兒躡手躡腳的走下樓,模黑往廚房走去。
干淨的廚房完全沒有開伙的痕跡,危偉沒有吃晚飯?是因為還在生她的氣嗎?
雲海兒將礦泉水倒進玻璃杯內,心想著明天記得早點起來替他準備一頓豐盛的早點,一晚沒吃,明早他一定餓了。
雲海兒盤算著明天早上的菜色,端著杯子準備回房,卻被站在身後的危偉嚇了一大跳。
"啊!"她用手掩住驚呼出聲的口,杯子里的水因為突然的驚嚇動作,灑了一大半出來。
坐在客廳想著該如何處置雲海兒的危偉見她進入廚房好半晌都沒有出來,遂進廚房看看。
"我……下來倒杯水喝……"雲海兒自發性的解釋著,換下黑襯衫、身著家居服的他看來比剛剛可親多了。"危偉……你餓了嗎?"她輕聲問著,以為他因為肚子餓所以睡不著。"要不要我幫你煮些東西?"她放下玻璃杯,打開冰箱。
"不必了。"危偉冷冷的回絕了她的好意。
"喔,你不餓就好。"雲海兒靜靜的關上冰箱。
照理說,她現在應該躲在被子里哭才是,為什麼她還能夠鎮定的要替他張羅消夜?
難道他還傷她不夠深嗎?危偉看著雲海兒思忖著。
雲海兒拿起杯子重新注上礦泉水後,準備上樓。
"你早點睡吧,我先上樓了。"她繞過危偉,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下腳步。"危偉,是你把我的婚紗收起來了嗎?"
"怎麼,"危偉聞言,轉過身去看著她,"這麼舍不得尹子聞送你的婚紗嗎?"
"不,我只是——"
"只是還奢望嫁給他,是不?"危偉逕自打斷了雲海兒的話,眼神變得更加陰沉。
難道她就真的那麼想要嫁給尹子聞,這麼後悔和他逃了出來嗎?
不然,她為什麼那麼在意那件破婚紗?
"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了?"雲海兒不懂得危偉話里的意思。
"別忘了,你是個跟貼身保鏢一起私奔的女人,尹家不會想娶這種媳婦過門的。"他冷言冷語的提醒著。
"是我自己想逃婚的,跟你沒有關系。"雲海兒搖著頭輕輕地說,不解為什麼危偉要將自己說得像勾引良家婦女的惡人般?
跟他沒有關系?
危偉因為雲海兒的話而心生怒意。
她就這麼想跟他撇清關系嗎?還口口聲聲說什麼愛他。
在知道他變成了心里只有報仇的男人之後,就怕得想躲開他嗎?
想都別想!
"別想跟我撇清關系。"危偉拉起雲海兒拿著水杯的手腕,將她拉近自己,杯子里的礦泉水弄濕了他的上衣也不以為意。
"我沒有!"雲海兒替自己辯護著。
他為何就是要扭曲她話里的意思呢?
"危偉,你的衣服濕了……"雲海兒擔心的喊,想要拿毛巾替他擦干胸前那一大片水漬。
可是她一手被他給扯住,根本就無法動作。
雲海兒有些為難,危偉緊抓著她的手不放,只能看著眼前的水漬慢慢擴大。
"危偉,放開我……"雲海兒輕輕掙扎著,和他靠得好近,她能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氣、和好聞的肥皂香味,這樣的距離讓她的大腦運行愈來愈慢。
"你會感冒的……"雲海兒抬起頭想警告危偉。
沒想到她的臉一抬起,就被他攫住掀動的紅唇。
他……
竟然吻了她!
雲海兒訝異的看著眼前放大的俊臉,他性感的唇吻上她的,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危偉睜開眼,離開她的紅唇半寸,"閉上眼。"低聲命令著,大手撫下她瞪大的眼眸。
看著她美麗的眼眸,沒有半分虛假的擔心著他會受風寒,眼前的雙唇開開合合,像是在引誘他,曼妙的曲線隨著她的呼吸上下起伏,從她身上傳來的甜美香氣,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些理由就足夠讓他好好的吻她。
危偉輕吮著雲海兒柔軟的唇瓣,如花般嬌女敕,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擔心那香氛會被其他人嗅去,他霸道的將她的口緊緊封住,不留任何空隙,就連她口中嬌赧的抗議都一並被吞人。
發覺雲海兒的吻一如多年前那般的生澀,危偉滿意的輕舌忝她的唇線,誘惑著她張口,方便他更深入的掠奪。
沒有試探,熱燙的舌尖挑上了她稚女敕的丁香,緩緩相誘,隨著她生澀的回應而益發放肆。半晌之後,危偉才結束兩人重逢後的第一個吻。被吻得無力反抗、也不想反抗的雲海兒迷糊的睜殲眼,那眼神性感得讓危偉差點就想將她撲倒在地。
為了怕自己真的會這麼做,他逼著自己移升腳步。
而雲海兒還未從剛才的那個吻回神,拿著水杯的手因為方才他激情的吻而輕顫著。
"快回房把頭發給吹干,免得感冒了,又給我惹麻煩。"
雲海兒愣愣的轉過身去,伸出手輕撫著被他的唇撫愛過的唇。
粉女敕欲滴的小嘴突地綻出迷人的微笑。
他……
是在關心她嗎?
"啊!"
