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竹推著小天使出大門,邊朝亦步亦趨跟在一旁的小虎吩咐道︰
「別亂跑啊,小虎。如果你乖一點,等我下班回來就載你出去逛逛,OK?」
小虎既不應允也不反對,它只是在婉竹發動小天使要上路前那一刻猛一下跳進車籃內。驚愕萬分的婉竹連叫都還沒來得及叫出來,下一位走出大門的先生已經詫異地搶了她的台詞。
「耶?小虎想干什麼?」
「喵嗚、喵嗚。」我要和你們一起到公司去。
柯瑞龍愕然轉眼。
「它在說什麼?」
婉竹兩手一攤。
「我怎麼知道?」
柯瑞文也趕著要上班,他推了推堵在大門口的弟弟。
「你干嘛堵在這里作門神啊?」
柯瑞龍側向走開兩步。
「小虎好像要跟我們一起去上班耶。」
「是嗎?」柯瑞文歪頭打量端坐在小天使車頭前籃子里的小虎兩眼,而後來到它面前俯。
「小虎先生,你不會也想跟我們一起去上班吧?」
「喵嗚,喵嗚。」我不是要上班,我只是去看看。
「真抱歉,我還是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喵嗚!」你笨嘛!
「不過,就算我們真的願意帶你去玩玩,你也是進不去的,封氏大樓是辦公大廈,可不是動物園哩。」柯瑞文耐著性子解釋。「好,就算我們大著膽子走私你進去,你也沒辦法躲一整天吧?你要是一時忍不住被某位沒有愛心的人抓住,不是被人從頂樓扔下去,就是我們一家人全得回家吃自己,這樣可不太好玩吧?」
「你有毛病啊?跟只貓解釋那麼多做什麼?」
隨後出現的柯季倉很干脆的一把拎小虎交給太座。
「找條魚給它啃吧。」
「魚?」周素宜皺眉和小虎對了一眼。「它比較喜歡吃牛排哩。」
三個男人各自匆忙上車噗一聲離去,只有婉竹依舊待在原地不動。她擔憂的眼神始終留在小虎身上,欲言又止的開了好幾次口,卻什麼聲音也沒有跑出來。
知女莫若母,周素宜一看就知道女兒在想什麼餿主意了。
「小妹,去上班吧,小虎我會看著它的。」
「喵嗚?喵嗚!」看著我?除非你把我關起來!
婉竹無奈嘆息。
「那……你要看好它喔。」
「會啦,會啦,你快遲到了,趕快上路吧!」周素宜直揮手。
再看小虎一眼,婉竹才又一次發動車子出發上班。
周素宜則抱著小虎回身進門,邊還嘀咕著︰「我實在不懂你這只貓到底在想什麼?好好的貓你不做,老是做些稀奇古怪的事來,現在居然還想學人家上班了?你是只貓耶,你懂不懂?貓耶,吃魚、追老鼠、玩尾巴、滾毛線,這些才是你應該做的事,不要老是……」
恰恰一個鐘頭後,小虎從柯家側院里那棵大樹上跳出來了,它片刻不停地往巷口飛奔而去……
☆☆☆
一只貓想要溜進一棟辦公大樓的確不容易,但好歹他是這棟大樓的老大,一清二楚是不敢說啦,但說到該怎麼樣人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他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就從他平日蹺班偷溜出去玩樂的通路進去就行啦!
這可是他特地為自己設計的,雖然繼母和弟弟妹妹都知道,但就算知道,他們也無法使用,因為除了利用他的掌紋辨識之外就只能使用密碼了,而密碼也僅有他一個人知道而已。
封氏財團大樓地下室靠左最里處,一只漂亮的虎斑紋貓味好似發神經似的在一門電梯旁的數字板上拼命跳撞個不停。
天殺的,下次我要把數字板設在地上!
好吧,下次隨便你設,但這次你還是只能練習你的跳躍能力和瞄準功夫!
