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早上得到的消息。
據李奇說,第一節課田青就沒有來,打過他的手機,沒人接;打到他家,卻得到田青早已去上學的訊息。
失蹤了啊,會去哪呢?海邊嗎?童淨荃不太專心地听著課,在筆記本上亂畫,勾勒出一張臉,一張田青的臉。
濃眉毛配上大眼楮,挺直的鼻梁、適中的嘴唇。長方形的臉,再加上有點亂的頭發,未了還在旁邊畫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听到這個消息,她其實不太擔心,總有預感他是沒有危險的,或許只是去散心了吧,她想。
從海邊回來後,他們變成了介于朋友跟情人之間的「好朋友」,彼此的關系有些曖昧,但卻不再表示什麼。越過了這一步,不知又會變成什麼樣,也或許是都再等對方進一步的表示吧。
每天放學,他們都會一起去吃冰,維持這小小的秘密約會,雖然話不多,但在沉默中,兩人好像又更貼進了。
很奇怪是不?
不過她很享受這種關系,雖然暖昧不明,卻又很甜。她想,田青也一樣在享受這種關系吧。
「不好意思,我找童淨荃。」
她的思緒被這聲音打斷了,抬頭一看,是小阿姨,童淨荃立即從後門出去。
她感到有些奇怪,小阿姨是第一次在上課時找她,應該是有急事吧。
「小荃,我剛剛接到你爺爺打來的電話。」
「爺爺!他怎麼了?」雖然是輕聲問,但擔心卻已籠罩在眉頭。
「你爺爺叫我們回去,他說,田青在他手上。」
☆☆☆
田青申吟了一聲,感覺頭部某一處疼痛得緊,慢慢張開眼楮,發覺自己正躺在一張床上。
慢慢坐起身,模著頭,他開始打量這四周。
很古色古香的一間房,雖然有些老舊,但還滿干淨的,看得出保養得不錯。
看了看腕上的表,十二點了,記得他一出門就被人家「蓋布袋」打量,他昏迷也快五個小時了。
呃……他應該是沒仇家吧?在球場上被他擊敗的對手,都不像小氣樣啊,如果是綁架,這綁匪也打听得太不清楚了吧,他家沒權沒勢又沒錢,綁他來干嘛?
田青左思右想,想不出什麼結果,算了,既來之則安之,況且把他帶到這麼好的房間,應該也不太缺錢吧。
覺得口有點渴,田青走到桌前,上面擺著瓷器杯組,搖了搖,不錯嘛,還有茶。
這里真的很像電視上三十年前的房間耶,家具大多是木頭制的,擺設也很簡單。
肚子突然咕咕叫起來,對喔,十二點了,該吃飯了。
叩叩……正當他這麼想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請進。」他有些不自在地喊。
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對方把他綁來的,卻這麼有禮貌,怪怪,現在的綁匪都這麼多禮嗎?
「田先生醒啦?」進來的是一位笑眯眯的老伯。「想必您肚子也餓了吧?老爺正等著你過去吃飯呢。」
「老伯,別叫我田先生,這樣很怪耶,我叫田青,您可以叫我阿青啦。」田青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請問我認識這里的主人嗎?帶我來這兒,又有什麼目的呢?」
「先別問那麼多,跟我去見老爺後你就會明白了。」老伯不正面回答他——只示意要他跟著走。
出了房間,田青驚訝地發現這是不常看見的四合院,地方雖大,人卻少,沒有傳統家庭的熱鬧氣氛。
老伯帶他走了大約五分鐘的路,來到了一間像是書房的房間,里面有很多書,還擺了兩張桌子——一張是書桌,另一張卻是飯桌。
「田先生先坐一下,老爺馬上就過來了。他老人家有點怪,喜歡在書房吃飯。」老伯解釋完就先退了出去。
田青打量四周,書雖多,卻分類的極整齊仔細;房內的飯桌上早已擺了飯菜,書桌上則擺了文房四寶。
田青第一次走進這麼有「氣質」的房間,就連圖書館也很少上的他,覺得這里真是充滿莊嚴的氣氛。
篤、篤、篤……拄著拐杖的聲音,有人開門進來了。
「你就是田青?」
進來的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人,他的聲音帶著令人不能抗拒的威嚴。
不過,這樣的霸氣,卻引起田青一絲不服氣的心理。
「是的,請問您是?」雖然有絲不服,田青還是相當有禮貌。
「嗯。」看到田青的態度,老人似乎頗為滿意。「我今天帶你到這兒來,是為了我的孫女。」
「孫女?我認識您的孫女嗎?」田青感到迷糊極了。
「我的孫女是童淨荃。還有,我不準你接近她!」
「什麼?」
他一驚一氣,驚得是這老人居然是小荃的爺爺;氣得是這老人也太囂張了吧!
