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昨日那盜賊頭頭把-留下,都問了些什麼?」
莫字兒偏著頭,看向圍著她的一群女孩。
盜賊頭頭?好難听呀!
「他不叫盜賊頭頭,他叫原肆非。」或者像下頭的人一樣叫他原主兒也可以。
「管他叫什麼,他為什麼要單獨留下-啊?」
啊,這話讓他听見了肯定要氣死。
莫字兒無辜的看著眾人,搖了搖頭。「我也不曉得。」她分明只是乖乖的跟著其他人,做著一樣的事,為什麼他會獨獨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她也不懂。「原主兒只是問了我打哪兒來、幾歲而已。」
然後隨即想起他逼人的注視和強勢擁吻,略微紅了臉。
當時還不覺得,但現在想想,他是不是餓昏了呀?為什麼把她當點心似的啃啊、咬的,好象要把她給吞進肚子才甘心。
當盜賊有這麼窮苦嗎?真可憐,連飯都沒得吃。算了,就原諒他好了!
「-騙人吧?」
啊?「沒有、沒有!」莫字兒急得搖手澄清,很怕現在想的事被看穿。「他真的就只問了這些。」她不曉得他為什麼要留下她,可是她沒膽問,也不敢說出來問人,因為怕被嘲笑。
每當想起原肆非冷漠而專注的眼神,她還會不由自主的發顫。他是個好奇怪的人,和她原本想象的都不一樣。
「好奇怪喔!」
莫字兒聞言嚇了一大跳,仿佛心事讓人偷窺了。
「我本來以為他會殺了-,因為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
「他是嗎?」莫字兒習慣性的偏著小頭顱思考。他很凶惡,很教人害怕,脾氣來得快,動手更快,但她卻看不出他濫殺無辜。
莫叔叔讓他刺了一劍是因為不服從命令,他甚至還想把她們八個人都送回自己家鄉去啊!
呃,不過現在好象是她除外。但沒關系,一定很快會有人來救她,到時候她就可以走了。
「-怎麼幫壞人說話?!」一個高個子女孩生氣質問。
莫字兒搖搖頭。「我沒有啊!」只是覺得原肆非好象不是那樣的人而已。
但女孩卻對她不解的模樣更加不信任,不高興的伸手用力推她,莫字兒毫無防備,猛地被推倒在地,其他女孩則開始鼓噪。「打她、打她!她幫壞蛋說話!」
莫字兒只是閉上眼,準備承受隨時會落下的重擊。
反正她習慣了。
但等了許久,卻沒有預期的疼痛,反而听見女孩兒們突然開始竊竊私語,似乎被什麼轉移了注意力。
「流央,是流央!」接著就像蜜蜂聞到花香似的,全沖向另一頭的軍師而去。
「米養,快來!」高個子女孩對著一直坐在一旁的人呼喊,見那人沒有反應,干脆也丟下她們徑自追尋男人去。
「米養?」莫字兒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走到女孩那里,隔了一段距離坐下。並坐著的時候,她比自己約略高上半個頭,臉龐看來很柔弱,有著縴細四肢,氣質里有種說不出的高雅。
但她一開口卻把莫字兒嚇了一跳。
「干什麼?莫字兒?」她挑起眉,聲音及模樣都有些男孩子氣,音調也比一般女孩子略低,和外表看來完全不一樣。
啊?原來這個米養早就曉得她呀?
「她們剛剛在叫-,-怎麼不過去?」莫字兒問。
米養冷哼一聲,縴細手指瀟灑爬梳過柔軟發絲。「她們是瘋子,我為什麼要跟著她們一起瘋?就曉得在背後罵人大魔頭,怎麼眼楮不張大一點?我看那個狗頭軍師才真正是個披著羊皮的狼!」
表面上溫溫弱弱的,看來好欺負、好說話,但也許才是個真正的狠角色!