將近半個鐘頭後,電梯門終于開了,貓咪迫不及待地沖進去再次開始跳,這次對準的是最頂層的按鈕而在貓咪的目標——頂層總裁辦公室里。
封宗翰的繼母,將近五十歲、依然美麗如昔的安婕瑩正大馬金刀地坐在總裁寶座上,封宗翰的異父異母弟弟封宗平和同父異母妹妹封宗璇則隔桌相對。
「如果那個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真是大哥的怎麼辦?」
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輪敲著,封宗平略顯擔憂地問︰「真要把大哥名下的百分之七十股份撥到那個小鬼名下嗎?」
「Nonono!」安婕瑩搖著食指。「首先,我有八成把握那個孩子不是宗翰的。再來,即使那個孩子真是宗翰的,宗翰還活著呢,哪能直接把股份移轉到孩子名下?」
「活著?」封宗璇喃喃道︰「那根本不算活著,只是個活死人而已嘛。」
安婕瑩突然笑了。
「不過也真巧,就在我們已經請人要替他制造個‘意外’時,他自己卻先出了事,這可就不能怪到我們頭上來啦。」
「或許上天也覺得他太囂張了,看不過眼給他個苦頭吃吃。」封宗平嘲諷道。
「可是大哥還是沒死啊。」封宗璇說。
封宗平雙眼一眯,歹毒狠辣的寒芒在眼縫間閃爍,略顯圓胖的臉上更是沉郁陰森已極。
「媽,我們現在就去把他解決了。」
「不。」安婕瑩立刻否決。「現在不安全。雖然不是我們做的,但仍有許多人在懷疑我們,尤其是于謙和桑家那一家子,從宗翰出事後沒多久,他們就一直盯著我們,想找我們的小辮子。所以除非是萬不得已,否則我們暫時不能有所動作。」
「那怎麼行?!」封宗平驟地跳起來抗議。「若不趁他乖乖躺在那里任人宰割的時候下手,難道要等他醒過來再奪回公司大權?」
「當然不是。」
安婕瑩慢條斯理地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煙來,再優雅地點燃。「坐下。」她命令,高雅的吸了口煙之後,冷冷地斜瞟兒子一眼,「坐下!」這次的語氣帶了幾分怒氣。封宗平咬了咬牙,這才心不甘情不原地听令坐下。
安婕瑩搖頭。
「你真該學學你大哥那種表面嘻笑怒罵,暗里卻是百分百冷靜思考的特性,就是這點讓他如此成功的。」
封宗平不屑地冷哼一聲。
「隨你。」安婕瑩又抽了兩口煙。「反正在你還未能學到處變不驚的能力之前,我是不會把公司交給你的。」
「媽!」封宗平再次抗議,比適才還要強烈許多的抗議。
「少-嗦!」安婕瑩彈了彈煙灰。「听我說,暫時不要去理會你大哥,眼前的事先處理要緊。公司里的重要干部都是你大哥的心月復,他們都不太理會我們的命令,特別是副總裁于謙,老是跟我們作對,所以我們必須先想辦法將他們一一除去,換上我們的人。」
「可是大哥要是……」
「你煩不煩哪?」安婕瑩怒容滿面地用力將煙捻熄。
「我告訴你暫時不用理會他的嘛,我們現在動手很容易讓人抓到把柄的啊,我是希望他永遠不要醒來,但是萬一他真的醒過來了,到時候再趁他精神體力尚未恢復之前動手也還來得及嘛。你放心好了,我早就派人幫我盯著,只要他一醒來,該辦事的人就會去動手了。
那是萬不得已的下策,但我都預防在先了。」