「沒想到現在的年輕人耳朵這麼不好呀。」童思能冷笑道。
「老先生,我只是不知道您反對的理由。」田青仍好脾氣說。
他對他已是極有禮貌了,但這老頭兒也太霸氣,他想小荃害羞的個性說不定就是被她爺爺壓抑出來的。
「理由,我還需要什麼理由嗎?憑你這種身份,怎能配得上我家小荃呢?」
「喂,你又知我是什麼身份了?那你咧?我沒瞧不起你,你就該萬幸了!」
田青火爆脾氣一起,說話也不分輕重了。「你不過就是個打籃球的,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音全集團董事長的父親。」
音全集團是台灣十大企業之一,是專門制造及自電子零件的廠商,雖然現在百業蕭條,但在一片不景氣中,它每個月賺的錢還超過五百萬以上。
「打籃球有什麼不好,你不過是音全集團董事長‘的爸爸’,有什麼好囂張的?」田青冷冷地說。「還有,我跟小荃的事,根本不用您來插手。」
田青氣極了,打籃球有什麼不好,雖然台灣的籃球路不好走,但他相信,只要肯努力,他必會闖出一番成就。況且,籃球是他最喜歡的運動,他不會讓人污辱它的。
「你……反正我說配不上就是配不上。」
真是個老頑固,田青翻翻白眼。
「你說我就听喔,就算你是天皇老子,我也不當回事。」田青涼涼地說。
這可是他的看家本領之一——跟人吵架,態度愈不在乎,敵人就會愈生氣,他這一招啊,曾殺掉不少英雄好漢,這老頭怎是他的對手?況且,這老頭就是太自我兼自大了,根本就連法律也藐視,連綁人這種「夭壽」事也做得出來。
「你這小鬼怎麼那麼不尊重長輩啊?我非要好好教訓你一頓!」
「教訓,您怎麼教訓啊?罵又罵不過我,打嘛又怕您閃到腰,我看啊……還是省省吧。」
「哼,就會要嘴皮子!」
「我說得可是實話哪。」田青仍舊笑眯眯地。「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出去後先填飽肚子,搞清楚方向後再回學校跟小荃告狀,田青盤算著。
「走?你想走去哪?」老人又開始奸笑起來。
「回學校啊。」田青頭也不回。
「可是這里是台中耶,不知道走路要走多久,你身上沒什麼錢吧?」
「什麼?!」仿佛遭到雷擊,田青停下動作。
「桌上有飯菜,你就先填飽肚子吧。」老人大搖大擺地走向房門口。「喔,對了,你可別亂跑,我約了小荃來,如果你不小心‘走失’了,我可不好對小荃交代啊。」
☆☆☆
童淨荃跟蘇瑕一同坐上往台中的班機,趕回老家去。
看著窗外朵朵白雲,童淨荃想起很多事。
也許是近鄉情怯吧,思緒老在從前的事打轉。
他們家的祖屋是那種很傳統的四合院,從小,她就是在那兒長大的,記憶中,里面總是鬧烘烘地。平輩中,就屬她最安靜乖巧,因此總得到大人們的緣,但也因為這樣,最會被其他同輩的堂哥姐弟妹欺負的小孩就是她。
長大後,家里人潮漸漸散了,伯伯叔叔嬸嬸們都帶著自己的小孩出去打天下,連他們家也不例外。從爺爺手中接管音全集團的父親,一開始也曾招人眼紅、排擠,但這些年也熬過了,把集團經營的有聲有色,其他親戚也不好再說什麼。
爺爺有五子二女,膝下的子孫多得不計其數,祖屋的人潮散後,就只剩爺爺和福伯夫婦在維持。離開台中後,她只在新年時回過祖屋一次,其它都是回父母買的別墅。
記憶中的爺爺是慈祥的,疼她疼得不近情理,很喜歡抱她在膝上說故事,有時候也說著讓她听不懂的話,她想,是因為她最安靜、最不多話,爺爺才會把一些從不輕言向人訴說的話說給她听吧?在她離開後,爺爺就一直是寂寞的吧?