「而且有時間去做這種浪費時間的花痴舉動,還不如多保留點力氣想想該怎麼逃走。」
「-要逃走?」
「難不成留在這里讓人宰?」米養把她從上看到下,估量著她是個白痴的可能性有多少。
「原主兒說會送……-們回去的。」
喔?-們?「我才不相信這些盜賊說的,說不定他們只是在演戲,演一場讓我們這群傻子看的戲。」然後看著她們一臉感激的蠢樣偷笑在心里。
「我想,-還是不要試得好。」莫字兒誠懇建議。
「為什麼?」
「因為外頭布了八卦陣,-進去以後會迷路的。」
米養驚訝的轉頭看她,然後輕笑,「-好象知道這里不少東西。」
「沒有、沒有!」她又拚命搖手否認。
米養看著她分明不擅說謊又可憐兮兮的樣子,不高興的揚起柳眉。
「-這樣不行!」然後她突然伸出兩手,用縴細手指捏住莫字兒女敕女敕臉頰用力朝兩邊拉開。
莫字兒「嗚嗚嗚」地叫,頓時成了張大餅臉。
「哈哈哈!」米養看著她怪異的表情哈哈笑!「蔥油餅!煎壞的蔥油餅!」
莫字兒頂著古怪臉蛋更加無辜的皺眉,又讓她笑得快打跌。
好不容易米養才放開她,然後擦拭著眼眶里爆出的淚水,還呵呵呵笑個不停。
「-從哪兒被擄來的?」米養問,覺得她很有趣。
「玄離。」
「喔,我是從烏離來的。」米養兩手瀟灑地撐在腿上,眼楮看向遠方。「-曉得嗎?在烏離,隨處可見殺人兵器。只要-到大街上逛一圈,就會發現那個地方什麼都沒有,就只產毀滅寶貴生命的凶器,在那里連人心都淡薄得可笑。」她淡淡笑道。
「我們家也不例外。我父母專造弓弩及箭鏃,在那一帶也算小有名氣。原本就這樣世世代代傳承下去,也沒什麼不好,反正那些武器是賣給外人去彼此殺戮,又不是拿來砍自己人,我們不需要想那麼多。但我大哥卻不願意,他寧願離鄉背井,大老遠的去外地經商也不肯接下祖業。
「然後有一回,他從西荻帶回了一批珍貴古物,其中有一尊瓷女圭女圭,我很喜歡,所以跟大哥要了來。可是才隔一天,就被粗手粗腳的我不小心打破了。」米養似乎想起了什麼而停頓下來,一會兒之後又回神似的轉過頭,支住下顎凝視她。「-啊,就像那個瓷女圭女圭,很漂亮,可是也很容易摔碎。」
她拉起莫字兒的長發卷在縴細手指上玩。
「-明明不只是這樣,-的腦子、身體里還有很多東西,為什麼要故意藏起來?為什麼要任人家欺負-?」
「我……」在她的注視之下莫字兒幾乎無語,然後緩緩斂下圓眼楮。「我只是沒想到要反抗。」
「不是吧?」米養笑。如果是的話那可就慘了,那表示她已經隱藏自己太久,久到成了一種習慣,根本就沒了自己。
但到底是誰曾經糟蹋過這麼可人的女圭女圭?
「-用不著這樣壓抑自己,想做什麼就做、想說什麼就說,那會比較好。」
就像她一樣嗎?莫字兒覺得她好不可思議,她看來就像風一樣,舒服自在,仿佛不會被任何事物綁縛住。但她明白,她永遠不可能會適合那樣的生活方式。
「如果凡事只考慮到自己,就很容易在不知不覺之中傷到別人。」莫字兒認真的說。
所以她是寧願被人所傷-?米養抬眼望向天空,像是在數著流動的雲彩。「嗯,就-的個性來說,是這樣沒錯,但我就不是。」
「怎麼不是?」
「我再怎麼樣都沒有辦法把真正的自己藏起來,所以我只會考慮怎麼樣盡全力做到我能達到的極限,如果再不行,我就會放棄。」
她說得淡然,莫字兒卻被深深困擾。
放棄?