「那桑若娟的孩子呢?」封宗平緊迫盯人地追問。
「天哪,這還用想嗎?」安婕瑩頭痛地揉揉太陽穴。
「若那真是宗翰的孩子,至少在他成年之前是無法掌握公司業務的吧?想想,足足有二十年的時間讓我們將公司的大部分資產轉到自己的口袋里,那還不夠嗎?」
封宗平恍然大悟,繼而欣喜萬分。
「那就是說,無論大哥有沒有醒來,或桑若娟的孩子是否是封家的孩子,封氏財團始終是我們的嘍?」
「沒錯!」安婕瑩斷然道。「想想,若不是小璇他父親立下的遺囑條款之一明示若宗翰未婚,而且在小璇未滿二十五歲之前過世,則宗翰所有的財產股份全都會自動轉移到慈善機構名下,我們也不用辛苦等到現在了。」
她憤恨地哼了一聲。
「死老鬼!我就知道他一直防著我們,可他沒料到我會有這個耐心等到現在,二十年的光陰虛度,我怎麼可能讓它得不到應得的補償呢?」
在總裁辦公室右方壁面上有一大片裝飾性的彩繪玻璃,玻璃後則是一間舒適的大套房,辦公桌旁的三個人都知道有這間隱密套房的存在,卻不認為這會兒會有誰在里頭。
是沒有人,卻有一只貓咪,一只虎斑紋貓咪。
從套房里看出去,那片玻璃卻是透明的,而且辦公室里所有的言語都從床邊櫃下方的一個小音箱里清晰地傳過來。
「喵嗚!」不出所料!
貓味懶懶地將音箱的開關按下,而後來到電梯門前仰高了小腦袋,瞪著數字板半晌。
見鬼!我干嘛設下那麼長的密碼!
☆☆☆
看過貓咪四肢大張的趴相嗎?
那真是很有趣的景象,所以婉竹進房一見到小虎仿佛一張小老虎皮一樣攤在床上時,就忍不住大笑起來了。
「小虎啊,拜托,有點貓樣好不好?你這樣真的很可笑耶!」
小虎一動不動,只給她一聲「喵嗚!」你管我!
「于嘛不理我?生氣啦?」婉竹蹲在床邊愛憐地順撫著小虎的背毛。「其實我也想帶你去啊,可是公司里真的不會讓寵物進去的嘛。」
小虎依然不甩她,婉竹無奈地把它抱起來摟在懷里親了親。
「還好你今天沒去,否則剛好會踫上老巫婆……
呃、那是總裁的繼母,老巫婆是公司上下給她的‘尊稱’,因為她好陰險哩。大家都知道她在肖想總裁的寶座。每次她來公司也都擺出一副比總裁還要拽的德行,好像封氏已經是她的了。」
她將小虎放回床上趴著,自己也趴在它旁邊。
「除非犯下很大的過錯,否則總裁很少對下屬生氣,可是那個老巫婆一來就到處亂發放,自己又不懂,隨便亂噴一堆口水她也爽。我們辦公室里的小珊說她不是更年期到了就是‘死-嘸處套’……」婉竹笑笑。
「我是不太懂那是什麼意思啦,反正是說她很變態就是了,听說她還有好多男朋友哩,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
小虎翻個身面對婉竹側臥。「喵嗚。」三個。
「還有啊,听說今天總經理、呃、就是總裁的繼弟跟副總裁吵得天翻地覆,所以下面的人都戰戰兢兢的,深怕不小心被台風尾給掃到。然後老巫婆又帶著女兒好似皇帝出巡似的在公司上下到處巡察,你都不知道我們光應付那個老巫婆的碎碎念就有多累啊!」
「喵嗚、喵嗚……」我才累呢!又不讓我搭便車,害我得勞累自己的四只腿來回跑,一路上還要閃避那些該去上上交通講習的司機騎士,能活著回來就算不錯啦!
婉竹突然坐起來疑惑地凝視它片刻。
「小虎,為什麼我老覺得你似乎在跟我說什麼話呢?」
「喵嗚!」廢話!