想到這兒,她覺得自己對爺爺大慘忍了,拋他在祖屋里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爺爺這麼疼她,她相信他是不會對田青學長如何的,不過想必爺爺已經明白她對田青的心意了吧?
下了飛機,果然是福伯來接機。
「福伯,好久不見,爺爺還好吧?」看到很久沒見的人,童淨荃心情有些激動。
「小姐請放心,家里一切安好。」
「小荃,我不回你們家祖屋,有事就打到你媽媽那邊。」
「你還是不跟我回祖屋嗎?」
「當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對那邊沒什麼好感。」
很奇怪,蘇瑕就是討厭那間屋子,死都不想再踏進去。
「小阿姨,那你自己要小心唷。」
「你才是要小心呢,別被老頭子吃掉了。」蘇瑕愛溺地撫模著她的頭。「不論如何,明天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唷。」走到車邊,蘇瑕幫她打開車門。
「其實爺爺對我不錯的,小阿姨可以不用那麼擔心啦。」她順從地坐進車里。
「很難說,那老頭疼你到近乎變態狀況,反正一切小心啦。」關上車門,蘇瑕仍是不忘叮嚀。
「小阿姨——」童淨荃簡直哭笑不得。
爺爺是個傳統又古板的人,對小阿姨離婚一事頗有微詞,而且還深怕小阿姨帶壞她,小阿姨帶她南下高雄的事也不敢讓他老人家知道;小阿姨則是厭惡爺爺的古板,深怕爺爺把她訓練成民國三、四十年代的人,基本上,兩人是處得相當水火不容。
長期下來,真正苦的是她,她又不能偏袒哪一人,兩人她都敬愛,很難分出高低。
和小阿姨道別後,童淨荃一路上的思緒是雜亂無章的,爺爺此舉,對她來說不啻是個震撼,經過了這件事,她跟田青學長又會如何呢?
經過十幾分鐘的車程,童家那看似深不可測的四合院已遙遙在望了,福伯加快駛進童家,熟練地將車開進車庫。
「小姐,老爺吩咐你來之後去他的房里找他。」福伯邊開車門邊說。
「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下了車,真正踏上童家這塊土地,以往回憶迎面而來,定下心情,她朝著童家大長老的房門邁近。
看到爺爺的房門,她竟突然有種不敢敲門的恐懼,許久,童淨荃怯怯地舉起手,輕輕敲了敲。
「進來。」
開了門,映入眼簾的,依舊是小時候記憶的房間。原木家具經過這麼多年來依舊散發出好合的香味,爺爺的房間總是充斥著古龍水和木頭混合的香味,這味道讓她混亂的心慢慢沉澱下來。
「小荃嗎?過來吧,讓爺爺看看。」
「爺爺,我來看您了。」她走過去,眼眶跟鼻頭都有些紅紅的。
童思能半倚在榻上,看著他心愛的孫女,心情也不免有些激動。
「來,轉個身,讓我看看你好不好?」
童淨荃依言轉了圈。
「高了點,但也瘦了,蘇家那野丫頭是怎麼照顧你的?」童思能向她微笑。「別站著,去拿把椅子來坐吧。」
童淨荃有些吃驚,小阿姨帶她去高雄的事果然還是瞞不過爺爺。
等到她坐下,童思能才開口︰
「其實我原先也不知道的,但十幾天前,那野丫頭打電話給我,說了你的近況。」
童淨荃愕然了,小阿姨怎麼可能主動跟爺爺聯絡,是她听錯了嗎?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但也是那野丫頭說不忍看你再為情所困了,才會找我想辦法。我對那小子很有興趣,所以就把他帶回來了。」
帶?恐怕不是這樣吧?爺爺所說的「帶」,實在是有些可疑。
不過小阿姨也未免太大嘴巴了吧,喔,難怪,爺爺才會打電話到學校找小阿姨。
那麼說,這又是一個騙局嘍?