放棄有這麼容易嗎?
◇◇◇
不知是不是白天和米養的談話在潛意識里擾亂她的心思,莫字兒竟沒來由的在夜晚作了噩夢。她不停申吟,腦中回蕩的全是她離開村莊時,姥姥千叮萬囑的那些話。
這是個大好機會!-就去,想辦法讓他痛苦,就讓他痛苦!
莫字兒嚇得猛然坐起,驚魂未定,胸口還在起伏不停。好一會兒,她失了神偏過頭,只是睜著圓圓大眼靠著床鋪。
怎麼讓他痛苦?她不知道呀!
她一直刻意要把這些東西都忘記,但愈是想-掉,就反而愈緊跟著她的思緒。
她從沒有想要傷害原肆非的心思,真的從來沒有過。如果能像米養說的就這樣放棄、就這樣離開,那有多好?
唉!村人們怎麼還不來接她呢?快來!快來好不好?這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而不是因為她自己想做什麼,又不想做什麼的緣故,這樣也才不會被姥姥責備。
腦子里千頭萬緒,莫字兒怎麼也無法入睡,于是她無奈起身,披上外衣走出房去。
然後才發現,還有另一個也睡不著的人。
原肆非在庭中舞劍,而且是閉著眼楮舞劍。
不知道是不是這樣的關系,所有的冷漠、殘酷、狠厲隨著他閉上的眼全都消失了,只剩他持劍的魁梧身形,在月光下活動。在輕緩回繞、優雅旋劃之中,龐然身軀柔和的融進黑夜里,和神秘夜幕一起輕緩蠱惑她的心。
她很難想象,這和她在昨日看見的是同一個人。
莫字兒躲在角落偷偷看著,沒有走出去。
她學他輕閉上眼,也想融進這樣的情境之中,卻被一道迅速擦過的冷風逼得愕然睜眼!然後是兵刃打進牆面的駭人重響。
一把長劍!橫在她眼前的是原肆非剛才還拿在手上的長劍!
莫字兒不悅地皺起眉,心里不滿地咕噥著,覺得他真是個破壞氣氛的家伙。
「為什麼躲在那里?」他兩手環胸,只略微偏過高大身形,就可以瞥見藏匿在牆柱後的她。
突如其來的殺意讓她雙腿有些不听話的打顫,她深吸一口氣之後才能好好說話。
果然是同一個人。
「我才沒有躲。」她本來想就這樣遠遠看著,而且根本還來不及走出去就已經差點讓他給宰了!
「這麼晚了,衣衫單薄的在外頭閑逛,-家姥姥是這麼教-的?」原肆非眯眼審視她不合宜的穿著。
「你還不是一樣嗎?」他甚至連外衣都沒加。「我只是睡不著出來走走,如果打擾到你,我離開就是了。」說完,她眨眨圓眼,小手攏攏外衣,轉過身就要回房。
「為什麼睡不著?」原肆非突然出聲,仿佛興味濃厚的問著。
「因為……」因為……好多好多事。唉!連她自己都弄不清。
原肆非冷冷接下她的話。「因為怕村人不來接-?」她正想點頭,他接下來說的卻讓她想狂搖頭。「還是,-在想我?」然後他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連隱在黑暗之中的她都能感覺到他此刻的視線有多直接、灼熱。
「誰……誰在想你!」莫字兒紅著臉幾乎跳腳。
但如果要講到每每回憶起他時那令人不停發抖的感覺,那倒是真的讓她忘也忘不了。這麼說來,她還真的是一天回憶了他很多次。但為什麼?他分明對她這麼壞。
「沒有嗎?」但他可是很想。老是想起她對人一臉信任的呆樣。
「沒有。」只是偶爾、不時的浮現在她腦海里。不過為什麼會這樣她也不明白,所以最好別說出來讓他知道得好。
原肆非聞言,無聲的嘆了口氣,連她都沒有察覺。然後他對著還在廊道上的小人兒低沉發話︰「拿起那把劍!」
「啊?」莫字兒偏著頭看他,懷疑他是不是說錯了?