又注視它半晌後,婉竹才甩甩頭,拋去那種奇怪的感覺。
「我答應你下班回來後就帶你出去逛逛,好,現在可以走啦!」
小虎兀自合眼假寐。
「喵嗚,喵嗚!」謝啦,你自己去吧!
婉竹看它一動不動就知道它根本不想出去了,于是又趴了回去。
「小虎——」
「喵嗚?」干嘛?
「你知道我為什麼進封氏上班嗎?」
「喵嗚。」我怎麼知道。
「因為進封氏才有機會常常見到我們總裁。」
「喵嗚。」喔。
「小虎……」
「喵嗚?」又干嘛了?
「你想我們總裁什麼時候才會清醒過來?」
「喵嗚,喵嗚!」我比你更想知道呢!
「會不會永遠醒不過來了?
「喵嗚!」最好不是!
「小虎……」
「喵嗚、喵嗚!」你還真-嗦耶!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說什麼啊?
「喵嗚、喵嗚!」叫你去吃大便!
☆☆☆
巡察使者面無表情地將巡察記錄本扔給專司負責人類靈魂的接引大使者安德列。安德列翻開瞟一眼,回頭便即找上黑曼,黑曼同樣只一瞥眼,臉色在剎那間便跟自己的名字一樣——黑雲密布。
「梅夏貝!」
☆☆☆
盛秋時分,艷陽依然高掛,微風吹來炙熱一片。
落地窗前一人一貓共坐吃冰淇淋,婉竹用湯匙舀著吃,小虎蹲在地上舌忝得到處都是黏搭搭的,包括滿臉毛和胡須。
「你真是笨耶,小虎,」婉竹閑來無事挑挑毛病。
「人家別的貓吃東西都干干淨淨的,就你吃起來一塌糊涂,怎麼你到現在還是學不會自己舌忝干淨自己嗎?」
「喵嗚!」少-嗦!
接著……
「小虎,怎麼跟你講多少次都听不懂啊!」柯家主母從廚房吼出來了。「你現在正在換毛,不要給我到處亂跑弄得到處都是你的毛!你看看你!又給我溜到廚房來掉毛了!天哪,你看鹵肉里面都是你的毛了啦!」
婉竹吐了吐舌頭,小虎卻是無動于衷。
「喵嗚,喵嗚!」抱歉,我听不懂人類的語言!
砰砰砰砰!
柯家老大也從二樓沖下來興師問罪了。
「小虎,是不是你溜到我房里偷玩我的電腦?」
沒听到!
小虎裝聾作啞,婉竹則忙著替它辯解。
「大哥,怎麼可能是它嘛,它是貓耶,哪會玩什麼電腦?」
「不是它才怪!」柯瑞文怒氣沖沖地兩手一張拋出兩把金黃色的毛。「這就是證據!鍵盤上全是這些毛,不是它,難道是我自己掉的毛?」
「喔……」婉竹偷瞄小虎一眼。「它……它沒有把你的電腦弄壞吧?」
「沒有……」
婉竹頓時松了口氣,這個月薪水不會泡湯了。
「但是難保下次不會,」柯瑞文瞪著依然悠哉悠哉享受冰棋淋的小虎。「我警告你,小虎,我房里什麼都可以讓你玩,可就是電腦不要給我動到,我所有的企劃資料全都在里頭了,你知不知道?!」
小虎只懶懶地瞟他一眼。當然知道,否則我沒事去踫你的電腦干嘛?
「好啦,好啦,大哥,對不起嘛!我保證以後會看緊它,不讓它再到你房里去就是了嘛!」
柯瑞文嘆了一聲。
「不是不準它到我房里,是不準它動我的電腦!」
「知道了啦,知道了啦!」
警告完畢,柯瑞文上樓去了,婉竹正想告誡小虎幾句,另一個砰砰砰又下來了。
「小虎!是不是你在我的企劃書上‘蓋章’的?」
柯瑞龍揮舞著文件沖到小虎前面大叫。「你該死的知不知道我趕了多久才趕出這份企劃書的?」
我只是想看看你這頭莽牛能做出什麼樣的企劃來嘛,誰知道不小心就蓋上了幾個腳印嘍。小虎慵懶地起身向婉竹靠過去,在婉竹大腿上趴下,然後開始拿婉竹的上衣當洗臉巾。其實這樣不是正好,有總裁的腳印,你這份企劃書穩過的啦!