「爺爺,難道是您和小阿姨聯手起來騙我的嗎?難道田青學長也知道?」
「不,我們沒有騙你。野丫頭只找我想辦法,她沒料到我會把他帶來,而他現在可能還在書房氣我吧。」
「田青學長怎麼可能乖乖留下呢?」
「因為我跟他說你會來呀,況且他身無分文,怎麼回高雄?」童思能微笑道。「我還小小測驗了他。」
「爺爺,您該不會對他做了什麼吧?」童淨荃一驚,緊抓著爺爺的手。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瞧你緊張的,我話還沒說完呢。」童思能邊笑邊安撫她。
「呃,對不起。」童淨荃被他這麼_說,也覺得自己太急躁了些。
「我到書房去,說了些話刺激他,想試探他對你是否真心,這小子脾氣挺硬的,倒不畏我的強勢,算是不錯啦。」
「爺爺……」她心知爺爺這麼一說,是接受了田青。
「這小子也是懂得激人,三言兩語就把我的話堵住,我看他一定把你吃得死死的吧?」
「嗯,其實他對我不錯,可是……可是……」
「小荃,听我一句話,猶豫會使你失掉眼前的幸福的,既然得來不易,何不好好珍惜?我看得出他是個好男孩。」
「爺爺……」
「傻孩子,去尋找你的幸福吧,他就在書房。」童思能撫模著她的頭。
「謝謝您,爺爺。」
「就說你是個傻孩子,我是你爺爺,這有什麼好謝的?算是我為你盡的一分小小心力吧。」
「嗯,那我先去看他了。」
「他如果欺負你,你就來告訴我,知道嗎?」
「嗯,知道了。」
「我有點累,想先休息,你今天就住在這兒陪我這老頭子吧。」
童淨荃站起身,仔細地幫爺爺蓋好被子。
走出爺爺的房間,童淨荃仔細地回想爺爺跟她說的話。
或許吧,猶豫真的會讓人失掉眼前的幸福,她不是要改變自己嗎?那麼,主動點吧。
以前都是田青學長主動的,如果她自己也能誠實一點,或許他們不會分手,也不用處于這麼模糊的境界中。她想要追求幸福,不再是被動地接受。
想通了這些事,她感覺心中無比舒暢、輕松,接下來就該「請君入甕」了。
☆☆☆
在書房內的田青老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咦,搞不好那老頭兒是騙我的,小荃根本不會來這里。」田青一想極有可能。「好,我就不相信憑我自己走不出這里。」
悄悄將門拉開一條縫,太好了,沒人!田青走出門,卻吃驚于眼前的景象。
「哇,小荃家不是普通大耶!」田青發出贊嘆聲。
出了門,前面有三條叉路,在這三條叉路下,居然有池塘,還開滿蓮花咧,而且這三條路他也不知道該選哪一條。
「算了,踫運氣,先走右邊那一條吧。」
田青沿著走廊走,又出現了三條叉路。
「哇咧,這……這又要選哪一條啊?」
田青站了半天,想想還是回書房算了,那個死變態老頭也不能對他怎麼樣,哼!
又沿著原路口到書房的田青,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他到底要被困多久哇!他還有大好青春耶,可不想就在這度過他下半輩子。呸呸呸,別亂說,他才不會那麼奏,他連上半輩子都還沒過完呢!
「不過要做什麼呢?」他喃喃自語。
雖然有很多書,但每本都又厚又重,他也不喜歡讀書,算了,吃飽得休息一下。
但坐上那張大書桌前的椅子,卻了無睡意,看看時間,才兩點多,真是有夠無聊。
書房昏昏暗暗的,而且還悶熱得緊,有點受不了的他,決定再去外面透透氣。
下午兩點多,正是太陽最大的時間,雖然走廊上照不到太陽,但是熱得要命。
田青坐在書房門前,感受太陽的熱力,像被曬干的死魚,頭也昏沉了起來,意識漸漸模糊,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念頭——他真是恨死夏天啦!
☆☆☆
童淨荃來到書房,看到田青坐著睡在書房門前,便走過去端詳他的臉。
睡夢中的田青像個純淨的baby,雖然他喜歡打籃球,但在室內球場中根本曬不到太陽,所以皮膚是白晰的;他的睫毛濃而長密,挺直的鼻子再加上紅紅的嘴唇,難怪會被這麼多女生包圍。
童淨荃靜靜地看著他,不想打擾他的睡眠。站累了就蹲下來,蹲累了就坐下來,坐下來後不知不覺地也跟著田青互相依偎著睡在書房門前。
不知過了多久,田青迷迷糊糊的神志漸漸清醒,低頭一看,赫然發現童淨荃就睡在他身旁。
「小荃?小荃?」田青輕輕搖她。
「唔……」童淨荃半睜眼,一看到田青,睡意全消。「學長,你醒啦?」
「嗯,你怎麼也睡在這兒啊,不會也是那變態老頭抓你來這兒的吧?」
听他這麼一說,童淨荃完全不知該如何回答,總不能說是看著他的睡顏看到睡著吧?