「既然-睡不著,就別回去,陪我練劍。」口氣非常專制,不容質疑。
「但是我……」不太想。
原肆非看著她猶豫的模樣冷冷挑眉。「想說-不會?」
「不是……」她低下頭,根本就不會說謊。
「那就拿起那把劍,然後過來。」在他面前,諒她也不敢說假話。因為她要是敢說謊,看他狠狠拆穿之後要怎麼教訓她!
莫字兒無奈地一把將長劍拔起,然後走到他身邊。站著的他好高,她只到他的胸膛,還得仰著頭才能看他。
「但你怎麼知道我會使劍?」她習慣性的歪著頭看他,那可愛模樣令原肆非不禁莞爾,卻還是刻意收斂情緒。
「會使劍我並不曉得。但我那天模-的左手心,掌心之中帶繭,且非新繭初成,我就肯定-會武功-是左撇子吧?」
「對。」真厲害!他全都說對了!「我從小就練軟劍。」
原肆非冷哼一聲,「那並非正道。靈巧有余,勁道不足,是讓女子取巧用的武技。」
「亂講!軟劍練到出神入化的也大有人在啊!」她不服的嘟起嘴。
「至少不會是男子。」依舊是不屑口吻。看她一臉不服氣的樣子,他冷冷挑眉說道︰「想證明看看嗎?」
「這里沒有軟劍。」他是故意的吧?是不是在故意找她麻煩啊?明明就沒有軟劍,還要她證明什麼?
「武器房里頭有,不過現在不忙著去取。就用-手上有的,我可以讓。」
「誰要你讓啊!」好瞧不起人喔!雖然說原肆非真的是很高大,而她又嬌小了一點,但她好歹也是有練過武功的!
「別只是用嘴巴說,得用-的身體證明。」
莫字兒還想跟他爭論下去,但他卻在一瞬間蓄勢待發。只輕輕一個閉眼,再一個睜眼,全身散發出的氣勢已經完全不同,他眼神之中的認真及森冷,讓她打背脊發涼。
嗚……他真的會讓她吧?
「來。」原肆非眯眼朝她勾勾手,自腰間抽刀備戰。
她卻嚇得直打顫。不……不要了吧?-!「膽小鬼。」他惡狠狠冷笑,長刀俐落一甩就往她沖去。
莫字兒嚇得左閃右躲,很想抱頭逃竄,但他絲毫不肯放松,一招一式之間盡是狠厲,逼得她不得不開始認真以對。
「鏘」的一聲,兩人刀劍相交,震得莫字兒虎口隱隱生疼。她皺眉,這也算是讓她了嗎?原肆非卻借著這個眼對眼的機會逼視狠笑,「-也不過如此。」
喔,好侮辱人!