而當柯氏一家之主的怒吼聲傳來時,婉竹早抱著小虎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這就是小虎來到柯家之後的日常活動︰它闖禍,柯氏家人追殺,婉竹救駕。柯家養寵物十多年來從未像這三、四個月來如此雞飛狗跳過。
呱呱依然在架子上努力學人話;三只小天竺鼠也乖乖地待在柯瑞龍房里跑滾輪;大小毛一個星期回家來打三次招呼;除了用餐時間會出現一下外,大小皮就跑到外面去追別家的貓玩。
就只這只貓不像貓、人不像人的小虎專愛惹麻煩。
它不太出門,一出門必久久才回來,每一次婉竹也都是熱淚盈眶、倚門盼望愛兒……呃、貓早歸。它不喜歡出去追老鼠,卻偏愛在家里翻箱倒櫃尋寶探險。夜里圍牆屋頂上貓叫春連連,它不去湊熱鬧,卻寧願窩在婉竹的胸脯上噴鼻血。
它真的是一只怪貓哩!
「婉竹啊,要不要吃芋頭西露米布丁啊?」
「喵嗚!」我要!
如箭矢般飛射入廚房的小黑影正好一頭鑽入等待中的陷阱內。
「哈哈哈!死小虎,這下子我看你還能躲到哪里去!」
☆☆☆
有人在叫他!
圓滾滾的眼眸驀地睜開,瞳孔在黑暗中迅速擴大,他悄無聲息地起身越過婉竹身子跳下床,順著呼喚聲來到院里,一個高大的男人對著他頷首。
「對不起,這是一個很嚴重的錯誤,我是特地來糾正的。」
「喵嗚!」總算來啦!
「是,有錯誤我們必然迅即改正,對你,我們也會有適當的補償。不過……」高大男人微微一笑。「或許你自己已經得到你最想要的補償了。」
「喵嗚?」什麼補償?
「以後你自會明白。現在,你可以跟我走了嗎?」
他轉首朝二樓婉竹的窗口凝望片刻後才緩緩回過頭來。
「喵嗚!」走吧!
☆☆☆
翌日一大早,磕睡正深的柯季倉被老婆的天搖地撼給震醒了。
「干嘛!干嘛?今天是禮拜天,就不能讓我多睡一會兒嗎?」
「季倉,怎麼辦?小虎……小虎死了啊!」周素宜帶著哭音悄聲說道。
「小虎……」有一會兒,柯季倉滿眼茫然,似乎听不懂老婆在說什麼,而後猛一下跳起來驚叫。
「什麼?!小虎死了?!」
周素宜拼命噓——噓!