「呃,田青學長,你口中的‘變態老頭’是誰啊?」不知如何回答的她,只好轉移話題。
「咦?你不知道他嗎?就是那自稱是你爺爺的人啊!」田青瞪大眼。「我早就在懷疑他說的話了,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你跟他有任何血緣關系。不過我們要逃走就有點麻煩,這房子大得跟什麼似的,走也走不出去……」邊咕噥的田青立即站起來再次尋找出口。
「學長……」童淨荃期期艾艾地開了口。
「嗯,什麼事?」
「你口中的‘變態老頭’,真的是我爺爺。」
☆☆☆
在童家逗留一天的田青和童淨荃,第二天一早便回到童淨荃另外一個家。
「哇,你家真有錢耶!」田青邊走邊驚嘆。
「嗯……還好啦。」
「什麼還好,我家有這間房子的五分之一,我就該偷笑啦。」田青停了一會兒,又說︰「小荃,其實是我該自卑吧,我才是真的配不上你。」
「才不會呢,學長不論任何條件都是上上之選,我家除了比較有錢之外,其它的說穿了,還不是沒什麼。」她急急辯解。
「謝謝你的贊美啦,雖然我條件這麼好,但還不是被人家跑了。」口氣有點酸。
童淨荃知道田青是在說她,她也不知道要接什麼,兩人繞著圍牆,無言地走到大門口。
「終于找到門口,這房子更大耶。」
看著自家的鐵門,童淨荃認為趁著這早晨四下無人時,是該向田青表白的時刻了。
「小荃,哪里有電鈴啊?」田青四下張望。
「學長,我……我有件事想告訴你。」她把頭壓得低低的。
「說啊。」田青仍好奇地在找電鈴。
「我……我……」
咿呀——鐵門被打開了,出現的是蘇瑕的臉。
「咦,小荃?太好了,我還以為老……老太爺不放你們回來呢。趕快進來啊,姐姐、姐夫都在念著你們呢。」蘇瑕把他們拉進門,從鞋櫃里拿出拖鞋給他們。
換好鞋,田青和童淨荃默默地尾隨著蘇瑕。
「小荃,你剛才不是說有事告訴我嗎?」田青小聲地問。
「沒……沒什麼啦。」童淨荃臉一紅,說話也結巴起來。「只是問你昨天睡的如何。」
童淨荃只能暗嘆時不我予,要說的話,現在也說不出口了。
踏進餐廳,只見父母都在那兒,童淨荃忙道︰
「呃,爸媽,這是我的學長,他叫田青;學長,這是我爸媽。」童淨荃赧然地為彼此介紹。
「伯父、伯母好,我叫田青。」田青手足無措地,別扭極了。
「好、好。田青吃過早飯了沒?坐嘛,別那麼拘謹。」童母向他招手,示意他坐過來。
「小荃,來,我有話對你說,我們上樓去。」蘇瑕附在她耳旁小聲地說。
「可是田青學長他……」
「別急,你父母會好好招呼他的啦。」蘇瑕不由分說地將她拉上樓。
「說吧,你到底對田青有什麼打算?」進到童淨荃的房間,蘇瑕劈頭就是這一句。
「小阿姨,我……我……」她沒想到蘇瑕問得那麼直接,而且她也沒想過把心中的打算告訴她,所以支支吾吾的。
「拜托,別再你啊我的了,你們這兩個皇帝不急,可急死我們這一群太監咧。」
「這‘一群’太監?」她微笑地看著小阿姨。
「糟糕,說溜嘴了!」蘇瑕趕緊捂著嘴。
「我真的想不到你會向爺爺求救。」童淨荃沿著床邊坐了下來。
「你知道啦?不消說,」定是那變……變——化多端的老……老太爺告訴你的吧?」蘇瑕唳很地說。「以後不找他合作了。」
童思能和蘇瑕是出了名的水火不容,對彼此的稱呼都好听不到哪兒去,但童淨荃不喜歡有人對她爺爺不敬,所以蘇瑕只好硬生生地將稱呼「敬」語給拗了過來。
「還有下次啊?」
「好啦好啦,沒有下次了。等等,別把話題扯遠,你到底打算怎麼做?」
「其實我已經想好了,小阿姨只要靜觀其變就好。」她放作神秘。
「可不可以透露一點點?」
「其實很簡單啊,我不是跟田青學長復合,就是繼續保持這種關系。不過……」童淨荃走到窗戶邊,打開窗戶,讓陽光輕灑進來。「依照我的個性,我很可能就不再和他說話了,誰教我的阿姨對他做了這麼過分的事。」