莫字兒不甘的卯足全力,他的長刀當空而劃,正對著她砍,她突然不閃不躲。
原肆非驚訝地看她沖鋒陷陣,卻沒有停下刀勢。在與他交鋒之際,她劍身隨手腕一回,嬌小身形一側,輕輕巧巧避開這重重一刀。
原肆非挑眉看她,不錯嘛,還躲得開。
又過了十余招,兩人縱身一掠,分站兩地,她氣喘吁吁,他卻只是緩緩吐息。
「你這算哪門子的讓?」她很不甘心的質問。
他挑眉冷笑。
將右手的大刀一甩,重重插進泥地里,然後走近,以左手接過她手上長劍。
立時輕輕幾個回旋,劍身凌空劃出的力道比方才與她過招時明顯更高過好幾倍。
莫字兒見狀,驚訝的睜大眼,有點不敢置信。
原肆非唇角微勾側過頭,以仿佛嘲弄的眼神更加重重打擊她。「我也是左撇子。」然後冷笑。
莫字兒不禁申吟。這個男人,怎麼狂妄到這種程度?又怎麼會強勢到這種程度?他分明是左撇子,故意用右手使刀讓她,她卻還是打不贏。
「我……輸了。」她低下頭。不得不承認。即使她手中換成使慣的兵器,也可能打不贏。
「-算得上是不錯的了。」他可是縱橫「沙場」十多年才換來這樣的實力,這小丫頭卻只是隨手練練就有這樣的成績。
原肆非將劍交回她手中,然後抓住她縴弱手腕比畫。
「-要記住,當敵強我弱的時候,-就得攻其不備,-的身體小,要避開死角比我容易得多。」他貼在她耳邊低聲指導,呢呢喃喃的,讓莫字兒有點不能專心。「比如剛才那一劍,-若是回得不夠快,就可能會折了手腕,到時-就成了個廢人。」
原肆非愈是解說,就愈是貼近,在他的包圍之下,她覺得身體好熱、好熱。
「-應該……這樣。」他抓著她的手腕,側過一半身子。「-只要卸去對方一半的力道,再循對方兵器順勢而上,就可直搗黃龍,甚至連躲都不必。」
「若是軟劍就不必啦!」
聞言,他挑眉。也對。「不過-並不是隨時都能拿到合手的兵器。」
若是拿不到合手的兵器,戰力自然會大打折扣,所以還是多學學得好,以防不時之需。
「如果是軟劍也一樣,只是-回劍的時機得抓得更早。」因為軟劍遇到強力就會折彎,起不了保護的作用。
原肆非龐大身體緊貼著她的背脊,突然擒住她的手腕向前猛力一刺,早已閃神的她沒有注意,被他用力一拖,馬上就面朝下飛跌出去。
「啊──」莫字兒驚喊。她的鼻子本來就不高,這下肯定會撞得更扁!
「小白痴。」他冷笑。
右手攔住她的細腰,輕手一轉就要把她拉回,但她太過驚慌的亂揮亂踢,當原肆非把她拉正時,卻換自己摔倒在地,于是始終沒被放開的她又別無選擇的摔倒在他身上。
「啊!對不起!」發覺自己壓在他身上,莫字兒趕緊跨坐而起。
但……但這樣好象也不太對……她微微紅了臉。
她急著想快點站起,原肆非卻只是伸出大掌箝制她的腰身,不許她離去。
莫字兒這臉頰微紅的模樣引得他有些心蕩神馳。
為什麼?他對女人很少留下任何印象,更別提會有任何感覺。自從十五年前師姊死後,他就很難再把任何人放進心里。
老實說,就連師姊對他來說也不過就是有點特別,他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喜歡。但他在她身上找到母親的影子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他保護她,並堅守對她的承諾以做為報答。
他自知凶惡、自知冷漠、自知脾氣不好。因為他想不出任何特別的理由得去刻意掩飾。盡管如此,在他生活之中來來去去、求他寵幸的女人可是不知凡幾。她們自認為總有一天可以用愛感化他的暴戾。
這是他听過最可笑的話。
感化?他做錯了什麼需要她們來感化?這些女人根本從頭到尾都不曾認同過他這個人,還敢大言不慚的來接近他,他倒認為滿足她們自己虛榮心的成分大些。所以他記不住她們的臉、記不住她們的聲音、記不住關于她們的一切。
原肆非伸出大掌,輕輕撫模莫字兒微紅發熱的臉頰,感受那種因他而起的溫度。
只有她不一樣。她當時亮燦燦的眼神之中什麼都沒有。沒有害怕、沒有目的,甚至連小小的崇拜、少少的妥協都沒有。就因為什麼都沒有,就因為無所求,所以他才會莫名其妙的把她記下,甚至把她留下。
盡管她和他全然相反的天真無邪令他反感到極點,但依舊無損于他對她的興趣,甚至讓他覺得更有樂趣,尤其是狠狠毀壞的時候!