雲海兒倏地從柔軟的床鋪上驚醒,抓起床邊的鬧鐘,時間已經將近九點。
昨晚危偉那個意外的吻讓她整夜翻來覆去,一直到天際露出魚肚白才累極的睡去。
加上昨天發生了太多事,讓她睡得連鬧鐘是什麼時候響、什麼時候停止的都不知道。
雲海兒趕緊下床梳洗,換下了睡衣快步下樓。
都怪她太貪睡了!本來想替危偉準備豐盛的早餐,現在別說豐盛,來得及做早餐就不錯了。
一下樓,雲海兒便看見餐廳亮著燈光。
危偉已經起來了嗎?她走近,聞到一股食物的香氣傳來。
她踏進餐廳,就看見危偉端著兩個盤子從廚房走出來,里頭裝著剛煎好的荷包蛋及培根。
昨天幾乎一整天沒有進食,一聞到熱騰騰的香氣,肚子就咕嚕嚕的宣告著饑餓。
"哇,好香喔!"雲海兒端起桌上的盤子聞著。"危偉,這都是你做的啊?"
她朝背對她倒咖啡的危偉問道。像是習慣了他的不搭理,雲海兒逕自回答了自己的話,"好厲害,你以前不會做菜呢!"
倒好咖啡的危偉因為她的話而覷了她一眼,"我已經不是從前的危偉了。"他意有所指的回道。
听了危偉的回答,雲海兒也只是笑了笑,"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他從冰箱里拿出了瓶牛女乃放在桌上。"我是被你的鬧鐘吵醒的。"
"呃……"雲海兒尷尬的一愣,"對不起,吵醒你了。"
她才在納悶,明明連鬧鐘是何時響的都沒有印象,更何況是把它按掉。
所以,是他到她的房里把鬧鐘關掉嘍!
唔……真糟糕,吵到他就算了,連沒有形象的睡相都被他看到了,她應該沒有流口水吧?
好在這時吐司從烤面包機里跳出來,雲海兒趕緊拿出烤得外酥內軟的吐司放在餐盤上,以化解她的不自在。
餓極了的雲海兒拿了片烤好的吐司,直接就啃咬起來,連面包屑沾在嘴邊也沒有察覺。
"危偉,吐司涼了就不好吃嘍!"她朝不動手吃早餐的危偉說道。
他一直盯著她的臉做什麼?是因為她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雲海兒的手下意識往臉一模,才發現她的嘴角黏著面包的碎屑;看著留在指上的面包層,她想也不想的就輕吮起指頭來。
看著她的粉舌舌忝去指月復上的面包屑,危偉的呼吸一窒,若不是清楚雲海兒的個性,一定會以為她是個擅長挑逗、勾引男人的女人。
"啊我記得你吃吐司要抹女乃油。"雲海兒沒有發現他的異狀,將桌上的女乃油遞給他。
危偉清了清喉嚨,接過雲海兒手中的女乃油罐,將腦中旖旎的畫面趕走。
將肚子填了半飽之後,雲海兒端起只盛一半的咖啡杯,再看看桌上的牛女乃。
因為她怕苦,但又貪戀咖啡的香味,所以每次喝咖啡總是要加上大量的鮮女乃,記得她從前這麼做的時候,危偉總是笑她像小朋友一樣怕苦,長不大。
雲海兒將牛女乃倒進咖啡里,黑咖啡因為牛女乃的調合而變成了淡淡的咖啡色。
"危偉,謝謝你。"雲海兒喝了一口咖啡牛女乃,朝危偉甜甜的一笑。
危偉不解的挑起右眉,看向雲海兒。
"謝謝你還記得我咖啡喜歡加牛女乃的習慣。"她指著手中的咖啡杯。
危偉沒有任何反應,低下頭,繼續用著早餐。
被雲海兒這麼一提醒,他才發覺自己竟然還記著她的小習慣,而且是毫無意識的。
人的潛意識太可怕了,他明明就已經催眠過自己不再愛她,甚至要恨她,可是有些記憶卻像是生了根一樣,怎麼樣也遺忘不了。
為什麼一踫到她,自己就變得這麼沒用?
危偉生著悶氣喝起咖啡,失去了食欲。
看著他喝咖啡的動作,雲海兒又說︰"危偉,有些事情還是不會改變的,你知道嗎?像是你喝咖啡只加兩匙糖,不加女乃精,我喝咖啡喜歡加很多的牛女乃;我喜歡白吐司,你喜歡抹上女乃油,很多的小事情累積久了,成了習慣後,就不會被任何事物改變。"她溫柔的看著他,"就算你的樣子變了,個性變了,還是有很多事情是不會改變的。"
"你在自以為是什麼?我已經不是從前的危偉了。"他的眼眸冷凝著。
"不論是從前或是現在,對我而言,你都是危偉,唯一的危偉,不會改變。"雲海兒沒有被他眼里的寒意給逼退。
望著她仍一派柔情的雙眼,危偉氣憤的起身,下顎抽緊著,一句話也沒說就離開了飯廳。
不到一分鐘,傳來他用力將大門給甩上的聲音。
看著桌上還裝著食物的餐盤,如果她不說那些話,或許就不會將危偉給激走。
但雲海兒一點也不後悔,也不覺得她做錯了什麼。
至少他還對她所說的話有反應,而不是冷眼看她。
說她執著也好,說她傻氣也罷,她就是愛他,總有一天,她會用不變的愛將他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