「我?不不不,過分的是你爺爺哦,我什麼事都沒做!」蘇瑕舉起雙手,一副驚恐的模樣。「還有,你別真的不理田青,我會被大家砍的!」
田青一定會的,那變態老頭更不用說;而姐姐、姐夫平時雖然很和氣,但壞了他們女兒的姻緣,難保他們不會抓狂!」還有還有,對她這個計劃充滿希望的李奇,也一定會很失望的。
童淨荃微笑不語,在她背後的蘇瑕始終猜不到她的心意。
微風輕輕地吹起,窗外的樹葉微微搖擺,蟬也唧唧地叫了起來,夏天到了。
夏天最適合去哪兒呢?海邊……
☆☆☆
當……當……考試結束的鐘聲響起,田青交完了試卷,立即回到座位收拾書包。
今天是三園高中期末考的最後一天,也就是說,等明天結業式一完,就開始放暑假嘍。
「阿青,今天下午要不要跟我們去玩啊?」坐在田青旁邊的同學,對他做出了邀請。
「不了。」他搖搖頭。「今天有事要做。」
十二點一到,全校學生一起擁向校門口。
「阿青,今天下午有要去哪里嗎?」
李奇和田青坐在大廳的穿堂,看著沖向校門的人潮。
「海邊。」
「跟小學妹嗎?」
「不……不過如果小荃有問我去哪兒,請你就這樣說吧。」
「這算什麼,心電感應哦?那麼確定小學妹會問我?」
「嗯……」田青偏頭想了一會兒。「算是吧。你呢?要去哪?」
「要跟小劉他們出去呀,本來想約你的。」
「抱歉啊。」田青歉然一笑。
「沒關系啦,如果你想來的話,就到中山體育場找我們。」李奇站起身,拍拍田青的肩。「我們只坐了五分鐘學校就快空了,有時候人的動力可真迅速哇。先走了,拜——」
「OK,拜。」
再坐一會兒,田青到廁所換了便服,立即走向公車站牌。
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田青又來到了他熟到不能再熟的沙灘。來這里游玩的人比上次更多了,好奇怪,天氣這麼熱,但大家就是愛來這里。
向四周巡視了一圈,好像發現了什麼;再巡視一遍,看到了,有個女孩正遙遙與他對望。
「學長,在看什麼?」童淨荃走到他身邊。
「看船、看海,還有——看你。」
「學長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啦?」
「是真的啊。」田青轉向她,露出一抹微笑。「你怎麼知道我會來?」
「嗯……」她思索了一下。「心電感應吧。」
「這麼說,我們倆默契不差嘍。」
「學長,我想……我還是喜歡你的。」她說得好自然,連自己都嚇了一跳。「只是我不敢說。從台中回來後,我一直思索著要如何對你說,爺爺告訴我,幸福是要靠自己抓牢。過去,我很被動,發生了那件事後,我對自己變得更沒有自信,我不確定我是否能再接納你,所以我選擇了逃避;不過,我還是逃不掉了,喜歡你的心情以日俱增,所以,我不逃了。」童淨荃真誠地看著他。「你……還能接受我嗎?」
說完的那一刻最輕松,但也最緊張,畢竟,她錯失過一次機會,她不知道是否還能追得回?
「我……很生氣。」田青悶悶地說。
「是嗎?果然……」她難過地低下頭。
果然……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永遠追不回的。
「你搶了我的台詞。」
「咦?」她抬起頭。
「小笨蛋,你難道不知道我還是喜歡你的嗎?」
「學長……」
「不要叫我學長啦,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叫我——」
「青。」她接了下去。
兩人相視一笑,田青慢慢握緊她的手,這一次,他絕不再輕易地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