「你為什麼老是這樣模我?那很舒服嗎?」莫字兒心無城府的問。
瞧!她就是如此天真。
原肆非輕聲嘲笑,隨即收斂。「換-模我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啊?「可以嗎?」她怯怯的看他,覺得他怎麼好象變好了?
「有何不可?」他挑眉輕笑,似乎是打算任她為所欲為。
好奇怪喔!現在的他一點都不凶,如果他一直都這樣那該有多好!老實說,他長得真是好看。以前在村里頭,長得最高大、好看的就算是常哥哥了,可是一和原肆非比起來,那高大的身材好象都變得略嫌單薄,連長的是什麼模樣,現在想來都有點模糊。
是什麼原因呢?她才見過原肆非不過數面,卻把他記得好清楚。尤其是他的眼楮,猛一看像深不見底的水潭,會勾人。
原肆非平躺在地,她則跨坐在他的腰上,莫字兒學他先前的動作伸出小手,輕撫他粗獷的臉龐,輕輕觸模那會誘人的眼楮,然後用縴細手指描繪他的濃眉、直挺的鼻,再逐漸下滑到層齒之間,接著突然想起他曾經用他的嘴啃咬她自己的。
原肆非專注的看著她的動作,但她的力道實在輕得像在替他搔癢,他只好無奈的移動自己來遷就她小小的掌握。
「繼續。」他提醒莫字兒不要停下動作,因為她現在只是看著、按著他的嘴唇沒有動靜。
「啊?」她如夢初醒似的。然後模到他下巴的胡碴時,嚇得兩手大張往後退。「怎麼會刺人!我沒有這個!」
原肆非扶住她的腰哈哈笑,免得她一不小心往後倒。「-要是有這個就慘了!」小女孩。她家姥姥平日都教了些什麼?不過家里頭沒男人,會缺乏常識也是理所當然。「再來。」
啊?她疑惑的偏著小腦袋看著近在眼前的俊顏。這整張臉她都模遍了,還能做什麼嗎?
「-真沒天分。」原肆非眯眼冷笑,「再往下模不會嗎?」
喔。她想了想,啊,上次他……好象模了她的身體!可是那種被他粗糙手指撫弄的感覺好奇怪,他不覺得嗎?
見她遲遲沒有行動,原肆非也不再等待,很干脆的一把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大半的精壯軀干。
「啊──」莫字兒伸手捂住眼,不敢亂看。
原肆非卻一掌攔住她的後腦勺,一掌擒住她的小手,猛一使力,她的紅唇就主動落到他唇上,也同時帶著她的小手持續探索。
他發出滿足的低吟,她小手的柔軟觸感緊貼著他身體的感覺令他熱血沸騰,使他的吻更加饑渴而徹底,很官能的、肉欲的想再度加深接觸的程度。
他強迫的帶著她的小手不停往下,直下小月復,甚至是兩人之間明顯的不同。
莫字兒被手中火熱跳動的掌觸嚇得愕然瞪眼,急急想要退卻,卻被他阻擋,並再度以烈吻融化她的抗拒。
欲火來得如此猛烈洶涌,連原肆非都微微訝異,他沒料想到自己會如此渴望她,畢竟她只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女孩。
他急切的感覺到體內的野獸即將破閘而出,有什麼非得快點阻止,否則他將全面陷入、月兌不了身。于是他略微停下狂猛攻勢,松開她的手,企圖平撫完全月兌軌的狂瀾欲念。
現在還不行,這里不是好地點。
莫字兒在他停下動作許久之後,只是趴伏在他火熱的胸懷里完全不敢看他。他剛剛帶她模的那是什麼?為什麼那麼燙人?為什麼會跳動?好象有生命似的。
「你真的好壞。」她埋在他懷里悶聲的說。
原肆非摟抱著她輕笑,卻很明白這次她說的壞和她先前指的壞並不完全相同。
「為什麼?」難得有耐心的詢問。
「你好象從來都不在意別人的感覺。」先前他處理莫叔叔的事情時就是這樣,對她好象也是這樣,總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別人想些什麼……或者是她想些什麼似乎都是不重要的。
「-確定-沒問錯?」他微微挑眉。「-想說的是我不在意別人的感覺,還是-的感覺?」
「都有吧。」雖說她自己的感覺好象會來得重要一點。因為她不知道他在不在意她,可是她卻好象有點在乎他的感覺。
「我為什麼要在意那些?」那又不關他的事。他每天要處理的事堆積如山,哪來那些閑工夫去思考這些無聊事?