「小聲一點,別讓小妹听到了啊。」
柯季倉趕忙壓低了聲音︰
「怎麼會死的?昨天還好好的不是嗎?」
「我也不知道啊!」周素宜又懊惱又傷心地挎著臉。
「今天早上我到院子里去放狗食時就看到小虎死在那里了,身上沒有任何傷,也沒有掙扎的跡象,好像是突然間就死了。」
「突然間死了?」柯季倉不敢置信地搖搖頭,又苦惱地抓抓頭發。「真糟糕,小妹那麼疼它,要是知道它死了,真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子了。」
「是啊,」周素宜一臉憂慮。「就是這樣我才不敢聲張開來啊。」
柯季倉沉吟了會兒。
「好吧,我們就瞞著她,讓她以為小虎是自己跑走沒回來的,剛開始或許會擔心,可日子久了總會淡忘的。」
周素宜忙著點頭。
「我也這麼想!」
「那……小虎呢?」
周素宜反身指著房門口旁邊。
「我包好帶上來了。」
柯季倉立刻下床來到門邊蹲下,遲疑片刻後才慢慢翻開包布,仿佛熟睡般的小虎赫然呈現眼前;它靜靜躺著,如此安詳平和,再也無一絲生前的囂張頑皮。
柯季倉小心翼翼地撫模尚未完全僵硬的小小身軀,眼眶立時一陣濕熱。
「老天,我真不敢相信,它昨天還跟我……」
緊閉的房門就在此刻驀然打開。
「媽,你有沒有看見……啊,原來跑到這里來啦!」
婉竹很自然地彎腰一把將小虎抓到懷里抱著。「你啊,就是愛亂跑,我警告你,你要是再給我搗蛋一次,我就不……」
話聲突然打住,她疑惑地看著始終一動不動的小虎片刻,繼而輕輕搖了搖小虎。
「小虎,小虎……」
但是小虎仍然毫無動靜,柯季倉和周素直擔憂地互覷一眼,兩人同時徐徐起身,看著婉竹更用力地搖晃著小虎。
「小虎,別睡了,醒醒啊!」她的聲音中很明顯地帶著掩不住的恐慌。
小虎依舊軟癱如泥,小小的腦袋軟軟地垂在婉竹的臂彎中,隨著她的動作而晃動。婉竹張著嘴瞪著小虎好半晌才慢慢抬起頭來,臉上寫滿了無助與恐懼。
「小虎……病了嗎?」她抖著嗓音問。
柯季倉和周素宜再次對視一眼,周素宜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柯季倉只好擔下宣布噩耗的任務。
「小妹,小虎它……死了。」
「死了?!」婉竹雙眼睜得大大的,似乎不太能理解父親說的話。
「我早上在院子里發現它時它就已經沒氣了,連救它的機會都沒有了。」周素宜嘆道。
好一會兒後,婉竹才听懂了母親在說什麼,可是她無法接受這事實。
「不,怎麼可能?」她猛搖頭。「你騙人!」
「我們沒有騙你,小妹,」柯季倉撫慰地拍拍婉竹的肩頭。「小虎真的死了啊,你自己看清楚一點就知道了。」
婉竹呆呆地瞪著父親好一會兒。
「不、不會、不會!」又瞪回恍若安睡的小虎。「它怎麼可能就這麼突然死了?它不會死的,它不會的!它又沒生病,也不老……它不會死,不會現在死,不會的,不會的!」
「小妹,它是死了啊。」周素宜無奈道。
「不!」婉竹突然尖叫一聲,旋即轉身沖向自己的房間。
「它是在睡覺!它沒有死,它只是在睡覺!多睡一會兒它就會醒了!是的,它就是愛嚇人!可是我不會被它嚇到的,這次絕不會被它嚇到了!」
☆☆☆
他回到自己的軀體後不知昏睡了多久才恢復神智;剛一清醒時本能的就想睜眼,卻在听到身邊有人時硬是給忍了下來。
人們在他身邊來來去去,醫生、護士;檢查、討論。
終于,也不知道是何時——上午?下午?晚上?不知道,可是他的身邊終于一無半人了。
悄悄睜開一絲細縫,確定真沒人之後,他才放心大膽地張開眼打量自己待了將近半年的環境,接著就開始試著控制自己的四肢軀體。
該死,完全不听使喚!
他知道自己身上無論有什麼傷都早就好透了,是長達幾個月的昏迷令他孱弱氣虛,他自己都能猜想到自己肯定瘦了一大圈。而在他尚未康復之前,任何人都能對他為所欲為,譬如給他打一針不該存在人體里的藥物,或者索性直接悶死他。所以現在最重要的是——
他媽的趕快逃命啊!