「因為如果你不考慮別人的感受,那不小心害別人受傷的時候怎麼辦?」
「又不是我受傷。」既不是他受傷,他也就不會痛,那又何需去在意?原肆非回應的態度是全然的敷衍及冷漠。
他實在不懂這種事有什麼好討論的?而且還是跟一個小女孩針對這種迂腐大道理一問一答,真是愚蠢到家!
「但如果那個受傷的人是你很在意的人呢?你不會也跟著難過?」
本來他已經懶得再回答下去,但望著莫字兒純真的眉眼,他知道她問得很認真。
良久之後,他若有所思的吐出這句話︰「我很少有在意的人。」
「總有一、兩個吧?」
「很少。」愈來愈短的回答擺明了是不想說實話。
喔!她的小臉看來有些失望。「那你一定也不在意莫叔叔他們。」
「怎麼說?」
「莫叔叔看起來很希望你能體諒他們,可是你只是狠狠的給他們處罰。」
「他們犯了錯。」
「是啊。但你只是處罰他們。」然後就沒了。
原肆非知道她還有話沒說。「事情不可能永遠照-所想的去處理。」淡淡的一句話,卻是提醒她別再多加置喙。
莫字兒听懂了,于是換了話題,「為什麼不許他們搶親?」
「-問題很多。」原肆非伸出大掌,把坐在他身上的小身子壓得更緊,記憶她不可思議的柔軟。「十多年前,我們曾經搶錯了人,結果人家派了軍隊把整個九揚大溝的住民屠殺殆盡。」
「誰啊?」這麼恐怖!
「-不用知道那麼多。」
喔,難怪他嚴禁下頭的人去搶人。但這個道理莫叔叔他們不可能不明白,只是他們為什麼會不肯听從命令?
「莫叔叔也曉得那件事吧?」
「曉得。」他在此地根本就是元老級的人物,西荻國軍隊來的時候他也在場。所以他領頭做這樣的事就更不可原諒!
「那他為什麼還去搶人?」
「我不知道。」如果他曉得原因的話,事情也就不會這麼棘手。
莫字兒突然抬眼,伸出小手撫模他的眼楮。「你別只是處罰他們。」
她覺得他還得再做得更多一點。
「我都叫-別再提了。」原肆非冷下聲音說道。
到目前為止,他已經為她破了很多例,不想再永無止境的愚蠢下去。
原肆非冰冷的聲音讓她閉嘴不語,又重新把頭埋進他懷里。
他好難溝通喔!
「-去過東苑嗎?」原肆非突然開口問道。
東苑?「沒有啊。」不懂他為什麼問,莫字兒睜著圓圓的眼楮看他。
「-收拾收拾,明日和我出發去東苑。」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放不下她,就是想把她帶在身邊。
「大家都要去嗎?要去多久?」好好玩喔!她笑得甜甜,單純的問。
「不,就-跟我。快的話一天就可以回來。」
啊?只有他們兩人啊?
「那我為什麼要跟去?」她扁著小嘴。
原肆非見狀,微眯起眼。怎麼?那是什麼表情?跟他單獨在一起有這麼痛苦嗎?
「這樣-才不會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跑走。」他隨口胡扯一個理由。
「我才不會。」姥姥告訴過她,這九揚大溝四周布了八卦陣,到處亂闖的話可能會在里頭迷路,她才沒那麼傻!
「別再廢話,要-去就去。」又是一句專橫的話,堵住她所有抗議。
「去就去。」她咕噥,然後再度鑽進他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